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週日,沒有別的事,正好鐘點工休息,程江南便自己打掃起屋子來。
她在太陽神的籠子裡發現了裴景軒的衣服,這些衣服自然是不能再穿了,丟掉也怪可惜的。她小小地加工了一下,給太陽神做了一件帥帥的襯衫,骨朵邊兒的。深色襯衫配着他一身白毛,俏皮又可愛。
太陽神小小地嫌棄了一下,還是甩着尾巴出了門。說也奇怪,一向不愛搭理它的翠花竟然主動貼了過來,小身體不時擦擦它的衣服,那個小鳥依人樣!太陽神僅有的一點對於衣服的嫌棄徹底消失,心滿意足地做着被人仰慕的王子,拉高了下巴露出一副傲驕樣。
這一天,可謂無比快樂。以至於程江南給它洗澡時,他死都不肯脫掉那件衣服,結果把她撞倒在浴室裡。
裴景軒聽到聲音出來,看到程江南趴在浴室裡,臉色都變了。
“站好!”他低吼了一聲。
太陽神原本頑劣地往外走,聽到他這一聲吼,立馬老實立在那裡。
他走過去,將程江南抱起,上上下下地檢查。程江南的腳扭了,根本不能動。
抱着程江南出來的時候,他的臉特別黑。太陽神展了展長舌頭,再也不敢像平日那樣高調地掄。那樣子,可憐又可笑。
裴景軒帶她去了醫院,醫生說是韌帶拉傷,需要休息幾天。
“怎麼辦?”她去看裴景軒。今晚說好了要去裴家的。
“聽醫生的話,在家裡休息吧。”雖然有些失望,但總不能讓她跛着腳去見人吧。
程江南咬脣低了頭,“是我沒用,明明知道是這麼重要的日子都不知道小心點。”
“意外,誰也預測不到。”他反過來安慰她。
她一時幽了眸子,“裴景軒,是不是我們在一起連上天都不贊成。你看,上次沒成功,這次又沒成功。”
“說什麼糊話!”
裴景軒佯怒,“不知道好事多磨嗎?凡事順順利利的,又有多少人會珍惜。”
話雖這麼說,但程江南還是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因爲腳傷了緣故還是別的,她突然有些多愁善感,這會兒想到的是,這份感情除了他們自己外,似乎誰都沒有說服。
這種想法一上來,全然不是滋味,連心情都變得差起來。
腳傷並不嚴重,從醫院出來,程江南還是要回學校。
“請兩天假吧。”裴景軒偏頭過來看她,“就在家裡養着。”
“小傷而已,我沒那麼嬌氣。”說這話時,她扭頭看向窗外,語氣有些硬。剛剛的情緒還沒有緩解,她覺得心情特別糟,“如果這點小傷就要養着,將來受了大傷又該怎麼着?還能不活了?”
裴景軒沒有回話,只看着她,眉宇裡擰着疑惑和各種複雜的情緒。程江南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了,馬上笑笑,緩解氣氛,“真的只是小傷,沒事的。反正呆在學校裡又不用到處走動,養養就好了。而且,學校的課是不能落的。”
他到底沒再說什麼,讓老湯把車開向學校。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氣氛變得怪怪的。
下車時,他要來扶她,她掙開,“我自己能走,你別下車了。”她看到了學校進進出出的人,不想讓人看到她和他在一起。
裴景軒鬆了手,臉色卻不是很好,“南南,我是你男朋友。”
他是什麼人,怎麼會看不透她的心事。
把他的話聽在耳裡,程江南怔了一下,沒有回答,兀自下了車。
她一瘸一拐地走着,裴景軒到底沒有堅持下來扶她,只在車上看着。
雖然沒有吵架,但兩人的關係變得微妙,好像添了一堵無形的牆。程江南知道,這堵牆是她自己添的,堵着他,也堵着自己。她覺得悶得慌。
低氣壓一直延續到第二天,裴景軒沒有打電話也沒有發信息。程江南上完課後去了圖書館,去查些資料。
室友突然打來了電話:“程江南,快回來,出大事了!”
這電話把她唬得不輕,想的是,難道自己早上忘了關窗,宿舍遭賊了?
她快速朝宿舍走,纔到門口,就迎上了看門阿姨的笑臉,“你男朋友來了,就在樓上呢。”
“男朋友?”她只記得阿姨將裴慕陽當成她男朋友。莫不是裴慕陽來了?
難怪室友的語氣會那麼怪。
想到裴慕陽就想到他那晚橫蠻扯着自己要去機場的樣子,她的頭都痛起來,腳步根本邁不動。
只是,若不上去,以裴慕陽的性子,怕是什麼都鬧得出來。權衡再三,她還是逼着自己上了樓。
推開宿舍房門,果然看到了一道修長的身影。那人坐在椅子上,垂頭看着自己的手,任由光線撒在他身上,爲他渡上了一層不真實的白。
不是裴慕陽!
是——
裴景軒!
心口一鬆的同時又是一顫!
她沒想到他會到宿舍來。
三個室友一排站在浴室門口,將整個室內空間都讓給了他一個人,每個都睜大着眼睛,像看到怪物似地看着他。
他倒是好,一派悠然,半點沒有被她們看得不舒服。那份沉穩與自得更襯得他出塵幾份。
“你怎麼來了?”她輕問。
他終於擡頭,看到她時迎過來:“你的腳沒好,不放心。”
“你們真的認識?”室友之一問出來,大家的眼睛一起投向了程江南的腳。
裴景軒來到她面前,傾身撩起了她的褲腳,“我看看,還腫不腫。”
室友的嘴巴一個個張大,是更深的震驚。
裴景軒蹲下來在她的腳踝處捏了捏,“本來想去圖書館找你的,怕人多,你不舒服,所以只能在這裡等了。”
他雖然有意低調,但給她的震撼也夠了。
“程江南,你認識的男人怎麼個個都這麼帥。”室友二把手塞在自己張大的嘴上,無比羨慕地問。
裴景軒的眉頭擰了一擰,捏她腳的力量都重了起來,雖然什麼都沒問,顯然吃味。
程江南疼得往回縮了一下腳,被他握住,“還腫,我給你擦點藥。”
他從桌上帶來的一堆東西里拿出一罐精油來,先往自己手上抹了,然後示意她,“坐下。”
她沒動。
這麼多室友在,又被這麼盯着,怪不好意思的。
裴景軒半握拳,避免了精油不落在她身上,臂圈向她的腰,將她推在牀邊,再一按,讓她坐下。這動作顯盡了兩人間的親密,更何況他傾頭過來靠她靠得極近,臉幾乎貼上她的臉。
噝——
室友們集體發出這聲音,是給裴景軒這無意的親暱甜到了。
裴景軒絲毫不在意背後的觀衆,將她的腳擡起,放在自己膝上揉了起來。他的手法很精到,力度恰到好處。他半跪在她身前,眼眸垂着,無比認真。
“喲。”室友靠成一團,看着這畫面又差點醉死。
不可否認,裴景軒這樣的男人能滿足女人對男人的所有幻想。
程江南整個過程都紅着臉,在室友們面前秀恩愛,還真是不習慣。
“什麼時候學的按摩?”她記得昨晚自己摔倒的時候,他連碰都沒敢碰她的疼處。
他低笑,“昨晚看醫生給你按,事後又問了問。”
只這樣就能按得這樣精確。
這種人,太可怕!
“你的電話!”室友三大眼點了點他放在桌上的手機,道,“已經閃了好多好多次了。”
他只看了一眼,沒有去取,“無關緊要的電話。”
看都沒看,怎麼知道是無關緊要的電話?程江南傾身要去取,“萬一是很重要的呢?”
他的臂一壓,將她壓了回去,“再重要也不及你重要。”
“啊!”室友們又發來一聲,因爲他這句話,她們集體捧起了心口,有揶揄也有羨慕的意思。
“別鬧了。”她推了他一把。
他不爲所動,直到按摩完才立起。
馬上有室友遞來紙巾。
“謝謝。”他客氣地點點頭,接過擦了擦。而後再次低身,將牀上的襪子拾起來,依然以半跪姿態爲她穿上。這樣子,像在求婚。
程江南的臉再次泛紅,等他穿完襪子迅速縮了腳,自己去穿鞋。他沒勉強,這纔去接電話。
聽到那頭說話,他只道了一聲,“馬上就過來!”
他這是百忙中抽時間來看自己啊。程江南的心頭暖得一塌糊塗,昨晚的那一點點對於未來的迷茫也就此消失。
“我送你。”出門時,她站起來道。
裴景軒也沒有拒絕,由着她送到門口。到了外面,她還要走,他反身回來按住她的肩,“你的腿不好,上下樓不方便,我自己走就可以了。屋裡的東西是帶給你的室友的,回去後分給他們吧。另外……”
他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南南,我知道我們的關係挑明會給你帶來困擾,但我們的交往是正大光明的,不怕誰知道,明白嗎?”
“嗯。”他都不怕,她還能怕什麼。
他握了握她的肩,原本是想抱的,最終考慮到場合不對,放了她,自己邁步下了樓。
回到宿舍,室友們齊齊撲了過來,“哇,程江南,真看不出來啊,你竟然能釣到裴大律師!”
他的知名度本就高,加上來學校開過講座,很多人都認識。
“天,剛剛快要把我們羨慕死了!”
程江南笑了笑,把桌上的東西攤開,“這些是給你們帶來了,大家吃吧。另外,我和他的事,還希望你們不要到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