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給俺添災。”說着。慢慢將玉石揣入懷中,又伸出手,道:“這下俺手裡沒有玉石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萬臨山怎忍得下如此之辱,也不蓄勢,一掌盡全力擊出。但聞一聲悶響,萬臨山騰騰騰連退七八步,眼前直冒金星。
那人見萬臨山直立不倒,讚道:“不錯,不錯。有些門道,有些門道。李武舉快扶他去休息,免得耽誤了下午的比試。”
旁邊身着官服之人叫了一名差人幫忙扶持之後,回頭道:“王統領神功蓋世,下官大開眼界。”
那王統領尚未來得及答話,只聽一個聲音道:“王統領這一掌可把他的前程打斷了。”
王統領轉身過來道:“哦,原來是俺弟!可惜你晚了一步,沒能親自嚐嚐那個萬什麼……的本領。”
“統領五成之力就將他擊退八步,難道他未盡全力?”
王統領道:“全力他倒是盡了的。不過,俺感覺他眼下武功雖差,但底子很好,稍加點撥。後勁十足。嗨,俺說不清楚,總之一切正如你猜想的那樣。”
“統領說得極爲明白。只是面對如此英才,你剛纔那一掌……”
“惺惺相惜了不是?你放心,沒有問題,他絕對恢復得了,誤不了下午的比試。嘿,徜遇名師,不出三年,人們提到你們的時候,就會再加上這個萬……什麼的,可惜沒記住他的名字。”
“江湖中傳言常常誇大。在我看來,溫姑娘的武功絕不在言壽風、席大猷兩位號稱‘第一’的高手之下。至於我,只是‘濫竽充數’而已。”
“俺弟屢蒙溫玉華指點和搭救,就對她過於神話了吧?”
李遠方將萬臨山扶回“四海酒樓”客棧,將差人打發回去之後,在萬臨山所住客房隔壁又開了一個房間,以便就近可以照料;隨即又吩咐廚房給萬臨山煮了稀粥,以易於吞嚥,並親自服侍萬臨山喝下。最後,讓萬臨山打坐調息,並告知自己就在隔壁,有事招呼一聲就過來。
待一切完畢之後,李遠方離開萬臨山,進入隔壁房裡。一進門,便陡生一絲警覺,沉聲喝道:“誰?”
一個身影從暗處走出。從容道:“素不相識之人。我叫尊重,此來並無惡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只求能談上一番。”
李遠方見對方一臉正氣,聲音低沉,顯然是不願影響正在隔壁調息的萬臨山,便也低聲道:“不知尊重兄有何見教?”
“好,好。你稱我尊重兄而不稱我尊兄,必是知道世上根本沒有‘尊’這個姓。而我尊重又名聲在外,爲了慎重起見,就不稱尊兄,以免叫錯了。”
李遠方見對方高談闊論而又不摸着邊際,仍沉住氣道:“尊重兄高見,在下之意正是如此。不知尊重兄有何見教?”
尊重道:“剛纔李兄服侍萬臨山之仔細,令人歎爲觀止;而進門一聲稱呼,都足以說明李兄乃心思縝密之人,不知李兄上午爲何要裝成那般輕浮模樣?”
李遠方嘆聲慚愧,道:“我裝成那般模樣,別人就會少些提防,我也就佔些便宜。讓尊重兄見笑了。”
尊重道:“各有處世方略不同,我不會笑你。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沒有佔到便宜。反而很糟。”
李遠方聞言,將身子往前一探,道:“願聞其詳。”
尊重道:“下午初試,十六人分八對。朝庭爲了防止兩強相遇,特別在事先將十六人排了個隊,最強對最弱。你上午表現較弱,下午將對強手,也就是隔壁的萬臨山。”
見李遠方面露後悔之色,尊重續道:“李兄可有勝過萬臨山的把握?”
李遠方道:“論武藝我也許能與他平分秋色,但他功底很純,勝負委實難料。勝過他的把握我是一點沒有。”
尊重道:“若是一定能勝又如何?”
李遠方聽了,慨然道:“世事如此,也只有各憑本領遠氣相搏。若要我暗中加害,萬萬不能。”
尊重道:“我大名在外,豈不愛惜羽毛,安有讓你做如此卑鄙之事的道理。我有一計,可以讓你只憑真實本領卻一定能戰勝他。”
李遠方道:“此等計策,我當然想知。你不用吊我胃口,有什麼條件你先說出來。”
尊重道:“條件也就是結果,你必須戰勝他。”
李遠方沉默了一下,道:“這樣,對萬臨山豈不是不公?”
尊重道:“實話說,我想邀萬臨山入川,同爲張永大人效力。而他可能鄙視官府,不願答應。所以我要讓他事事碰壁,好逛他入川,絕非對他不利。”
李遠方道:“他既然鄙視官府,如何又去參加會試?”
尊重道:“他這只是興之所止,隨便而已。”
李遠方沉思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是日午時三刻,十六名應試武舉齊聚迎賓館。點名已畢,差人道:“下面由趙大人宣佈比試規則。”
趙大人乾咳了一聲,站出來道:“衆武舉聽了!天下武術會試,乃以武會友之試。朝庭此舉的本意,選拔人才,保家衛國,護境安民,此一也;強身健民,長壽安康,此二也。因此,比試之時,只決勝負,不決生死。大家一準奉行。”
一武舉問道:“要是對方不服輸怎麼辦?”
趙大人道:“打得他無還手之力就是了。”
“這分寸可不好掌握。”“雙方武功相差不大的時候怎麼辦呢?”
差人叫道:“勿得喧譁!聽趙大人解說。”
趙大人道:“這個,雙方如果出現纏鬥的情況,勝負就由官方判定。”
另一武舉從懷中掏出黃燦燦一錠金子,道:“趙大人,我們泰安縣裡的馬富貴老爺說欠您老2十兩黃金,託晚生順道給您老帶來,請收下。”
趙大人笑吟吟地收下黃金,道:“你是泰安縣的張寧生是不是?”
那張寧生見收了他的黃金,道:“正是,正是。”
又一武生見狀。也站了出來,從懷中摸出一對玉馬,道:“晚生乃高麗國長白派的林秋澤。臨行前家父說趙大人曾送我家這對玉馬,家父不敢拜領,令晚生還給趙大人。”
趙大人收了玉馬,吩咐差人記下了林秋澤的名字,轉身道:“還有這樣的事嗎?”
人叢中李遠方按捺不住,正欲往前竄出,旁邊萬臨山拉住他的衣襟,低聲道:“別去!先看一看再說。”
停了一會,見再沒人“歸還”金銀玉器了。趙大人才道:“我從關內調入京城尚不足半年。常想往泰安一行。嘗一嘗‘一覽衆山小’的滋味;至於高麗的長白山,則想都沒想過。張寧生、林秋澤,你們若能說出我的名字,就算你們是我的舊識,就恕你們當場行賄之罪。怎麼樣,我叫什麼名字?”
張寧生、林秋澤面面相覷,答不出來。
“好。泰安張寧生、長白林秋澤二人會試判負,記錄在案,永不錄用。來人哪!”旁邊一衆差人一擁上前,趙大人續道:“將此二人轟了出去。”
衆差官連拖帶拽將二人弄了出去。剩下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此後,又由差人宣佈了許多詳細的,諸如放暗器之前須先打招呼之類的規定,然後就開始分組比試。
李遠方果然與萬臨山分在一起。萬臨山心想人既淺薄,功夫必不會好,是以對於這個對手半點沒有在意。只是一心觀看其他武舉的比試,直至二人上場。
萬臨山儀態從容,勝有成竹,緩步上場,對李遠方一揖道:“沒想到對手是李兄。還望李兄手下留情。”言畢,氣沉丹田,擺了個架子。
這架子名曰“黃河”,乃指西夏境內處於發源階段的黃河。架子小巧,貌似恬靜,卻變化多端,後勁十足,含有以靜制動之妙。
李遠方見狀,忙道:“萬兄且慢,我有一事請教?”
萬臨山心想難道這莽撞之人還會心怯?頗感詫異,仍道:“李兄但言無妨。”
李遠方道:“今日我遇見四川的尊重。他言道萬兄無意功名,不願與官府拉上關係。不知可有此事?”
萬臨山道:“不錯,確有此事。”
李遠方道:“既然萬兄無意搏取功名,就將此局讓我如何?”
萬臨山道:“此事原本無妨。但假如遇見上午與我對掌之人,不知他是否會讓你?”
李遠方道:“這麼說萬兄是不肯讓的了?”
萬臨山道:“你若能勝過上午那人,就勿須我讓;若不能勝他,反正都做不到魁首,敗於何人之手還不是一樣。”
李遠方道:“朝庭論功派事,我多過一關。便能多一份功名。你反正無意功名,正好就此相讓。”
萬臨山道:“此言也有些道理。好,我不出絕招,但亦須你拿出本領來取。”
李遠方心知計策已初見成效,道:“好,你不得施展冰原劍法。”
萬臨山道:“依你便是。李兄請!”言畢,又拉開架式。
李遠方也亮了個金雞獨立之式,道:“萬兄請!”
二人四目相投,對視半晌,誰也不肯搶先出招。萬臨山心想,總得有人先行進攻,於是連打十幾個轉身,忽遠忽近,準備搶攻。此身法名叫“遠上”,意在用變幻莫測的身法幌過對方眼目,身形近時復又縱遠,身形遠時卻竄跟前。
萬臨山搶得一個機會,挨近李遠方身邊,手掌一揚,幻出一片掌影。此招名叫“萬仞”,掌勢較之少林派的千葉掌還要繁雜,令人難以看清來勢。
卻見李遠方身形暴退,閃電般退到賽場邊緣,喝了聲:“萬兄且慢!”
萬臨山上午與王統領對掌之後得李遠方照料,聞言只得硬生生止住攻勢,問道:“又有什麼事?”眼睛一晃,見李遠方腳步離賽場邊緣只有一線之差,心裡一驚,暗道這姓李的恐怕也有些真本領。
旁邊差人喝道:“哎,李遠方,是不是準備認輸了?哪來這麼多話?”
只聽趙大人道:“休得阻止。爭戰之中,用些謀略,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者,厥品上上。朝庭正需此良才。”
有趙大人發話,衆差官只好靜觀。
但見李遠方道:“萬兄不願與官府拉上關係,是否因爲官府中多是品行不端之人?”
萬臨山也感覺有些蹊蹺,道:“這與現在的比試有何關係?”
李遠方道:“官府中仗勢欺人之徒比比皆是,但也不乏人品出衆之人。剛纔拒收賄賂的趙大人便是一例,萬兄以爲然否?”
萬臨山道:“就剛纔拒收賄賂之事而言,趙大人品行的確方正。”
李遠方道:“這就好,這就足以說明官府中人有壞的也有好的。萬兄該不會否認民間俗世人等也是有好有壞的吧?”
萬臨山道:“當然。”
李遠方道:“哪,萬兄爲何不願與官府拉上關係呢?須知多一個好官便能造福一方百姓啊。”
萬臨山道:“你爲何要勸我步入仕途?我若從你所勸,卻又如何讓你?”
李遠方道:“這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萬兄的人品也如趙大人那般端正。是故,我答應尊重前來勸你。但常言說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尊重也有看錯人的時候。”
萬臨山眼見李遠方話中奇峰又起,卻猜不透他的含意,便道:“我若有不是之處,還望李兄指正。”
李遠方道:“不義之財不可取也。萬兄憑良心說,有沒有從我身上偷竊銀兩?”
萬臨山不料李遠方知曉此事,更不料會在這種場合下抖露出來,但又不便否認,只得道:“有過。但我又還回去了。”
李遠方道:“一個賊良心發現,有悔改之舉,還是抹不掉做過賊的經歷。”
萬臨山辨道:“但李兄那時的表現……”
李遠方道:“你也許認爲我乃紈絝子弟,錢財取之不傷廉恥,但這只是想當然耳。安知我的錢財不是血汗換來?”
萬臨山居然被編派爲下三濫的偷銀賊,卻又無法否認,渾身是口也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