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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聶家大院的沖天火光幾乎震動了整個金陵城。看小說首發推薦去眼快看書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延攬花廳倒塌之後在無情火蛇的滋滋燃燒下悉數化爲灰燼,怔愣的站在延攬院的院子裡,聶家人皆是面色悲愴。難得的府裡的四個老爺全都到了,他們在這場大火之中失去了自己的母親或是兒子,看着一片炭黑之色,他們在捶胸頓足之際皆都淚流不止。
“杭兒……我的兒啊!”在化爲灰燼的延攬花廳之上,滋滋的木屑還在冒着煙兒,由丫頭攙扶下,三太太暈厥之後再甦醒,甦醒之後又不顧一切的衝入廢墟中尋找自己的兒子。
“三嬸孃,您節哀。”衝到廢墟之上,被腳下的餘火燙的跳腳,聶惜璇扯着三太太王氏的手臂,愣是將她又拽了出來。
“杭兒……”
三太太悲慟的哭着,伸手想要去在空中抓到些什麼,卻幾經掙扎皆是一場空。
因場面實在混亂,在聶惜璇.的示意下,三太太王氏被強行拉回了西苑。而留在延攬院的衆人,每個人心中都不平靜。
“爺……”行至自佛堂轟塌之後發了一.陣脾氣的聶滄洛身邊,聶生戰戰兢兢的道:“眼下火勢已滅,該是收拾的時候了。”
冷冷的哼笑一聲,聶滄洛如行.屍走肉一般轉身,十分機械式的問道:“現在可以了?”想起沈碧寒最後看向自己的那一眼,他冷冷的道:“仔細尋了,小心些,莫要傷了老太太和大少奶奶!”
“是!”眼圈微微泛紅,聶福輕輕的點了點頭,而後用袖.子抹了抹眼,轉身對下面的人道:“快些收拾,仔細小心些,莫要傷了主子們!”
“是!”齊齊的應了聲,一干下人們將手中的工具唰的.一聲都扔到了一邊的地上,然後都是掠起袖子,不顧腐壞的木頭是如何之黑燙,紛紛上前開始徒手挖掘。
一塊塊燒焦的橫木被搬來,依然是定定的站在.原處,聶滄洛心中說不出自己是何等的滋味。
她就這麼走了麼?
在他下定決心.要對她好的時候,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卻帶走了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一顆心!
是回前世了麼?
亦或是又穿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腦海中無數次閃現沈碧寒轉頭面向自己的最後那驚鴻一瞥,聶滄洛內心痛到好似刀絞,卻仍然毅然的站在那裡,等着下人們將花廳廢墟內的廢木一一搬開。
“哥哥!”晨起天冷,將一件外袍披在聶滄洛的肩頭,聶惜璇強作堅定的道:“你先去歇歇吧,這裡有我盯着就好!”
一夜過去了,眼前的延攬花廳已然變成一片焦土,她不敢說沈碧寒和聶滄杭還活着,卻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話。
偏了偏頭,聶滄洛道:“沒礙的,我等着……等你嫂嫂和奶奶她們都出來,再……”深深的吸了口氣,他接着道:“再去!”
聶惜璇盯着聶滄洛,脣角顫了顫:“好!”
雜亂的腳步聲紛踏而至,冷着臉轉身看向身後一隊親兵,他面無表情的看着自隊列中走出的一華衣女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碧寒最近關係甚好的手帕之交——唐雪晴!
如柳葉般的眉毛,彎月般的眼睛,還有那總是掛着淡笑的嘴角……
“晴兒……”口中低喃着,聶滄洛的脣瓣也跟着顫了顫。
他的低語引得一邊的聶惜璇微微側目看向他,而後只見她雙目募然圓睜,快速轉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唐雪晴。
沒有在意這兩人的炯炯目光,唐雪晴上前幾步看着一片灰燼的花廳廢墟,見一干下人們都停止了挖掘動作,她轉身對身後的親兵們道:“限時半個時辰,你們要與本郡主將這裡面清掃乾淨,至於裡面埋着的人……”聲音頓了頓,她喝道:“全部給本宮挖出來!”
“遵雪如郡主之命!”洪聲應是,那隊親兵一刻都沒有耽誤,全部緊張有序的開始投入廢墟的挖掘之中。
轉頭看向一邊的聶滄洛,唐雪晴嘆了口氣,道:“節哀!”
以前雖然知道聶家與越王府有生意上的往來,也聽說過聶家大少如何如何,不過唐雪晴這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走近聶滄洛。可是此時此刻,她能說的唯一一句話,便是要他節哀。
東方的天際又魚肚白變爲全明之色,太陽也升至高空。由於唐雪晴帶來的親兵衛隊平日裡訓練有素,多了他們的加入,花廳廢墟的挖掘工作事半功倍。
一個時辰過去了……
兩個時辰過去了……
終是從廢墟中將一具具屍體小心的擡出,聶生與聶福將被燒焦的屍體一一清點,而後相視一眼,帶着無限嘆息來到沈碧寒和聶惜璇他們身前。先是對着一邊的唐雪晴恭身行了禮,他們二人之中由聶生顫聲稟道:“啓稟爺,花廳廢墟內一共挖出了三女一男四具屍體,因爲屍體已然被燒焦,奴才們無法分辨哪個是大少奶奶!”
三女一男,這男的該是三少爺聶滄杭沒錯,可是這三個女的之中哪一個是老太太,哪一個是大少奶奶,另外一個又是誰就無人得知了。
“母親……”
“少奶奶……”
“三少爺……”
聶生的話音還未落,一片狼藉的延攬院中便哭聲一片。這些哭聲中幾位老爺哭的是自己的母親,自己是老太太,而凝霜和望春等人哭的是沈碧寒,至於哭三少爺的,自己就是府裡三房的一干人等。
無奈的嘆了口氣,唐雪晴閉了閉眼,而後默不作聲的帶着自己帶來的那一隊親兵轉身離去。
昨夜裡的時候整個金陵的南方都是火光一片,她原不知是哪裡走水了,卻不期一早便得到消息說是聶家,而且聶家的大少奶奶也有可能在這次大火中殞命。沒有絲毫耽擱,她便帶兵趕來了,卻道是還是晚了。
沒有理會唐雪晴是什麼時候走的,聶滄洛身子顫了顫,道:“嬤嬤何在?”
轉身看向一邊在延攬院當差的丫頭們,聶生喝道:“老嬤嬤何在?”
一個小丫頭驚顫的來到聶滄洛身前,福身對其行禮:“回……回大少爺的話兒,嬤嬤昨夜裡因爲三進火海被燒傷了,這會兒子還未曾醒來。”
聶滄洛道:“派人到老嬤嬤那裡,將出事當時府裡有何人在花廳之內,又有幾人失蹤查明,而後再報與我知道!”
“奴婢遵命!”福了福身,小丫頭急急的轉身離了院子。
“哥哥且先去休息一下吧,莫要在硬抗着了。”扶着聶滄洛的身子,見他的手臂之上全是一片粘濡,聶惜璇心痛的輕聲勸慰道。
她的哥哥既然受傷了,卻一直不吭一聲的站在這裡,而且這一站便是整整一夜!
堅定的搖了搖頭,聶滄洛將視線調轉到聶生身上,問道:“被擡出的屍體何在?”
無論如何他都要看上一眼。
聶生愣了愣,輕聲道:“爺隨小的來就是!”
引着聶滄洛和聶惜璇來到擺放屍體的後院兒內,聶生仔細凝睇着聶滄洛的反應,低頭說道:“爺,從廢墟里挖出的一共三女一男四具屍體,全部都在這裡。”
聶滄洛默不作聲,只是傾身上前掀起幾具屍體上的白布。
在大火的肆虐下,即便被挖了出來,眼前的四具屍體也已然面目全非了。
他浪費了過去三年的時間,從來不曾想要好好了解她。此刻諷刺的是,他連這裡面哪個是她都不知!
視線在幾具屍體上來回穿梭着,聶滄洛終是身子又晃了晃,然後體力不支的向後倒了下去。
“哥哥!”
“爺!”
兩聲驚呼,聶惜璇和聶生兩人連忙上前將聶滄洛下沉的身子接住。
伸手覆上他的額際,滾燙之感傳來,聶惜璇心中一驚,忙道:“命人將大少爺擡回錦翰院,速速傳大夫過來診治!”
“是!”聶生應聲而去。
朝起朝落,距離延攬花廳的大火已然兩日有餘。依然處在一片悲痛之中,整個聶府之中黑白布四掛,下人們都忙碌着準備幾位主子的喪事。
又是夜晚降臨。寢室外的天色夜黑如墨,沒有一絲光亮。
一臉鬚髮狼藉,靠坐在牀廊之上,聶滄洛面色蠟黃的看着坐在一邊桌子前,認真記錄着各種喪用用物的賬目,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那樣靜靜的靠坐着。
“發喪日定於五日之後,奶奶、嫂嫂和三哥哥的一同發了,哥哥可有疑議?”將手中的嗥筆放回到硯臺之上,聶惜璇側目看着牀榻上的聶滄洛。
從小到大,她所見過的聶滄洛一直都是鐵骨錚錚的樣子,即便是母親亡故,他隨時心中悲痛,卻表面上未曾表現出什麼。可是今時今日,他卻因同時失去三位至親之人而心神俱傷!
莫說商號的事情,就連平日裡都是茶不思飯不想的。
“唉……”這裡面恐怕最讓他心傷的便是她的妻子了。
“哥哥?”半晌兒沒能等到聶滄洛的回聲,聶惜璇輕聲喚道。
微微側頭,聶滄洛問道:“一共放七日麼?現下兩日已過,老嬤嬤可醒了?”
聶滄洛一直想要從老嬤嬤的口中得知那日在延攬花廳內的人都有誰,身上可有什麼特殊的標記,好使用排除法弄明白哪個是沈碧寒。可是走水那日老嬤嬤受傷昏迷,便一直未醒,這成了他心中此刻唯一記掛的。
將手中的賬目對好,聶惜璇合上冊子,緩聲道:“我已然跟守着嬤嬤的丫頭吩咐過了若是她一醒,便會有人來報信兒!”
嬤嬤的點了點頭,聶滄洛仰頭靠在窗櫺上,卻好似回到了前兩日一般。
就在昨日前兩日,她對她說莫要對她動心思,那個時候他沒有說話,若是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告訴她,他就是對她動心思了。可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卻成了他心中永遠的遺憾。
“對了!”似是想起了什麼,聶惜璇道:“今兒府外的崔氏夫婦來問,哥哥說可要與他們報喪?”
她的父母親人皆以亡故,這崔氏雖然是表親,卻算是她爲數不多的親人。
心中思附片刻,聶滄洛道:“報吧!要報喪!”
“嗯!”點了點頭,聶惜璇不再說話。
半晌兒之後,寢室的門被推開了,側目看去,只見眼睛紅腫的凝霜快步奔了進來。
聶惜璇皺眉:“何事如此驚慌?”
急急的喘着氣,凝霜回道:“毅少爺……毅少爺……”
“藍毅?”劍眉深皺,聶滄洛開口問道:“他來做什麼?”
秀眉微蹙,凝霜道:“毅少爺說少奶奶不能這麼平白無故的被燒死,身爲沈家之人要見少奶奶的屍體?”
“沈家之人?”冷哼一聲,聶滄洛未等聶惜璇做出任何反應,直接掀起被子,提拉着鞋子便出了寢室。
“哥哥,披上衣裳!”起身跑到牀榻前抓起聶滄洛的外袍,聶惜璇急急的也跟着跑了出去。
聶家前廳之內,藍毅一身黑色勁裝,面色如霜的站在那裡。沒有了以往的淡笑從容,看到聶滄洛從外面進來,他一個健步上前,抓住聶滄洛的衣領道:“她在哪裡?”
眉峰微轉,聶滄洛問道:“她是我的妻子,自然在我們聶府之中,何來的你問我她在哪裡?”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嗤笑一聲,藍毅眉頭深皺:“我以爲你會對她好,我以爲她跟着你就會安全,可是沒想到你不僅冷落她三年,而且現在……”說到最後,看以的五官幾乎糾結到了一起,心痛之情溢於言表。
“藍毅,你放手!”厲聲斥責一聲,聶惜璇拿着袍子進入前廳之內:“大嫂的死不僅僅只有你心痛,大哥的心痛絲毫不會比你少一分一毫!”
“……”依然一身的戾氣,藍毅依然沒有鬆開手。
這藍毅是真的對沈碧寒有情的,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可是他卻因爲某種原因,忍痛將她留在了聶家,留在了他聶滄洛的身邊。
“你以爲?”心中暗暗思量着,想起沈碧寒爲他心痛的樣子,聶滄洛嘲笑道:“什麼都是你以爲,因爲你以爲所以將她送到了我的身邊,因爲你以爲,你三年來對她不聞不問,寧可在暗處看着她哭泣,卻從來不曾與她道明。藍毅!你太過自以爲是了,以你對她的瞭解,這麼多的你以爲,在她眼裡也許該是一文不值的吧!”
怔怔的鬆開了聶滄洛的衣領,藍毅倒退數步。
他一直以爲將她放在聶府之中,一切由他來做就好,卻也知道她其實想要的並不是這樣的生活啊!
聶滄洛說的對!
是他將她拱手送到了聶家,以致於她今日慘死。
她死了,他過去所有的努力便都化爲了泡影。回想着今日他從外地趕回之際聽到消息時的心情,他不禁追悔莫及。
“她在哪裡?”動了動嘴,藍毅卻只能問出一句。
“跟我來!我帶你去!”看了藍毅一眼,聶滄洛轉身離了前廳,向着存放沈碧寒等人屍身的錦翰院方向而去。
當初她奮不顧身的衝入火海之中,爲的是什麼?藍毅今日脫下所有僞裝前來質問於他,爲的又是什麼?一場大火,幾條人命,卻讓這些人全都將心中所想都露了出來。
推開錦翰院西廂的大門,撲面而來的腐屍味道充斥鼻尖。對氣味毫不爲意,聶滄洛與藍毅雙雙步入廂房之內,命人將蒙在三具女屍上的白布掀開,聶滄洛站在一邊道:“這裡面有三個人,裡面有一個是碧寒,一個是我的奶奶,另外一個該是在延攬院伺候的一個丫頭!”
聽聶滄洛這麼說,藍毅微微蹙眉:“你不知哪個是她?”
聶滄洛沒有說話。
他確實不知哪個是她!
嘴角不屑的一笑,藍毅滿是心痛的走上前去,一一從三具女屍前經過。他仔細的皺眉看着,直到最後將退下的白布一一又動手蓋了上去,他雙手揹負在身後轉身欲要離去。
見藍毅要走,聶滄洛忙開口問道:“哪一個是她?”
“我沒有義務,也不想告與你知道!”藍毅的臉上覆又恢復了以往的淡然神采,如沐春風的一笑,他雙眼中閃過一抹深思,而後便離了廂房,繼而出了聶府。
“啓稟大少爺、璇姑娘,老嬤嬤醒了?”在聶滄洛身前站定,凝霜在廂房門前道。
“醒了?!”聲音低沉沙啞,聶滄洛轉身離了西廂,向着錦臨院行去。
自延攬院大火之後,得以倖存的人們全部搬到了錦臨院之中暫住。
“奴婢見過大少爺!給大少爺請安!”見一臉滄桑的聶滄洛步入錦臨院,剛剛被調回錦翰院,這會兒子正在錦臨院幫忙的望柳連忙福身對他行禮。
腳步微頓,聶滄洛問道:“嬤嬤在哪個廂房之內?”
望柳回道:“在東廂第三間!”
如一陣風掃過,聶滄洛直直的向着東廂第三間的位置奔去。
推開廂房的門扉,看着躺在牀榻上一臉憔悴的老嬤嬤,聶滄洛快步上前坐到牀邊:“嬤嬤可好?”
淚水洶涌而出,老嬤嬤老淚縱橫:“奴婢沒用,沒能保護好老太太!”
“這不賴你!”苦笑着搖着頭,聶滄洛問道:“嬤嬤你可還記得走水當日在延攬花廳內都有什麼人,可還記得人數、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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