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兩個吃完飯,黎昕斟酌着把嫁禍甘泰,自己從涪陵縣衙調借庫銀的事說了,捎帶着也說明自己上次被關上玉屏山,就是甘泰所爲。
明晟昊臉很黑,一手握緊龍椅扶手,冷聲道:“做什麼還要給他送銀子金子,樂逸宸這個戶部尚書怎麼當的?還有你雖然不到衙門點卯,可也還是工部主事,甘泰膽敢挾持朝庭命官,你們就該責成涪陵縣令,直接將他誅九族。”
明晟昊生氣成這個樣,黎昕也不能駁他,只垂首不語。
明晟昊恨恨地罵了幾句,大聲道:“傳旨,甘泰膽敢挾持朝庭命官,命涪陵縣令劉業,接旨當日即把甘泰三族誅殺。”
黎昕嚇了一跳,爲了她誅殺甘泰三族,她承擔不起這樣的君恩。
“皇上,等等,內裡還有別情。”黎昕無奈,將所謂財富寶典的事也說了出來,又將自己嫁禍甘泰的過程與目的詳細說了。
明晟昊的臉更冷了:“你開始爲什麼不說?”
“這個……”黎昕語結,她雖然怨惱孟仕元的那個相好一再害她,可是也不想把人置於死地。
“說。”明晟昊陰騖地盯着黎昕。
“皇上,此事定是龐家所爲,龐家爲了除掉我放的風聲,皇上,追究下去,於大局不利……”黎昕把髒水倒到龐家頭上。
“是啊!追究下去,於大局不利。”明晟昊頹然倒在椅上:“朕身爲皇帝,卻保護不了想保護的人,芳兒如此,你亦如此。”
黎昕聽明晟昊將自己與三皇子母親相提並論,打了個寒顫,吶吶不能言語。
“你讓樂逸宸打個條陳讓朕批,將這個銀款列爲是爲朕採買,不用再墊銀款進國庫。”明晟昊傷心怨嘆了一會道。
“這個……”黎昕遣詞造句回道:“皇上對微臣好,微臣萬分感念,只是這樣一來,恐遭人詬病。”
明晟昊聽了,又是一番變臉,狠狠地攥着拳頭,恨恨道:“一國之君,江山之主,朕卻什麼也做不了主。”
“皇上……”黎昕無法,只得稍稍開解了幾句。
說的話稍爲多了,待得黎昕告退出宮時,已是亥時,路上遇到樂逸宸,她急急拉着樂逸宸出了宮。
“你怎麼就來了?”黎昕低聲問。
“我擔心你。”樂逸宸抓住黎昕的手,他的手冰涼冰涼。
黎昕嘆了口氣,她的女子身份,現在竟是一顆定時炸彈。
上了宮門口的馬車,黎昕對鄭榮說:“先去孟府……”
“回府。”樂逸宸打斷黎昕的話,吩咐完,又對黎昕道:“你要去找孟仕元?”
“嗯,有事要和他先說好。”
“不用去孟府了,他已經在我們家裡等着你。”樂逸宸不滿地說。
黎昕無奈,伸手捏捏樂逸宸的手安撫他。
孟仕元在黎昕與樂逸宸走後,從自家調了五個護院守着樂府,樂逸宸一進府,護院就跑了一個去通知孟仕元,他現在就在聽濤水榭中等着。
黎昕與裴氏等人說了會兒話,看看包曉敏與雙兒還投契些,於是安排她暫住明瑟樓。
與樂逸宸出了明瑟樓,黎昕想着樂逸宸總是對孟仕元沒個好臉色,於是道:“逸宸,你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樂逸宸心中一萬個不願意,只不過依着黎昕習慣了,無奈回了疊翠閣。
“黎昕。”
黎昕剛推開房門,孟仕元就衝了過來,一把抱住她:“我擔心死了,我怕你出事。”
“有逸宸在我身邊,出不了事。”黎昕淡淡地掙開他的懷抱:“孟仕元,我們先說正事,皇上面前不能穿幫……”
“爲什麼?爲什麼?”孟仕元聽了黎昕說完,一陣失神,整個臉白得不見一絲血色。
“你呀!”黎昕惱怒地說:“你跟相好說話要分個輕重,當說不當說要有個數,不能被美色所迷,那女子是什麼身份?青樓裡的還是你府裡的侍婢?說不定是龐家派來潛伏在你身邊的。”
“啊?不是的,黎昕,你別誤會。”孟仕元急得跳起來。“黎昕,那是我大姨娘,不是什麼相好。”
“什麼?你大姨娘?你爹爹的小妾?哦,我明白了,這就說得過去了,她不想你坐大,所以不想我幫着你,因而要除掉我。”黎昕恍然大悟。
“不,不會是這個原因,大姨娘對我很好。”孟仕元搖頭。
黎昕斜了孟仕元一眼,暗思大宅子裡妻妾的爭鬥,你還沒看透。不過她懶得說,只叮囑道:“以後防着些,還有皇上面前別說漏了,給皇上知道,你這個姨娘性命不保。”
“黎昕,謝謝你。”孟仕元很感動,眼裡竟是略有淚意。
黎昕一愣,所謂奸商奸商,無奸不商,孟仕元雖是實誠之人,然而在商海里泡的,沒有不精明的,看他的模樣,他爹的這個小妾,竟是對他很重要。黎昕決定,找個時間還是到孟府住些日子,觀察觀察孟仕元的這個姨娘。
兩人又說起密雲的縱火案,衙門受理了,卻沒有進展,孟氏現在在重建工廠。龐家還沒有透露出想把玉屏山賣給孟家的風聲,黎昕把杞柳編織的事也說了,然後說到在外面生下的那個四皇子,孟仕元頭疼地說:“四殿下很是活潑,在莊子裡玩膩了,這陣子天天鬧着要外出玩耍,那邊的管事很頭痛,給我傳幾次消息過來,說看守這麼一個小魔王,累得他們睡覺都不敢,生怕一個眼錯不見他跑了出去。”
黎昕笑道:“快三歲的孩子,這時正是好奇的時候,天天關在那麼一個小院裡,肯定憋不住,這樣吧,我小姨手巧,我讓她編一些新鮮的玩具,後天你過來,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四殿下,順便帶玩具給四殿下玩兒。”
將一些事情計議完畢,天色已微明,樂逸宸過來了,他晚上根本沒睡,一直盯着聽濤水榭。
“好睏。”黎昕揉揉眼睛:“孟仕元,你今天忙不?不忙就去玲瓏館歇下吧。”
“做什麼要說一晚的話?”樂逸宸抱怨,一面進裡間鋪牀展被,出來後一把牽起黎昕走了進去。孟仕元透過布幔,只見樂逸宸把黎昕扶到牀上坐下,伸手替她脫靴子脫衣服。
他做慣的,動作很熟練,黎昕也配合慣了,擡腿展臂,兩人默契十足。孟仕元呆呆地看着,心裡抓心撓肺,看黎昕半靠在樂逸宸身上,由着樂逸宸幫他脫衣物,一剎那腦門衝血,很想很想進去把樂逸宸推開自己來做。
樂逸宸把黎昕輕輕扶倒,拉過被子細細蓋上掖好,本想轉身離開,耳邊聽到外間孟仕元粗重的喘息,他心頭一動,也不出去了,脫了靴子外袍,輕輕地上了牀,挨着黎昕躺下。
“逸宸。”黎昕困極,迷迷糊糊感到樂逸宸上牀,往裡讓了讓,展開被子朝樂逸宸身上蓋。
“他倆人經常同牀睡覺?”孟仕元如遭雷擊,怔怔地看着。
“黎昕,起來。”孟仕元腦子裡還沒想明白,雙腳已往裡衝,探手到牀上拽黎昕。
“幹嘛?”黎昕惱怒地摔掉他的手,罵道:“又發什麼瘋,快去玲瓏館睡覺,我困了,別吵我。”
“你起來,你不能和黎昕一牀睡覺。”孟仕元不依不饒,拽不起黎昕,他轉而拉樂逸宸。
“你有完沒完啊?”黎昕惱怒地坐起身推他,一面對樂逸宸道:“睡你的,昨晚沒睡好吧?繼續睡。”
“樂逸宸和你一起睡,我也要。”孟仕元口不擇言,脫了靴子往牀上爬。
樂逸宸如何會給他上牀?手一揮,孟仕元摔到牀下。
黎昕被煩得捶牀墊:“逸宸,抱我去疊翠閣睡,孟仕元,你要在這裡睡?那你睡吧。”
樂逸宸巴不得,也不穿外袍了,棉被一卷把黎昕包起,抱起黎昕揚長而去。
孟仕元直怔怔看着,然後抱住頭,就那樣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孟仕元直呆坐到午時,看看四周,沒有黎昕的房間了就只是一個房間,心中很是悽苦無趣,出了聽濤水榭,一徑回府。
孟府裡孟慶與妻妾都在正廳中,孟仕元經過時,孟慶忙招呼他過去:“元兒,過來看,你妹妹派人送過來的東西,很是新奇。”
“知道。”孟仕元斜眼瞅了一眼,擡腿就走。
“元兒,你進來。”孟慶奇怪,這麼奇巧的東西,蘊藏着極大的商機,兒子爲什麼無動無衷?
“我知道,我見過,爹,我走了。”
“元兒。”司氏喊。
孟仕元不理不睬,一徑走了。
孟慶略一沉吟,拿起一個杞柳亭子,跟了過去。
“元兒,這東西很新鮮精緻,黎昕怎麼得來的?”
孟仕元躺到牀上,無精打采道:“黎昕去涪陵路上,經過一個地方時發現的,鄭榮早就來信說過,這東西是用叫杞柳的東西編織的,黎昕就會編,後來碰巧遇到他小姨,他小姨編得更好。黎昕昨晚和我說了,龐家的玉屏山要賣給我們也行,不賣給我們也行,我們可以轉戰這個項目,這個項目怎麼搞,黎昕說她還要出去,全國考察一番,看看有多少地方可以種植杞柳,如果可以種植的地方只有黑松坡,就直接跟朝庭買下黑松坡,如果可以種植的地方很多,別的地方也有杞柳,就申請專利,辦幾個工廠,專門生產銷售杞柳產品,她說這個比起玉屏山開發,賺的銀子只多不少。”
孟慶讚道:“這個黎昕,簡直就是個活寶藏,懂的這麼多,腦子又活泛。元兒,明天請他過府吧,爹爹親自跟他提一下,把你妹妹與他的婚事,儘早兒操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