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那面上神情十分輕鬆,心裡頭卻是琢磨開來。
凌羽豐已然不受小皇帝重視,可短短几日之間,爲何小皇帝卻是再予重任,讓他監視北宮逸軒一路尋她和周宇鶴。
她和周宇鶴一同落崖,小皇帝開口問過一次,她非但沒給什麼答覆,對小皇帝亦沒什麼好態度。
換作以前,小皇帝必會再次發問,可這次,他非但不問,還改了策略與她演起了苦肉計。
這苦肉計爲何不在御書房裡頭演?爲何偏生在那莊府裡頭演?此時送她宅子十分不明智,他爲何選在此時送她?
小皇帝忌憚周宇鶴與北煜王爺暗中勾結,周宇鶴才送去質子府,按理說當是被嚴加看管,那關押他的屋子也當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守着,周宇鶴就是本事再高,也沒理由能大搖大擺的在這街道上行走。
且,當時周宇鶴在莊府,以他的性子來看,當是會繼續守着,聽聽她與北宮逸軒會如何安排;可是,這次他卻跟着小皇帝一起離開,莫不是,小皇帝做了什麼,讓他改變了主意跟上去?
小皇帝對她起了疑,放在心中就好,一個人在車中嘀咕什麼?
田曼雲一回京就被人給攔下,這背後若說沒人推波助瀾,那絕對是笑話!
心裡頭將這些細細的過了一遍,最後,寧夏將心裡頭那個疑惑轉向了北宮逸軒。
周宇鶴進了莊府之事,他爲何不提?
寧夏在心中理着思緒,周宇鶴已是繼續了第二個問題。
“北煜皇帝要與太后爲敵,逍遙王要奪皇位,你既然愛着攝政王,知曉皇位當是攝政王所有,當初爲何還利用身後的力量廢了他?”
瞧她擡眼看來時,周宇鶴眸中含笑,緩緩說道:“你愛攝政王!很愛!愛到爲他殺了逍遙王的母妃,甚至因爲他而數次與謝雅容爲敵;也正是如此,才讓他對你厭惡!”
這個問題,陷阱頗深,不管是從何人入手回答,都會讓他捉了把柄;寧夏淺淺一笑:“周宇鶴,你不懂愛,所以你不明白被人傷害的痛苦;你也不懂女人,女人很感性,這種感性,超出了理智。
我愛他,卻也恨他,他爲了謝雅容而在大婚之夜企圖毀了我,更是三番兩次出手毀我,羞辱我;你認爲我還能繼續愛他?”
她的回答,讓他一個冷笑;她倒是不傻,懂得以自己爲切口。可是想的太多,往往就會留下把柄。
“昨夜追着皇上而去,得了什麼好處?”
她的問題,周宇鶴笑了一聲:“他與應瞿商量着如何利用我與東周談判,更是想與周宇傲合作。”
與應瞿看似不經意的談話,卻是以對方暴露的弱點,引得周宇鶴這人精主動跟去,小屁孩兒,你倒是成長了許多。
“我可記得,當初逍遙王問我要了穩固內力的丹藥,既然你說嫁入攝政王府方與逍遙王合作,足以證明,是他一手廢了你的功夫。
初見你時,你對我有所顧忌,時時避而遠之;腹背受敵的情況之下,能予你好處的,只有我;既然如此,雪域之行,你爲何處處算計?”
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只是在問他心中的一個疑惑,寧夏卻是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
她沉默之時,他便是靜靜的瞧着她,看着她垂眼掩去眸中情緒之時,雙眼不由的一緊。
這問題寧夏回答不出來,那人也不磨嘰,直接將酒杯推了一些。
端起酒杯,一口飲盡。
若說方纔的酒很辣的話,此時的酒便是很醇;口感比先前的好上許多,卻也是烈上許多。
“攝政王暗中推動婦人生事,意圖讓皇上陷入困境,你在王府之中都查出了什麼?”
這一問,那人不答,端起酒杯便是一口飲下。
“方氏兄妹是劉國公的人,劉國公將那二人安排在你身邊,北宮逸軒給了你多少幫助,讓那兄妹二人歸順於你?”
又是一杯酒下肚,寧夏瞧着那人繼續問道:“周宇傲的人可是藏在攝政王府?染九消失,北宮榮軒可是與他有所聯繫?”
一開始的問題還能隨意的敷衍,可越到後頭,越觸及核心之時,二人都是不再回答,這酒一杯杯的下肚之間,那兩大碗的酒竟是被二人給喝了個乾淨。
又是輪到周宇鶴髮問時,那人瞧着她微微泛紅的雙頰,雙眼一眯:“你從哪兒來?你與北宮逸軒的合作是從幾時開始的?”
這一問,寧夏下意識的就去端酒,卻在那酒到脣邊時,緩緩的放了下去。
同一個問題,他開始問,最後問,問到此時,她算是自己打臉了。
她這行爲,讓他揚聲一笑,擡手一拍,擋在二人之間的桌子便是四分五裂。
這聲響,讓她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瞧着他目光陰沉之時,心中一沉。
霹靂帕拉的聲響一陣的持續之間,他步子一邁,走到她跟前,卻是一句話不說,託着她的下巴就是吻下去。
這一低頭,她直接擡手相擋,那脣擦過耳跡,落了個空。
她的反應,給了他最後的肯定,一甩手,淺笑幾聲。
“北宮逸軒設計毀你功夫,是因爲他恨你!你說我不懂女人,你也同樣的不懂男人!
殺母之仇,不是爲了目的就能全心投入的;他一開始算計你,在路上亦是對你諸多試探,草原之後,你二人關係突飛猛進,請你我告訴我,仇人如何能突然變成情人?
你恨我,所以你拒絕的我的靠近;他恨你,他爲何夜夜與你共寢?
你說你恨北宮榮軒是因爲他想毀你,你卻不知曉,爲了心愛之人去殺一個無辜的人,需要多大的勇氣!你甚至頂着北煜先皇的威懾去殺北宮逸軒的母妃,以你的本事躲過一次次的算計又算的了什麼?
你說女人是感性的,可女人的感性只會對付她的情敵!就像之前死在你手上的那些女人,她們都是因爲嫉妒你身爲攝政王妃的身份而一再的算計,卻從未想過要去算計攝政王!”
他的話一句接着一句,寧夏聽的心中震驚,那人一個冷笑,一把握着她手臂,將那袖口撩起。
“守宮砂毀去,是因爲你想製造假象,讓攝政王以爲你已被毀;可逍遙王在這其中充當着什麼?他一開始冷眼旁觀,到最後爲了給你解毒而要了你;這心思,是如何轉變的?
莊映寒,哦不,蟬兒是吧?他倒是有那閒情逸致,以你之名給予愛稱,更是親自動手給你雕了那玉蟬簪;爲了你的安危,更是演了一出好戲,將安插在劉國公身邊的方氏兄妹送到了你身邊。
你自小被人訓練,目的就是爲了替換一心爲攝政王的莊映寒;你們的目的是要盡全力的說服北煜皇帝查清當年之事。
你利用出嫁當日攝政王對莊映寒的設計潛入,將莊映寒換走;卻被逍遙王發現端倪,他一路試探,欲拆你麪皮,你卻因此對他動了情,哪怕功夫被他毀去,你也無怨無悔。
一路試探,在草原之時,你終是對他坦白了身份;他想利用你身後的力量報仇,也因爲對你有情,所以對你百般寵愛。
你利用身後的力量將攝政王廢了,給逍遙王報了仇;而你要保住北煜皇帝,因爲太后絕對不會讓你去查當年之事,所以你必須與北煜皇帝達成共識。
你將莊映寒交給身後的人,一來是爲了應付偶爾的意外,二來是爲了從她口中得知之前的事情。你自認爲隱藏的很好,可你許多的小習慣還是被北煜皇帝給看出了端倪。
你毀我計劃,是因爲你知曉我要助攝政王殺了北煜皇帝,所以你不得不與我周旋,藉此保住北煜皇帝的性命。”
他的話,雖說不全對,卻也是出入不大,除了她是魂穿之事他不明白之外,其他的,還真是都推算的差不多了。
當她站在那兒一語不發時,周宇鶴握着她的手,一字一句問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他的問題,換來她淺淺一笑:“周宇鶴,你去了攝政王府,知曉了周宇傲的計劃;你想阻止,可眼下安排在北煜的人手不足以與他的人抗衡;所以你想借助皇上的力量。
你給攝政王下的毒,這些日子必然是有了反應,染九消失,卻與攝政王暗中勾結,他查出了那毒出自你手,攝政王恨你入骨,你在北煜,便是進退兩難。
攝政王已是廢人一個,他恨你,恨我,恨皇上,恨逍遙王,或者說,他恨所有人;恨那些讓他失去皇位,讓他變成廢人的所有人;但是,這一路他以傷爲由,相當的安靜,他安靜的表面之下,卻是暗中安排了人回京,策劃着朝中官員共同發難皇上。
皇上受難,受封的田曼雲自然是第一個遭殃的;她遭殃,直接牽連的不是我,而是你!所有人都將威脅着皇上,殺了你,以泄失女之恨。
這其中少不得周宇傲之人的相幫,少不得染九的相助;雙手難敵四拳,你與我雖是有仇,可我至少還需要你解毒,所以,你將希望放到了我的身上,想利用我怕死的心,主動出去承擔一切;讓你能平平安安的等到你的人將文書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