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這人便是前段時間去世的嶽夫人。
“什麼,毒藥?”安芷好容易回過神,確認眼前嶽夫人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之後,這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罷了,已經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也不想再想起來。”嶽夫人道,“今日找你,只不過是我不甘心。”
“呃?”安芷聽得愣了一下,顯然是還沒有接受這種這麼快的節奏。
“他總以爲他爲了我付出了很多,可是,他知道麼?我也付出了很多,我爲他,不惜放棄了我未來藥王的身份,甘願嫁入尋常人家,從此在深宅大院內專心地爲了一個男人幹着勾心鬥角的事。”嶽夫人沒有理會安芷,顧自說道。
“嶽夫人,您在說什麼?”安芷聽得一頭霧水,趕緊問道。
“不要叫我嶽夫人,我姓鄭,也虛長你幾歲,你便叫我鄭姐姐就好了。”鄭小玉道,“還有,其實,你是個女的吧?”
鄭小玉犀利的目光掃過安芷全身,她的一番話讓安芷打了個寒戰。
“你不用擔心,我對人家的秘密沒有興趣,我今日來,只是想借助你的手,毀了岳家!”鄭小玉像是看出了安芷的心中所想,擺擺手道。
“鄭姐姐,你爲何,要毀了岳家?那不是你的夫家麼?”有把柄在別人手上的滋味便是如此,安芷本想穩住鄭小玉,然而趁機喊護衛前來抓捕她,可是既然鄭小玉已經知曉自己的身份,雖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她也得先穩住她!
“他整日口口聲聲所作所爲都是爲了岳家,我便也忍了,畢竟,除卻我的夫君之外,他身上也有着擔子,但是,但是我實在不能忍,他如今,竟然會爲了我對你下藥那件事,狠下殺手!”鄭小玉憤然道。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就連安芷都鬱悶,她稀裡糊塗地被嚇了藥,然後稀裡糊塗地被蕭恆裕給救了,還被輕薄了……
“我知道你因爲這件事心中記恨,可是,你不也沒出什麼事麼?哦,不對,你也出不了事。”鄭小玉含笑看着安芷,“那日來救你的人,是你的心上人吧?”
心、心上人?安芷臉色一紅,立刻搖頭,結結巴巴地道:“不是……不是。”
“罷了罷了,不肯說便罷了,反正,我對你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不感興趣。我今日來,只是對你說清楚前因後果,那日我本以爲你手上有着岳家的什麼把柄才讓嶽尹之整天一提到你便憂心忡忡。於是,我便自作主張,趁着他不在家的時候把你給請了過來。本想下藥讓你在嶽府留宿,然後將岳家適齡的姑娘指一個給你,這樣,你便跟我們岳家成了姻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聽着鄭小玉的話,安芷不由得背後起了寒毛,好狠的主意!
“我原以爲這是秘密進行的事,而且又是在嶽府,便放鬆了警惕,只是派了兩家丁送你去小姐的院落,沒想到你居然會在半路被人救走。”鄭小玉看着安芷,她配的藥,這天下只有一人可解,而那人,據她所知,現在便是在豫王蕭恆裕身邊。
“可是,鄭夫人,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不成功會怎麼辦?若是本官不肯喝那酒呢?”進去嶽府,安芷只碰了那杯鄭小玉遞過來的酒後出了問題,因此,她斷定,那藥便被下在那杯酒中。
“哈哈哈……”鄭小玉突然笑了起來,“我好歹也是藥王的弟子,這點小藥,不在話下,你若是不飲那杯酒,我也多的是辦法讓你服下那個藥。”
“那麼,你今日來找本官所謂何事?”鄭小玉的態度實在是太過於囂張,若不是被知道了秘密,安芷定然是沒法忍受這些。
“我一開始便說了,毀了岳家。”鄭小玉眼中閃過狠辣之色。
安芷避開她的眼神:“傷天害理的事,本官做不來。”
“放心,只是借你之手,讓一些骯髒的,見不得人的事曝光而已,到時候,人言可畏,不用我出手,自有流言蜚語能毀了岳家!”
真是好狠的招數!安芷打了個寒戰,幸好那鄭小玉此刻一心撲在報復岳家上,不然她可就危險了。
“那麼,你打算如何報復岳家?”安芷問道。
“我便告訴你一些曾經的事吧。”
鄭家有好女,自名爲程程。
這是當年鄭程程在江南道的“觀蓮節”大放異彩之彩之後爲江南道人們津津有味流傳的話語。
很快,這樣的女子也到了二八年華,是時候許配人家了,上門求親的人不計其數,然而當時的鄭老爺很是挑剔,雖然他的官並不大,但是好歹出身世家,眼光很高,外加上鄭程程這般的名氣,他自然要好好挑選一番,對於世家來說,姻親也是很重要的。
嶽尹之便是在那個時候進入鄭程程的眼裡的,雖然當時已經沒有了前朝的士農工商之分,但是畢竟那觀念根深蒂固,文人騷客們骨子裡還是看不起商人的,然而那鄭程程是鐵了心要嫁那嶽尹之。鄭老爺實在是拗不過,然後看着那嶽尹之也是一表人才,更可況岳家是皇商,雖然位列士農工商最末一位,但是也是跟皇家打交道的,因此這才勉爲其難地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於是,鄭程程如願嫁入了岳家。
然而,嶽尹之並沒有鄭程程愛他那般愛她,一連幾年,鄭程程還未有所出,雖然那會,鄭程程的胞兄正平步青雲,岳家也管不了了,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鄭家也說不來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嶽尹之一房小妾一房小妾地往府裡塞。
鄭程程有個庶出的妹妹叫鄭小玉,她的孃親是江湖女子,早些年被鄭老爺所救,爲報恩便嫁入了鄭家,然而畢竟是江湖女子,受不了大家族的規矩,鄭小玉的孃親才生下鄭小玉後不久便鬱鬱寡歡而離世了,因此鄭小玉自小便被外公接到了藥王谷帶大,因此鄭小玉也甚少回鄭府,她專心修研醫術,很快便精通了醫理,一時之間,在江湖上名聲大噪,這個時候,鄭老爺想到了她,便派人把她給接了回來,爲鄭程程診斷。
鄭小玉與她孃親不同,她雖然自幼學習醫理,然而她更感興趣的卻是毒藥,外加上當時身爲藥王谷長老的外公的寵溺,她更是驕縱蠻橫,跋扈囂張不可一世。她本不想來,但是又想見見這位名動江南道的只有小時候見過面的姐姐,於是才欣然前往。
鄭小玉一來到鄭家便被鄭老爺帶去了岳家爲鄭程程診治。兩姐妹雖然多年沒見,但是畢竟血緣關係在,見面倒也沒多尷尬,很快便熟絡了起來,本來是一件姐妹相互幫襯的好事,鄭小玉想既然來了嶽府況且這位姐姐對她也不錯,因此便安安心心地替鄭程程調養身子。經她診斷,鄭程程不過是因爲自小太過於嬌弱,因此身子很虛,況且大概之前因爲妻妾爭鬥,流產過一次,這才久久不孕,雖然治療起來有點麻煩,但是這對於她鄭小玉來說,都不是問題。鄭程程聽得這話也很是開心,因爲之前請的大夫們一個個地都只說自己是身子虛的問題,因此不停地讓她進補,一開始她也很聽話地在進補,然而長年累月下來,卻是一點兒功效都沒有,而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兒子,即使佔着正妻之位也是枉然,因此這才託了自己的父親四處尋找名醫,但是讓她沒有想到的事,這位名醫居然便是自己多年前離家的庶出的妹妹鄭小玉。
鄭小玉早年便離家,況且鄭夫人早逝,因此並沒有參與到鄭家後院的鬥爭中,因此,她與鄭程程絲毫沒有利益牽扯,因此二人才能敞開心懷,聊的如此投機。
然而好景不長,這樣姐妹相處融洽的日子隨着嶽尹之的歸來而漸漸被打破了平靜。
嶽尹之乃是當時岳家一輩中的翹楚,不僅一表人才,也做的一手好生意,他很擅長尋得商機,因此被嶽老爺看中爲自己的接班人,常年帶在身邊,走南闖北,讓他長見識。
嶽尹之回來的時候,鄭小玉正在爲鄭程程診治。
彼時的鄭程程雖然並無所出,然而畢竟還是嶽尹之的正妻,況且容顏依舊,雖然底下有幾個妾室,依然穩居正妻之位,嶽尹之一回到岳家,便是來鄭程程處。
這是嶽尹之與鄭小玉的第一次見面。
鄭小玉覺得此人甚是無理,居然隨便亂闖女子閨閣,常年混跡江湖的她並沒有想到會這樣直接進來鄭程程處的男子會是自己的姐夫,因爲在她的認知中,姐姐說,姐夫還得好幾日才能回來。
而嶽尹之只是覺得,這是誰家的小娘子,好生俊俏,不過眉眼之間與鄭程程有些相似,他大致想到了這位小娘子的來歷,然而這小娘子卻很不識好歹地將他攔在了鄭程程的門口。
“你這是做什麼?”嶽尹之看了看攔在自己面前的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他只不過是離家數月,居然連夫人的房間都進不得了。
“姐姐正在休息,你若是要見姐姐,還是等姐姐醒了我幫你通報一聲再進去吧。”鄭小玉道,她顯然是把嶽尹之當成前幾日來過府上求姐姐幫忙幫襯下的那些個親戚了,只是她內心在想着,這平日裡都是在門房被攔下來了,今日怎的好生奇怪,居然給進來了內院。
“哈?”嶽尹之的表情像是聽到了本年最好笑的笑話一樣看着鄭小玉,“你是誰?你知道我是誰麼?”
“我是誰呢,無可奉告,你是誰,我爲什麼要問?”鄭小玉一臉不屑地看着嶽尹之。
“……”嶽尹之生平第一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小玉,發生了什麼事?”鄭程程本來已經躺下歇息了,然而聽到門口一陣爭執聲,因此便披了外套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