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潤很快又再次拜了一次人。
拜的是蔡邕。田潤雖然僅僅與蔡琰義結金蘭而並沒有認蔡邕爲義父。但無論怎麼說,蔡邕都是田潤的長輩。當然,如果僅僅是晚輩與長輩的關係,田潤還不至於下拜。田潤的下拜,是因爲請罪。王越得罪蔡邕了。
《禮記.儒行》中說:“儒有可親而不可劫也,可近而不可迫也。可殺而不可辱也。”蔡邕者,當世大儒也。至少有兩個原因讓蔡邕離不開長安。一是天子在長安。天子鬱悶,時常需要蔡邕開解。蔡邕忠君,便認爲天子離不開自己。二是修書。蔡邕正在編纂漢史。做學問的人,鑽進去了,便會癡迷。經書史冊等參考資料京城纔有,地方則寥寥無幾。田潤自己也預見到蔡邕不願離開長安,也沒想過要強迫蔡邕離開。至於董卓死後對蔡邕的安排,那是爲了挽救蔡邕的性命,不得不如此。
沒想到王越自作主張,遣走從人,謊稱留下陪伴蔡邕。計算行期,估計從人一行已出了潼關,便突然用強,把蔡邕綁出了長安。隨後,在聞喜附近追上了從人一行。就在田潤率親兵到縣城迎接張郃的當口。回到了平定。
望着眼前匍匐於地的田潤,蔡邕揮了一下手,道:“事已至此,猶如木已成舟。更何況罪不在你。起來,見琰兒去吧。”
田潤起來了,心裡有些黯然。無論蔡邕是真開通還是假開通,這道坎還必須得過。問蔡琰被安置在何處,結果居然在自己的親兵營中。那怎麼行!得換個好點的地方。
田潤辭別了蔡邕、辛毗等人,留下了張郃,自率親兵回營。一路都在想,什麼地方安置蔡琰合適。最好是給她與蔡邕兩個人專門找個地方。想來想去都沒有這樣的好地方。平定這兒,還沒有貴賓樓之類的建築。看來,得新建了。
到了女兵營,見到了蔡琰。“哈羅,琰妹,我可想死你了!”田潤說完,便往蔡琰抱去。蔡琰則退後一步再一側身,讓開了,道:“琰兒見過姐姐。”田潤沒有抱着,就開始打量起蔡琰來了。奶奶的還真是個美人。田潤笑道:“大姑娘了,知道害羞了。”
田潤問門外的丫環是不是蔡琰帶來的,蔡琰回答是。田潤接着指定了十二名女兵跟隨蔡琰。
回到自己的院子,進到房中,纔看到王越。王越估計自己這次要被田潤責備,自己正倒牀裝睡。“起來,起來,別裝死豬。”田潤道:“你還得做事,把趙雲給我帶來。新娘來了,新郎總不露面是不成的了。怎麼着也得讓老丈人相看相看哪。”
“好,那我現在就走如何?”王越問道。既然闖了禍,當然三十六計走爲上。田潤答應了。
王越走了。田潤在房中悶坐了一會兒,覺得甚是無聊,就睡了。
次日,沒什麼事。當田潤提出爲蔡邕、蔡琰修建院落的時候,辛毗說不用修,有一座現成院落。辛毗說的院落,是當初用來軟禁幷州高級俘虜的地方。田潤壓根就沒想起過這個地方。
張遼來了。是來參加次日的議事的。這讓田潤感覺十分不對勁。想了半天,才發現是因爲張遼的婚事安排。本來可以就在平定把婚事辦了,結果卻定在了雁門。
日落之前,辛毗安排的士兵把院落打掃了出來,又添置了傢俱物品。隨即,蔡邕、蔡琰搬了進去。十二名女兵也跟着搬進了院落。
這天,是個好天氣。清晨,就是陽光明媚,萬里無雲。馬鈞帶人過來,在田潤這邊的壩子裡現場組裝了大型圓桌。隨後,田潤的女兵們把場地打掃得乾乾淨淨。並擺好了凳子。燒了茶水。辰時。議事的人到齊了。田潤招呼衆人入座。
“來,大家隨便坐,”田潤道,“這裡沒有上座和下座之分。”滿寵道:“你坐哪兒,哪兒就成了上座。”田潤道:“或許是吧。但是我旁邊呢,離我近了,我又沒看到。我看得最多的人,正好是離我最遠的人。因此,總不能說,我的對面是下座了吧?”滿寵道:“那倒是。”
田潤道:“來,辛毗,你抱着那麼多東西,你先坐。蔡大家,你恐怕還沒坐過凳子吧,試一下吧,很方便的。都看我幹嘛,要我先坐啊?辛毗,我命令你第一個坐。好,那我第二個坐了。”
田潤入座之後,很快衆人就入座了。
這次議事,與會者文職官員有辛毗、鄒靖、滿寵、毛玠、劉曄、郭嘉、鍾會、樑習、杜畿、胡質、蔡邕和蔡琰,武職官員有關羽、張飛、高順、李建、張郃、張遼和張揚,加上田潤自己,共二十人。
田潤說:“今天,做了這麼個圓形的桌子,就是爲了取消上座和下座之分。希望大家儘量拋卻身份地位,以平等的姿態說話。這個凳子,方便久坐。老實說,盤坐我只能坐一會兒。站着議事的話最多半個時辰。有了這個凳子。只要中途活動活動,坐幾天都沒問題。這個凳子,馬鈞那邊雖然還會做,但短時間內恐怕抽不出空來。所以,呆會兒我們議事完成之後,各位所坐的凳子就自己帶回去使用。
“今天的會議,文職官吏較多,佔到了十二人。並不是我重文輕武啊。排除臨時觀摩的蔡大家和琰妹,文職官吏十人。其中的辛、滿、毛、劉、郭五人,雖是文職,卻負責武事。真正的文職官吏,實際上只有鄒、鍾、樑、杜、胡五人。好了,閒話就不扯了。我們開始議事。
“今日所議之事,不針對具體的小事。乃是對領地發展的大方向作一個規劃。總體來說,分爲政軍兩個方面。下面,我們請辛毗辛佐治先生彙報一下領地的政事。有請。”
辛毗乾咳了兩聲,道:“領地自澤坤得毛城縣令以來,經營黑山數年,得民三百萬;佔幷州三郡,得民百餘萬;佔河東,有民近五十萬;新近又得青州移民四十餘萬,總計民衆五百餘萬。
“在這五百餘萬民衆之中,由於青州移民尚未充分發揮生產能力。致使產糧人口僅爲四百萬。領地去年糧食總產量爲三十三萬萬斤,按產糧的四百萬民衆平均,人均年產糧八百斤,人均年耗糧三百斤,人均稅賦三百斤,人均餘糧二百斤。年總稅糧十二萬萬斤。
“十二萬萬斤稅糧是什麼意思?我們可以這樣想。士兵耗糧,比百姓多一點,人均年耗糧四百斤。五十萬士兵,年耗糧兩萬萬斤。十二萬萬斤糧食,可以養兵三百萬。
“我們現有的庫存糧食總計四十萬萬斤。按五百萬人口,人均耗糧三百斤。年總耗糧十五萬萬斤計算,這就是說,完全不生產,五百萬民衆能吃將近三年的時間。
“鉅額的糧食儲備,是領地的主要政績。但領地在行政方面存在着多般不足。最主要的問題,是缺乏高級官吏。以至於各縣政出多門,在水利等多方面存在着重複建設的情況。這個問題,將隨着鍾、樑、杜、胡四位大才的加盟而消失。好了,政事就說完了。”
衆人一陣唏噓。田潤道:“關於政事,大家有什麼要說的,請大聲說出來。不要怕。言者無罪,聞者足戒,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哪知,田潤這麼一說,現場反而變得鴉鵲無聲。
冷場了,就不好了。於是田潤問蔡邕道:“蔡大家見多識廣,還望不吝賜教啊。”蔡邕道:“官、吏,皆事君者也。然官,以冖覆衆,有治衆之意。吏,丈內之口,只管自身。老夫雖事君,然則與事官之吏無異。故老夫專精於學,不通於政。不過,聽佐治之言,民有三年之糧,彷彿太平盛事一般。老夫以爲,其中或有虛假。盼澤坤詳察。”
“哦,四十萬萬斤存糧確鑿無疑。在座的……”田潤掃視了一下衆人,“就張郃張儁乂、蔡大家跟琰妹沒看過。就最近這幾天,我親自帶三位去看。好了,大家還有沒有要說的?”等了一會兒,見確實沒人說話,便道:“既然沒有,那就讓我來說。
“五百萬人口四百萬產糧,實際上是四百六十萬人口四百萬產糧。這個產糧人口的比例。我認爲高了。我倒不嫌糧食多。但是,我們的百姓在吃飽之後,爲什麼不能吃得好一點呢?因此,我們的農作物應該儘量多樣化。官府在這方面應該拿出一些辦法,鼓勵百姓,種植水果、蔬菜等經濟作物。我們的商業現在屬於軍制,接下來如果找到精於商業之人,可以單列出來。讓集市上的價格,去吸引百姓調整種植的方向。
“接下來有幾項任命。在任命之前,還得給大家說個事兒。王越昨天回來了,然後又出去辦事了。這次,王越上京,除了敦請蔡大家父女之外,有一個使命就是向天子上表。我軍曾經在虎牢關、汜水關阻截關東諸侯,此事董賊已知。在董賊衆叛親離的時候,我方搶先上表,向長安的天子表示效忠,董賊欣喜若狂。對於我軍所請之封任,幾乎全部批准。聖旨已下,我方得到了幷州、冀州、青州三州自州牧至縣令所有官職的任命,得到了司隸河東、幽州北平兩郡自太守自縣令所有官職的任命。
“聖旨我就不念了。上面官員的名字,是我們的人。我們只是佔個位子。真實的情況跟聖旨是有一定差距的。下面,我任命,鄒靖鄒立安任河東郡太守,胡質胡文德任幷州刺吏,黑山山中諸城設黑山郡,郡治在長治,由樑習樑子虞擔任太守。辛毗繼續總管軍需。大家有沒有意見?”
毛玠問道:“聖旨的任命,跟真實不一致,當指佔位之人。玠想知道澤坤你的官職在聖旨上是怎麼說的。”田潤答道:“哦,就封了個車騎將軍,太尉,總督幷州、冀州、青州三州。”
劉曄問道:“澤坤剛纔說,幾乎全部批准。曄想知道沒有批准的是什麼。”田潤回答:“是幽州牧。這事兒,蔡大家知道原委。”蔡邕道:“現任幽州牧劉虞劉伯安,襄賁勵德,維城燕北;仁能洽下,忠以衛國。聲名太盛。董賊不敢撤銷其職。故此未準。”
鄒靖問:“適才的任命都是針對文職的。而且地方也分配完了。世季和伯侯呢?難道讓他倆做幷州屬郡的郡守?”田潤道:“他倆一東一西。鍾會鍾世季打理西面,杜畿杜伯侯治理東方。只不過那地方現在還不是我們的領地。”
接下來又沒人說話了。田潤稍微等了一下,又道:“鑑於好幾位官吏到我領地不久的情況,我再補充幾句。
“我們的官吏,需要做到的,不是與民無擾。不擾民,這是最基本的。但是我們還得爲百姓多做點事。因此,我們的官府,對百姓的衣食住行都要負責。要大興水利,多多修建塘、堰、庫蓄水,把旱地變成高產田,讓民衆告別‘等雨栽秧,望天保苗’的窘況。
“要培育種子,闢地試種,擇優推廣。把一年一熟,變成一年兩熟或三熟。同時,還要向百姓學習。學習種田能手的好辦法,再去教會其他的百姓。要根據農時,適時地指導百姓勤耕間種,有效殺蟲。在一些高山密林及土壤貧瘠地區,可以推廣種植了當歸、貝母等藥材,儘可能地改善百姓的生活。
“不要一當官什麼都不做。等百姓來告狀就審審案子,甚至屈打成招。關於審案的事情,要儘快地分離出來,另找一套人馬。讓我們的官吏從案件的束縛中解放出來。更多地關注民生。百姓富了,我們就富了。
“好了,大家還有什麼要說的?蔡大家呢?”田潤說着,順便望了蔡邕一眼。卻見蔡邕腦門青筋暴跳,神色異常激動,不由得大吃一驚。衆人都注意地望着田潤,見田潤表情,又轉而看向蔡邕。
不僅田潤問到了,而且衆人的目光都射過來了,蔡邕該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