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再見是緣

經過青鳥的時候,圭揚着頭目不斜視而過,我正納悶他們不是應該很熟悉的樣子麼?那個高大的男人已經站在了門外,臉色陰沉得嚇人,只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着圭。

間隙中掃視了我一眼,目光中完完全全就是厭惡和不屑,夾雜着一絲惡毒。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氣勢逼人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而圭卻始終臉上一幅要笑不笑譏諷的樣子,我生怕雙方之間的緊張氣氛一觸即發,趕緊低頭拉緊了圭加快步伐走開。

圭真的帶我到茶館喝茶。

一個優雅安靜的地方,沒有人會用奇怪的眼睛看我。

圭一直在那裡低低的笑,彷彿有什麼了不得的開心事,笑得花枝招展。連手裡的茶都端不住了,淋漓的撒了一身。

我尷尬懊惱得坐在他的對面喝茶,心裡知道他這麼開心,肯定是和我有關係——那個的男人和圭之間肯定有很大的恩怨,以至於我砸了他的店這件事情讓圭高興成這個樣子。

可是他一直笑一直笑,我就有點受不了了,我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別笑了,我今天夠丟人的了。”

圭細長的眼睛彎彎的:“噯,你砸下去的時候他的表情什麼樣子,說來聽聽!”

我不說話。

圭熱切的看着我:“說說給我聽,郝銘那傢伙從來沒吃過誰的癟,沒想到也會有今天。”

我沒好氣地說:“沒什麼,就是我喝多了,拿相框砸了櫃檯一下而已,沒有看清周圍有些什麼人。”

他抿着嘴繼續樂。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和郝銘什麼關係啊?”

誰知道圭好看的脣型立刻下彎,臉色也變得很難看,眉頭微微皺起來——生氣地樣子也別樣的好看呢。

我正花癡中,他已經招手找服務生結帳了。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喜怒無常的人已經換了一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假面:“走了。”他站起來走兩步,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猶豫的說:“以後別來了,那種地方好姑娘應該繞道走的。”

第二天我的相冊和重新換好的相框就送到我家了。

可惜送來的不是店裡的任何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快遞小弟,我怏怏的簽了字,也不好意思把相框拿出來掛,只好擱在衣櫃頂上招惹灰塵。

也許從此不會再和圭有任何交集了。

我上網查過青梅巷和金街,知道了那是這座城市裡面有名的買歡場所……所謂的紅燈區,而那家青鳥,在某些圈子裡面也是如雷貫耳備受推崇的——一家著名的同志吧。

查出來的時候我面紅耳赤,我竟然去那種地方對一個男人說請他‘喝茶’!幸好圭看出來我的無措和無知,要不然的話……要不然的話會怎麼樣呢?我腦子裡面突然出現這個念頭嚇了自己一大跳……

那一天晚上我做夢的時候,夢到了圭……圭的樣子詭異妖媚充滿致命的吸引力,他對我說,請我喝茶很貴的……他放在我腰上的那隻手灼熱……

醒過來的時候羞死了,搞不懂是不是年紀到了,竟然做起春夢來。

思前想後,我決定接受單位裡面閒極無聊的同事們給我安排的相親。

見面的是一個號稱高學歷、高智商、高收入的三高男人,自稱IT精英。

可是這個三高男人的個子實在是有點不配這一稱號,頂多就有1米70,乾瘦乾瘦的小人兒,和我這個身高體壯的女生站在一起,十分的不和諧。

他可能也感到了這一點,拼命的從別的方面找自尊,一坐下就開始滔滔不絕的吹噓自己的專業和工作,一幅資深專業人士的樣子,間或的夾雜着一些英文縮寫和專用名詞,例如IEEE、PM、CMMI、黑盒、白盒什麼的……

我聽了一會兒就有些好笑起來,難道介紹人沒有跟他說明白我也是正經信息系畢業的本科,目前銀行從事科技有關工作?看起來我各方面的條件在相親對象的眼睛裡面竟然還不錯,認爲我相貌可親,工作體面、收入穩定、性格平和……總之,是適合拉回家去搭夥過日子的那一類,所以態度很熱情,熱切地希望能夠有下次見面的機會。

我興趣缺缺,是不錯的男人,條件和我很搭——也就是說,同樣的79分男人……畢竟像圭那樣優秀的是少數,是稀缺資源,即使好不容易出現一個,也不會落到我的口袋裡。

出來的時候,婉言謝絕了IT精英男要送我回去的提議,我決定自己一個人走一走散散心,信步走進街邊的公園,就這麼戲劇化地再一次見到圭。

一片假山石的陰影下面,他被幾個人混雜着圍在中間,不知道在做什麼,看見我就很熱情地喊:“李警官,怎麼今天有空到這裡?”

我懷疑他認錯了人,畢竟像我這樣子普通的女生,沒有道理能被他記住:“我不是……”

他截住我的話:“知道你休息,穿了便服了嘛。走,我請你吃飯……”

我還要辯解,他的鳳眼深深的看過來,裡面滿是懇切和焦急,我明白他這是遇到麻煩了,那幾個人看起來不是什麼好人……

不知道爲什麼不能拒絕那雙眼睛,我突然就生出了英雄救美的勇氣,竟然很老練的模仿我們主任的口氣說:“你小子每次都是敷衍我,真有誠意就馬上跟我走,我幾個同事正好今天要聚聚,你來買單?”

他立刻到我身邊來,那幾個人將信將疑地看着我……也許是我比較健壯的身材,也許我似模似樣的表演,他們終於選擇低調,沒有作梗,於是我就帶着圭離開了。

到了公園門口,他蒼白的臉色已經恢復了自然,表情也放鬆了,開心地和我說:“謝謝,要不是遇到你……”

我問:“那些都是什麼人?”

他隨意的說:“沒什麼,都是閒得。”

我也不好再問,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只好低頭看自己的腳尖,猶豫着是不是該走開了。

果然,他說:“你忙?那……”

我趕緊勉強笑一個:“我先走了……”心裡面很是懷疑,他也許壓根就不記得我是哪一個了。

走出去幾步,有人喊我:“如玉……不如我請你吃飯?”他略有點靦腆:“你不會嫌棄吧?”

“你……還記得我?”我真的有點意外。

他恢復了似笑非笑的模樣,眼中波光流轉:“當然,敢在青鳥喝醉了酒鬧事,還敢砸那個吧檯……我怎麼會忘記。”

“厄,你能不能忘記那件事情呢?”我臉紅了,說真的,到同性戀酒吧裡面喝酒鬧事,還能全身而退……我自己都覺得很像個神話,從那以後我痛定思痛決心戒酒。

“幹嘛要忘記,這件事情我要永遠記在心裡面,一直以來我就想要那麼做一次,可惜沒有勇氣,沒想到你替我做了。”他嘴裡面胡說八道的,可是眼光竟然很真誠:“真的,就爲了這個,我也要請你吃飯……雖然我身上沒有帶什麼錢。”

我被那眼光迷惑,脫口而出:“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