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婦人的尖叫聲,鎮民們也紛紛攘攘的喊了起來,一聲高過一聲,似乎想仗着人多勢衆,逼迫文素等人交出那渾身雪白的少女。
“這姑娘是人,不是妖!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欺負一個弱質女流,還要活生生燒死她,王法何在?!”
曲清悠怒極,撥開柏未央從他身後沾了出來,聲聲質問的模樣很是正氣凜然,然而文素卻頗有些想要翻個白眼的衝動。
她當全天下的人都跟她們一樣慧眼如炬,還能分辨出人和妖的區別麼?
果不其然,在質問聲後,鎮民們的情緒似乎更激烈了,言語間頗爲不客氣得威脅起衆人來,更甚者,那些壯年男子紛紛上前一步,似乎根本不管曲清悠一副貌如天仙的神女下凡,弱質芊芊的模樣,甚至還要對她動起手來。
文素見狀頗有些詫異,曲清悠的容貌那可是公認的NO.1,還真沒見過這麼不把她當一回事的場面呢。
難不成女主光環失效了麼?
正在曲清悠愣頭青一般要對峙面前的一衆強壯的男子之時,卿子燁突然從她身後擊出一掌,掀起的掌風不輕不重的將紛紛圍堵在巷子裡的鎮民們給逼退了好幾步。他站在曲清悠的身前,頎長的背影仿若一座巍峨的高山,將一切狂風驟雨抵禦在外。
文素拿眼瞅着曲清悠一副心動不已的模樣,就猜到卿子燁這一波“英雄救美”的舉動定然是刷了她不少好感值的。
“這姑娘是人,絕非妖物,還請各位不要被迷惑了眼睛。”
卿子燁的聲音清清冷冷,卻帶着不容分辨的威嚴。顯然鎮民們被他的王霸之氣給震得有些慌了神,紛紛你看我我看你的在那兒面面相覷着。
那位爲首的老者只是眯了眯眼睛,問道:“公子如何證明所言非虛?”
“老先生,我等都是崑崙八派的仙門弟子,絕無可能包庇妖族,這姑娘是人是妖,我們自有分辨,但她絕不是什麼害人妖物,還請老先生三思,莫要害了無辜性命。”柏未央雖然面容平和,卻字字鏗鏘。
“關於崑崙八派的威名,老夫也有所耳聞,但這孩子是人是妖卻非你等三言兩語便可開脫的了的。”這位老者顯然不會輕易退讓,他捋了下鬍子,說:“雪兒這丫頭在天涯鎮長大,我也希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可是我們別無選擇。”
“什麼別無選擇?燒死她就有的選擇了嗎?這姑娘纔多大?你們就要燒死她?她是人,不是妖!燒死她你們也不怕坐牢麼?”
不等老者說完,寂殊寒就開口打斷了他,他的聲音有些急迫,少有見到他這般不耐的時候。
文素的心裡頗有些好奇,她當然不會以爲這是寂殊寒看上了這女孩,想來又是有什麼背後的故事吧?
她如是想着,對面的鎮民則是嚷嚷出聲道:“便是坐牢也好過讓這個妖女害死大家夥兒的好!你們趕緊把她交出來!”
“都說了幾遍了!她不是妖!你們怎麼就咬死了不放呢?”
曲清染也有火氣上來了,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妖女的,卿子燁都把崑崙八派的名頭搬出來了,難道她們說的話就一絲分量也沒有麼?
一些膽大的村民指着少女說道:“她這個模樣你們看不見嗎?通體雪白,人白,頭髮也白,還有那雙眼睛!這還不叫妖女?!”
沒文化確實挺可怕的。
文素揉了揉眉心反駁道:“她還真不是妖女,也許會有妖怪變成這個模樣,但她不是,她純粹就是得了一種病才長成這個模樣,對麼?荀翊。”
末了還不忘拉出專家做個專業證明,荀翊點了點,回答道:“是的,這位雪兒姑娘只是得了白病而已,不是什麼妖怪。”
“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一名頗爲年輕的青年男子大喊一聲。荀翊只是擡眼瞄了對方兩眼後,鎮定的回答道:“就憑你現在氣血虧損,脈痹不已,明明有心痹症,卻還不多加靜養,老是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你就等着過個幾年後準備一下後事吧。”
此話一出,原本還吵鬧不休的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名青年男子更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
原來這青年男子正是老者的孫子之一,從小就有心痹症,看了很多大夫替他診治過,都說要靜養靜養的,大部分的鎮民幾乎都知道這件事情。他明明是第一次見荀翊,而這名眉目如畫的少年郎卻是看了他一眼就準確得知了他的病情。
“他是個大夫,醫術再好不過,堪比神農在世。他都說了,雪兒姑娘只是得了病而已,你們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文素大氣也不喘的就在那兒誇大其詞,也不怕閃了自己的舌頭。
“可…可是……”
人羣中竊竊私語起來,顯然還有人不肯相信少女的清白。
“可是什麼?別支支吾吾的。是不是鎮上發生了什麼怪事?”
曲清染一開口就直奔重點,能讓這麼多人在一夕之間懷疑一個土生土長的少女,沒點什麼□□哪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爲首的老者顯然是相信她們大半,只見他嘆了口氣,和衆人解釋了一番。
原來這大半年來,天涯海角雙鎮的收成很差,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就常旱常澇的,各種農作物種不活,連不少家禽都病的病,瘦的瘦,這一切都讓雙鎮的鎮民苦不堪言。他們日日夜夜的祈求庇護此方的散仙可以讓他們安居樂業,風調雨順,但是收效甚微,日子還是那麼的艱難困苦。
之所以要燒死雪兒,也是近些日子才發現的端倪。
一旁的鎮民說道:“最近這幾個月,我們雙鎮的牲畜家禽,都接二連三地消失了,本來就過得艱難,現在家家戶戶不是這家少了雞,就是那家少了鴨,日子如何還能過?”
“也是這段時間裡,不少夜起的人都說,會看見雪兒三更半夜一個人走出鎮子上山,或者是半夜才堪堪回來,誰都不知道她是去做什麼的,而且能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要半夜去做呢?!”
“就是啊!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這丫頭無父無母,沒人管教着,跟我們關係也不大,可是就是因爲,只要有人半夜裡見過她,隔日就有誰家的牲口家禽少了,這一次兩次就算了,次次都是這般模樣,說跟她沒有關係,誰信啊!”
…………
鎮民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還有不少人紛紛附和,於是越說越覺得自己很有道理,各個都把音量拔高了不少。
文素冷眼瞧着這些義憤填膺的鎮民,心裡感嘆着也不知是誰這麼大手筆,聯合整個鎮子的人去迫害一個小丫頭。
鎮民言語間透露的信息的確對少女很不友好,雪兒越聽,越瑟瑟發抖起來,要不是曲清悠還扶着她,估摸着就該軟倒在地了。但是好在文素等人都知曉少女不過是個普通的凡人而已,倒也沒有被這三言兩句給挑撥到。
這個時候從人羣中傳來一道聲音,一個長相頗有些賊眉鼠眼的瘦高個兒擠出人羣,喊道:“沒錯沒錯!昨個夜裡,我夜起去茅房就見着她了!那會兒子剛過三更,我正好聽見打更聲,也正好看見這丫頭從外面回來,她回來的時候滿身鮮血,嚇得我都尿在褲子上了!如果不是她乾的,還有誰?!”
瘦高個兒看起來十分不忿,趾高氣昂的樣子活像自己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情一般。
曲清染這個時候突然插嘴問道:“說了這麼多,你們當中其實誰都沒有真正親眼見過是她殺死了那些家禽牲口咯?”
話音剛落,剛剛還人聲鼎沸的人羣剎那間安靜如己。
他們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然而不過是皺了皺眉,便有人反駁道:“就算沒有親眼得見,這大半夜的不睡覺四處遊蕩就夠讓人奇怪了吧?!”
“聽你們這麼說,既然發現了她,爲什麼不去抓住她呢?捉個人贓並獲的不是更好?”文素語氣淡淡的跟着補刀發問。
鎮民:“姑娘可真會說笑,任誰大晚上的夜起看見她一個人鬼似的在遊蕩,沒被她嚇出病來就不錯了,還去抓她?又不是閒得慌。”
曲清染:“你們就這麼肯定是雪兒姑娘嗎?”
鎮民:“這滿鎮子裡就她一個人渾身雪白,活像個女鬼,難道還能認錯不成?”
文素:“就算是她在夜裡遊蕩好了,沒人見過她殺了那些家禽,爲什麼你們都這麼肯定是她乾的?”
鎮民:“每次看見她的第二天就有人家少了家禽牲口,哪有這麼巧的,除了是她乾的還能有誰?”
曲清染:“這不太現實,殺個雞鴨除非一刀斷頭,否則怎能可能半點動靜也沒有?你們平日裡殺雞宰牛的,這些家禽難道叫也不叫一聲嗎?連你們這樣活蹦亂跳的普通人做這些事都沒法兒做到不動聲色的,她一個白化病人,體力低下,她根本辦不到這種事情。”
鎮民:“可是…她白天都不怎麼出來,回回都是夜裡在鎮上走動,如此畏光的樣子……”
文素:“畏光這也是白化病的病症之一,雪兒姑娘白天不出門實屬正常情況,就像你不可能在白天看見成羣結隊的蝙蝠一樣。”
鎮民:“你們……!”
鎮民們被文素和曲清染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懟到徹底啞口無言,彷彿一個充滿了氣的氣球,被人輕輕一戳便會炸開。
文素則是看了一眼曲清染,對上她志得意滿的戲謔目光後,她無聲的在心底笑了一笑。
“就算她不是妖怪好了,家禽牲口不翼而飛也跟她沒有關係,那你們倒是說說,這都是誰幹的?!”
人羣中不知誰喊了這麼一句,原本還安靜的人羣又紛紛攘攘起來。
文素微微彎了彎脣角,就等着你們這句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