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
江玉寒看着她想了一會兒,微微低頭,有些失望,“好吧。”
原本是想再好好收拾他一頓,再出出氣的,現在看來泡湯了。
“小寒真乖!”褚靈夢笑着拍拍他。
因爲這件事涉及到江玉寒的名譽,所以楊雪空和褚靈夢還是決定先和江逸帆打聲招呼,這件事最好還是由江逸帆處理。
因爲這種事可大可小,一個不注意就可能給江玉寒的名譽造成傷害。
雖然那個老師並沒有侮辱到江玉寒,但是人言可畏,將來這件事傳到外面去,將會傳成無數個版本,甚至被編成江玉寒已經被那個老混蛋侮辱糟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鬧不好,以後江玉寒就會活在人們的指指點點中。
江玉寒是很聰明、很堅強,但是不管他怎麼聰明、怎麼堅強,他也只是個幾歲的孩子而已,楊雪空和褚靈夢都害怕這件事會給他的人生造成什麼心理陰影。
因爲昨晚褚靈夢給江玉寒上了做好的活血化瘀的藥,江玉寒臉上的指痕已經看不清楚,只是還多少有點紅腫,於是楊雪空和褚靈夢帶着江玉寒回了江家。
三個人一致同意,這件事情只告訴江逸帆,瞞着蕭幻幻,怕蕭幻幻生氣擔心。
回到江家之後,褚靈夢帶着江玉寒去見蕭幻幻,而楊雪空去江逸帆的書房找江逸帆。
江逸帆坐在書桌後面,聽完楊雪空講完昨天的事,他用右手中指輕輕的叩擊桌面,臉上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楊雪空卻覺得屋子裡的氣壓低的喘不過氣來,他家老大的目光明明很淡,他卻覺得他眼中射出來的都是冰刀雪劍,讓他頭皮發麻,後背直冒涼氣。
過了好久,他受不了這種讓他喘不過氣來的壓迫,低聲問:“老大,我們是私底下解決,還是報警。”
“私底下解決!這件事絕對不可以報警,更不可以讓媒體知道!”江逸帆擡眼看他,站起身來,走到窗邊,看着窗外,“小寒轉校過去沒幾天就被那個人渣盯上了,可見他不是初犯,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被他欺負,男孩兒還好一些,如果警方調查出來的還有女孩兒,那些女孩兒長大之後怎麼辦?成長中間會遭受多少輿論和非議?那些輿論和非議也許可以毀了她們一生。”
“嗯,”楊雪空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
江逸帆沉吟了一下,“你先派人去暗地裡去調查他的罪證,等確切掌握了他們的罪證,我們再根據他情節的輕重,決定如何懲罰他。”
“好,我這就派人去查。”楊雪空轉身出去。
江逸帆仍看着窗外,黑玉般明亮的眸子裡寒光閃爍。
呵!
居然敢動他的兒子!
先看他夠不夠死罪吧!
如果夠死罪就要他死。
如果不夠死罪……呵!
這世上其實最痛苦的其實不是死,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午,楊雪空鐵青着臉色衝進江逸帆的書房,“老大!”
“怎麼樣?”江逸帆一看冷情如楊雪空情緒都如此失控,就知道那個人渣絕對是做出了人神共憤的事。
“畜生!敗類!人渣!我派人暗地裡搜查了他的家裡,結果在他牀頭的暗格裡發現了這個!”楊雪空臉色鐵青的把幾張照片甩在書桌上,“那個人渣不但威逼那些孩子,還拍下照片供自己翻看享樂,我真恨不得立刻千刀萬剮了他!”
幾張照片都是差不多的內容,都是五六歲的孩子跪在那個男人的腳下,被他抓着頭髮……江逸帆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唰唰幾下將照片撕得粉碎,柔美脣角彎出的弧度比刀光還要森寒。
想到昨天他的兒子也是被那雙骯髒的手抓住了頭髮,他心裡狂涌起從未有過的震怒。
畜生、人渣、敗類都不足以形容那個人的卑鄙齷齪,他已經噁心到天理不容人神共憤的地步!
他掃了一眼被他扔在垃圾桶裡的碎屑,“確定只有這些。”
“不是隻有這幾張,厚厚的一大摞,”楊雪空壓抑着心中的狂怒,低聲說:“其他的我都放進碎紙機裡毀掉了,這幾張是我特地帶回來給你看的。”
“做的好,”江逸帆點頭,“絕對不能讓這些照片暴露在陽光下,更不能讓警察和媒體知道!”
“我明白,”楊雪空看着他,“那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接下來的事你不用管了,”江逸帆輕哼了聲,眼中閃過一抹讓人心驚膽寒的冷芒,“我會讓他嚐遍所有世上最悲慘的事情,然後在最悲慘的時候死去!”
楊雪空了然,道別退了出去。
出了書房的門,他才驚覺脊背全被冷汗打溼了。
他家老大發怒時,氣勢真是太嚇人了。
如果說他的目光是一柄冷的冒寒氣的劍,那他家老大就是淬了毒的暴雨梨花針,太可怕了!
……
從這一天起,那個猥褻幼童的人渣開始莫名的走背運。
先是抓到他老婆紅杏出牆,他老婆臭罵了他一頓,果斷和他離婚。
他喝醉了去找他老婆晦氣,被那個男人在大街上剝光了衣服,用皮帶狠狠抽了一頓。
那個男人被拘留罰錢,而他被他所在的學校除名,從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師,一下子成了一名名聲掃地的無業遊民。
後來,他迷上了賭博,輸的傾家蕩產,只剩下祖宗留下的一座老宅。
實在沒錢再賭,也爲了躲那一屁股賭債,他回了鄉下老家,打算守着家裡的祖宅,縮頭過日子。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又沾上了毒癮,沒錢吸毒,他只得將祖宅賣掉,流落街頭。
毒癮發作,他在路上搶劫,卻不幸遇到了街頭的混混,那些混混把他打的半死,他一邊跑一邊逃,精神恍惚中,一腳跌進郊外的化糞池,在化糞池裡被活活淹死……
一個大活人被淹死在化糞池裡算是件新鮮事,警方派人打撈的時候,月光城派記者去現場直播。
江逸帆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雙腿優雅的交疊,手中拿着幾份文件,低頭翻看。
電視上長相甜美的女主持人,拿着話筒介紹死於化糞池的男人,是原月光城私立小學優等教師楊某時,他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眼中閃過幾分不屑。
果然是連骨頭裡都渣透的人,不過是拋了幾個誘餌而已,他就以正常人想不到的速度身敗名裂,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
褚靈夢看這檔電視節目時,正在楊雪空裡家裡和楊雪空一起準備燭光晚餐,看到主持人以一種沉痛的表情,介紹了教師楊某怎樣從一個受人尊敬的老師,淪爲一個一無所有的搶劫犯的落拓史時,狠狠打了個冷顫,對同樣在關注電視節目的楊雪空說:“你們家老大太可怕了,我發誓我這輩子都要離他遠遠的,絕對不敢得罪他!”
“嗯,”楊雪空收回落在電視上的視線,回眸看她,“不但不能得罪我們老大,更不能得罪我們老大的老婆孩子,那是他的死穴,也是他的逆鱗,誰要是碰了……”
“我知道……”褚靈夢好學生一樣舉手發言,“誰要是敢得罪他的老婆孩子,就會像他一樣慘……”
她伸手指電視裡剛剛被警察從化糞池打撈出來的,渾身都是屎尿的那個臭烘烘的人渣的屍體。
“沒錯,不過……”楊雪空用遙控器關了電視,將她攬進懷裡,垂眸看她,輕輕撫她的發,“你要是嫁給我就不用怕了,我們老大對自家人最好了……”
褚靈夢看着他眨眨眼,“你這是求婚嗎?這不算!太不浪漫了,我要鮮花、燭光、戒指、跪地求婚……”
“三分鐘之後,全部滿足你……”楊雪空打了響指,屋子瞬間變得一片漆黑,燭臺上的蠟燭忽然亮了。
燭光搖曳中,他低頭吻上她的脣……
如楊雪空所說,一通長吻後,鮮花、燭光、戒指、跪地求婚。
第二天,褚靈夢的中指上戴上了美麗的鑽戒,正式成爲楊家的準少夫人。
三個月後,楊家爲楊雪空和褚靈夢舉行了轟動全城的盛大婚禮,連hk集團久居國外的那位豪門貴少,都盛裝出席。
那晚,楊家上方煙花璀璨,庭院中貴客如雲,一片花海,楊家老爺子笑的合不攏嘴,見牙不見眼,逢人便說,江家別墅裡住着桃花娘娘,誰家的兒孫要是找不到老婆,到江家住上幾個月,包準可以娶得美人歸。
孫媳婦有了,重孫子還會遠嗎?
他們楊家馬上就要四世同堂了!
哈哈哈!
終於圓滿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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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年後。
江家老二江玉寒,忽然從鄰市撿了個小女生回來。
話說這幾年,江家老二的脾氣越來越讓蕭幻幻汗顏,她不知道多少次揪着江逸帆的衣服埋怨,當初一定是他抱錯孩子了,她這麼美麗婉約善良可愛的媽媽怎麼可能生的出那種脾氣的兒子?
可是說抱錯孩子了吧,那眉眼那口鼻,又全都繼承了她和江逸帆的優點,俊美妖孽的不像話。
自從一上學,學校裡就不知道多少小女生向他表白,然後被他瞪哭了嚇哭了吼哭了。唉!
真是造孽啊!
那熊孩子的性子又冷又暴躁,除了家人別人都甭想靠近他一米之內,誰要是敢惹了他,輕者一頓揍,重者就缺胳膊斷腿。
幸好老大江玉暖是他天生的剋星,他生來最服這個大哥,江玉暖瞪他一眼,不管他當時正在發多大的脾氣也得蔫了,要不然他還不定給她闖多少禍!
可自從他從街上撿回這個小女生以後,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會對那個小女生噓寒問暖,會逗人家笑,還會送人家小禮物。
蕭幻幻又躲到丈夫懷裡抹眼淚。
那是她生的兒子啊,都沒見他對她那麼上心過,結果被一個從街上撿回來的小女孩兒,輕而易舉的就給收服了。
唉!
原來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那小女生也挺可憐的,才十幾歲而已,就家破人亡在街上流浪,還是個結巴,江玉寒費了老大心思纔打開小女生的心扉,讓小女生把她的故事說給大家聽。
那是一個平安夜,小女生在江玉寒的呵護下,已經融進了這個溫馨和睦的大家庭,她長的很漂亮又聰明懂禮,江家人都很喜歡她,江玉寒的心思更不用多說,向來生人勿近,看見女生就皺眉頭的他,對這個小女生專注的喜愛,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小女生就是江家的二兒媳了,蕭幻幻失落之餘,又很慶幸,當初她是很擔心二兒子那臭脾氣沒人要的,就算他們強給他娶個媳婦也能被他給打殘了。
結果沒想到,四個兒子裡面,恰恰是這個讓他們最操心的二兒子先有了着落,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那晚窗外飄着大雪,氣氛很融洽,也許是想起家人了,小女生坐在江玉寒身邊,把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她叫艾冰藍,是日光城的格雅斯貴族學院的學生。
就在不多日子前,她還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就在她向一個喜歡了很久的男生表白的那一天,她的世界全變了。
那是在格雅斯貴族學院的千人會場,她手捧大把鮮豔玫瑰,一步步緩緩上臺,對着話筒羞澀垂眸,“安、安之翼,我、我喜、喜歡你,你、你、可以和、和我、交、交往嗎?”
她平日就有口吃的毛病,那天一緊張,口吃越發厲害,一句話說完,她嬌俏的小臉漲紅的似乎能滴下血來,額頭沁出薄汗,瑰麗嬌豔猶勝她手中玫瑰。
幾千人的會場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注視着臺上嬌羞卻勇敢的小姑娘。
安之翼從第一排中間的貴賓座上起身,單手插兜,走到她面前。
他個子高,即使她站在主席臺上還要矮他一截,感覺到他強勢壓迫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羞澀的將頭垂的更低了些。
“艾冰藍!你喜歡我?”安之翼邪邪勾脣,冷魅的眼盯在她身上,透着輕蔑冰冷的光芒,逼的人不敢直視。
“嗯!”她輕柔卻堅定的點了下頭,將頭垂的更低,黑髮散落,露出她白皙優美的脖頸。
“呵!”安之翼發出一聲譏嘲的嗤笑,猛然發力奪過她手中的玫瑰,用力甩在她嬌嫩的頰上。
“啪”的一聲,玫瑰應聲飛落幾片花瓣,她晶瑩如玉的右頰被玫瑰花刺勾破,細小的傷痕由白到紅,最後滲出妖豔的血珠,一滴又一滴順着她優美的脖頸滴落。
她捂臉猛然擡頭,望着她對面俊美無儔卻又陰冷邪肆的安之翼,渾身都在顫抖,“爲……爲什麼?”
爲什麼?
不是他親口說的嗎?
只要她十五歲生日這天,在這座千人會場,當着全校師生的面向他表白,他就會一輩子對她好!
這是他親口說的啊!
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哈!”他又是一聲譏嘲的笑,輕蔑的看着她,手臂卻向後伸。
他身後不遠處的姚金兒,嬌媚又得意的一笑,身姿搖曳的走到他身邊,將白皙柔嫩的手輕巧的放入他的掌心。
“看到沒?”安之翼看一眼身側的姚金兒,又用更輕蔑鄙夷的目光去看艾冰藍,“仔細看好!這纔是我安之翼愛的女孩兒!溫柔、漂亮、高貴!你呢?”
他冰冷如刀鋒般的目光一刀一刀劃在她的臉上,“你不過是個連話都說不完整的廢物!居然還有臉向我表白!真是恬不知恥!”
她的頭轟然一聲炸開,臺下幾千人的眼睛在瞬間全部變成可以吞噬自尊與靈魂的黑洞,只是瞬息之間,她便被傷的體無完膚。
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已經不記得她怎麼離開的會場,她渾身都冷,彷彿赤腳行走在臘月寒冬的冰天雪地裡,地上鋪滿她親手挑選的血色玫瑰,每走一步,尖刺入骨,痛意入心,那種撕心裂肺的疼,這輩子她也不想再去體會。
深一腳淺一腳的衝進家門,往日寧和平靜的家裡,今日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陣又一陣悽慘的嚎哭聲:“老爺,太太你們醒一醒啊!你們不能就這麼去了,你們這麼走了,冰藍小姐該怎麼辦啊?”
她以爲自己已經痛到麻木不可能再痛了,可是屋內聲聲的嚎哭聲,就像一把又一把尖銳的刀,將她的身體無情剝開,又塞進一把又一把冰冷的雪,又疼又冷。
不!
不可能!
早晨上學時爸爸媽媽還有說有笑,好好的呢,怎麼可能一天之間全都沒了?
她踉踉蹌蹌的衝進去,身體裡的氧氣在看到客廳裡爸爸媽媽的屍體時,全部被抽空。
身子劇烈晃了下,她摔進老管家的懷裡。
老管家抱着她放聲大哭:“冰藍小姐,我們家的公司被安家收購了,老爺氣的吐血,一口氣沒上來就去了,太太被要債的人逼的跳了樓,冰藍小姐,你快逃吧,他們說要用你抵債啊……”
她渾渾噩噩的被老管家推出了家門,在街上瘋狂的跑瘋狂的跑,直到在街上暈過去,被江玉寒撿到。
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
她打聽過,她的父母已經被老管家安葬,她艾家的家產被法院查封變賣,她現在孑然一身身無分文,什麼都沒了。
江玉寒緊緊攬着她,冰冷的眼睛裡似乎要噴出火來,“藍,你放心,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安家欠你的,我會一點一點幫你討回來!”
三年後。
又是一個清冷卻妖嬈嫵媚的深秋,楓葉嫣紅似火,飛舞着這個季節最絢爛迷人的顏色。
日光城最豪華的希爾酒店門前,車水馬龍人聲鼎沸,香車美女俯首皆是。
因爲今晚,是日光城望族安家次子安之翼,與地產大亨姚安的獨生愛女姚金兒訂婚的日子,日光城所有的社會名流幾乎悉數到場,慶祝又一場強強聯合的盛宴。
酒店內,安之翼旁若無人的把玩着手中的高腳杯,妖冶如楓的脣邊勾着一絲無所謂的嘲諷。
是的,無所謂。
他和誰訂婚無所謂,以後他會娶誰也無所謂,因爲他的人生就是一場無所謂的鬧劇。
與他慵懶無謂的態度不同,姚金兒興奮的像是打了興奮劑,她今晚穿了一襲白色緊身晚禮,頭上戴了頂晶瑩奪目的公主冠,一身價值連城的衣服珠寶襯的她公主一般高雅尊貴。
能與安之翼訂婚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如今夢想成真,她又怎能不興奮?
就在她激動興奮,雙頰透紅的暢想她美好未來的時候,酒店外忽然一陣喧譁,一輛蓮花跑車箭一般疾馳而來,在它後面,六輛加長悍馬只差半個車身,護駕隨行,浩浩蕩蕩的氣勢超過每一個來場的貴賓,引起酒店門口所有人的注目。
蓮花跑車在酒店門口戛然而止,發出刺耳的剎車聲,車上卻無人下來。
最先打開車門的是緊隨其後的悍馬,六輛車上下來十幾個身姿筆挺的少年,分列酒店兩側,當先一個少年走過去,紳士的彎腰,恭恭敬敬打開車門,伸出一隻手臂。
一隻纖細的手輕輕搭在他的手臂上,肌膚雪白,柔若無骨,緊接着是半截皓腕,弧度優美的雙肩,如瀑布般黑亮飛揚的髮絲,最後是一張美到足以傾國傾城的臉。
在場所有的貴賓都看呆了!
上流社會從不乏美女,但眼前這個女孩兒的美麗美到可以奪走人的呼吸。
那是一種冰冷而聖潔的美麗,彷彿雪山之巔從未受塵世污染過的天山雪蓮,她的肌膚白到幾乎透明,頰上卻隱隱透着粉紅的色澤,像池中蓮花粉嫩的顏色,長長的眼睫像展翅欲飛的蝴蝶,眼珠像晶瑩的瑪瑙,透着一股誘人的色澤,想讓人更深的看下去,卻又覺得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敢相信,世界上真的可以有女孩兒美麗到這種程度,未施脂粉,未佩戴任何首飾,那是因爲她粉嫩玉白的肌膚嬌豔欲滴的紅脣已經不需要任何脂粉,而她飄揚如瀑的長髮,是她最美的修飾。
少女走出跑車,脖頸修長,脊背挺直,目不斜視的朝酒店大廳走過去,那樣尊貴聖潔的榮光逼得人不敢直視,所經之處,所有貴賓都情不自禁的微微低下頭去。一路暢通無阻,她徑直走到安之翼的面前,嫣紅欲滴的紅脣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百靈鳥歌唱般動聽的聲音卻覆蓋着一層冰雪般冰冷,“安之翼,我們又見面了!”
安之翼搖晃着手中的酒杯,似漫不經心的擡頭,微微眯眸,仍掩不住妖冶的面容上微微震驚的神色,“艾冰藍?”
“如你所見!”艾冰藍脣角的弧度更加的冷凝譏諷,漂亮的眼眸晶亮,像無數把泛着寒光的利刃。
“呵!真沒想到呢!”安之翼緩緩站直了身體,上下打量她,依舊懶洋洋的神色,“只是幾年不見,脫胎換骨了啊,小結巴變成白天鵝了!”
艾冰藍哧的輕笑,“安之翼,你想不到的事情還有很多!”
她朝後一伸手,她身後的少年恭敬彎腰,將一疊文件恭敬的放入她白嫩的掌心之中,她手一揚,文件飄飄灑灑落在安之翼的腳下,她下巴微昂,天使一般的面容說出口的卻是將安家墮入地獄的字句。
“安之翼!安氏財團已經被我收購,你們安家現在已經負債累累,連祖宅、現住的別墅都已經歸我所有,所以……”她微微揚脣,脣角彎起的弧度愉悅而譏誚,“你現在已經是一條流浪狗了!”
安之翼的瞳孔驟然一縮。
怎麼?
前些日子一直在背地裡打壓安氏財團,大量收購安氏財團股份的,竟是她嗎?
不!
怎麼可能?
她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而已,怎麼可能有那麼雄厚到令人不可思議的力量?
這不可能!
安之翼的父親安啓明緩緩走過來,雖然他已年過四十,但是因爲保養得當,依舊英俊迷人,他是上流社會出了名的紈絝少爺,吃喝嫖賭玩五毒俱全,這個安家若不是一直有他的父親、安之翼的祖父安四海撐着,早就被他敗光了。
他將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一頁一頁撿起,保養的極好的手指微微顫抖着,等他把文件一頁一頁看完,他絕望了。
這個少女說的是真的!
安家完了!
從億萬富翁驟然變成負債累累的窮光蛋,他的公司、名車、豪宅,甚至連安家的祖宅都沒了!
“爲什麼?”他顫抖着雙脣看着艾冰藍,“爲什麼要針對安家?”
他雖然花心無情,但不代表他愚蠢,這顯然是一場有預謀的收購,而且這場收購費盡心思蓄謀已久,從一年之前就開始了。
因爲對方強大的物力財力勢力,才讓安氏最終在今日走向了滅亡。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商戰,因爲商戰沒有這麼狠絕,在這中間,他嗅到了仇恨的氣息。
他想知道,安家在什麼時候得罪了這麼可怕的對手。
如果知道原因之後,安家的懺悔、補償,是不是可以讓對方手軟,放安家一條生路。
他從呱呱落地就是含着金湯匙的豪門闊少,如果讓他驟然變成無家可歸的流浪狗,那還不如讓他乾脆一點死了!
“爲什麼?”艾冰藍譏誚不屑的目光在他臉上轉了幾圈,最後落在了安之翼的臉上,“這個問題,要問你的寶貝兒子啊!”
安啓明愣了一下,回頭看了安之翼一眼,迷茫驚恐的目光忽然變得狠絕暴戾,他驟然回身,狠狠一巴掌摑在安之翼的臉上,“你這個不孝子,做了什麼事情惹怒了這位小姐,讓整個安家跟着你受累,還不過去給我道歉!”
他這一巴掌用足了十成的力氣,安之翼的右臉立刻高高的腫起,一抹妖冶的紅從他脣角緩緩溢出來。
安之翼看了他的父親一眼,眼中散漫無所謂的神色竟變也沒變。
“畜生!看什麼看!還不快給我滾過去道歉!”他揚起手掌又要打,手腕卻被人在半空中抓住,他回頭,抓住他手腕的是和安之翼有着一模一樣一張臉的一個優雅少年。
這是他另一個兒子,安之洛。
安之洛是安之翼的雙胞胎哥哥,他們兩個長的一模一樣,卻從來沒有人將他們認錯。
安之翼孤冷邪佞。
安之洛優雅尊貴。
氣質是很玄的東西,看不到摸不着,卻可以讓人分辨出長的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安啓明的瞳孔竟膽怯的縮了一下,安之洛一向溫文爾雅,善良無害,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個兒子面前,他一直有種莫名其妙的害怕。
“小洛,你……”他的手掌顫抖,目光閃躲,竟不敢直視安之洛的眼睛。
“父親,你累了,去樓上休息一下好嗎,下面的事情我來處理!”安之洛的聲音像他的人一樣溫柔雅緻,陽光般和煦,卻讓安啓明吞了口口水,乾咳了一聲。
“咳,我是有點累了,小洛,那辛苦你了。”
他竟真的轉身上樓了,艾冰藍微微驚訝的看着眼前長的和安之翼一模一樣的少年,她只知道安之翼有一個在國外上學的哥哥,卻從來不知道他們竟然是雙胞胎兄弟!
那麼,難道八年前的阿爾卑斯雪山上,救她的人……是他嗎?
三年前,她之所以喜歡上安之翼,並鼓足了所有勇氣在會場向他表白,是因爲八年前,她在阿爾卑斯雪山上滑雪時,操作失誤,整個人從雪山頂上跌落下來,幸虧一個少年斜刺裡衝出來將她抱住,阻止了她下墜的速度,才救了她一條小命,而那個少年卻被她撞成重傷,被他的家人擡到了車上疾馳而去。
她當年只有八歲,而那個救了她性命渾身是血的少年,卻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裡。
回到酒店之後,她立刻讓她的爸媽幫她調查救了她性命的人是誰,因爲大部分豪門貴族家的孩子出門都是隱藏身份的,所以她的調查很艱難,只查出那家的保鏢管那家的少年叫安少。
安少,安家的少爺。
憑着這一點線索,艾冰藍鍥而不捨的查了七年,纔在一次機緣巧合下終於查出當年在阿爾卑斯雪山救了她的少年,是安氏財團的二少爺,安之翼。
安之翼,這三個字,深深刻在了她的心上。
那個勇敢善良的少年,每次想起來,她的心裡又甜蜜又溫暖,所以她才轉學去了格雅斯貴族學院,有安之翼在的貴族學院。
她小心翼翼的接近他,可是因爲在阿爾卑斯雪山的那次驚嚇,她一緊張就會結巴,她唯恐他會嫌棄她。
他卻告訴她,只要她可以在千人會場向他表白,他就會接受她。
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她鼓足了所有勇氣向安之翼表白,安之翼卻那樣羞辱了她。
如果只是羞辱了她,因爲他的救命之恩,她可以原諒,可是不可原諒的是,他竟逼死了她的父母!
每當想起往事,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子在她心上來回的切割,連呼吸都是痛的。
她看着眼前的安之洛,調查回來的人說救她的人是安之翼,可是那麼善良勇敢的少年,怎麼會有安之翼那樣陰險狠毒的心腸呢?
難道……
難道是調查的人弄錯了,當年在阿爾卑斯雪山上救她的人不是安之翼,而是眼前和安之翼長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的安之洛?
她心海澎湃,腦海中各種各樣的想法轉了千萬遍,表面上,卻依然是那張比冰雪還晶瑩也比冰雪還清冷的俏臉。
“艾小姐你好,我是安之翼的哥哥,安之洛。”安之洛將目光轉向她,和煦的眸光,暖如春風,旭如朝陽。
這個少年,帶着一股奇異的魔力,被他看上一眼,就如同泡在溫泉水中一樣溫暖愉悅。
“艾冰藍!”拋開腦海中紛雜的思緒,艾冰藍冰冷的報出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安之洛微微頷首,“我知道艾小姐的名字,我不知道的是,艾小姐爲什麼針對安家,想置安家與死地,安家有什麼對不住艾小姐的地方嗎?”
艾冰藍看了安之翼一眼,譏誚的彎脣,“這個問題,我想你弟弟可以回答你。”
安之洛側眸看身邊的安之翼,眸光依舊溫雅,“翼?”
安之翼站直了身子,落在艾冰藍身上的眸光忽然由慵懶變的犀利,“艾冰藍!即使到這一刻,我也從沒後悔我一年前所做的一切,如果說我還稍稍有點遺憾的話,那就是我當年還不夠狠,不該只逼死了你父母,我應該斬草除根,讓你也去地下陪他們纔對!”
“翼!”安之洛的聲音依舊溫雅,語氣卻重了很多。
“艾冰藍,相信我,無論今天你想做什麼,你只會失望而歸,”安之翼眼中犀利的光芒只是一閃而過,又變成那種慵懶無所謂的態度,他脣角彎起妖異的弧度甚至比艾冰藍還要譏誚很多,“因爲,安家是死是活,我從來都不在乎!你想用安家威脅我羞辱我,呵!你真是太愛做夢了!”
“哦?安家不可以威脅你羞辱你?那……你母親的墓地呢?”艾冰藍輕笑出聲,只是那笑亦如冰雪一般寒冷,“安之翼!你最好看一眼收購文件,我連你母親的墓園一起收購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在那裡蓋一家最大的商場。”“安之翼,你可以想一想,”艾冰藍柔美的脣角彎起冰冷卻愉悅的弧度,“商場蓋好之後,每天都會有成千上萬個人在你母親的屍體上方走來走去,你……有何感想?”
“艾冰藍,你敢!”安之翼的眸子瞬間變得血紅,他像被激怒的野獸一樣,半長的棕發無風自舞,昭示着它的主人狂躁到何種程度。
“安之翼!我敢!”她高昂起頭,傲然如站在冰雪之巔的女王。
是的!
她敢!
她已經不是一年之前,只會哭泣流淚膽怯懦弱的艾冰藍!
她要讓安家欠的一切都還給她。
父親死了,再也回不來,但是她要把安家給加諸在她身上的痛苦加倍討回來!
“艾冰藍,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安之翼的眼睛血紅,一字一字都是從齒縫逼出來。
如果這世上他還有什麼讓他留戀,還有什麼讓他珍惜,只有他的母親。
他那麼溫柔,那麼可憐的母親……
“我要你做我身邊,最下等的……”她的目光冷如冰劍,一點一點緩慢的刺入安之翼的胸膛,“奴僕!”
安之翼死死盯着她,指甲刺破了掌心,鮮血從他緊攥的拳頭裡滴落,在雪白的地磚上濺開一朵又一朵妖冶的花。
“艾冰藍,你夠狠!”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艾冰藍已經在他的目光中死了千遍萬遍。
艾冰藍譏誚的揚脣,“謝謝誇獎,拜你所賜!”
他們兩個的目光在半空中激烈的碰撞,一個狂烈如火,一個冷凝如冰。
“安之翼,做我身邊最下等的奴僕,還是讓我在你母親的墓地上建起最大的商場,你只有三十秒的考慮時間。”艾冰藍脣邊漾開一抹笑容,絕美如天山之巔怒放的雪蓮。
“你……”這是安之翼生平第二次體會這種凌遲一般的怒與痛,第一次,是母親墜樓而死,離他而去的時候。
那種痛如影隨形,與呼吸同在,每呼吸一次心上的傷痕就多增添了一分。
胸膛裡疼的似乎要碎裂開,比起做艾冰藍的奴僕,他更願意去死。
可是此刻,似乎他連選擇死亡的權利的也沒有。
“艾冰藍,恨我是不是?我可以賠你一條命,解剖、凌遲、五馬分屍,我可以自己去死,你依然乾淨,不用揹負上人命。”雖然知道希望渺茫,他依然想試一試。
“呵,你比我更明白,有時候死比活容易,我那麼恨你,怎麼可能輕易就讓你死了?”艾冰藍的笑容依然美麗卻冰冷。
“艾小姐,我願意代替我弟弟,”一直沉默不語的安之洛忽然說:“弟弟做錯了事情,是我這個做哥哥的教導不利,如果艾小姐肯放過安家,我願意代替我弟弟,做艾小姐身邊最低等的奴僕。”
那麼不堪的話,他卻用那麼優雅的聲音說出,陽光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灑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肌膚瑩白笑容美好,乾淨如天使。
“洛!”安之翼輕呼出聲。
他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艾冰藍那麼恨他,如果他到她身邊去做最低等的奴僕,等待他的不僅是痛苦,更多的是恥辱!
安之洛越過安之翼,把安之翼擋在自己的身後。
作爲同胞孿生的兄弟,他當然知道安之翼有多驕傲,他寧可死、寧可被五馬分屍,被千刀萬剮的凌遲,也不願意被人輕賤。
他當然也不願意被人輕賤,但是他肩上有責任。
讓弟弟好好的、有尊嚴的活下去,就是他最大的責任!
所以,他選擇替安之翼還債。
“艾小姐,安家欠你的,我替安家還,可以放過安家嗎?”他的笑容如明月,金色的光芒籠罩在他身上泛起一層微薄的光暈,美好如月光。
“你?”艾冰藍黑瞳旖旎,閃過幾抹粼光。
安之洛!
和安之翼長着一模一樣的一張臉的安之洛!
八年前,救她的人會是他嗎?
彷彿被一種奇異的魔力牽引,明明知道她不該如此輕易放過安之翼,她還是朝身後伸出了右手。
一張泛着清香的薄箋被恭敬的放在她的掌心,她將薄箋扔在安之洛的腳下,清越的聲音冰雪般冰冷,“簽了它!”
紙箋上方清晰的三個字“賣身契”。
安之洛身後有人過來,將紙箋撿起恭恭敬敬的彎腰,雙手奉上,安之洛將紙箋拿在手中,柔美的脣角優雅玩味的笑意。
賣身契!
他知道,這種東西是沒有法律效力的,艾冰藍要的,不過是從形式上羞辱他。
“洛!”安之翼不甘的叫出聲,狹長的雙眸彷彿染着熾火,隨時可以把身邊的人燒的粉身碎骨。
“沒關係!”安之洛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簽字筆,在紙箋上籤上自己的名字,脣角依然是優雅柔美的笑意,“成王敗寇,很公平!”
他將紙箋簽好,遞到艾冰藍眼前,艾冰藍卻並不接過,只是目光冰冷的看着他,她一身素潔的白裙,沒有任何裝飾,卻依然孤高如雲,聖潔美麗到讓人只能昂望不可攀附。
安之洛舉着紙箋的手停在半空,艾冰藍清麗如冷泉的眸子始終一瞬不眨的望着他,沒有一絲表情,亦沒有一絲溫度。
僵持了一會兒,安之洛忽然一笑,優美的笑容如曇花初綻,讓所有的人都覺得眼前的光芒瞬間又亮了幾亮。
“我懂了,”他點頭,輕笑着俯下筆挺的腰身,將紙箋雙手捧過頭頂,“小姐,屬下已經將賣身契簽好,請小姐檢查。”
他的動作優美流暢,明明是躬身低頭的姿勢,卻不見一絲卑微,素白的紙箋停在他烏黑的發頂,只見一種紳士的美。
在場所有人都瞠大眼睛,看着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安家大少,上流社會最優雅最尊貴的少年,此刻竟向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躬下高貴的腰身,賣身爲奴!
安家,完了!
屬於安家的時代已經過去,而屬於艾家的時代即將來臨!
過了好久,久到安之翼幾乎將拳頭攥破,將牙齒咬碎,艾冰藍才伸出纖長的雙指,將賣身契輕輕夾過,隨手往身後一扔,她身後的保鏢接住收好。
安之洛幻幻直起腰身,瑩白如美玉的面容上染了幾分潮紅,美麗誘人的讓四周的豪門千金不禁臉紅心跳。
暗自可惜,設下今日這局的不是自己,不然這尊貴美麗的少年,就成了她們身邊的人。
然而這些也只能想想而已,商場上一向縱橫馳騁的安家,豈是這麼好算計?
直到現在她們還覺得,安家居然會倒,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我有叫你起來嗎?”艾冰藍微微啓脣,冷幽的目光如海,海般深沉,也海般美麗。
安之洛一愣,微微攥了一下拳,脣邊優美的笑容微僵了一下,隨即很快的俯身道歉,“小姐,對不起,我錯了!”
“艾冰藍,你夠了!”安之翼將安之洛大力扯開,力氣大的幾乎將安之洛摜倒在地,他的眼睛佈滿血絲,像注滿了鮮血,額頭青筋暴露,渾身顫抖。
他就站在艾冰藍對面,艾冰藍可以清晰的看到他有多麼怒、有多麼痛。
好!
很好!
看來折磨安之洛比折磨他自己讓他更讓他痛苦!
這正是她想要的!
他當初讓她有多痛,今日她會百倍千倍還給他!
“安之洛,過來。”她輕佻卻微微愛寵的語氣,像喚自己身邊一條寵物狗,充滿不屑與鄙夷。
安之洛剛剛走到她身邊,她便一個耳光狠狠的甩在他臉上,他玉白的臉上頓時浮起幾道紅痕,讓安之翼泛着血光的眼睛更紅了幾分。
“艾冰藍!”他從齒縫中逼出這幾個字,如果有可能,他拼着被千刀萬剮、亂刃分屍,他也要拉着她一起死!
“我耳朵很好,聽的見,”她彎起櫻脣,示意身後手下將安之洛五花大綁,下巴微昂看着安之翼,“安之翼,以後他所受的,定比今日悽慘百倍千倍,這是你欠我的,由他替你來還,你不用受苦,不用受辱,是你賺到了,你應該高興纔對!”
“不!”安之翼血紅着眼睛爆吼:“你放開我哥哥,我願意跟你走!放開他!”
艾冰藍譏誚的望着她,柔美如花瓣的紅脣,吐出的卻是冰冷無情的字眼,“現在想通了?晚了!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你哥哥!”
“你這個混蛋!放開我哥哥!”安之翼的邪魅懶散全都不見,有的只是失控的瘋狂。
艾冰藍微微一笑,昂了昂精緻的下巴,優雅轉身,“帶他走!”
她轉身向外走,安之翼發了狂一樣想跟過去,卻被十幾個黑衣人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這十幾個人的動作整齊劃一,迅捷如風,鬼魅一般,身上冷肅邪佞的殺氣,幾乎讓整個大廳裡的人都一動都敢動,只有一個人除外。
那是一個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兒,她坐在水晶桌旁的椅子上悠閒的嗑着瓜子,大廳裡的氣瘋緊張的彷彿要爆炸一樣,所有人都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惹禍上身,只有那個小女孩兒悠閒自在的嗑着瓜子。
咔吧咔吧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格外清脆,惹人注意。幾乎所有的人都將目光投向她身上,她坐在椅子上,雙腿還夠不到地,雙腿悠悠盪盪的晃悠着,小小的腳丫上穿了一雙鑲滿碎鑽的水晶鞋。
無論是那雙精緻至極的鞋子,還是她身上做工精細的公主裙,亦或是她頭上光華閃耀的公主冠,都昭示了她無比尊貴的身份。
此刻,那張粉妝玉琢的小臉上的水晶一般明亮的雙眸,正詫異的四下張望着,似乎不明白,原本都在看好戲的人,爲什麼都在看她了。
不過,這並沒有阻擋她繼續嗑她的瓜子,她依舊用玉白的小手將瓜子放進口中,咔嘣一聲,香噴噴的瓜子仁就跳進了她的口中,她愉快的眯起眸子,咔嚓咔嚓嚼着。
姚金兒就站在女孩兒身邊,好端端的一場訂婚宴被艾冰藍給毀了,她一身華麗的盛裝,此刻儼然成了笑話,她滿肚子是火,被女孩兒咔嚓咔嚓的嗑瓜子聲擾的心煩,她想也沒想,端起桌上一壺茶水就朝女孩兒潑了過去,“你給我閉嘴!”
茶水雖然已經沏了一會兒,但也足有七八十度的溫度,已經有人不忍的閉了眼,那麼可愛的女孩兒,被燙傷了頭臉該多可惜?
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閃過,一個少年合身撲在女孩兒身上,七八十度的茶水燙在他的背上,泛起一股熱氣,他卻連吭也吭一聲。
“小乖!”門口一聲驚喊,艾冰藍去而復返,驚慌失措的奔到女孩兒身邊,將女孩兒從少年身下拽到自己懷中,上上下下的打量,滿臉驚惶,“小乖,告訴姐姐,傷到哪兒了沒?啊?痛不痛?”
艾冰藍,這個十六歲的女孩兒,今天是一直是冰冷孤傲,高高在上的,此刻,是她第一次露出這個年齡的女孩兒應有表情和柔弱。
她絕美傾城的俏臉上都是驚慌和心疼,一雙玉白纖細的手摸遍了小女孩兒全身,生怕小女孩兒受一點點的傷。
“我沒事!”小女孩兒甜甜的笑,晶亮的眸子彎成細長的月牙兒,可愛的讓人疼到心坎兒裡。
“啊!小乖,你嚇死我了!”艾冰藍將小女孩兒緊緊攬在懷中,清泉一般的眸子裡竟隱隱盈了淚。
出門之後,手下才向她報告,小乖也來了,進去就沒出來,她急慌慌往回來尋,還沒進門就看到姚金兒一壺茶水朝小乖潑了下去。
如果小乖真的被燙傷,她自己心疼不說,她怎麼和江家的人交代?
小乖可是江家乃至hk集團都最最寵愛的小公主,從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裡,可是連根頭髮絲都沒被人傷到過!
“姐姐,小乖沒事。”小乖皺皺眉,推開艾冰藍,走到剛剛因爲護住她,而被茶水燙到的少年身邊。
她昂起小臉,看着少年,皺着小小的眉頭問:“哥哥,你疼嗎?”
少年漠然搖頭。
此時已是深秋,他卻只穿了一件黑色t恤,t恤雖然沒破,但是已經洗的發白,可以看出已經穿了很久,下身也是一件洗的發白的休閒褲,如此寒酸的裝束,和滿堂金貴華服的貴賓簡直格格不入,就連這酒店的服務生都比他穿的好得多,真不知道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而他的臉上,一道長長的疤痕,由左眉下延伸至右脣角,讓他原本棱角分明的一張俊臉看起來分外猙獰。
姚金兒看到他,忽然尖叫出來,“痕?怎麼是你?你這個掃把星!難怪我的訂婚儀式被毀了,一定都是你招來的!你這個掃把星!你怎麼敢來這裡!”
她尖叫着,狠狠一巴掌打在少年的臉上,少年不閃不避,目光依舊漠然,如古井無波,泛不起一絲風浪。
“你這個掃把星,我打死你!打死你!”姚金兒將滿腔嫉恨與惱怒都發泄在痕的身上,拳打腳踢,一掌又一掌的摑在痕的臉上。
“住手!”小乖瞪圓了晶亮的眸子,朝姚金兒大喊。
她的聲音軟嚅嬌美,甜到發膩的童音,沒有一絲的威懾力,可是粉妝玉琢的小臉上是與生俱來的尊貴,讓人覺得,這樣的女孩兒,生來就是發號施令的。
她的話音剛落,人們眼前人影一晃,兩個少年鬼魅般出現在姚金兒的身邊,將她的雙手反扭到身後。
痕的脣邊已經溢出了血,小乖一張秀美的小臉皺成了一團。
“哥哥,是不是很痛?”她從身邊的桌上拿了一張紙巾,踮起腳尖兒伸長了手臂,想給少年擦一擦脣角的血,可是她個子太矮,無論她怎麼努力,都夠不着少年的脣角。
痕身姿筆挺,漠然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如同暗夜的星空,孤寂而悠遠。
女孩兒急的清秀的鼻尖滲出了汗,站在痕身後的保鏢眼中浮現心疼的神色,悄無聲息的伸手從痕身後制住他的手臂,往上用力一扭。
正常人的反應都會疼的彎下腰去,小乖就可以給他擦去脣角的血漬,而痕卻只是額上的青筋猛然暴突了一下,依然挺立如竹,修長的身軀不見一絲彎曲。
保鏢眉頭一皺,暗暗較勁,手上又使了幾分力氣,痕的臂骨嘎嘎直響,額上冒出大顆的汗滴,他筆直的身軀卻依舊修竹一般傲然挺立。
小乖看着痕越來越青白的面容,覺得哪裡不對,探頭往痕身後望了望,皺起秀氣的眉,瞪了痕身後的保鏢一眼。
保鏢立刻鬆開痕的手臂,恭敬垂下眸,往後退了幾步。
小乖轉了轉眼珠,搬過一把椅子站到上面去,然後用手中的紙巾把痕脣角的血漬輕輕拭去。
“小乖,下來,當心摔了。”艾冰藍拉着小乖的手把她抱下來,緊緊抱在懷中,緊張的彷彿懷中的小乖是個玻璃人一樣。
“姐姐,小乖想要這個哥哥!”小乖拉着艾冰藍的手,昂頭看着痕說。
艾冰藍微微一蹙,蹲下身子拍拍她的頭,“小乖,乖了,我們家有好多哥哥,我們不要這個哥哥好不好?”
“不好!小乖就要這個哥哥嘛!就要這個哥哥!”小乖嘟脣,那委屈的皺成一團的小臉讓人心疼極了。
“好好好,要這個哥哥!要這個哥哥!”艾冰藍無奈,只能高舉白旗投降。
別說是她,就算是江家的家主,hk集團的各位家主,在這個可愛的小公主面前也只有投降的份兒,誰讓江家的少夫人生到第五胎才生了這麼一個小公主來呢!
艾冰藍無奈的站直了身子,上下打量痕。
站在她對面的痕,雖然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衣服,卻掩不住他與生俱來的尊貴傲氣,她有種直覺,這樣的少年並不是誰想要就要的。
她能對安家不擇手段,那是因爲安家欠了她,但她不能對一個無辜的少年下手,可是小乖……
唉!
她有些後悔帶着個小公主出來了!
她正躊躇着該怎樣開口,痕忽然望着她說:“艾小姐,我可以跟你走,但是請你撕掉洛少的賣身契,放洛少回來。”
艾冰藍一愣,“你是安家的人?”
痕的薄脣輕輕抿了抿,淡淡說:“我不是安家的人,我是洛少的人。”
艾冰藍有些無奈,她好容易纔有這個復仇的機會,就這麼放手真不甘心,可是,她垂眸看看她懷中小乖,正用充滿期望的眼神看着她。
她怎麼忍心讓她失望?
儘管不甘,她還是咬了咬下脣,堅定的說:“好!我放了安之洛,你和小乖走。”
滿堂賓客睜大眼睛,看着這神奇的轉折。
安之洛的賣身契撕了,換成這個神秘的少年痕簽了另一份賣身契,契約卻是籤給那個看起來六七歲的小女孩兒小乖的。
安之洛被放了回去,而痕則站在了小乖的身邊,小乖目的達到,喜氣洋洋的牽着痕的手。
她只有七歲,並不明白契約的含義,她只知道,她身邊這個哥哥在那張紙上籤了字之後,他就是她的了。
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離開她。
所以,她很開心,雖然這個哥哥臉上的疤痕很嚇人,但是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
“痕,你……”安之洛看着痕,心疼、不捨、焦急、憂慮,眼中各種複雜的顏色變幻,交織在一起,欲言又止。
“洛少放心,我命硬,死不了。”他的聲音也很冷,如幽潭中浮在水面上相互撞擊的冰塊,有種透骨的寒涼。
艾冰藍嘆了口氣,撫了撫小乖的頭,“小公主,這下滿意了?我們能回家了吧?”
“嗯!”小乖用力點了點頭,牽着痕的手愉快的轉身,在走到門口時卻忽然轉身,聲音清脆的說:“我不喜歡那個女人!她罵我的痕哥哥,我討厭她!”
她蔥白的食指落在姚金兒身上,明明軟嚅甜膩的聲音,卻讓姚金兒四肢發軟,她沒再說什麼,牽着痕的手走出大廳。
很快,身後響起姚金兒的慘叫聲。
讓江家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小公主討厭的人,下場自然會悽慘無比。
安之翼的訂婚典禮變成了一出傳奇一般的鬧劇,安家先是從天堂跌入地獄,又從地獄躍上天堂,最後的結局是,彷彿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少了一個叫痕的十四五歲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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