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綠紫的眼眸裡閃着寒光,只盯着文帝:“他死了。”
文帝點點頭:“是的。”這麼直接地說一個皇室的去世讓文帝很不適應,不夠很快她也就釋然了,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不管冠上什麼稱呼,其實死亡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同。
“我要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平安語氣陰冷而有一些金石之音,讓本來就寒冷的地窖裡寒意更甚。
文帝思躊了一下,秦子路的死對於平安是一個打擊,七七的被俘是一個打擊,但是若是告訴平安秦子路的死因的話,那麼會不會是最大的打擊呢?平安眼眸裡的寒光更甚,她聲音嘶啞地說道:“這裡是大梁,是雍京,我阿爹在你的眼皮底下死了。”
平安話語裡透露出來的訊息讓文帝的心輕輕顫抖了一下,思慮了一會,文帝決定告訴平安真像,她要賭一把,賭自己這個極重情義的妹妹不會被輕易擊垮,如果真的被打倒了,文帝想或許這就是那些人所想要的結果吧!幸好現在有了元兒,否則大梁也許真的就岌岌可危了。
文帝拉了拉蓋在自己膝蓋上的毯子,輕聲說道:“青蓉他,青蓉他是東杞人。”文帝的眼睛掃了一眼平安,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了,還是平安太過冷靜了,平安整個人根本沒有發生什麼變化,這讓文帝心中更加的不安。
文帝心裡嘆息了一聲,快刀斬亂麻地說道:“青蓉是東杞在大梁的坐探,不知道什麼原因突然之間就發動了,沒想到雍京會有這麼多東杞的人,她們好像要集體撤回去的樣子,不過都是爲了青蓉做掩護,青蓉擄走了元兒和瀧兒,當然最主要是元兒,宜太君他爲了保護孩子纔會??????”
平安半天都沒動也沒有說話,文帝只好繼續說道:“雖說是擄去了孩子,但我懷疑這是她們的目的就是要殺死宜太君,擄走兩個孩子。不過東杞人還是小瞧宜太君的武功,他不但救下了孩子還一個人將東杞人攔了下來,能堅持到玉秀和奉秦趕到,所以青蓉,青蓉被我們抓住了。”平安微微挪動了一下身體,文帝擡眼看了她一下:“不過宜太君臨去之前說不要爲難他,說他是你喜歡的人,等你回來再說,宜太君說完這話就去了。所以我沒有動他,等你回來處置。”
文帝說的很平靜,儘量說的很平淡,她沒有說秦子路渾身是血,身上有很多的傷痕都是在背後,也沒有說至始至終秦子路只能一隻手在戰鬥,只因爲他的懷裡抱着兩個孩子,也沒有說秦子路身體已經中了一種慢性的毒,能讓秦子路戰力減退,大概是青蓉下得,更沒有說即便是知道這些,秦子路有機會殺死青蓉的時候還是沒有下手,大抵是因爲青蓉是平安喜歡的男人的緣故吧!
對於秦子路,文帝開始只認爲那是爲姬氏生下了一個女兒的男人而已,若不是平安堅持,或許早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畢竟那是一個有污點的男人,是爲皇室不容的。而在平安愈發散發出光芒,文帝已經決定要將大梁的未來壓在自己這個妹妹身上時,秦子路真的沒有必要再活在這世界上了。因爲他是平安的污點,文帝知道那些史書會如何記載姬氏的女孫,居然出自一個品行不端的男人那裡。即便這個男人本身並沒有任何的過失,即便那些都是因爲自己的母親造成的。所以文帝想要利用雍京之亂盧氏的發動除去平安身上的污點,可是沒有想到秦子路會武功,還是那麼好的武功。到平安開誠佈公地說到秦子路時,文帝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對秦子路出手,因爲平安的緣故,文帝給了秦子路很高的地位,所謂欲蓋彌彰不外如是,但是從內心裡來說,文帝還是不大看得上這個男人,不過是長得好武功好,肚子爭氣罷了,說到底是姬氏的血脈造就出平安這樣的奇才。
現在躺在那的秦子路倒是讓文帝發自內心的尊敬了,身體中了毒卻還一直堅持戰鬥,在東杞人手中搶回孩子,拼死保護她們,他能爲平安做任何事情,這樣的父愛是文帝一直期盼卻一直沒有享受過的,自己在那鳳鳴宮裡養尊處優的父親對於自己原來是又嫌又怨,現在是又畏又恨,總之沒有一種感情是關於父愛的。可是秦子路甚至只因爲平安的喜歡就可以放過一個要殺死他的男人,甚至爲了不想有人傷害那個男人而向自己懇求,想想秦子路好像從來沒有懇求過什麼,他深居簡出尊位什麼的他都是不在意的。文帝想着這些都有些嫉妒平安了,可是現在秦子路死了,平安失去了父親,還是因爲她的緣故,引狼入室啊。
過了很久,平安才略微動了一下,聲音低沉地說道:“能讓我這樣見到他,謝謝您。”文帝見平安對自己用上了敬語,知道平安的神智已經漸漸恢復,便不肯再用正式的稱呼,那是爲了提醒平安自己的身份,那樣文帝在散發着陰寒之意的平安面前纔會有點安全感,文帝說道:“雖然說起來老套了些,不過你還是要節哀順變,你還有元兒和瀧兒,嵐顏肚子裡的孩子,你父親到死都爲你着想,說不得你也要爲你的孩子想想。大殮的事情自有禮部的人幫襯,你還是要以自己的身體爲重。”
平安緩緩地擡起頭看着文帝說道:“我阿爹說要回到大青山,我想在那裡爲他修建陵墓。”這不是商量,而是一句陳述,平安只是在告訴文帝她要在大青山爲秦子路修建陵墓。文帝皺了皺眉頭,按照道理,秦子路這麼高的身份應該和惠帝同葬,但是他的身份又極其尷尬,惠帝生前等於是沒有承認他,如果和惠帝同葬似乎又是不妥。如果依着平安在大青山見陵墓的話??????文帝看着平安說道:“我可以命人在景陵那另外修建一座陵墓,單獨在大青山爲你父親修建陵墓似乎不妥。”
平安搖了搖頭:“姐姐,我想要登基做皇帝。”
這下子讓文帝愣了半天沒說話,她有點糊塗,前面剛在說陵墓的事情,這後面就直接要當皇帝了。平安淡淡地說道:“我要用國禮葬我阿爹,我要在大青山修建我自己的陵墓,就叫泰陵吧!這個以前我們也商量過”文帝知道這個我們並不包括自己,應該是平安,秦子路和七七。平安說道:“既然阿爹想回到大青山去,沒有道理只讓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那,我以後也要葬到那去,嗯,還有七七。”平安說到七七的時候很是艱難:“我們終歸是要在一起的。阿爹的身份不適合景陵了,我要陪着他。”
文帝剛想着平安是不是又有點不正常了,不過聽她這麼一說真有點哭笑不得,爲了安葬秦子路,平安要當皇帝,其實這個皇位,文帝知道平安一直都是不在意的,她討厭那些繁瑣的事情,討厭政治上的鬥爭,現在她要做皇帝,很單純的只是爲了讓秦子路的葬禮更加的風光,爲了修建陵墓能夠名正言順。文帝嘆了口氣說道:“若是以前你只要開口了,這個皇位就是你的,只是現在不行。”文帝覺得自己跟着平安後面都變的奇怪了,將本來無比神聖的皇位說的好像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一般。
平安擡起頭,盯着文帝說道:“你怕我對你不利,我其實只是想??????”
文帝揮了揮手,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和平安之間發生什麼不愉快:“我知道的,你是想讓你父親能夠得到真正的皇太君的大葬,可是,平安一旦你登上皇位,你就擔負起了責任,不僅僅是你的父親,你現在是悲傷,想的是你父親的葬禮,可是這過去之後,你就會仇恨,東杞害死了你的父親,你想要報仇,你的不冷靜會將大梁推上絕路,我現在不能禪位給你。”
平安深吸了一口氣,不錯,這就是她的想法,要讓東杞人付出代價,要讓她們全部爲秦子路陪葬。平安緩慢而悠長地做着深呼吸,不可否認文帝是瞭解自己,過了好一會,平安才說道:“我再想想,您先去吧!”
文帝看着平安說道:“你吐血了,這裡冷的很,你本來就有咳嗽的宿疾,你也不想你父親爲你擔心吧!”
平安坐着沒動:“我需要冷靜地想一下。”
文帝看了看平安,看到了她的堅持,心中想着看來禪位的事情要準備進行了,唉,好像很草率似的,那禪位之後,自己是不是就沒用了呢?文帝有點自嘲地笑了笑,轉過輪椅出去了??????
平安在地窖裡呆了三天,三天裡嬀嵐顏實在是撐不住回去歇着了,不過他還是叮囑李蘊秀讓他要送飯菜進去,其實就算送進去也是原封不動地被拿了出來,雖然靈堂還在那,但是大家的心思都已經不在那了,所有人都在爲地窖裡的平安擔着心,月心想衝進去,幾次被李蘊秀攔住,燕赤霞簡單地梳洗後換上了孝服,就站在地窖門口沒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