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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婉有些不敢置信。

當年的小花,她同樣記得,一直記憶猶新。因爲在她最艱難的時候,是她告訴她人活着纔是最重要的,甚至她沒有走錯那一步,也是那個小花的功勞。

她確確實實認識一個叫小花的女孩,可那女孩兒除了一雙大眼睛外,沒有一絲特點,又幹又瘦,一個小小的女孩兒,怎麼能就成了眼前這個顛倒衆生儀態萬千的人,還成了貴妃娘娘?

林青婉這會兒已經完全錯亂了。

過了好半響她才恢復過來,磕磕巴巴道:“那、那你怎麼會成爲娘娘的?”

小花笑盈盈的:“你不也成定遠侯的妹妹了嗎?都是際遇,我真沒想到咱們還能再見面。這麼多年來,偶爾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起你,想你過得好不好。現在見到你好,就放心了……”

“是啊,際遇這事兒怎麼說清呢,真沒想到還能與你相見……”

兩人相識一笑,眼裡有緬懷有感嘆,有許多許多東西。

是啊,誰能想到當初那輛駛出京城的人牙子車隊裡,會走出兩個命運完全不同的女人呢。

一個雖是嫁入鄉間,但憑着自己的努力,家庭和順、夫妻恩愛,日子過得十分幸福。另一個從被賣來賣去的一個小丫頭片子,竟成了藩王的寵妾,直至皇帝的寵妃,也許日後還有更大的造化也說不定。

所以說,人際遇這事兒真的說不清……

“你好嗎?”林青婉不由自主問了一句,而後失笑道:“娘娘自然是好的,瞧我問的這傻話。”

小花點點頭,很認真的答道:“我很好。”

她知道林青婉懂她的意思。

林青婉果然懂了,笑了笑,道:“我也很好。”

……

兩人聊了許久許久,直至外面天色不早了,林青婉纔出聲告辭,小花告訴她讓她有空便進宮來,她會吩咐下面人的。

林青婉很爽快的應下,並說家裡在京郊蓋了莊子,以後便留在京城了,日後定來多多叨擾娘娘。

林青婉走後,小花坐那裡發呆了良久,偶爾想到什麼還會會心一笑。

殿外傳來依依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最近依依不去和哥哥一起上課了,但是又太過無聊,便改成去接哥哥下課。每日到了快申時的時候,她就帶着宮人太監領着小白浩浩蕩蕩去接崇文殿接晫兒,然後兩人一起回晨曦宮。

小花見了兒子幾次說不讓妹妹去接,但每日依依去接他回來時,都能看出晫兒也是挺高興的。

其實小花知道,依依哪是去接哥哥下課啊,明明是沒人陪着玩,小花又拘着她不準到處亂跑,纔會去接晫兒順便放放風的。

將兩個孩子迎了進來。給晫兒換了衣裳,又命宮人拿水拿帕子給他擦洗,換了舒適的衣裳,然後拿了糕點讓晫兒和依依一塊吃。

讓太師教了一段時間的功課,可以明顯看出晫兒要成熟多了,也只有在孃親和弟弟妹妹面前纔會露出些許童稚。

這邊正熱鬧着,景帝也回來了,小花又轉身去忙男人。

忙罷,兩人過來和孩子坐在一塊兒。

景帝問了問晫兒的功課,晫兒很認真的一一回答。

問罷了兒子,景帝轉身面向小花。

“定遠侯妹妹走了?”

小花點點頭,“聽青婉說,他們家要在京城這邊安家,我與她說了讓她有空便來宮裡坐坐。”

景帝點點頭,沒有說話。

***

轉眼到了七月,二皇子駱瑜滿週歲。

二皇子滿週歲自是要大辦的,衆王公大臣與外命婦均入宮朝賀。

駱瑜的待遇比太子哥哥好多了,當年晫兒滿月未辦,週歲也未辦。這事讓景帝介懷已久,現在輪到二皇子自是要場場大辦的。

駱瑜在昭陽殿當着父皇與衆王公大臣面抓了周,這小子是個沒耐心的,還沒折騰會兒就煩了,隨便抓了一把小劍,就啊啊叫娘。

於是二皇子駱瑜便由福大總管親自抱着,轉到在承安殿的小花手裡了。

承安殿裡站了許多命婦,有些個性格熱情的早就湊到小花身邊小聲的說着話。如今這元貴妃如日中天,又佔着獨寵,多的人是願意奉承,所以一旁站了不少人。

小花有點無奈,還得強撐着笑臉與人寒暄。看到遠處人羣裡站了一個婦人衝她打趣的笑,她不着痕跡的嗔她一眼。

圍着的命婦們見福總管抱着二皇子走了過來,紛紛讓開。

瑜兒見到娘眼睛就亮了,伸着小手嘴裡含含糊糊叫着‘娘’。

“二皇子真是聰明可愛啊……”

“是呢,當年咱家那個臭小子,快一歲半纔會叫人……”

小花站了起來,接過瑜兒。

福順躬身行禮,“娘娘,二皇子吵着要您呢,陛下讓老奴抱過來。”

“有勞福總管了。”

福順走後,小花身邊又圍滿了人。個個堆着笑,贊着二皇子,說出來的話花樣不帶重複的。

瑜兒是個脾氣不好的,被這麼多人圍着早就煩了,嘴裡啊啊叫着‘走、走’。

小花心中暗喜,不好意思對四周人笑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二皇子性子急,呆一個地方久了會哭,本宮就不陪各位了,大家盡情享用筵宴。”

一陣‘恭送貴妃娘娘’中,小花出了承安殿,一同悄悄離開的還有殿中一個不起眼的人。

一前一後回到晨曦宮,小花領着林青婉進了殿內。

“人太多了,真是不太喜歡,咱們家瑜兒也不喜歡,便領你回宮清淨清淨。”

林青婉柔笑着道:“也是,這種場合我也是不太習慣的。一大羣坐在一起,比衣裳比首飾比誰的夫君官位大比誰的規矩好,着實無趣。”

“看來你前些日子飽受折磨啊。”小花開着玩笑。

“那倒也不至於,一開始的新奇勁兒過了,就覺得甚是無趣了。更何況現在我現在月份大了,也不大愛出去走動。”林青婉摸了摸自己渾圓的肚子,說道。

小花看了看她的肚子,說:“我總覺得你這是雙胎,當年我有晫兒依依的時候,肚子沒幾個月就也像你這樣大得厲害。”

林青婉一愣。

小花以爲她是擔心雙胎不好生,遂安撫道:“不要擔心,我身邊有個精通此道的嬤嬤,我讓她去你府上爲你侍產。”

“那就謝謝娘娘了。”

正說着,晫兒依依帶着兩個小娃兒走了進來。

兩個都是男娃,一個壯得像只小牛崽子似的,一個卻是細條身材,看起來頗爲斯文。

對的,就是斯文,一個才五歲多的小孩子居然有一種叫做斯文的氣質。而那個像小牛崽子似的男娃,明明個頭比那個瘦小點的高壯,實質上卻是弟弟。

這是林青婉的兩個兒子,五歲多的那個是老大,叫楊諾,小名諾諾。小的那個比晫兒依依小月份,叫楊恆,小名哼哼。

這是他們第二次進宮了,第一次是林青婉在小花再三邀請下帶來的,誰知與晫兒和依依玩的很好,這次二皇子週歲小花下帖時便專門提醒到時定要把兩個孩子帶來。

“哼哼弟弟,爲什麼你這麼高呢?爲什麼諾諾哥比你大,卻比你矮呢?”依依小嘴兒不停的說着,這個問題她已經驚歎無數次了。

哼哼傻乎乎的,自是說不清楚爲什麼,只說本來就是如此。

而諾諾懂,卻不知道該怎麼說,有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比弟弟矮弟弟瘦,可一直是小諾諾心中的疼啊,那個依依大公主卻不停的往他傷疤上捅刀子。

楊諾雖是早熟,可畢竟是個五歲多的小娃兒,還做不到面容不行於色,面色有點忿忿。

他身旁的晫兒替妹妹解釋道:“依依有點笨,你不要把她的傻話聽進去。”

“太子殿下,楊諾自是不會與大公主生氣的。”諾諾學着書生樣,拱手做了個揖。

眼尖的依依自是看到了,湊過來問:“諾諾哥,你幹嘛學老頭子們拱手啊。”

依依見過的老頭子也就教晫兒那幾個太師太傅,在她的腦海裡只有老頭子們纔會如此,這諾諾哥這麼小點做這個,着實看起來怪異的很吶。

小花笑着把她拉了過來,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個小好奇的,見了什麼都好奇,你諾諾哥這是有禮數,哪像你簡直就是個瘋丫頭。”

依依嘟着小嘴,抓着孃的袖子不依她。小花給晫兒遞了個眼色,晫兒就懂事的拉着妹妹去一旁玩耍。

“這麼小的娃娃本就天性爛漫,又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咱家哼哼也是這樣的。”林青婉笑着說道:“倒是太子殿下小小年紀,就如此老成,實屬難得。”

“行了,咱倆就不要互相吹捧了,你家諾諾也不是如此嘛。”

“我家這個是個小書呆子。”

小花笑着看了大兒子一眼,“我家這個差不多也快了,不過男子天生承擔就比女子多,這個也是沒辦法子的。”

兩個女人在這邊聊着,那邊幾個孩子坐在一起玩。

說是玩,也是依依和哼哼一起玩,而晫兒和諾諾湊在一起說着什麼。明明四個年級差不多,兩個一副小大人的樣子,另外兩個則是一副完全的童稚。

“沒想到這四個玩的如此好,不過也是,宮裡的小孩子少,晫兒和依依都是沒什麼玩伴的。”小花感嘆的說了一句,面向林青婉,“要不,我給殿下說說讓諾諾和哼哼給晫兒當伴讀?”

林青婉一愣,有點猶豫,“這可以嗎?”這可不是普通的伴讀,太子伴讀可與旁的不一樣。以後若是太子登基,那可就是最原始的太子班底了,日後前程絕對少不了。

“自是可以的,剛好湊在一起多個玩伴也是好的。”

正說着,哼哼拉着依依跑出去了,後面跟了一大羣宮人太監在其後。

“你看幾個孩子玩多開心。”

林青婉莞爾一笑,“那民婦可就謝謝娘娘的恩典了!”

小花啐了一口,“你還跟我說這個,這可不是你的個性。”

林青婉爽朗一笑,“該講的規矩還是要講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