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相對峙,她非莊映寒的身份被他拆穿;他四面楚歌的困境讓她說破。
周宇鶴那手握的越緊,令她疼的皺了眉頭:“骨頭碎了,你得給我醫,醫不好,我砍你雙手!”
她這話,聽的他異常惱火,那眸中閃着火光,厲聲質問:“你有大好前途,爲了一個北宮逸軒而毀了,你對得起辛辛苦苦栽培你的人嗎?就算是我有稱霸天下的野心,你與我合作,我不僅能還你身後之人一個清白,我還能讓他得到更多!我更能讓你成爲天地間最尊貴的女人!
你爲什麼要毀我計劃?爲什麼?他北宮逸軒有什麼好的?此時北煜皇帝懷疑你,攝政王和染九兩相聯手欲置你二人於死地;你還要應付着北煜太后給你們的威脅;進一步萬丈懸崖,退一步海闊天空;你此時再回頭與我合作,我同樣的接受!
只要我與你身後之人見一面,你的命運便會改變;你無需與這些人再如此糾纏,只要你們助我完成大業,我就能給你們想要的一切!”
這是他最後的咆哮,他是處處受制,可她又好到哪兒去?
只要她肯回頭與他合作,這一切就會改變!所有的一切都會改變!
他的咆哮,令她耳膜嗡鳴,微動着手,平靜的說道:“周宇鶴,毀你計劃,實乃無奈,你恨我,我無話可說。
你我之間的仇,結的無可奈何,自然也是沒有辦法以天下一統而結束;你要坐上東周皇帝的寶座,我承諾盡全力相助;但你想一統天下,我只能說聲抱歉,哪怕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得逞。”
她的立場已然表明,他要當東周的皇帝,她會拋下仇恨全力以赴;可若是他想一統江山,她只能與他爲敵。
一開始與他爲敵,她是爲了自保,不可否認,她是因爲有着先入爲主的心理,處處對他提防,生怕他和謝雅容有什麼情份,爲了討得謝雅容歡心,而將她丟去那可怕的人.獸情節。
因爲她的威脅,他引誘小皇帝給她下毒、下蠱,更是要殺她剝皮;這些事,都不如雪山之恨來的強烈。
她對他的恨,主要是因爲雪山之上,他的瘋狂。
他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若是在之前,她自然不理會;可昨夜心境有所轉變之後,她亦是想了許多。
小皇帝是個孩子,需要人關懷;那麼周宇鶴呢?周宇鶴就必須是仇人嗎?
大計被毀,換作是她,只怕當時就下手殺人了,哪裡只是咬幾口那麼簡單的?雖說他也是留了後手,不可否認,他的智慧謀劃,讓她自嘆弗如。
他的恨,她的恨,都是因那預定而未發生的事所起;直正的仇恨,卻是她算計在前。
到此時,二人都是四面楚歌,她爲何還要揪着那仇恨不放,而給自己越多的困境?
她的一句哪怕是死也不能讓他一統江山的大計得逞,讓他揚天大笑。
“五歲之時,因爲皇后的算計掉下懸崖;我以爲我會死,卻是遇着了師父;師父說我天賦異稟,決定收我爲徒;得知我是皇子之後,更是易容成宮中太監,時時教我醫術、用毒,功夫一日千里,證明我確實乃練武奇才。
母妃只是個小小知縣之女,沒有後臺,無人相護,在宮中生存都是難事,對我便是有心無力,眼睜睜看着我喊着皇后‘母妃’卻無可奈何。
自小隱忍,唯周宇傲馬首是瞻,就是爲了有一朝一日讓那母子二人嚐嚐,我所承受過的痛苦!
多年佈置,苦心經營,終於讓‘雲閒’在江湖之中聲名鶴起,攝政王主動與我相交,我的計劃眼見就要成功,卻沒想到,最後關頭,毀在了你的手上!”
像是心中壓抑了許久的恨意迸發而出,周宇鶴將她一步步逼到牆角,看着她垂眼不語之時,壓着她雙肩聲聲質問:“你爲何要出現?你爲何要壞我計劃?你明明就不該出現!若是沒有你,我的大計自會成功,又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周宇鶴。”
酒勁上頭,寧夏擡眼瞧着他情緒失控時,認真的說道:“我毀你計劃,實乃無奈;你要稱霸天下,我要努力的活下去;咱們之間沒有誰對誰錯,只有誰棋差一招。
你恨我,我受着;只是,你我之間的仇恨,真的要在此時了結嗎?田曼雲還在等着我,你此時當做的是,與我一同去見田曼雲,你要娶她,她將來會是你的妃子;我們要一同將眼下的困境打開,將那些算計都推開。”
“憑什麼我就要娶她?我爲何就不能看着你們腹背受敵?你們陷入困境之時,我的人也當到了,我爲何不在一旁看着你們苦苦掙扎?”
她想要怎樣就怎樣?讓他娶田曼雲?呵,一個連命運都不敢反抗,處處受人牽制的女人,有什麼本事值得他娶?
“因爲是我將你留在北煜,所以,我要親手彌補這份過錯。”
是的,過錯;她說的過錯二字,是在向他低頭,是在對他說,之前的種種,沒有誰對誰錯,可是,我毀你計劃,是對不住你;送你回國,是我能給的最大補償。
人,總要面對現實;身在怎樣的環境,就要懂得怎樣去適應。
此時與她而言,誰都能是敵人,卻也誰都能是朋友;關係的轉變,就看她肯不肯低頭,願不願妥協。
爲了小皇帝,她選擇看不懂那份算計,這是她對命運的妥協。
面對周宇鶴,她選擇仇恨暫且不提,這是她對局勢的妥協。
一個人最重要的不是在何時能昂首挺胸,最重要的是,在需要低頭的時候,能低下頭顱,向命運說一聲,我退步。
或許是沒料到她會妥協,周宇鶴那壓在她肩頭的手不由的收緊,見她眉頭微蹙時,與她說道:“若我說,北煜之事結束之後,我要你與我回東周呢?”
“恕難從命。”他問的認真,她也回的認真:“我能給你的,就是助你回國;至於登基爲王,便要靠你自已的本事;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的皇位是一個女人給你打下來的,我身後的勢力,也絕對不會助你謀位。既然我不會助你謀位,你帶我回東周便是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北煜之事結束,我回國登基之後,便是解決你我之間的恩怨!”
他接受她的妥協,卻不代表能饒恕她的罪過!
“既然如此,何不等事情結束再說?我等你成功的那一日,等着你功成名就之時,帶着你的一切來逼着我妥協,逼着我求饒。將來的事,我們可以等,眼下的事,卻是耽擱不得。”
地窖之中,二人四目相對,他在掙扎着,她在等待着。
酒樓之中,小皇帝‘啪’的一聲摔破了手中的杯子:“跟丟了?一羣飯桶!”
凌羽豐忙跪了下去:“皇上息怒,末將已經派人盯住了各街道,各民宅。”
“盯着有什麼用?無人監視,等到他們現身又有何用?那人是不是莊映寒,你能給出答覆?她是要幫朕還是要藉此機會讓朕翻不得身,你能知曉?”
“皇上息怒。”凌羽豐跪在地上不敢答話,一旁的應瞿卻是行禮道:“方童已然助田曼雲脫了困,如今在茶樓等着王妃,王妃必然是要去相見;方童尋不到王妃,已然去逍遙王府求助,想來多方人馬搜查,必能查出二人藏身之處。”
“都給朕仔細盯着!安排人手盯着茶樓,一旦發現莊映寒有了異心……”話,在此時停下,小皇帝眸中閃着狠勁兒,當那一個‘殺!’字出口時,二人只覺得空氣之中殺意瀰漫。
北宮逸軒得知寧夏與周宇鶴同時消失之時,陰沉沉的瞧着方童;方童已是後悔不已,只得立於一旁不敢多話。
想到上一次因爲方曉之事與寧夏鬧到吵架,北宮逸軒壓着心中的怒意,命令着暗衛四下去尋。方童回到酒樓之中等着二人回來。
地窖之中,寧夏只覺得肩膀被他給捏的生疼,在他良久的沉默之後,終於是沉沉一個吐氣,退開數步。
“我接受你的妥協,在功成之前,我不再對付你;你助我回國,助我給周宇傲致命一擊,待我功成之時,我會親自將你帶回東周!”
說罷,那人擡步便走。
寧夏沉沉的一個吐氣,狠狠的一閉眼之後,擡步便跟了上去。
他酒量大,喝的多自是無礙;她昨夜的酒才醒,此時又是喝的腦袋發暈,跟着他步子走到那碎桌之處時,踩着了桌子的斷腿兒,便是一個踉蹌。
眼見就要摔到那碎碗之上,一雙手將她接住;擡眼瞧着他平靜的眸子時,寧夏站直了身子:“多謝!”
“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一問,她卻是垂眼不答;那人眼一眯,脣一勾,緩聲說道:“你會告訴我的,總有一日,你會求着我問你!”
總有一日,他要她求着他相問,待得功成之時,她會後悔自己的執着!
瞧着那人轉身之時,寧夏擡手揉了揉臉。
求着她問麼?她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