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燁、柏未央幾人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立刻義正言辭的向衆人保證,會揪出真正的罪魁禍首,給大家一個交代,但是雪兒,他們是一定不會讓她再遇到什麼危險的。
因着爲首的老者說話很有分量,原本還在忿忿不平的鎮民都暫時壓住了火氣,一場真相不明的火刑就這麼蒼白落幕。
文素一行人帶走了雪兒,因爲她的關係和鎮民們暫時交惡的幾人,連客棧都住不了,索性這女孩的房子雖然家徒四壁,但勝在寬大,她們八個人暫時落個腳完全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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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她們也不是什麼小姐公子,露宿野外也是常有的事兒,所以當這八人神色如常的在地上鋪稻草當牀或者蒲團的動作很是叫這個雪兒姑娘吃驚了好一會兒。
鋪着稻草的期間,許青讓好奇的問道:“清染,你怎麼知道這是白病的?”
曲清染聞言,也不繼續打掃了,只轉過身一屁股坐在稻草堆上,回答道:“特徵太明顯了唄,除了妖怪化形,正常的普通人裡只有得白化病的人才會是這副模樣的。”
這個話題似乎勾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心,就連曲清悠那邊幾人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柏未央更是探頭問道:“這病我還是頭一回見着,着實令人驚訝。說起來,白病是什麼病?致命嗎?”
談到了和自己有關的話題,那位一聲不吭的雪兒姑娘也豎起了耳朵,認真聽了起來。
荀翊搖了搖頭,回答:“不會,但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好好修養,也難以活的長久。”
聽了荀翊的話,文素有些澀然的看了看抱着腿坐在角落一隅的雪兒,不管她聽沒聽懂,這個消息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
“呵~這個世道就是如此奇怪,在其他族羣裡,變異的事物都顯得異常珍貴,比如那些花草樹木,比如那些奇珍異獸,那個不是變異了的?便是我們諱莫如深的妖族,遇上這樣的情況,都絕不會幹出把同類綁上火刑架的做法。”
曲清染屈着一條腿,臉靠在自己的膝蓋上,她腦海的思緒,不由自主的飛到了劇情裡,原主曲清染被同門迫害致死的段落上。
這樣的話題顯然有些沉重起來,她的這番話也是叫在場衆人都愣了一愣。幾名男子的眼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曲清染的身上,儘管他們心中,都各有所思。
許青讓斂了斂眸子,有心打破這樣沉重的氣氛,當即追問道:“這病會傳染嗎?”
回答他的人不是曲清染,而是文素。
“這倒不會,這是一種家族遺傳病,是天生的。”
聽到文素這句話的雪兒動了動身子,惹得她身下的稻草發出沙沙聲,衆人循聲望去,那姑娘原本就泛着粉色的瞳仁這會兒子連眼眶都紅了,她聲音有些沙啞着道:“我的爹孃,都沒有這病啊。”
“大概你是撿來的吧?”
寂殊寒接的飛快,渾然不覺自己的話有多失禮。
衆人:“……”
曲清染抓起地上一塊碎瓦片朝他扔去,對着雪兒安慰道:“你別聽他胡說八道,他就是個沒見識的。”
寂殊寒有些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你有見識你倒是說啊~”這話一出口險些沒把曲清染再度逼的炸毛。
文素習以爲常的伸手拽住了在暴走邊緣的曲清染,接着曲清染的話說道:“其實這也很正常,因爲你的父母兩個人都是隱性遺傳的,到你這就成顯性了。”
隱性?顯性?
這下子就連荀翊都用一種疑問和求知的目光看了過來。文素有些尷尬的眨了眨眼睛,其實話一出口她就有些後悔起來,像這麼現代化的字眼,其實就連曲清染也並沒有跟她提起過,儘管她們相處了這麼多年。
不過主人公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個點,她只是環顧一週後,略略斟酌了一下,說道:“不明白嗎?其實不明白也沒關係,反正你們也不用參加高考的。”
“高考”一詞蹦了出來後,文素真心有種要吐血的感覺,真是越說越玄乎了。
反倒是許青讓對“考”這個字挺敏感的,摸着下巴喃喃自語道:“‘考’?考試麼?難不成現在的文考還涉及到了醫學類知識了?”
文素被噎的險些一口氣沒提上去,她立刻轉頭對着荀翊解釋道:“隱性顯性什麼的,就是一種說法罷了。你知道的吧?這種病一般大都發生在近親結婚的家庭中,尤其是三代以內的直系血親,父親和母親因爲血緣的相似,很容易都攜帶有這種致病原,只不過因爲他們都是單獨的致病原,所以在他們的身上並沒有表現出來。可是當這兩個單獨致病原遇到一起了,那麼這種病症就會在他們的子女身上表現出來了……額,我這樣說你懂嗎?”
說着說着就變成了一次生物知識普及,曲清染一副“好樣的!”的表情看了過來,惹得文素直想翻白眼給她看。
大概是因爲荀翊是學醫的,有些話結合一下上下文他居然也能神奇的理解到真正的含義。
這不,文素最後問了那麼一句後,他只是皺眉思索了半刻,就點點頭說懂了。
這淡定的樣子差點沒讓文素二人掀桌子。
媽蛋這樣就懂了?!
天才的人生已經讓人喪失了嫉妒的可能性。
至於其他人,基本都聽得半懂不懂的,也就許青讓和柏未央這兩個博學廣識的超級學霸,隱隱約約似乎明白了什麼。
寂殊寒忽然插嘴問道:“阿荀,這病能治好嗎?”不等荀翊做出反應,曲清染已經率先搖了搖頭。
“這病治不好的。”
聞言,角落裡的雪兒全身一震,然後像是泄了氣的皮球般,整個人萎頓了下去。而荀翊則是斂着眸子,抿了抿那雙漂亮的薄脣,他雖然未發一語,可是瞭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默認了。
“你們都沒試過,爲什麼這麼篤定?”
寂殊寒皺着眉發問,文素卻有種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衝動。
這種事情當然篤定好嗎!
除非搞個基因工程出來改良雪兒的基因,否則她一輩子都只能是這樣!
文素在心裡吐槽不已,但話卻沒法兒說得那麼明白,她只能反問道:“你也不想想,荀翊這麼高超的醫術,連他都束手無策,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他?”
話落,寂殊寒也抿了抿那張漂亮的紅脣,似是有些不甘心的模樣。文素似乎看出來了他的想法,施施然的補刀一句。
“仙術並不是奇蹟。”
哪怕是在這樣的仙俠世界裡,有些事情也依然不可能做得到。
一時間,房間裡只剩下風呼啦啦倒灌進窗櫺裡的聲響。
文素有些莫名的看了看寂殊寒的神色,從發現那個姑娘開始,這位男主角的態度就顯得頗爲奇怪,他一向不是個熱心腸的人,這次卻這麼反常的對一個小姑娘“關懷備至”。
荀翊看了看角落裡已經神色暗淡到看不下去的雪兒,像是安慰般的說道:“雖然無法徹底根治,但白病也不是絕症,是不會致命的。只要能好好調養身體,壽命也可以與正常人無異。”
“正常人?”
寂殊寒臉上少有的露出這種既無奈又似嘲諷般的笑容。
“難不成你覺得,她還能當一個正常人?”
聞言,荀翊的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寂殊寒這番話,不禁勾起了他的一些回憶,令得他放在身側的手,都忍不住攥成了拳頭。
在場衆人無一不是沉寂了下去。
其實說到底,真正致命的往往並不是什麼絕症或是災難,而是世俗人的眼光。所謂衆口鑠金,積毀銷骨,語言暴力這種事情自古便是一道恐怖的武器,不然古往今來的深閨女子爲何這般注重名聲,便是高貴如帝王,也鮮有明君願意給自己留下什麼污點的。
那麼像雪兒這樣的“異類”,又要如何在這個“正常”的世界裡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