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休息之後,就到了吃飯的時間。飯後。再休息了半個時辰,然後繼續議事。接下來的議題是軍事戰略。
毛玠首先道:“今天下分崩離析,國主遷移,生民廢業,饑饉流亡。公家無經歲之儲,百姓無安固之志,難以持久。今袁紹、劉表,雖士民衆強,皆無經遠之慮,未有樹基建本者也。夫兵義者勝,守位以財,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畜軍資,如此則霸王之業可成也。”
劉曄亦道:“袁紹等小豎,因亂赴險,遂相依爲強耳,非有爵命威信相伏也。往者偏將資輕,而中國未夷,故爾敢據險以守。今我軍後方已定,後伏先誅。夫畏死趨賞。愚知所同。豈況明公之德,東征西怨,先開賞募,大兵臨之,令宣之日,軍門啓而虜自潰矣。”
兩人說完之後,又是一陣冷場。田潤因問道:“奉孝,你呢?”郭嘉道:“跟前面一樣,先聽了彙報再說。”辛毗道:“這個,我可沒法彙報了。”田潤想了想,道:“那我來吧。
“前面我說過了,我也就是個百姓,在飢不裹腹之時,有一頓飽飯,我就很滿足了。但是呢,我又不能接受嗟來之食。就這樣,爲了餬口,我應徵了青州民兵的招募。那還是黃巾之亂的時候了。當時,各地都沒有多少士兵,青州士卒又被抽調一空。面臨各地逐漸向青州城聚集的黃巾大軍,州府緊急募兵,放寬了尺度,只要身體健壯,不論男女,都可以應徵。這樣,我纔有了從軍的機會。
“在履行了招募手續之後,我終於喝到了一碗熱騰騰的稀粥。因爲那粥又稀又熱。我出汗了,就掏出絲巾來擦了一下。諾,就是這條絲巾,就是這條黃色的絲巾。因爲它是黃色的,官兵就說我是黃巾,把我捆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黃巾打來了,官兵就跑了。我怎麼辦?投靠官軍是不行的了,便只有跟着黃巾。
“顧嫂,就是當時我在黃巾裡面的頭領。她對我挺好,挺照顧。我以爲可以安頓下來了。殊不料上面的大頭領宋忠來了,要我侍寢。
“說實話,我也並非什麼貞烈女子。但我認爲,男女歡好,總得你情我願吧。他既然強迫我,我就想要他的命。這邊,顧嫂爲了幫我,搬來了青州黃巾的渠帥卜已,想着也許能夠制止宋忠。誰知,卜已來了之後,也要我侍寢。
“這就怪了。我的長相。衆位都看見了。我當然不醜,自認爲還算過得去,但還遠遠沒到傾國傾城的地步吧。如果是琰妹這樣的絕世美色,遇着這事兒還有得說……”
蔡琰插言道:“姐,怎麼扯到我這兒來了?”田潤立即說:“啊,對不起。說明我心裡時刻都有你啊。不扯了不扯了。言歸正傳了。
“當時我就使了個壞,挑動卜已與宋忠決鬥。沒料想竟然成功了,二人拼得你死我活的。我呢,就瞅了個緊要的關頭,拔出小刀,把這二人給殺了。 wWW ttκā n ℃o
“我殺了人了,而且還是殺的大頭領和渠帥,就算是相處得不錯的顧嫂也不好旁觀了吧。我沒有了退路。後退只能丟命,我只得向前衝了。剛好,幽州派來了援軍。就是二哥、三哥,還有立安和劉備,及其率領的五千人馬。
“幽州黃巾裡面,有個鄧茂,還有個程遠志。這二人,武藝是大大的有名。誰知,在幽州大興山下,一個照面,鄧茂就被三哥刺中心臟,程遠志更是一上來就被二哥劈爲兩段。青州黃巾聽說是二哥、三哥來了,嚇得魂飛魄散,正不知如何是好呢。我就說,只要奉我爲渠帥,我能擋住援軍。
“那一次,我倒是真的擋住了。可惜擋住的根本原因。不在於我,而在於劉備。二哥、三哥陣前殺將,均一合取勝,大大地露了臉,同時也將劉備置於非常尷尬的地步。二哥、三哥如此了得,劉備這大哥是幹什麼的?難道是專門負責吃乾飯的?因此,劉備一直在盤算着怎麼樣顯示自己的實力,並且還能夠蓋過二哥和三哥。
“劉備的想法就是,先敗後勝。先打一場敗仗,才能說明二哥、三哥都不行。然後再憑着劉備的指揮,再打一場勝仗。就能證明連二哥、三哥都打不過的敵人,他劉備能勝。
“二哥、三哥,你們沒有想到吧。你們來到青州的第一仗,還未打,就先敗了。打那一仗的時候,我一直在睡大覺,根本就沒有指揮。第二仗,我纔出來了。我料定劉備必派二哥、三哥設伏,自己則親來誘敵,於是將計就將。他要我追,我偏不追。我不但不追,我還要敗退。結果,劉備誘敵反被敵人所誘。身陷重圍,成了我的俘虜。
“自此,我田潤不再是個普通的百姓了,我身上有了黃巾的烙印。走到哪兒,我都是官府通緝的要犯。
“爲了活下去,我得洗掉這個烙印。因此,我離開了青州。然後與伏義、李建等官兵相遇,交戰之後,又讓我憑空多出幾百人馬。重要的是,我有了官兵的甲冑。這下我方便了,我立即殺回青州。把黃巾趕出了城外。我沒有殲滅他們。一是因爲我的人太少,二是我不能太忘本。
“這個時候,我面臨了第一次戰略選擇:我應該在何處落腳。”
田潤繼續說道:“我手底下已經造成了一些傷亡。如果我遣散人馬,那些傷者要找我報仇,亡者親屬要找我索命。如果我率衆佔據青州城,又因爲適才子揚說的‘非有爵命威信相伏’,佔了青州城,我也不是刺史。我只能帶着這幫人馬殺黃巾,建立一點功勳,然後謀求一個地方官的職位。
“這個地方官,可不是隨便什麼出缺的地方都可以的。其地,必須能夠讓我養精蓄銳。我需要養精蓄銳,其實並不是我有什麼雄心壯志。而是那個時候,我預見到了現在。我知道天下即將大亂。我不吃掉別人,我就一定會被別人吃掉。
“黃巾之所以造反,並不是因爲出了個張角,而是因爲朝廷的無道。張角雖然死了,但朝廷沒有變,就一定還會有人造反。果然,造反之勢猶如星星之火,此起彼伏。朝廷爲了防止其變成燎原大火,就恢復了州牧制,下放了兵權,就地鎮壓。地方有兵了,皇權就不再高高再上了。很快,地方諸侯會發現,官職的大小,可以出自武裝奪取,而並不一定依靠天子的封賜。劉岱殺喬瑁,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眼前,諸侯混戰的時代已經到來。據儁乂帶來的消息證實,袁紹仗着拳頭硬,已經鳩佔鵲巢,趕走了冀州韓馥。假如這些年我沒有養精蓄銳,假如我僅僅是縣城那點家底,那麼,我遲早會淪入袁紹的腹中之物。
“佔幷州。是我頭腦一熱,搞出來的荒唐舉動。當時佐治就是持的反對意見。雖然說,在這樣的混亂年代裡,並沒有人站出來指責我這樣的舉動,但我的良心在指責我自己。我能夠預見到一些事情,但我確實並不具備全面的戰略眼光。正好,我們來了一大批人才。因此,這一段時間以來,我都按兵不動。我不想一直把着決定的權力。所以,請衆位各抒己見,替我分憂。”
鍾會道:“這黑山裡面,簡直是別有天地呀。澤坤竟然在六年之前就認定了黑山這個地方,其遠見卓識,實叫人歎爲觀止啊。”田潤道:“慚愧。事先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長治小平原。那還是我經營黑山之後,佐治告訴我的。”
滿寵道:“我確認一個問題。目前對於領地的替在威脅,是否主要來自河套的匈奴和冀州的袁紹?”田潤答道:“威脅就一個,河套的匈奴。袁紹那邊,只能威脅到我們的縣城。毛城東關和東壺關各自駐軍四千,本來只需要四百人就能擋住袁紹。”
劉曄問道:“北方的雲中、九原呢?”辛毗答道:“雲中和九原,我們並未佔領。是因爲他們向雁門關救援,看在都是漢人的份上,我軍纔出的兵。”
劉曄又道:“前面,政事和軍力都是佐治彙報的。是否政事統領和軍需調度皆由佐治一人負責的?”
“是啊,”田潤道,“我們原來不是缺人嘛。看佐治都累成什麼樣子了。怎麼,子揚想分擔麼?”劉曄道:“不錯。曄不才,但可統理軍需。”
田潤道:“大家對於子揚統理軍需有意見沒有?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好了,大家都沒有意見。下來後子揚與佐治銜接一下,辦理交接。佐治,子揚新來,你要帶一下。”辛毗道:“我理會得。”
毛玠道:“前面澤坤說過,我們的商業現在屬於軍制。接下來如果找到精於商業之人,可以單列出來。讓集市上的價格,去吸引百姓調整種植的方向。玠並不精於商業,然官吏可以學自百姓,玠亦可學自商人。玠願意擔綱商業,爲軍備籌集錢財。”
田潤聽了一怔。這可跟劉曄自領軍需不同。據田潤所知,毛玠乃是一位政治家。剛剛就提出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偉大思想。雖然自己並不準備照辦,但不可否認,毛玠的政治眼光是十分敏銳的。這麼一位政治家去擔綱商業,合不合適呢?
“怎麼?澤坤擔心玠難以建樹嗎?”毛玠微笑道。
田潤猛省,趕忙問道:“大家對於孝先統理商業有意見沒有?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好了,大家都沒有意見。下來後孝先還是找佐治辦理交接。”
毛玠道:“澤坤放心。玠先向佐治學,再向商人學,必定竭盡全力,以不負澤坤之厚望。”田潤說:“其實……其實……也許衆位不知道,其實最精於商業的人應該就是我自己。孝先若是看我有空,儘可就商業之道來問我。”
“啊,想不到澤坤竟有這等學問,屆時玠一定登門求教於主公。”毛玠道。
滿寵道:“河套,指圍成大半個圈的河道,也指這樣的河道圍着的地方。我們所說的河套,通常指黃河自橫城到府谷的一段,也指黃河的這一段圍着的賀蘭山、狼山、大青山之間的地區。黃河東流,沿賀蘭山北去,遇陰山而東流,遇呂梁山再折而南下,形成‘幾’字形。‘幾’字之內、長城以北的地區即爲河套地區。
“河套原爲匈奴故地。西漢時,漢武帝派衛青出雲中擊敗匈奴的樓煩、白羊二王,佔領了河套。大臣主父偃上疏建議在河套築城以屯田、養馬,作爲防禦和進攻匈奴的基地。漢武帝接受這一建議,當年即置朔方郡和五原郡。後來又置河西郡。
“東漢光武帝時,行收縮政策,大肆放棄邊境郡縣。河套地區從此脫出大漢版圖。如今之河套,乃留居於此地漢族流民及月氏、羌氏、屠各胡、匈奴、鮮卑等族世代混居。
“河套地區河道縱橫、水草豐美。既利於農耕,亦宜於遊牧,足以養活數百萬人衆。且南結長城,外依黃河,四面天險。進可攻、退可守。實乃兵家之勝地。然河套地區現爲羌胡所據,羌胡各族控弦之士累加不下十餘萬。我軍若取河套,當舉十萬之兵。”
田潤點頭道:“伯寧說得不錯。河套地區土壤肥沃,很適宜建設發達的灌溉系統,可以種植小麥、水稻、谷、大豆、高粱、甜菜等作物,形成比並州更大的糧川。此外,那兒還可以大興畜牧業和水產業。還可以開採煤、鐵、銅、金、石墨、鹽、鹼等多種礦產。
“幷州與河套,就隔着一條黃河。那黃河又還是上游的黃河。河岸蜿蜒千里。十萬羌胡騎兵,隨時都有可能侵犯我們的領地。故此,我贊成伯寧的意見,佔領河套。十萬之兵,當可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