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長江之中,一溜而上有十幾條船。每條船上均掛有一面小旗,旗上繪有大河幫的鐵錨圖案。第二條船更多一面大旗,旗上繡有斗大的一個“雷”字雷招弟道:“卻不知還有哪一位姓雷的奢濫人物?”
萬臨山道:“是絕招姑娘的帥旗。這旗我見過。”
“這麼說,是絕招姑娘到了?”顏金華道。
“當然。”萬臨山道:“而且,再招、又招兩位姑娘應該也在一起的。”
“太好了!”顏金華道:“賢侄女,愚叔先行一步,讓他們準備精緻的晚宴,爲你三個妹妹接風。”
雷招弟微笑道:“呆會兒,我定將三妹四妹帶到顏老伯府上。”又道:“說不定將有數十人一同前來吃飯。”
顏金華轉身對萬臨山、元信分別道:“也請萬少俠一併賞光。元信大師,恕鄙人不能相送。”
顏金華走開之後,元信道:“江湖多事,英雄輩出。勞煩雷姑娘轉告又招、絕招兩位姑娘,四川焦任傳書少林,說我們不在邀請入川之列,故老衲原打算隻身入川。擒住萬少俠,便是爲了要挾焦任。如今老衲心灰意冷,這便返回少林去了。阿彌託佛。”元信對萬臨山只點了一下頭,邁步便行。走了幾步,又道:“還有,再招姑娘的武功,老衲極爲佩服。阿彌託佛。”
瑟瑟秋風,吹動衣襟。碼頭上只剩下萬臨山、雷招弟二人。隔了一會兒,雷招弟問道:“哎,再招他們幹什麼了?”
萬臨山道:“再招姑娘曾在荊州十里鋪將雲臺、長白兩派共三十餘人全部打傷。又招姑娘施展瘋牛陣、石灰石陣,曾困住陰山派、崆峒派、七星山莊共六十餘人連同雲臺、長白兩派的傷者。絕招姑娘向山南駐軍借了三百士兵,最後竟然將五派近百人全部生擒。”
雷招弟一頓腳,道:“嘿,連再招都能大出風頭。我今天要不是顏老伯,還救不出你了!”唾了一口於地,又道:“也不知這是怎麼了,剛纔打架的時候我一點力氣都沒有。”
萬臨山道:“在下覺得絕招姑娘的武功也有些奇怪。在下怎麼看絕招姑娘也是武功平平,誰知卻親眼見到絕招姑娘一招之間便將七星山莊莊主丁望狐寶劍擊斷,人也打成重傷。”
雷招弟道:“當時她是不是騎在馬上?”
“是騎在馬上。難道又有什麼不同嗎?”萬臨山道。
雷招弟道:“當然不同。這其中有個緣故……不過,四妹曾反覆叮囑過,這是送給張永的大禮,不能隨便說。”
萬臨山曾在雷絕招面前經常遇到“不能說”,如今人物雖變,情景卻似,不禁有些茫然。遊目四顧間,見船隊已近,便道:“她們快到了。”又道:“這麼遠,叫喊聲怎麼傳得過去?”回頭問雷招弟,道:“在下曾在古詩中見到‘仰天長嘯’之句。不知姑娘可會這種功夫?”
雷招弟點了點頭,隨即率先而行,上了躉船。轉了一圈,便欲攀登上頂篷的梯子。一船工遠遠地欲予制止,邊走邊喊:“哎,不能上去。那上面危險。”喊聲驚動旁人,一人立即說道:“任小林你說什麼呢,沒認出這是雷大小姐嗎?”
二人上到躉船頂篷,見江中船隊已近。雷招弟右手拇指中指扣了個圈,含在嘴裡,用力一吹,嘯叫聲擇耳便刺。把萬臨山嚇了一跳。
萬臨山驚魂略定,道:“招弟姑娘,你吹的似乎是一種口哨吧?”
“不錯,江上漁夫都這麼吹。怎麼了?”雷招弟恍然道:“哦,萬少俠還記着‘仰天長嘯’?”
萬臨山道:“不知世上是否真的有這種功夫?”
“有的,不過會這種功夫的是狼。”雷招弟笑道:“有的人受到刺激之後瘋了,會發出一種又哭又笑的聲音,卻不能算作‘長嘯’。其實,‘仰天長嘯’只是詩人借物抒懷的引喻而已。”
大河幫十幾條船靠在了虎牙。幫主費無極率先踏上躉船。緊接着雷再招、雷又招、雷絕招登岸,四姐妹團聚自有一番打鬧。最後,陰山、長白、雲臺、泰山、崆峒五派掌門人與雷招弟見禮。泰山派楊昌樂道:“七星山莊丁莊主傷勢太重,尚不能起身,特意託老朽向姑娘請安。”
雷招弟道:“我又不是什麼大官,還請什麼安哪。嗯,還有幾位重傷難治的?”
楊昌樂道:“僅丁莊主和長白派一位叫林秋澤的後生。其餘人等經過調理,有的已經痊癒,有的已經好轉。”
雷招弟笑了笑,道:“哼。算他們運氣不錯,神醫荊博野正在虎牙醫館。現在是酉時,讓他們安心靜養,明日一早我帶他們去。”
“什麼,荊神醫就在虎牙?”楊昌樂大喜:“幸虧姑娘讓我們停船,不然,不然這大好的機會豈非白白錯過?”隨即又拱手道:“老朽欲現在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丁莊主,請恕老朽失禮。”
楊昌樂去後,雷招弟又道:“各位叔叔伯伯,此地有位顏大善人非同小可,不可不見。就讓侄女我帶你們去吧。啊,不,我們還是先到岸上等等楊伯伯吧。”
四掌門一幫主唯唯諾諾,點頭答應。
下了躉船,雷招弟拍了雷再招一下,道:“幸虧我是大姐,無論多少人聽我的話,都有經驗。”
雷絕招道:“大姐,你怎麼在這兒遇見萬相公的?”
雷招弟道:“我碰見的是萬少俠。小媳婦叫丈夫,那纔是官人、相公。”
“嘿!讀書人的稱謂便是相公,又哪裡錯了?”
“沒錯沒錯,我知道你有書爲證。不過我也是有戲文爲憑的。”
雷又招低聲插言道:“大姐別這麼說四妹。說多了,萬兄就真的成了她的了。”
雷再招大聲道:“什麼?莫非你也會癡心妄想?”
“我當然想。只是眼下顧不過來而已。”雷又招道。
萬臨山大窘,轉身便欲走開。被雷絕招叫住:“萬相公別走,先談正事要緊。”
“別忙,二妹過來。”雷招弟右手一指,道:“看見那顆小樹了嗎,我要將你擊飛,撞擊這顆樹。”
雷再招急道:“不要不要,那天是三妹叫我打人的。”邊說邊往人後躲藏。
“這事與三妹無關。”雷招弟說完,縱身便追。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相互追逐。轉眼間,人影便越拉越長,人影亦越來越淡。最後,人影完全不見,只能看見衆人站立之處及周圍數丈間有一層濛濛的光影。
萬臨山驚歎二人身法之餘,不由得想到,常言說只見刀光不見人影,由此二人身法可以看出,真正舞刀快到極致,應是能夠看見刀光和人的,看不見的只是具體的刀而已。
大河幫幫主費無極,僅僅聽別人說過荊州十里鋪之戰。料想常人添油加醋,以訛傳訛,也是有的。待見到五派掌門人及泰山楊昌樂等人對雷家三姐妹的態度之後,亦只是信了幾分。此時,眼見雷招弟、雷再招二人身法,不由大驚失色。心道,這種連鬼影都看不見的身法,若與之爲敵時如何防守?看來,就算將言壽風、席大猷一併得罪,也不可得罪眼前這兩姐妹。
雲臺派掌門武曇華及長白派掌門石固曾在草場被雷再招擊敗。因當時未加留意,有些輕敵,故二人常常想到,若自己打點十二分精神,就算打不過,料想也能支撐他個二三十招。眼下,見到兩姐妹身法,心中均想,輸給雷再招其實也算不枉,試問天下又有何人能夠不輸?
誰能夠不輸?眼前的雷招弟就不會輸。二人念頭至此,懶得再想,只一動不動,防止被兩姐妹碰到。
陰山派掌門王唯天和崆峒派掌門曲憲陽卻想,哪日雷再招若施展出眼前這種身法,又怎會被七星劍陣困住?回想雷再招的一言一行,料想她是腦筋遲鈍,沒有想到。不由心中道聲僥倖。
泰山派掌門楊昌樂自船上轉回,見岸上衆人均面目呆滯地一動不動,大是奇怪,道:“哎,各位掌門、幫主,這是怎麼了?莫非還有哪位高手能一下子全點了你們的穴道?”
楊昌樂邊說邊大步趕來。猛聽喳喳喳喳一串急響,雷招弟突然出現在眼前。楊昌樂大驚,這怎麼跟妖怪差不多了?
“二姐!”“二姐!”兩聲呼喚,雷又招、雷絕招跑了過去。原來,雷再招被雷招弟一掌擊飛,落在十丈之外。剛纔那一陣急響,便是幾根小樹被雷再招撞斷時所發。
雷又招道:“還好,荊神醫能治。”雷絕招道:“楊兄快去請藍、黎二位師叔來看看。”
楊昌樂正待舉步,忽聞雷招弟說道:“還要再打一人。”當即嚇得停下了腳步。
雷招弟說完,眼睛朝剩下七人瞧去。衆人見雷招弟望來,有的眼望地面,有的轉而旁視,無不膽戰心驚。
“萬少俠,將來你若不是我的丈夫,便是我的妹夫。自己人好商量,只好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