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納悶着湮祁的反應爲何這麼激烈, 接過他遞來的紙張,我扯開一看,登時瞭解他的火氣打哪兒而來, 不單是他, 連我都瞬間被撩起熾熱的怒焰, 只因那上面簡短的八個字:五日之限, 隻身及月。

幾乎都快遺忘那人的存在了, 誰曾想清淨日子竟如此短暫,我甚至都還趕不及好好慶祝一番。木頭樁啊木頭樁,你也不過是個外冷內熱的世俗人, 縱然外貌冷酷無情,但面對那隻狐狸真要你下狠心想怕也太強你所難了, 不過, 我倒真不信你還能忍耐多久, 再不做些什麼,那隻狡猾奸詐的狐狸可隨時會跑丟了。

揚了揚皺巴巴的紙條, 信手逮住正從我身邊穿梭而過的士兵,奪過那人手裡的火把,我直接一把火燒了那張極度礙眼的密函,看它在火舌的吞噬下化成灰燃成燼。

月狐狸想威脅我?我還真沒空搭理你。

“夕,你準備怎麼做?”湮祁見我這般瀟灑, 語帶遲疑道。

“很簡單, ”將火把塞回給那個不知所措的士兵, 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我面向湮祁, 提脣冷笑,“忽略他。”

略一閃神, 湮祁即刻明白過來,不加修飾地咧開雙脣,笑逐顏開,連連附和道,“好,太好了!”

“發生什麼事?”一把威武渾厚的聲音出其不意地插了進來,我扭頭對着來人聳肩道,“董將軍,我們需要開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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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湮軒勢力的覆滅以及他的突然暴斃,我們被迫提前實施計劃,確保能趕在炫懿重新部署分組好紫朱門內部權勢之前進攻,力求一舉剿滅不留後患。這本來便不是項輕鬆容易的任務,何況現如今又加上月胤末那個喜歡半途攔路的程咬金,取勝前景不容樂觀。我必須問清楚,到底湮祁董昊麾下可供調遣的軍隊有多少,是否具有相對的實力與炫懿拼個死活。

在這樣的情況下,遺憾我得到的答案不怎麼理想,“剛剛纔經過一場激戰,軍隊需要休養生息,假若冒冒然出擊,勝算實在不大。湮公子,請再好好考慮一番。”

面對董昊誠摯懇切的請求,我微蹙眉心,卻無法給予正面回答,要我繼續忍耐再一次錯失良機,於情於理都讓我難以退步。以湮軒和炫懿的利害關係,我不相信湮軒的死會對炫懿毫無影響,縱不能肯定其波及的範圍有多廣,但定然會使紫朱門受創,倘使抓準時機,殺他個措手不及,要徹底剷除紫朱門也未嘗不可。然而,方纔董昊所言非虛,不久前方迎戰湮軒,若強要再戰炫懿,未免吃力,而且如若無法將紫朱門連根拔起,不但得不償失還會打草驚蛇,這樣的結果是最糟糕的,可從目前的情形分析,偏偏卻又是極可能出現的局面。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似乎採用董昊的意見纔是當下明智之舉,奈何這盤棋局,不可預測地又跳出一顆黑子,成爲全盤變數。

愛管閒事的月胤末便是這該死的異數。他那封信函出現的時間分毫不差,能說是巧合麼?絕對不可能。那麼,唯一的解釋便是,我們身邊有眼線,於是遠在月國的那個好事皇帝纔會對這邊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而他之所以挑這關鍵時段下書脅迫,其中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獨自一人去月國,那我便等同於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在無形之中,加入了月胤末的陣營。實則加不加入是一回事,要我離開湮祁,卻是癡心妄想。

理所當然的,他的警告信不列入考慮範圍,不稍時便被我拋諸腦後。

當務之急,應當專心琢磨如何爭分奪秒進行最後一戰纔是。打定主意,我擡起頭來,目光堅定昂首挺胸,“調集所有好兵作爲主力,傷員退居後線,”視線落在左手邊的人身上,我定聲道,“湮祁引領二線,”隨即移向另一旁,“董昊做後備防護,”頓了一頓,我抿脣淡笑,“我打頭炮。”

“什麼?你堅持要以目前的狀態去打這場仗?”話音剛落,董昊幾乎是下一瞬便出聲質疑,尾音上揚。

“錯過這次,往後再想攻打紫朱門便要困難得多。”沉着應對幾欲拍案的董昊,我擡眸與之對望。

“失去湮軒的助力,雖說對炫懿確是一大損傷,但紫朱門的實力究竟有多雄厚,至今無人知曉,倘若我們魯莽行動,難保勝券在握。”斂目深思,湮祁稍一思量沉吟道。

別過臉睇向他,我眉梢一挑,露出極有把握的微笑,打趣道,“不用擔心,給我一張紙,我還你一幅地圖。”

看着那倆人面面相覷,我雙手一擺,歪着頭,明齒皓眸言笑晏晏表現得十分單純,只任由那抹算計直白地袒露於日光之下。縱然軍事力量不夠強大,我還有殺手鐗,那次靈魂出竅的意外收穫,總算可派上用場了。

有地圖指引,在很大程度上便可少走許多彎路,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攻入核心,直擊要害。除此之外,單靠冷兵器作戰還不夠,如此一來,必要的現代知識便也有了發揮的舞臺。

這一次,無論如何,不達目的我誓不罷休。炫懿,你準備好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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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廝殺,敲擊,碰撞,滾蕩。人影晃閃,來來去去,擾得我越發心煩意亂,尋找的目光隨之愈加憂慮。在哪兒,在哪兒,我飛快地出手,解決掉一個又一個阻礙物,踩着倒下的屍體繼續搜尋着熟悉的身影,到底在哪兒。

行軍起先進展十分順暢,短短三日已行至天九山下,我們信心滿滿籌劃着如何埋伏設套,編排隊列,安設人手,一切準備就緒嚴陣以待,靜候凌晨時分,決勝於一夕之間。

意外就發生在攻山那一刻,岑寂駭靜的深山裡,駿馬長嘯,霎時引發驚天動地的滾石羣,一剎那間彷彿地動山搖。兵荒馬亂,人仰馬翻,哀號聲響徹天際,我揮舞着火炬,向後方大吼,“快!朝兩邊分開!”

隊伍迅速分裂開來,後面的人得以倖免於難。只是,當我迎頭遠眺之際,不禁在心底暗咒道:見鬼!

雖不至於千軍萬馬,但前方浩浩蕩蕩的人馬,在夜色的掩映之下,密密麻麻,以激浪奔雷之勢向我們狂卷而來。兵戎相見,倏然殺開一片腥紅之色。火光閃爍中,無數張臉飛瞬即逝,不斷有人倒下,我卻仍梭巡在混鬥之內,滿心焦慮,湮祁,在哪兒?

在那兒!眸光鎖定目標人物,我鬆了一口氣,縱身躍去,遠觀他手起刀落,冷光銳現,撂倒擋道的不明敵人。

“夕!”擡首的間刻,他也發現了我,眼睛爲之一亮,立即高聲呼喚。

掛着笑徑直向他靠攏,誰知在換氣借力的空擋,驀地一隻大手自後方擒住我,我反應神速脫手欲掙,卻聽來人謙和有禮地小聲道,“堰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