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章 志願者
隔牆另一側雍和園內不絕於耳的蟬鳴聲，越發襯得這處宅邸內環境清雅幽靜。
余文生推着輪椅，緩緩行走在濃濃綠蔭下，他眉頭微皺，眼眸深邃，思緒已然越過千里遙途，抵達了靈關基地市——變天了麼？是高壓下的平穩過度，還是會經歷混亂而殘酷的戰爭？
刺眼的陽光透過繁茂枝葉間的縫隙，在一老一少兩人身上灑落出細碎的光斑，有些恍惚。
“李局長他們，也沒消息？”余文生開口問道。
“嗯，李允公最後一次傳達的消息，是發現靈關基地市軍警有異常動作，原警察局局長，現任軍警部隊副司令員的沈麥忠打通了他的電話，但卻沒來得及說什麼就掛斷，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聽。”白尊秋的右手中指輕輕地敲打着扶手，邊思忖着說道：“也許那時候他們就已經開始動手了。”
余文生皺眉道：“可是靈關軍方知道京都基地市研製的新型體能增持藥物，比榮華製藥集團的藥效好得多，而且馭獸技術也已經研發成功了！沒有軍方的支持，他們怎麼敢輕舉妄動？這不可能！”
“所以，肯定有軍方的人支持。”白尊秋揮手示意余文生停下來不要再推動輪椅，轉過輪椅來面對着蜿蜒流淌着的小小水渠。
“爲什麼？”
“野心，欲-望……許多吧。”白尊秋輕嘆口氣。
“我們怎麼辦？”
“他們準備的很充分，或許如你之前曾擔心過的那般，他們也有可能得到了來自於光明帝國的馭獸技術支持。”白尊秋枯瘦的雙手交叉在一起搓了搓，緩緩向兩旁展開，輕輕向水面伸展。
於是窄窄的，由磚石壘砌成的小渠溝內，平緩如鏡的水面上，就倒影出了一副朦朧的基地城市景象。
余文生吃驚地看着這一幕。
“沒有儀器的支持輔助，是無法隨時隨地隨意切換地域情景的，而且也無法滲透進入磁場紊亂地段。”白尊秋右手食指搖搖指着小渠中的畫面景象，道：“在我的辦公室那裡，我曾經具體查看過靈關基地市的情況，但很顯然他們知道我的情況，所以從各方面採取了一些相應的預防措施，所以我根本無法清晰的觀察那裡，不過……至少我可以肯定，現在靈關基地市沒有爆發大規模衝突。”
“那就好。”余文生鬆了口氣。
“高壓之下的穩定，只是短暫的。”白尊秋右手食指隔空調動着畫面，一邊說道：“靈關基地市外圍四個規模龐大的集團軍，兩個軍區整編師，除了南郊第九集團軍最近調動頻繁之外，其它都沒有什麼過度異常的動作，只是紛紛將前出防線收縮，部隊集結，處於一級戰備待命狀態。而基地市軍警部隊對東、西、北三個方向做出了重點防禦部署。很顯然，他們已經暫時控制了基地市政府及軍區總部，還有安全局、新聞媒體部門等等，民衆短時間內即便是知曉發生了政變，也會持旁觀態度。但整體上來講，靈關基地市現在就像是一個火藥桶，只需要一點點火星，就會引爆。”
余文生的心再次揪緊了，卻還是抱着些希望道：“也許，是我們杞人憂天了，靈關基地市各方勢力都忌憚內戰爆發，從而經過談判後會達成妥協吧？”
“那柳軒做不做這些，有什麼意義嗎？”
“這……”余文生無語了。
白尊秋擺擺手收回了水面上的景象，道：“他們不能一直斷絕靈關基地市與外界的聯繫，不然的話會激起民憤，而且孤掌難鳴，他們恐怕更希望得到其它基地市的支持和認可；另外，如果真的爆發戰爭，他們就更無法控制靈關基地市與外界的聯繫了。所以我判斷，最多再有一個月，我們就能聯繫上靈關基地市。”
“爲什麼不現在就派人過去進行秘密聯絡？”
“派什麼人去？”白尊秋微笑道。
余文生理所當然道：“戰神！”
“去了又能如何？”
“擒賊擒王，拿下柳氏家族的人，還有他們的同夥……”余文生眨巴着眼睛，非常天真又很認真地說道：“當然了，也許他們敢這麼做，也是因爲靈關基地市那三位戰神中至少有兩人和他們是一夥的，所以他們也有戰神這種王牌。不過，咱們派戰神過去的話，最起碼能鼓動其它部隊強勢逼近，迫使他們不敢胡來吧？”
白尊秋微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認可余文生的意見，反而顧左右而言他般忽而說道：“上次葉荀單人獨劍闖入榮譽軍團刺殺你，是何等的威風霸氣，但如果他不是葉荀，他不是一位手握軍權的中將，不是葉家的人，那麼，五個葉荀哪怕都是戰神，也得死在榮譽軍團的強大攻擊下！”
“什麼意思？”余文生雙眉緊皺，那天晚上發生的一切，根本不像是做戲，而榮譽軍團的士兵們，可是豁出命了的。
“殺死他容易，活捉他難。”
“這……”余文生低下頭來，緊皺雙眉。
白尊秋忽然咯咯怪笑起來，道：“文生，那天晚上你狠狠羞辱了葉荀，可是給柴家出了一道大難題，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好了，不提這些了，說正事，和靈關基地市的通訊聯絡上後，你要回去一趟，畢竟你對靈關基地市熟悉，在那裡又有許多認識的人，執行任務相對要方便許多。”
“我去？那裡很危險的！”余文生大驚失色。
“嗯？”白尊秋愣了下，道：“你不想去？”
“廢話！”
白尊秋微微皺眉，低下頭思忖着。
余文生隨即沒好氣地擺擺手道：“好吧，到時候再說，您馬上給我準備黑冠金雕和火鳳凰之類的兇禽，另外有關戰神製造試驗方面的志願者，您馬上準備一下，咱們最好趕緊實施試驗。”
“好，我先回去，傍晚我派人來接你。”
“好的，再見。”
余文生幾乎是滿腹怨恨地目送着白尊秋乘坐飛行器離開，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貧道是真的想出名想強大又不想負責任的。可是，這次就算白尊秋不讓他去，他恐怕自己也會申請去那個貌似很危險的老家基地城市中。
因爲那裡有他的朋友，他的兄弟，他的……初戀？
中午吃飯的時候，余文生很坦誠地把白尊秋和自己提及到的事情，向母親和外公說了一遍，然後沒有半分請求，卻十足十一副公平談判人的模樣，對柴榮仲老元帥說道：“如果事情如白尊秋所預料，那麼過不了多久我肯定是要回靈關基地市的，所以，我希望黑冠金雕和火鳳凰之類的兇禽王者，能儘快得到。”
柴榮仲對余文生的態度並不在意，淡淡地說道：“如果你能留在榮譽軍團，將來實力如日中天，便是提兵殺回靈關基地市，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太暴力了。”余文生義正詞嚴道：“上兵伐謀！”
“幼稚！”柴榮仲輕輕的哼了一聲，擺擺手說道：“過些日子如果有收穫，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的。”
“謝謝……外公。”余文生的話音拖得有些長。
柴榮仲像是沒聽到般，低頭輕輕喝着粥。
而坐在旁邊的柴瑞華則是身軀輕微顫抖了一下，把柔和的目光投向了余文生，淡淡地說道：“明天開始，我會搬到科學院，進行一項絕密的科學研究。”
“什麼研究？”
柴瑞華微笑着搖了搖頭。
“跟我還保密？”余文生嘿嘿笑着裝模作樣不滿道：“我去找那幫老傢伙們。”
“吃飯！”柴瑞華的神色恢復如常。
余文生老老實實地耷拉下腦袋拿起筷子夾菜吃飯。
柴榮仲注視着女兒和外孫，思緒萬千。
……
……
經過慎重的討論後，余文生和白尊秋最終決定，將試驗地點放在了西郊天狼軍事基地。
由於馭獸技術的研發基本完成，接下來的改良和完善之類的研發試驗，比之以前肯定是少了許多。所以現在天狼軍事基地除了依舊擔負着豢養併爲野獸植入電子芯片的任務之外，沒有了更多試驗計劃。
余文生選擇的這處地點，在天狼軍事基地最西南角的一處陳舊卻堅固的機庫內，經過適當的裝修加固後，外圍安裝了最爲先進的防禦和監控儀器設備，再有情報局方面安排了最頂級的安全人員負責二十四小時輪番守護，以確保此地的安全和保密性。
準備就緒後，余文生就待在這處是實驗室內，一邊等待着志願者前來，一邊在電腦上對這項試驗進行推演。
這類試驗雖然足夠誘人，但風險性相當高。
畢竟，余文生從來沒有幹過這種活兒。確切地說是有那麼一次被逼急了死馬當作活馬醫地在陳德身上使用了本元通透其經絡，從而造就了陳德那樣一個變態的傢伙。可那次是撞大運！
當今人類體內經絡沒有固定的一套佈局體系，簡直可以說是亂七八糟一片，誰也不清楚哪條經絡通向哪裡。
一旦在通透經絡的過程中，本元撞破經絡的話……
會導致什麼後果？
天知道。
這天下午，安全情報局那位叫做李作之的人帶着一名頭部裹着嚴密頭套只露出眼睛的人進入了這間實驗室。
那人看到坐在桌旁的余文生時，明顯愣了一下。
“餘教授，這是第一位志願者。”李作之很禮貌地說道。
“嗯。”余文生點了點頭。
李作之沒有再多說什麼，轉身離開。
余文生手裡拿着電子本，一邊看着自己推演出的實驗過程表，一邊語氣溫和隨意地說道：“你不用太緊張，儘量放鬆……哦對了，把頭套摘下來吧，在我面前不用搞得神神秘秘的。”
志願者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摘下了頭套。
余文生卻是頭也未擡地說道：“到那邊牀上躺下，衣服不用脫，露出手腳和腕部頭部頸部，那，如果沒洗腳最好趕緊洗洗去！”最後這句話是他故意說出來的玩笑之語，希望志願者能夠放鬆。
意料之中的笑聲沒有響起，反而響起了志願者吞吞吐吐的聲音：“那個，我……”
“嗯？”余文生擡起頭來，不禁詫異道：“是你？”
這名志願者，竟然是王君凡——天狼軍事基地最高司令員少將師長王倫的兒子，也就是余文生二舅媽孃家的大侄子，上次在天狼軍事基地和余文生髮生些不愉快隨即被停止接受審查的那傢伙……
冤家路窄啊，怎麼還有此等好事兒？
余文生嘴角裂開露出了一副毫不掩飾的陰毒險惡笑容。
王君凡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他可是聽說了葉少龍十有八九是被余文生殺死的，而且這個傢伙在葉荀的全力攻擊下都能夠逃脫，可見戰鬥力極強，根本不是她王君凡所能匹敵的，而且這傢伙現在又是明顯被柴家所庇佑的寵兒，就連葉家包括一項強勢的葉荀都不得不忍氣吞聲嚥下恨意，他王家就更不敢去觸余文生的眉頭了。
拋開這些不說，單說現在王君凡冒着生命危險不惜前來做志願者，只想試驗成功讓自己一躍成龍，可現在負責此項絕密試驗的人，是余文生，看起來整個實驗室內也只有他一個人……全權負責啊。
媽-的，提前都說好了，生死自負！
這，這志願者絕對不能當。
王君凡哭的心都有了，他勉強自己露出尷尬訕笑，道：“那個，沒想到你是啊文生，真，真巧。”
“是啊是啊，來來來，別緊張，坐坐……”余文生站起身來親熱地拉着王君凡的手就往一旁那張牀邊走。
“文，文生，等等，等等。”王君凡嚇得臉色蒼白。
“怎麼了？”余文生詫異地看着王君凡蒼白的臉色，連汗珠都浸透出來了，便勸慰道：“你放鬆些，越是緊張就越容易出問題的，啊，相信我，我一定會盡全力確保試驗成功的，來來！”
王君凡惶恐不安地掙開余文生的手，想要掉頭跑吧，又知道自己既然來了，私自逃出去就是犯罪！可是不跑的話，就這樣平白無故躺倒牀上讓余文生當試驗品，而且這個心胸狹隘的傢伙十有八九會把他當成絕對的試驗品進行各種各樣慘無人道的試驗來增長自己的經驗……
“哎你這是做什麼？不相信我？”余文生惱了，瞪眼呵斥道。
“文生，我求求你了，我放棄試驗好不好？”王君凡哽咽着乾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是哭腔地哀求道：“我知道錯了，我也受到應有的處分和懲罰了，文生你就放過我吧，我求你了。”
“你這是什麼話？我是那種斤斤計較的小人嗎？”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王君凡趕緊搖頭說道，心想你本來就是那種人啊，尤其是上次衝突最後余文生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實在是，實在是讓王君凡現在想起來就不寒而慄——這傢伙是個十足的混蛋，他似乎有虐待別人看別人悲慘下場的嗜好。
余文生點頭道：“這就是了嘛。”說着話，他彎下腰伸手就去攙扶王君凡。
“不，我不要，我求求你，放過我吧……”
“哎呀，你別害怕，我會很溫柔的，乖乖的上牀去，別太反抗哦！”
“文生，文生，我求求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求你放過我，我不要上牀啊！”
“喲呵，敬酒不吃吃罰酒啊？”
“不要啊……”
“上牀，脫衣服！”
……
站在門外的賀章和李作之兩人聽着裡面傳來那些隱隱約約的聲音，頓時感覺思想剎那間的凌亂：“禽獸！太禽獸了！他這是打着做試驗的旗號，赤果果的以權謀私，幹這些傷天害理之事！”
兩人對視一眼，皆嘆口氣搖了搖頭。
罷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實驗室內，王君凡已經在余文生的脅迫下躺在了窄窄的單人牀上，赤着腳露出腳腕，手部袖子挽起，將雙臂與身體平行舉起在頭部兩側。他渾身顫慄着，眼眸中驚恐哀求之色，一邊絕望地哀求着：“文生，我求求你了！放過我。”
“別費口舌了行不行？”余文生瞪着眼兇巴巴地呵道：“既然到了這裡，你應該很清楚，就算是喊破喉嚨也沒人會來救你，所以最好乖乖地從了道爺我，興許還能享受到非同一般的舒適，不然的話就只剩下痛苦了！”
“我……”
“嗯？”余文生怒目瞪視。
王君凡不敢吱聲了，挺大一老爺們兒眼淚汪汪。
“你先冷靜一下吧，說實話，我絕對不會害你，因爲試驗的成功與否，比你個人的生命價值更高，你懂嗎？”余文生忽然態度一邊，輕輕嘆了口氣，繼而轉身走回到電腦桌旁，拿起電子本裝模作樣翻看起來。
王君凡當即愣住，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余文生則是坐在桌旁盤算起來——幸虧第一個前來的志願者是王君凡，纔會讓他豁然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一旦試驗成功，造出了戰神，那麼貧道會不會成爲可憐的農夫或者是東郭先生，轉身就被蛇咬一口，或者被狼吃掉？”
所以，試驗過程中，有必要動動手腳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