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少遊百般尋不到銀蛇,卻因爲甄傢伙計下意識的一個舉動,發現銀蛇藏處,奪了後迅疾回到縣衙,洛青依早把解毒藥配製好,只等這味藥引子。
衆人皆放心下來,由洛青依親自喂蘇蔬服食解藥,誰知,蘇蔬內裡毒氣太大,反衝過來,喂到口中的藥根本咽不下去,試了多次,急的最後洛青依哭了出來,“再遲些,我怕少夫人沒命。”
姬少遊騰的就火了,“你不是大夫嗎,你不是神醫嗎,這麼點事都做不好,你是庸醫!”
洛青依正着急,被姬少遊一罵,更氣,“我知道你喜歡她,但你也不能因爲她罵我,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妻。”
姬少遊一把奪過洛青依手中的藥碗,反脣相譏,“你是誰的未婚妻,我幾時答應娶你?”
“你!”洛青依哭着轉身想跑,被襲香一把拽住,襲香埋怨道:“洛小姐,你是大夫,醫者父母心,人命關天的時候,你居然還能吵架。”
洛青依醒悟過來,抹掉眼淚,看姬少遊繼續喂蘇蔬服食湯藥,依舊,喂到口中既從嘴角溢出。
韋小寶、大山大河並鐵鍋,幫襯着想辦法,包括撬開蘇蔬的牙齒,然洛青依講,是蘇蔬體內之毒的反衝,打掉牙都無法讓她下嚥。
他們幾個萬般無奈時,司空軒武和術虎巴阿從老鐵匠墓地轉回,聽洛青依抽抽嗒嗒的敘述之後,司空軒武凝神而思,最後道:“把藥給我。”
他接過姬少遊遞過來的藥碗,轉身對術虎巴阿道:“若我自己的內力不能讓蘇蔬嚥下,你助我。”
術虎巴阿點頭。
洛青依心有所悟,急忙問:“將軍,你想怎樣?”
司空軒武沒有回答,他自己吃進口中一勺藥,洛青依急忙喊:“將軍不可,此是毒藥,唯有中毒之人才能服食,這叫以毒攻毒,你沒中毒,會喪命的!”
司空軒武不理她的阻止,把含着藥的嘴巴對着蘇蔬的嘴巴,然後右手發功,啪的擊打在自己肋骨處,只見蘇蔬身子一顫,一口藥從司空軒武口中射入蘇蔬喉嚨,最後被她嚥下。
如此,餵了能有幾口,漸漸的,司空軒武臉色越來越蒼白,嘴脣紫黑,他再也無力運功,這以毒攻毒的解藥毒性更大,瞬間已經從他口中慢慢遊走周身,只差侵入肌理。
蘇蔬臉色卻一點點泛紅,微微有了氣息。
洛青依喊道:“將軍,少夫人活過來了,你不要再喂她。”
司空軒武眼神迷濛,看蘇蔬依舊虛弱,他不聽洛青依勸阻,又想去吃藥,洛青依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哭泣道:“將軍不可,你若有事,我怎麼向老夫人交代,她就你這麼一個兒子。”
司空軒武回頭看看術虎巴阿,淡然一笑,“術虎兄乃俠義之士,若我出事,能否代替我照顧母親?”
他只說母親,卻沒有說‘在下的母親’或是‘我的母親’,分明在暗示,術虎巴阿心突突狂跳,鄭重其事的點下頭。
這時,襲香端起藥碗道:“司空將軍,我來喂當家的,我是孤兒,自小賣在蘇家爲婢,無牽無掛,本來奴婢的命就是主子的,你不能死,你死了誰來照顧當家的,你死了,當家的活過來亦會再次哭死,你現在所做的一切豈不是徒勞。”
司空軒武張嘴大口大口的喘粗氣,呼吸看上去非常困難,“襲香,你,你不會功夫,不可。”
姬少遊急的在直搓手,他剛想說“我來”,然這口對口喂藥,他和蘇蔬是朋友,他是蘇蔬的義兄,此事除了司空軒武,真就無人能代替,是以,他也就只能乾着急,急的罵東罵西,急的踹桌子蹬椅子,急的兩眼淚汪汪。
司空軒武再含一口藥,然後回頭看看術虎巴阿,他把嘴對着蘇蔬的嘴,術虎巴阿在他後心用力一擊,那藥就再次喂進蘇蔬喉嚨。
蘇蔬輕聲一咳,洛青依急忙道:“好了好了,不用再餵了!”
司空軒武看蘇蔬腦袋動了下,他欣然一笑,一頭撲在蘇蔬身上,昏迷過去。
蘇蔬只覺心口壓的慌,微微睜開眼睛,見司空軒武趴在自己身上,嘟囔道:“幹嘛,這麼大的塊頭,壓死我了。”
推他不動,卻發現一邊哭的淚人似的洛青依和襲香。
術虎巴阿扶起司空軒武,對蘇蔬道:“他已經中毒,我需要給他推宮換血,否則,他的命不保。”
蘇蔬呼的坐起,頭有些暈,茫然不懂,“司空他,怎麼會中毒?”
於是,洛青依簡單交代,司空軒武爲了救她,才中毒等等。
蘇蔬突然怒道:“你們這些廢物,爲何讓他這樣做,我命大呢,怎麼會死,你們這些混蛋,如果司空軒武死了,我就把你們都殺了!”
術虎巴阿道:“等下,誰都不要打擾我,以免出錯,我和他性命都不保。”
他說完,抱起司空軒武來到他下榻的西廂房,蘇蔬等人隨後跟上,被他堵在門口。
蘇蔬哭唧唧道:“術虎,你先跟我說說,什麼叫推宮換血,聽着有點瘮人,我擔心。”
術虎巴阿平靜道:“軒武兄,他體內中毒,只怕已經滲入到血脈之內,我要把他的毒血吸出,然後,然後換上我的血。”
換血!蘇蔬駭然道:“換你的血,你沒了血不也是死,換我的。”
術虎巴阿定神看着蘇蔬,遲疑再三,才道:“或許,我的血更適合,再者,不必全部換。。”
蘇蔬登時明白,這無疑是他承認自己是司空軒武的兄弟,血濃於水,他們的血型更接近。
洛青依急的直跺腳,“術虎大俠,你吸將軍的血,你還是繼續中毒,我沒有辦法救你。”
姬少遊立即道:“我來吸。”
蘇蔬推開他,“誰吸都是死,我來,我是司空軒武的妻子,這是我的責任。”
大家互相的搶,這時大山大河一聲吼:“我們來,我們經常吃毒蟲,百毒不侵。”
蘇蔬猛然醒悟,“對啊對啊,你們兩個混蛋,快!”
如此,術虎巴阿和大山大河,關進房內,術虎巴阿把司空軒武的食指指尖割破,由大山大河慢慢吸出毒血,直到他們吸出的血變得鮮紅,術虎巴阿才讓他二人停下,然後離開房間。
他把司空軒武豎起,後背倚着被褥等物,兩個人面對面而坐,術虎巴阿把自己的手掌割破,然後對着司空軒武的手掌,暗自發功,他的血液慢慢從體內流向司空軒武體內。
房間內漸漸暗下,司空軒武漸漸清醒,他口不能言,亦感覺到什麼,心裡默默道:“兄弟!”
術虎巴阿慢慢體力不支,他亦是口不能言,忽覺心頭一暖,分明聽到司空軒武的呼喚,內心深處迴應着:“兄長!”
……
足有小半個時辰,蘇蔬同衆人就等在風雪裡,衙門裡已經掌燈,朔風起,樹上殘留的枯葉被刮落,噼噼啪啪的打在四處,氣息冷的彷彿臘月突至,誰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只是木然佇立在術虎巴阿的房門口。
終於,門吱嘎一聲打開,露出術虎巴阿疲憊的一張臉,他難得一笑,這笑既是對司空軒武活過來的安慰,又是對自己成功救人的欣喜,“軒武兄,無恙。”
蘇蔬和衆人呼的衝進去,看司空軒武平靜的躺在牀上,臉色恢復,蘇蔬再衝過來,從術虎巴阿身後抱住他,“謝謝!”
術虎巴阿這次沒有躲,不知是因爲發功累的無力,還是心的無力,他眼中淚光點點。
夜半時分,衙署裡無人入睡,司空軒武已經能下牀,蘇蔬吩咐廚子準備夜宴,慶祝自己和司空軒武、術虎巴阿三人死裡逃生,又給司空軒武和術虎巴阿燉了一大鍋補品。
酒桌上大家從未有過的歡愉,推杯換盞,大吃大喝,唯有洛青依,嘟着嘴,默然坐在一隅。
襲香心領神會,伏在蘇蔬耳邊細說原委。
蘇蔬點頭,然後啪的一拍桌子,嚇了衆人一跳,她道:“姬少遊,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你從未說洛青依不是你的未婚妻,爲何一次次讓她傷心。”
姬少遊嘻嘻笑着道:“妹子,你的毒才解除,還這樣大的力氣,了不得。”
蘇蔬喝道:“別給我轉移話題,少遊啊,一個男人最讓女人欣賞的,不是他有多大的能力多大的財富,而是敢擔當……”
她還想再說,姬少遊一擺手示意自己明白,無奈,來到洛青依面前道:“我給你賠禮道歉,是我不對,改天,改天我負荊請罪。”
洛青依破涕爲笑,“你說的,改天負荊請罪。”
蘇蔬大義凜然的架勢,“青依你放心,他不請罪,我打到他請罪。”
洛青依明事理,本來非常歡暢的氣氛,她不想因爲自己而使大家掃興,隨即笑道:“來,一醉方休。”
叮叮噹噹,觥籌交錯,呼呼哈哈,非常熱鬧。
蘇蔬偎在司空軒武身邊,兩個人含情脈脈的對視,她忽而問道:“若你因爲救我而死,你猜我會怎樣?”
司空軒武擡手擦了擦她嘴角流下的一滴酒,平靜道:“隨我而死。”
蘇蔬眼淚流了下來,“你明知道還……”
司空軒武嘆口氣,“抱歉蘇蔬,我自私,我不能忍受你死在我前頭,我死在你前頭,留下的痛苦給你。”
蘇蔬揮拳想打,卻突然笑了,甜甜的罵了句:“壞蛋!”
司空軒武也笑,他忽然想起一事,道:“蘇蔬,我和術虎想了一計,那就是,衆鬼鬧甄家。”
衆鬼鬧甄家?這是什麼意思。
司空軒武解釋:“甄福成歹毒,殺了那麼多人,偏巧術虎他能易容,我們就一起扮成被甄福成殺死的人,找上門去,甄福成驚嚇之下,必定坦白一切。”
蘇蔬拍案而起,“這個計策好,細細說來聽聽。”
司空軒武交代,按照身形,像誰就扮誰,比如韋小寶,他的身形最接近鐵老爹,就讓他扮鐵鍋的父親,襲香像鬍子仙,就讓她扮鬍子仙,還有牟大郎,總之,那些曾經被甄福成害死之人。
“可是,那些人都死了,你總不能挖墳掘墓,這是缺德之事。”
司空軒武搖頭道:“不用,我們從鐵老爹墓地回來後,閻押司找到我,他向我敘述了很多有關甄福成害人的事,並且他說,但凡他認識的人,他能畫像出來,是以,術虎完全可以按照閻押司的畫像易容。”
蘇蔬興奮道:“好,太好了,我們就來個衆鬼鬧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