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天路

日子平靜且幸福的過了幾天, 天氣越來越冷了,連喝出來的氣都是一團團白霧,我搓了搓被冷空氣凍得有些發紅的雙手, 站在身旁的晴明見狀, 走到我身旁, 伸手替我將衣領攏了攏, 剛好蓋住我的大半張臉。

“晴明大人, 晴明夫人,請喝茶。”蜜蝶雙脣含笑,端來兩盅甘露花茶, 接過冒着熱氣的甘露花茶,喝上一口, 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的, 身體內的血液, 也隨之暖和了起來。

土御門的冬天還真是冷呢,如果是在現代的話, 我一定會在下課回家後馬上回家,鑽進暖洋洋的空調房內,喝着果汁和咖啡,上網聽自己喜歡的音樂,看時下最流行的韓劇, 馬路上一定播放着聖誕音樂, 聖誕樹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禮物, 路上的情侶們定是成雙結對的站在聖誕樹下凝視着, 默默許願, 閒暇時的我,則會和自己的好友死黨們, 穿着厚厚的大衣,戴着款式新穎的編織帽,腳踏着暖暖的雪地靴,在寒冷的冬季笑眯眯的吃着和路雪的冰淇凌,小小的八卦幾句,然後買上兩袋爆米花,幾罐可樂,去看電影院欣賞最新上檔的電影大片!

這一些似乎是那麼的遙遠,現在的我,已經身處另一個時空,身邊陪伴着我的,是我生生世世最愛的男子,人生真的好似一場夢那。

“在想什麼呢?”站在一旁的晴明,見我失神了那麼久,微笑問道,一雙琉璃般朗澈無礙的眸子內,溢滿溺愛與專屬於我的溫柔。

“突然,想起了過去的生活,過去在另一個時空的生活。”說這番話時,我的臉上掛着淡淡的愁容。

“想回去嗎?”晴明將我輕輕的攬入溫暖的懷內輕聲問。

我搖了搖頭,“不,那裡沒有你,即使回去了,我也不會幸福的。”

晴明攬住我的手收的更緊了,他那完美的下顎輕輕的抵在我的髮絲上,摩挲着,紅潤好看的嘴角浮出淡淡的笑容。

“留下來吧,我想,我會呵護你一輩子的。”晴明溫柔的話語,在我耳畔縈繞,氤氳,寒冷的空氣當中,浮動着的是,淡梅幽香,清冽香甜。

午後時分,氣溫總算升高了一些,但是寒冷依舊,晴明被主上派來的侍衛傳到宮內去了,我獨自斜倚在門廊上,望着遠處,澄霧繚繞,邐連的山巒,喝着香甜可口的甘露花茶,半夢半醒間,我好像回到那個車水馬龍的現代,和好友死黨們,笑眯眯的吃着和路雪的冰淇淋,在人聲鼎沸的大街上,漫步目的的逛着,街道兩旁的店家門口,櫥窗內擺滿了聖誕節樹,樹上結着彩色的燈泡,人們在馬路的公車站等待着公共汽車,一幕幕,都在我的夢中迴盪着。

“小萱,醒醒,別再睡了,會着涼的。”蜜蝶笑眯眯的站在我的面前,替我拿了一件外套披上。

“謝謝你,蜜蝶。”

晚霞灑金,夕陽染紅了整個平安京的天空,這個時候的土御門,是一天中最美麗的時候,緇夜降下時,蜜蝶和梅姬開始掌燈,淡淡朦朧色的燭光,閃爍在夜風中,忽明忽暗的搖曳着。

夜色蒼穹下,降下一陣五彩光芒,從五□□光內走出幾個人。

“太陰,太常,青龍?”我驚訝的望着幾位來自天界的神將們。

嬌小美麗的太陰首先走向我,那雙隨着初一十五兒變幻的美麗眸子內閃爍着一絲我看不懂的光芒,“小萱,你得跟我們回去一趟天界。”太陰開門見山,語氣嚴肅認真。

我大駭,去天界?“爲什麼?”我發出疑問,滿臉不解。

太常和太陰相視對望,滿臉無奈,一向嚴肅且古板的太常道:“現在我還不能告訴你,這是天帝的命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高大的太常,矯健威武,代表着人間光明月亮之神的他,那如刀刻般的俊美臉頰上,看不出一絲笑意,有型的薄脣抿成一條線,高大威猛帥氣異常的青龍,青色的眼眸內閃爍着淡然與不羈,身後的披風,被山谷間的寒風吹鼓起來,形成道道優雅的弧度。

蜜蝶突然走了過來,她滿臉疑惑的望向站在我跟前的三位神將,沒有說話,美麗的娃娃臉上,浮出了淡淡的憂傷,她默默的放下了手中的食盒,站在一旁,安靜的看着大家。

我望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蜜蝶,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爽朗的開口道:“蜜蝶,我隨他們去去就來,晴明回來了,你讓他在家等我,我相信很快就能回來的。”

話雖是這麼說,不知爲何我的心底有種奇怪的感覺,我的第六感告訴我,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蜜蝶悶悶的點了點頭,一臉憂傷的望向我,微囁着雙脣,想說又開不了口的模樣。

我轉而走向三位神將,笑眯眯的展開了笑容,“太陰,太常,青龍,可以出發了。”

太常展開雙手,輕輕一揮,一團雲層來到我的跟前,下一秒我整個人已經站在了雲層的上方,這朵雲層好似一朵最大的棉花糖那般,將我和三位神將帶領向了蒼穹之上,如天鵝絨似的烏黑夜空,星星眨巴着眼睛,在我身旁閃爍着星輝,雲層朵朵,我們在雲層和星星間穿梭飛行,一盞茶的功夫我們到達了南天門。

這裡,澄霧彩靄,輕霧薄繞,遍綻奇花,鳥語花香,四季如春,沒有黑夜,一望無際的花草,奇花異果,繁花似錦,陣陣醉人的奇香,撲鼻而來。

雲層唆的一聲消失在了腳下,三位神將,領着我,朝高聳入雲的宮殿走去,宮殿的門柱上,飾有彩繪,金邊,上有盤螭,下有棲鸞,通透的琉璃瓦,被靄霧繚繞在其中,仙樂飄飄,不絕於耳,遠處的天湖,靄霧嫋嫋,波光瀲灩,微波輕漾,兩邊的荷花池內,芙蕖灼灼,蕖影片片,翩躚而至的彩蝶,圍繞在花間。

不知爲何,這裡的一切,會讓我有種是曾相似的熟悉感,但又是那麼的陌生,悠遠!

在我走神之際,我們已經到達了宮殿正門後,高聳的殿門,敞開着,擡眼望去,在宮殿的正中央最高處,黃金寶座內,端坐着一位面貌威儀的男子,男子擁有一頭褐色的長髮,身着繡有金龍的黃袍,樣貌不怒而威,俊挺非凡。

三位神將首先俯首稟報:“迴天帝,我們已經將人帶來了。”

天帝微微擡眼,從那琥珀色的眼眸內閃爍出幾縷難以捉摸的神色,隨後,以及其威嚴的口吻道:“把人帶上來,你們下去。”

“是,屬下明白。”

在太常的提醒下,我獨自走向了高高的臺階,邁着天階,微顫着,一步步朝天帝所在的方向走去,我的內心,無比的不安,害怕,懼怕,全身的血液開始凍結,倒流,不知如何思考,每一個毛細血管內的血液都無法正常運行似的。

這條陌生的天路,即將帶我走向何方?

平安皇宮

晴殿殿內,一位身着紫色直衣的年輕男子,與一位身着潔白狩衣的少年,相對而坐,案上擺放着兩盅花茶,茶壺的蓋檐旁,還往外冒着熱氣,另一個案几上則擺着一個棋盤。

陰陽寮內陰陽師——安倍晴明正在和當今的天皇,村上帝對弈,二人神情專注,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眼下的棋子上。

在一旁侍候的女房,滿臉愛慕的偷眼看着坐在天皇對面的白衣少年,眼尖的女房,見少年要伸手去拿一旁案几上的茶水時,忙不迭的從地上直起身子,微微欠身後移步到晴明身旁,殷情的雙手奉上一盅還冒着熱氣的花茶,就在二人交接的瞬間,晴明的手突然沒來由的抖動了一下,滾燙的茶水打翻在了晴明潔白的狩衣袖口上,那名年輕的女房大驚失色駭,面露懼色,連忙俯首跪地,微囁顫抖道:“屬下該死,屬下該死,望晴明大人不要怪罪小的。”

坐在對面的村上天皇眉頭輕蹙,以責備的口吻道:“玄子,你也太不小心了,還不趕緊去下去拿套乾淨的單衣替晴明大人換上?”

晴明微微擡眼,看了一眼跪在地板上的玄子,濃密烏黑的睫毛像兩把羽翎扇般上下翕動,輕啓紅脣,淡淡道:“主上,是我自己沒有拿穩,不關她的事,這點小問題,我自己能解決。”

晴明微微行禮後,退出了大殿,朝寒風中走去,夜色下的少年,清秀俊逸,淡如冷月,逸如白蓮。

晴明低垂着修長的眼簾,烏黑纖長的睫毛下,那雙宛若七彩琉璃般的眸子,淡淡的望着被茶漬染成黃色的袖口,清秀的眉宇間浮出了一抹淡淡的憂傷,不知,那個遠在土御門的丫頭,現在可好!

蒼穹下,繁星點點,月光如銀,灑在潔白的砂石地上,屹立在寒風內的少年,心裡被淡淡的惆悵縈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