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央央一聲驚呼,樹上的鳥兒都嚇得差點掉了下來,撲騰着翅膀又飛回窩裡。
“發生什麼事了!”齊悅兒猛地一站起來,嘴角還掛着一溜兒晶亮的口水。
蒲央央抓着齊悅兒的肩膀,語無倫次道:“阿竹!怎麼辦?阿竹!要跟別人成親了!”
齊悅兒慢悠悠的打了個哈欠,不以爲意:“我還當是什麼事呢,成親就成親唄,你若是給不起禮金我替你給,我飛劍山莊雖沒落了,銀錢還是夠的,各地的銀號,都能取出我飛劍山莊的銀兩。”
說着,齊悅兒又對着蒲央央眨了眨眼,豪氣道:“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
蒲央央撐着一張苦瓜臉:“不是,不是禮金,是……我……我不想讓他跟別人成親!”
“爲什麼?”齊悅兒抓了抓腦袋,想不明白。
“因爲……因爲……我不想他喜歡別人!我怕他喜歡別人了,就討厭我了!反正……我想和他一塊兒!”
齊悅兒恍然大悟,一拍腦門道:“我知道了!這尹竹是個男人啊!”
蒲央央點點頭:“嗯!”
“你喜歡他?”齊悅兒一臉八卦。
蒲央央認真想了想:“唔,小時候也不是那麼喜歡,他走了之後,便覺得少了他渾身就不舒服,總想把他找回來!”
“那好辦啊!”齊悅兒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你去找他問清楚就行了!不過……這一路走過去,怎麼也得個一年半載吧……到時候啊,怕是連孩子都有了……”
齊悅兒聲音越來越小。
“那我們快走吧!”蒲央央更着急了,抓着齊悅兒就往前趕去。
“你別急啊,他都要成親了,證明他早就忘記你了,那你還找他幹什麼,世上男人千千萬,我霹靂堂的師兄們個個英武不凡,不比你那癡兒尹竹強上百倍。”
小黑聞言冷哼了一聲,拍拍屁股一躍而起,消失在了夜空中。
“你去哪兒?小黑!”蒲央央高呼道。
齊悅兒叫嚷着:“總是說走就走,沒禮貌!”
話未落音,小黑又“噌”的一聲出現在兩人面前,不悅的掃了齊悅兒一眼之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紫色的圓珠子來,塞到蒲央央手裡,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噌”的一聲消失在夜空裡。
“這是什麼?”蒲央央拿着這圓珠子,一頭霧水,藉着月光仔細瞧了瞧,驚呼道:“這好像……是我的紫色指環!”
“可是……怎麼成了這般模樣!”齊悅兒瞧着這圓溜溜的珠子有些忍俊不禁。
蒲央央拿着這珠子思索了半晌,終於把前因後果聯繫了起來:“我明白了,約莫是他要走了,放心不下我們,便把這能避妖魔的指環還給我了……但又怕我戴上指環,便將他……搓成了球……”
一定是這樣的,莫離第一次要帶他走時,小黑便出面阻攔。第二次莫離給她戒指,小黑又將戒指搶走,他不過是怕自己跟莫離走了。
蒲央央有些迷茫了,一個疑似是哥哥的莫離,給了她一枚能避妖魔的戒指,一個小黑,一直在暗中保護他,但他二人似乎有某種對立的關係。
那自己應該相信誰?
蒲央央又開始頭疼了!
想到阿竹就要跟別人成親了,她的頭更疼了!
罷了,還是待天亮再走吧!
她側過頭一看,齊悅兒早已沉沉睡去,她帶着滿腹的心事,卻怎麼也睡不着,看着月亮發呆。
漸漸的,手中握着的紫色珠子越來越熱,甚至有些灼人。
蒲央央還未明白是怎麼回事,一身紫衣的莫離便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身側,將她嚇得不輕。
“莫……離……”
“怎麼?這麼快便等不及了?要跟我走嗎?”莫離蹲下身子,意味深長的笑着。
蒲央央猛地搖了搖頭,她看着眼前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腦海中又漸漸浮現出一些陌生的畫面。
記憶裡。
莫離拉着她的手,來到一處開滿了紫色琉璃花的地方,這紫色琉璃在半是紅半是紫的陽光下散發着奪目的光芒,朗聲道:“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們小時候經常玩的地方!你小時候最喜歡閃閃發光的東西,這些琉璃花便是你的最愛!”
記憶中的她蹲下身子,滿心歡喜的摸着這琉璃花,卻赫然從這琉璃花上看到了一張滿面疤痕,其形可怖的臉。
這是誰?
她是誰?
爲何這麼醜?
記憶中的她也快速離開這琉璃,捂住臉黯然落淚道:“不,我不喜歡這琉璃,一切可以映出我面容的東西,我都不喜歡!”
感同身受般,心中的酸楚襲上心頭,這張滿是瘡疤的臉,竟然是她的?
“影兒!”記憶中的莫離一把將她的手扳開,用衣袖輕輕替她拭去滿臉的淚水,顫聲道:“影兒,你記住,無論你是什麼樣的,哥哥都覺得你是最好的!”
影兒?誰是影兒?
蒲央央猛地睜開眼,看着眼前的莫離,又覺得親近了幾分,恍神問道:“誰是影兒?我就是影兒麼?”
莫離苦澀的笑了笑,低沉的聲音如同陳釀的好酒般醇厚:“看來你想起來的越來越多了!對,你就是影兒,影兒就是你!”
蒲央央低下頭不解的嘟囔道:“那我以前,爲何長的那般醜陋?”
莫離嘆了口氣:“並不是生下來就那樣的,只不過是後來發生了些事……”
“什麼事?”
莫離站起身,淡淡的看了蒲央央一眼道:“有些事,還是不清楚爲好!”
他站在陰影裡,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如此看來,你並沒有跟我走的打算,那我這便先回去了!”
“你別走!”蒲央央驚慌的扯住了莫離的衣襬:“你真的是我的哥哥,對不對!”
莫離低垂着眼眸黯然道:“我不是!”
蒲央央睜着一雙水汪汪的淚眼,無比委屈的看着莫離:“可在我的記憶中,你就是啊!”
莫離想把話說清楚,看着蒲央央的模樣卻終是不忍心開口,便改口道“你說是,那便是吧!”
蒲央央淺淺一笑,擎在眼眶裡的兩滴淚順勢落下,莫名的情緒如洪水般將她淹沒,她站起身,不自覺的勾了勾莫離的手指頭:“那哥哥,現在呢,你還覺得影兒最好的嗎?”
莫離心中大震,他再也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用力回握住蒲央央的手,顫聲道:“是,是,影兒當然是最好的!”
蒲央央頓時如離巢的燕兒般撲進了莫離懷中,悶頭道:“哥哥!我的哥哥!”
莫離怔愣了半晌,顫抖着手拍了拍蒲央央的背。
縱使是夢醒一場空,縱使她知道了真相會恨他,也讓他在這夢中肆意一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