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勔與蘇蔬的過節,並非僅僅是朱堂這件事,遠在青州時,朱勔爲奪取蘇家的心玉,派朱堂在青州安身立戶,後朱堂看好蘇家的那塊良田,勾結青州知府欲霸佔,他當時想,即便自己不會久住青州,轉租出去,秋後向佃農收取租金或穀米,都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卻被蘇蔬擊鼓喊冤,要告朱勔,後司空軒武巡查官員政績去了青州府,說服知府江如海,幫蘇蔬奪回那塊良田。
由此,蘇蔬和司空軒武,早列入朱勔的黑名單,成爲“道不同不相爲謀”之人。
朱勔來了汴梁之後,對朱堂之死心懷蹊蹺,遂各處查訪,先問過朱堂身邊的隨從,說朱堂去過ji館,朱勔再去ji館問,有人目擊是太師府的護衛刺殺的朱堂,後老鴇遣人報官,那兩個護衛被開封府帶走。
太師府護衛?朱勔心下奇怪,自己與蔡京可是名副其實的莫逆之交,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並朱堂也多次隨自己拜見過蔡京,兩個人認識,蔡京爲何要殺他?他們之間有何過節?
朱勔便找去太師府,以拜訪太師爲由,旁敲側擊,適時提起兄弟朱堂,說有人看見是太師府的護衛與ji館內刺殺的朱堂,他邊說邊笑,裝着不相信的樣子。
朱勔找上門來,老奸巨猾的蔡京知道他定然不會無的放矢,本以爲殺人滅口,死了兇手便不會牽扯到自己,卻被朱勔查出,此時若說那兩個人是假冒太師府護衛,只怕這樣拙劣謊話朱勔不會信,索性大方承認,殺死朱堂的是自己的護衛,但那兩個護衛是去刺殺蘇蔬,蘇蔬便使用一種從南國學會的術法,使朱堂和那兩個護衛皆產生迷幻,然後彼此亂砍致命,如今那術法所用的魔器,就在女兒手上,他怕朱勔不信,還叫來女兒對質。
說來若非朱勔找上門,蔡京並不想再與蘇蔬敵對,因爲那日女兒回來擺弄手上的寶鐲,他問去,蔡文琦告訴他,這是蘇蔬師父贈送她的寶貝,如何如何使用,能在危急時刻保命。
蔡京不信,小妖女會有那樣的好心?
蔡文琦於是對着幾個家丁試驗過,蔡京才發現這果然是寶貝,心想蘇蔬對自己的女兒還算不錯,沒有枉擔師父的名聲,於是決定若無必須你死我活的事,不再與蘇蔬爲敵,她畢竟是女兒的師父。
被朱勔找上門來,沒有辦法,又用蘇蔬做了替罪羊。
於此,朱勔纔會到洛家找蘇蔬的麻煩,卻被蔡文琦好頓折磨,他清醒之後,得知開封府府尹鮑大人的公子被洛家悔婚,又被姬少遊兩次毒打,感覺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即便那府尹鮑清嵐性格耿直,但鮑子孝可是他的獨子,遂過去一番遊說,鮑大人雖然不屑與朱勔爲伍,但聽他說朱堂之死可疑,想翻案重審,鮑大人焉有不應之理,於公,這也是分內之事。
接着,朱勔又趕去大理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的唾沫橫飛,無論卿還是少卿,頻頻點頭,他自覺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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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即是婚禮之日,蘇蔬和司空軒武等人皆在別苑忙活,整個別苑煥然一新,鼓樂手,花轎,喜婆,等等都安排好,儂志高亦沒有離開汴梁,此次奉命來京朝見皇上,趕上姬少遊和洛青依的婚禮,此二人對他都算是朋友,並洛青依還以神技保住自己的手臂,他更應該留下吃這頓喜酒。
蘇蔬和司空軒武陪着儂志高在堂內說話,郝大娘過來請她,“當家的,煩勞你過去看看姬少俠的喜服,好像有點肥大,需要不需要我改一下,若需要,我得趕緊剪裁,明天可就是好日子了。”
蘇蔬點頭,起身欲走,儂志高笑道:“蘇蔬,你的稱謂繁多,會不會某人一叫,你就忘記是自己呢?”
蘇蔬頗爲得意的樣子,“你這麼一說,我還才發現,蘇家人習慣叫我當家的,酒樓人習慣叫我東家,燕兒叫我小姐,將軍府人叫我少夫人,還有叫我蘇帝姬的,還有叫我蘇爺的,還有叫我司空少夫人的,五花八門,不過,”她說到此處停頓下,神秘的一笑,“我還想再攀高峰,換個更威風的稱呼。”
儂志高好奇,問下來,蘇蔬卻道:“暫時保密。”然後同郝大娘離開。
她這再攀高峰,便是欲把蘇家遷走,正因爲此她纔沒有給姬少遊置辦新宅院,反正早晚離開,但因此事牽涉面太大,需要認真考慮怎樣能對各人說清楚,蘇家還在其次,自己是主子,自己走去哪裡上下男傭女僕跟着便是,但自己離開,當然得帶着司空軒武和婆婆,將軍府偌大的一份家業,司空軒武還是侯爵,並且得讓他們母子相信,過不了幾年,金兵即會包圍汴梁,這並非易事,還有,姬少遊走了,洛青依就得走,這還涉及到洛家,還有燕兒和藍雲闊等人,總之,這件事是項浩大的工程,非隻言片語能說清楚,非一日兩日能辦明白。
至於去往何處,她想到了距離雄風寨不遠,與交趾交界處,那裡被大宋冷落,疏於管理,爭奪不斷,自己有機可乘,奪了一處,建立自己的王國,即不屬於大宋亦不屬於任何人管轄之地,因爲徽宗之後的高宗,亦是昏君,生活在昏君統治的天下,不做奸佞就得造反,否則就是死無全屍,這些她皆不想要。
不過,這都還是在計劃內。
她同郝大娘來到新房內,看姬少遊穿着大紅的喜服,被衆丫鬟婆子圍着,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喜氣洋洋,尖嘴猴腮的一個人,此時也俊朗很多。
見蘇蔬到,姬少遊轉圈的給她看,“妹子,誰規定成親非得穿這麼豔的衣服,我有點不習慣。”
蘇蔬撇嘴道:“臭美吧,還不習慣,你以爲天天給你穿,就明天一天。”她說着,拽着姬少遊左右的看,喜服是有些過大,然後告訴郝大娘,抓緊時間修改。
郝大娘和衆婆子扒下姬少遊的喜服,拿去修改,蘇蔬問姬少遊,還需要什麼。
姬少遊卻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妹子,這婚事,能推辭一下嗎?”
蘇蔬氣道:“不能,明天就是吉日了,你現在跟我說這個,青依對你那樣癡情,論相貌,比你好看,論能力,人家是神醫,你是盜賊,論什麼你都不行,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姬少遊玩笑道:“喂喂,別老說我是盜賊,我是俠盜,皇上封的,就是因爲我不中用,怕耽誤人家洛小姐一輩子。”
蘇蔬火道:“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給我老老實實呆着,哪也別動,等着明天做新郎,生一羣兒女給我玩。”
姬少遊猛地看向蘇蔬,我的心思,她知道?
他們兩個正說着,一家丁匆匆來報,“當家的,有個朱大人來了,正與堂內和司空將軍爭吵。”
蘇蔬腦袋嗡的一聲,朱大人難道是朱勔?朱勔到來,那便是夜貓子進宅,準沒好事,差不多還是想抓自己,她趕緊和姬少游出了新房奔去廳堂。
朱勔正與司空軒武爭持,只因朱勔說蘇蔬殺了其弟朱堂。
司空軒武當然不信。
朱勔帶着一干人證,蘇蔬進去後仔細看下大多認識,其中就有ji館的老鴇和那被自己收買給朱堂送信的ji女,更有太師府的幾個護衛,如此,蘇蔬知道自己很難逃掉,當時這些人都是目擊者,她同蔡文琦和姬少遊確實去了ji館,看來朱勔下了苦工,費了不少心思,非得把她置於死地不可。
但朱堂不是自己所殺,而是太師府的那兩個護衛,她想說出實情,卻又不想把蔡文琦牽扯進來,一個待字閨中的黃花大閨女,跑去ji館,這樣的事情傳出去,蔡文琦就有了污點,即便說,也不能大庭廣衆之下說,索性跟朱勔去開封府,私下裡把事情講明白,是太師府的護衛,爲了保護蔡文琦而誤殺朱堂,即便朱勔不信,那也是事實,可以找來蔡文琦對證。
沒等她開口,朱勔指着姬少遊道:“還有姬少遊,你也與本案有關,一同帶走。”
這可不行,蘇蔬急忙攔着,明日即是姬少遊和洛青依成親的大喜日子,朱勔何許人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旦他難纏,姬少游去了明日回不來,怎麼成親。
“朱大人,你前番去洛家抓我,今番又追到這裡,看來有些事情本宮需要跟你好好談談,但這個姬少遊不能跟你走,他當日雖然去過ji館,男人去ji館,就像女人去胭脂水粉鋪,再正常不過,他與此案無關。”
朱勔不以爲然道:“有人指證就是他夥同蘇帝姬你殺的朱堂。”
有人指證?蘇蔬當然不信。
忽地於朱勔身後站出幾個人,張三李四王五趙六、路人甲的角色,然後異口同聲,證據確鑿,條條道道非常詳細的說出,蘇蔬和姬少遊是殺死朱堂的兇手。
不用逼供,一看這些人都是朱勔收買做僞證之人。
姬少遊怒道:“我同你走便是,但這位是蘇帝姬,即便她有罪,也輪不到你來管。”
朱勔雙手背後,不屑道:“王子犯法與黎庶同罪。”
司空軒武濃眉豎起,啪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若蘇蔬真的有罪,當然不會法外開恩,但這只是你一面之詞。”
朱勔卻有理有據,“即便蘇帝姬只是嫌犯,按律也應該配合審問纔是,審問過後,是非曲直清晰,無罪,我願意給蘇帝姬賠禮道歉,有罪,還請鎮邊侯你不要袒護。”
兩方面吵的不可開交,蘇蔬急道:“我跟你回去便是,但此事與姬少遊無關。”
她不懼與朱勔回去審問,是因爲自己有司空軒武保護,另外,更重要的是她瞭解徽宗封賞她爲帝姬,是欲把她送到金國爲人質,若自己出事,誰人能出使金國爲人質呢,徽宗定然不會讓她出事。
但朱勔非得要將姬少遊一起帶走,蘇蔬無奈唯有道:“人是我殺的,與姬少遊無關。”
這一句,樂壞了朱勔,嚇壞了司空軒武和儂志高、姬少遊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