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來, 京城頭一天露出了太陽。大家都在屋子裡悶的久了,便想着出城遊玩。這才發現城門口已經聚集了大量的流民,四處都是面黃肌瘦的災民。這些災民中卻有些年輕人隱隱可見野狼般可怕的光芒。這種情況下, 沒有那個人敢如此興致勃勃地出城遊玩。
雖說是京城天子腳下, 但是這些快要餓死的人如何還會顧忌那麼多。一旦在城外落單, 只怕便會成爲這些流民眼中的肥羊了。
爲了京城的治安, 流民中唯有老弱婦孺可以進城。而其他人只能在城外排隊在朝廷開設的粥棚領到一些稀粥。這些稀粥自然不足以果腹, 以至於京城外難民將城外的草根幾乎都挖完了。
可是就在這樣的情勢下,自早上城門開啓起,竟然有兩隊人馬晃晃悠悠地除了城門竟然是往南而去。第一隊人馬以車馬爲主, 攜帶着大量的箱子,卻是賑災大臣晉安王君甯葑攜帶一百萬兩賑災銀出京。隨後便是睿親王君若雅以及隨行的兩萬平亂大軍。
這兩萬平亂大軍卻是從右衛軍中撥出的。這些人大多曾經跟隨君若雅征戰秦關, 對君若雅的命令相當服從。即使此次右衛營大將軍卓華安沒有同行, 可是憑藉君若雅如今在軍中威望, 這兩萬大軍沒有絲毫的不滿之心。
不同於晉安王隊伍的全速前進,君若雅的這支隊伍, 形成卻有些慢。慢的讓右衛軍同行的兩位總兵幾乎忍不住想要追上君若雅的馬車詢問緣由。可是,他們卻耐住了性子。
這兩位總兵其中一位叫做鄭風原本就是跟隨跟隨蒙菲蘭的舊部,而另一人卻是蒙菲蘭的胞妹蒙菲姿。蒙菲蘭和兩位總兵陣亡後,大將軍的位子由卓華安遞補,而兩位總兵的空缺一個從右衛軍中提上來, 另一個卻是讓兵部調撥了蒙菲蘭的妹妹蒙菲姿。也算是女皇對蒙家的安撫之意吧!
“陛下應該知道二皇女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爲什麼竟然同意了這樣的安排?”南清風搖頭道。
“母皇的心思, 我卻是知道的。”君若雅寬敞的馬車上地笑道, “她是不放心晉安王, 可有怕落下個容不下姐妹的惡名。”
“看來,那兩百萬兩賑災官銀你已經有追查的方向了!”南清風聞言放心了不少。他之前被自己母親軟禁在府上, 自從那場婚禮後,他便在府中裝病,深居簡出,因此有些消息卻不曉得了。
“這幾年,眼見幾位皇姐將所有注意力落在我身上,晉安王坐收漁翁之利,想來野心更大了。”君若雅輕笑道,“反正,我早已是‘惡名遠播’想來也沒有這許多的顧忌。既然,母皇不想動手,那麼有些事情也治好我來做了。”
沒想到這次,君若雅卻意會錯了女皇的意思。女皇對於列安王不斷膨脹的野心,雖然不喜卻也沒有到達處之而後快的地步。
她之所以這樣安排卻是想要知道君若雅能夠面對這樣的困境。若果,君若雅無法穩妥的處置此事,那也不過是個能夠上戰場廝殺卻無力治國的將軍。治國卻需要同時皆備文治武功,缺一不可。尤其是處於守業的皇朝治下。
南清風握着她有些微冷的手掌低聲道:“你對自己的將來可是有打算?”
“打算?”君若雅微微一笑,“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皇朝給了我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少不得要爲皇朝出些力。不過,清風放心,就算我沒有野心,爲了身邊的人也不會一一委曲求全,讓她們欺負的。”
“只怕,她們卻是容不下你!”
君若雅斜靠在他懷裡,嘴裡含着梅子含糊道:“那就讓她們無法不容忍好了!”
“你卻是個貪心的,既不想挑起那副擔子,卻又受不得委屈!”南清風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輕笑道。
“我母皇生我下來,可不是爲了受委屈的。”君若雅不以爲然,“我想睡一會兒,昨夜那雨下了一夜,吵得人睡不着。”
“想來是你自己沒有關窗吧?”南清風望着她眼下的青痕,憐惜道,“那你睡吧!路面泥濘的厲害,只怕也是走不快的。”
南清風知道她昨夜卻是未曾睡好,可是真實原因只怕不是因爲雨聲擾人清淨。昨日聖旨剛下,今日便已匆匆出京。相比是爲了此次江南之行籌謀,以至於一夜未眠。
因爲他昨日收到消息讓他一道出京要他打點行,也是爲了安排一切,盤算着一路上可能遇到的危險,幾乎徹夜未眠。
再加上他們這次出京,竟然沒有看到君寒倩和房千凡等人同行,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想來她要大隊人馬緩緩而行,卻已經派了心腹暗中前往。
君若雅做事雷厲風行卻並不魯莽。事實上她絕大多數更習慣謀定而後動。而這次南下之行,想來她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幾分把握了。
“你覺得這次賑災銀被劫的事情,幕後之人會是誰呢?”城樓上,九皇女君若琪望着逐漸遠去的馬車和隊伍問身邊的人。
“可疑之人很多,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晉安王一派。”八皇女君若晴乾脆道,“十四想要找回那兩百萬兩官銀,只怕是難。”
“可是,看十四走的神態,似乎卻是成竹在胸了。”君若琪嘆息道,“二皇姐她們一心想要坐山觀虎鬥,可是我卻擔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晉安王有野心,但是真正老謀深算之人是王晨練那老傢伙啊!老二、老五她們自詡聰慧過人,只怕遲早要栽在王晨練手上。”
“你是說,王晨練並非真心幫助晉安王,而是將她推在前面擋槍?”
“母皇不滿王晨練久矣,卻也不敢輕易動她,可見此人城府之深。最重要的是王晨練門生遍佈皇朝,牽一髮而動全身啊!”
“你不覺得奇怪嗎?”君若晴突然道,“按說平亂賑災之事迫在眉睫,十四行事一向是雷厲風行。爲何這次——”
“竟然沒有快馬加鞭南下,而是選擇坐馬車?”君若琪與之自幼一道長達,情誼非一般人可比,早已是心意相通。
“哈哈~若是那些人只怕十四當成一個魯人,只怕該吃大虧纔是。”君若晴拍了拍君若琪的肩膀道,“十四身邊的那些人可沒有一個是吃素的,尤其是那個南清風。想來我們倆是有些杞人憂天了,我覺得我已經能夠看到老二她們氣得跳腳的模樣了。”
“太醫院的人來報說父君舊病難愈是因爲憂思過度,卻不知道什麼事情讓父君如此擔憂?”慈安宮內,女皇一臉擔憂地望着牀榻上的太皇夫道。
“哼~盡會明知故問!”太皇夫冷哼了一聲,終於忍不住道,“你下面有這麼多皇女,那個不是精明能幹,怎麼一有這種苦差事卻每每落到雅雅身上。本宮怎麼不見你有好事的時候想不到雅雅呢?”
“父君這麼說,兒臣卻是慚愧。別人不知道,父君難道還不明白嗎?雅雅是個雪中送炭不願錦上添花的。若不是難辦的差事,只怕她倒是不願意了。再說雛鷹總是要離巢的,她此行也不過是爲了追查兩百萬兩賑災銀的下落。想來快兩個月,滿則半年,就會回京了。”
“本宮卻怕這幅破落的身子撐不到那個時候,再也見不到我的雅雅了!”太皇夫說着竟然落下淚來。
沒想到太皇夫卻是一語成讖,致死都沒有再見到他自幼疼愛的君若雅。而君若雅也因爲這次出行幾乎無法回京。
見太皇夫如此不捨,女皇微微有些後悔,倒是此刻大隊人馬已經離京四五日了,只怕依然到了南方。
“父君莫要如此悲觀,父君只是太過憂思了,只要好生調理,定然能夠長命百歲。父君不是看中了南家的南清風嗎?如今若琪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等雅雅回京,朕就賜婚,讓他們舉行大婚。到時候,再生下個小雅雅,定然父君好好寵愛的。”
晉安王作爲賑災大臣,自然也是坐馬車出京的。不過,一路上快馬加鞭竟然比同時出京的君若雅快了兩日到達肅州。一到肅州,晉安王就近放出消息購買糧食,卻是有價無市。
“豈有此理,這些不識擡舉的東西。本王跟他們賣糧食,竟然說沒有存糧。鬼才信了他們的話呢!”到了肅州的第三日,眼見君若雅緊跟着進城,可是自己卻仍舊沒有收到糧食,晉安王心中大爲窩火。
“王爺何必生氣呢?如今尚有兩百萬兩賑災官銀下落不明。買不到糧食,咱們大可推到睿親王身上,就說因爲睿親王沒能及時追回官銀,賑災銀不夠,因而買不到糧食便是了!”君甯葑身邊的心腹李繼輝建議道。
“嗯~”君甯肅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李繼輝,心中暗喜。
剛出京城那會兒,她心中還埋怨王丞相竟然還弄了君若雅那個小丫頭來湊熱鬧。有君若雅在做事未免束手束腳,搞不好還會搶了她的功勞,壞了她的好事。如今,看來君若雅一起同行未必是件壞事。至少出事的話,還有個替罪羔羊不是。
“不過,那也是權宜之計。”李繼輝皺眉道,“當務之急,我們還是需要收些糧食,將粥棚開起來纔是。否則,想要推卸責任也不是那麼容易。”
“你可有辦法?”君甯肅臉色有些猙獰,心裡不知道想着什麼。
“這畢竟是肅州的地頭上,肅州州府纔是這裡的地頭蛇。王爺何不把收糧的麻煩推給肅州州府梅奇鶴?”
“好主意!”君甯肅陰測測地笑了,雙手樓了李繼輝在懷裡,雙手探入他的衣襟,暗啞地笑道,“寶貝,還是你懂本王的心思,本王今晚定會好好疼你的。等這件事辦妥了,回京之後,本王就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雖不是正夫,可是本王的側夫位置可虛懸着呢!”
李繼輝卻打了個寒噤,強顏歡笑。與成爲晉安王側夫的榮耀相比,他寧願繼續做她的心腹。一般的榮寵無二,何必進王府憑白忍受那個善妒的晉安王正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