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秒記住,

五萬兩,葉央到現在爲止都沒見過這麼多錢!回過神來,又嚴正推辭道:“聖上讓我監管軍校,自是會撥銀子的,大嫂,你還是收回去罷。”

她樣貌英挺,一沉下臉自有一股冷傲銳氣,杜湘兒笑吟吟的,卻說:“我知道朝廷會出這筆錢,可在外行走總有意外。我家裡雖是文臣,也知道養兵一日耗費千金的道理,旁的不說,聖上給的銀子只夠每月軍餉和修建軍校,對吧?若你要犒勞全軍,酒肉錢從哪裡來?”

杜湘兒眼睛一眯,花容月貌裡帶了精明的感覺,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

武將是比文官賺錢不假,但能積攢大量金銀的機會,只有攻城略地——建朝時葉家就靠這個方法攢下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家底,更兼現在家中人少,十幾年裡最大的支出便是葉安北娶親。

另外一條途徑是打了勝仗,宮裡的賞銀。可123言情城一役,回京領賞的是邱老將軍,葉央出力最多,僅僅是博了個好名頭,實打實的銀子,她還真沒見着。

想要讓神策軍上下心悅誠服地追隨自己,光是共患難也不夠,有句話說得好,跟你談前途的上司都不靠譜,談錢才行。葉央也不捨得讓神策軍在閒時吃糠咽菜,只有經歷過戰事,才明白將士們到底付出了什麼,每旬至少給一頓有酒有肉的飯食,才勉強不算虧待。

再三權衡,葉央還是收下了家裡給的銀子。杜湘兒雖然管家,但如此的大筆支出也是問過葉老夫人才拿出來的,又另外給了小姑子三千兩,那是杜湘兒從嫁妝裡擠出來的,讓她自行買些東西。

堂堂一個將軍,不能太寒酸。

之後葉央被依依不捨的一家人送走,許諾每旬休息時定會回來看看,這才趕在天黑前離開定國公府。早先派人傳了話,神策軍仍然負責鎮守京城東北部,若北疆那裡出了什麼事,數日內便能抵達。

只是駐地又向外移動了幾十裡,這樣一來離京城更遠些,離太僕寺的牧場倒近了不少,據說夏夜會涼快些。軍校也會在那附近建起,工匠已經就位,正在破土動工。

大祁的軍校,脫胎於她在123言情城創辦的軍校,較之以前,種種規矩更加明確規範。葉央有心把這裡培養成將士訓練的大本營,還打算隔三差五邀請邱老將軍等幾個辭了官卻經驗豐富的老將授課。

因爲軍校是依託於一處府院擴建的,所以進度很快,工匠說只消三個月便能完工,讓她耐心等候。

神策軍便先挨着牧場紮營,水草豐美的好地方,氣候也更養人些,每日操練也不覺得苦累。就這麼過了半個月,葉央照例要進宮一趟稟報進度。皇帝暗示她不必每日上朝,葉央同樣不喜歡沒事湊上去,便挑了下早朝的時辰,遞了名帖入宮,向皇帝細細稟報訓練的進度。

她手下的將士早已不是那可憐的一千餘人,而是八千個!在半個月的時間裡,將這八千人的戰鬥力翻上一番,進度可謂神速。

皇帝聽得很滿意,又賞了些東西給葉央,才放她出了宮。

七月的京城還有些悶熱,出宮時將近正午,皇帝不小氣,若輪到別的大臣,恐怕還得賜一頓御膳,不過葉央礙於身份,不能跟皇帝吃飯,太后也不好巴巴地從後宮跑來留她,才這麼出了門。

葉央回家換了件常服,跟陳娘保證軍校一建好就接她過去,這才能出了門。

一年沒回來過,她需得仔細看看京城風光,又有了什麼變化。京城最好的酒樓是天味居,如今裝飾得愈發貴而不俗,葉央原先來過幾次,此時駕輕就熟地上了二樓,還是要個臨窗的包廂,能看看外頭的風土人情。

天味居的包廂風雅,牆上掛的是山水畫,還有幾幅抄錄的經卷,倒不像個吃飯的地方。

從進門起小二便注意到了葉央,含威不露,又是穿胡服的女子,怎麼能不引人注目?這年頭女子着胡衣男裝都不罕見,可追逐風氣的太多,穿得如此合身的人很少。只是他不敢多看,剛剛瞄了兩回,那人的眼神就掃了過來,明明沒什麼表情,可就是讓人覺得她眼底含霜。

“點的菜馬上就來,您先用些漿酪,用些漿酪。”小二臉上堆着笑,點頭哈腰的,不知道貴客會不會介意被他看了。

窗外車水馬龍,叫賣和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葉央聽了一會兒,搖頭道:“上壺好酒罷。”

到底什麼時候習慣了這辛辣的飲品?

她不記得,也懶得去想。定城的恐懼深深刻在骨子裡,只有庫支人的血才能撫平。但殺惡人就不是殺人嗎?還有死在一次次戰役中那些熟悉的面孔,說是她害死的也不爲過!葉央仍然會從夢裡驚醒,她時刻警惕着自己也變成殺人無算的暴虐之人,每當睡不着的時候,酒便是安眠的良藥。

無處可退,這條路,只能一往而前。

既然選擇了當將軍,站在千軍萬馬之前,就要承擔起伴隨而來的弊端。

武藝修爲有了大長進,葉央靜下心來,能分辨出窗外數十個人的說話聲,自然也聽得見他們交談的內容,其中還夾雜着一羣喜悅喧鬧的聲音,細細去聽,聲音是隔間傳出來的。

“今天咱們錦娘子做壽,需得品壺清酒方好!小二,清酒幾文錢一壺?”

“哈哈,瞧你眼界低的,這麼大的酒樓,幾文一壺的清酒?你得去街邊的攤子上買罷!”

……好像是,一羣女子在給什麼人慶生。

聽她們交談的內容和點的菜品,這羣人沒有出身貴胄的,家境並不富裕,要進這樣的酒樓少不了存些銀子,不過那些人說話間彼此親親密密,時不時笑作一團,教葉央好生羨慕。

王巧箏嫁去了江南以後,她是沒什麼手帕交的。

“您要的鮑汁扣花菇,濃湯金鉤翅……”不多時小二進來,圓鼻頭上滲出一絲汗水,手裡穩穩端着個很大的托盤,一樣樣把葉央要的東西放下,最後那道湯盛得很滿,卻一滴都未灑出來,咯噔一聲落在桌上。

香氣四溢,葉央卻沒有回神,偏頭問了句:“今天初幾?”

她這一側頭,注意力還在別處,眼角波光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威壓小了幾分,小二麻利地邊擺碗筷邊道:“回您的話,初七了。”

七月初七,是葉央的生辰。

來到這裡,似乎就過了一回生日呢,隔間的女子紛紛拿出自己親繡的手帕香囊,送給壽星。葉央作爲現定國公的妹妹,五品的寧遠將軍,生辰時也沒多收幾分賀禮,一對比登時顯出寂寥來。

少時封將,又在殿前被聖上誇讚過——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皇帝面前的大紅人,百官誰都想巴結,遇到做壽這種能明目張膽送禮的機會,更加不會錯過!可惜葉央是女子,目前還沒人巴結她,也不會有人邀請說“葉大人今兒來我家喝酒罷”。

她僵硬地彎起嘴角,明明纔是及笄,總覺得心理比葉安北都大,將酒盅裡的清液一飲而盡,一遍遍默默地告訴自己:“將庫支逐出雁回長廊,纔是你最好的禮物!還有……葉央,生日快樂。”

——自我催眠無效,很怕寂寞的葉將軍現在只想站在二樓衝下面大吼一聲:“今兒我做壽,來的人管吃管喝不要錢!”

哪怕嘴上說的不在乎,可這種日子,還是希望得到衆人祝福的吧?葉央好不容易壓制住心裡大吼的衝動,突然想起商從謹來。

那身鎧甲,便是他提前送的壽禮。那麼他自己呢?他生辰時可有人陪着?

商從謹生辰時,恐怕舉國都在哀悼皇后忌日罷……比葉央還要倒黴。皇帝自然不會在亡妻忌日的時候,給兒子做壽。

不行,下回她也得準備一份賀禮,送到懷王府上。

倒空了酒壺,葉央提起筷子專心吃菜。胡思亂想一通後,心情舒緩了許多,她也給剛纔的異常下了定論:就是閒的!在西疆出生入死多少次,條件比現在還差,怎麼不見自己低落了?

還是需要磨礪呀!

本來打算吃過飯就會神策軍營地,不過因爲葉央低落了那一會兒,又磨蹭到隔間的那羣女子走了,自己才決定回去。

七月初七,乞巧節,今晚未出嫁的娘子們俱要對月穿針,向織女祈求自己有雙靈巧的手。葉央的指頭也很靈活,抓把兵器就能舞得劍刃翻飛,卻不是穿針引線的料。

大祁屬於女子的節日,是以過了晌午,街上來往的人以女子爲主,脂粉首飾鋪子更是擠滿了人,隨意一瞧,竟還有幾個身後跟着丫鬟婆子的貴女。

雲枝和陳娘都對她不錯,更重要的是在這兩人身上,都有同樣不屈不折的堅韌。葉央起了心思,打算也進去買些小玩意兒捎給她們,珠寶首飾自己戴不得,卻很樂意看別人戴。

還記得葉二郎領自己來這裡時絮絮叨叨介紹的話,葉央回想一圈,還能記起哪家的釵子做得好,哪家的鐲子工藝精,當下便隨着人羣進了家首飾鋪,還沒等詢問店家有何新貨,先看見了一箇舊人。

而且是絕對不想見第二次的舊人。

水紅襦裙點翠金釵的吳貞兒臉龐俏麗,本來在比較兩隻玉鐲之間哪個更襯自己,胳膊猛地被身旁的女眷捅了一下,茫然地擡頭,目光穿過身旁隨侍的一羣丫鬟,看見了挺立在人羣中間那個高挑的身影。

“她不就是那個……”女伴壓低聲音,鬼鬼祟祟的樣子,只說了幾個字就住了口。

“女將軍嘛!”吳貞兒大聲打斷她,“葉家娘子,好久不見,聽說你在西疆大營裡,和一羣男人同吃同睡的?”

葉央本來就不怎麼好的心情,更糟糕了。

一年的時間,似乎沒把這位戶部尚書的嫡女心氣磨平多少,依舊帶着無法無天的張揚。明知這種感覺纔是貴眷們的常態,葉央還是喜歡王巧箏那種不會刻意顯露的貴氣。

“我是聖上親封的五品,按理說你一介平民,該尊稱我一聲葉大人。”她淡淡地勾起嘴角,眼神銳利隱含殺氣,透着血和鐵的味道。

……氣勢,氣勢完全不同了!

葉央對自己的變化察覺不到,吳貞兒卻立刻感覺出了差別,眼前的人不再是礙於禮法迴避自己鋒芒的貴女,而是猛虎,是野獸!她是當真殺過人的!

吳貞兒本來沒想激怒葉央,只是挑釁慣了,懾於那道目光腳下一軟,看見身旁圍着許多下人,心裡安定幾分,驀地想到什麼,又道:“葉大人,今天可是你的生辰?”

“嗯。”葉央隨口應了一聲。吳貞兒的語氣聽起來只是單純的提問,她接下來若藉此嘲笑自己孤單慶生,也不打算反駁。

從前是爲了家裡不願和吳貞兒計較,現在是當真覺得她沒資格作對手。

吳貞兒問完之後,一聲不吭地拿起一隻鐲子,用眼神示意丫鬟去付賬,餘光還黏在葉央身上。明明年紀相仿,可她比自己高了一頭,一舉一動都不像女子,沒有半分禮數可言,只是……

家中母親姊妹說葉央是個相當厲害的人,那可是唯一的女將軍啊!都道她給女子漲了志氣,吳貞兒表面不屑一顧,心裡還是多少贊同的,不過年幼時葉央曾欺負過自己,讓她明着說葉央的好話,死也辦不到!

不過給天下女子漲了志氣的葉將軍,大概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點,正皺着眉,眼神在兩支銀髮簪之間遊移。

“你要買簪子?給誰?那支嵌了碎珠的看着精巧,卻不禁戴,珠子過幾天便會鬆動,還得差使工匠去修。”吳貞兒瞧了半天忍不住開口,自己都愣了。

明明這個時候,應該嘲笑她不識貨啊……

有位大家說過,最瞭解一個人的往往不是他的朋友,而是他的敵人。吳貞兒深以爲然,就好比京城裡時刻留意着定國公府內院動向的,並非王巧箏,而是她自己。

葉央每日去了哪裡,大概讀過什麼書,吟詩作對在哪個水平,沒人比吳貞兒更瞭解!她就等着在某次宴席的時候再壓過葉央出一次風頭,處心積慮飽讀詩書,沒想到最大的對頭一匹快馬,去西疆打仗了!讓她失落了將近半年之久。

葉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對吳貞兒能說出這種話也很驚訝,卻依言挑了另外一支花色簡樸的。

“你在京裡除了巧箏姐沒有朋友,怪不得無人祝賀。簪子是便宜貨,買來送誰?肯定不是有身份的貴女!定國公府的丫鬟嗎?也不怕簪子太重壓了頭,配不上翠微坊的東西!”講出此句,吳貞兒方覺得找回了些面子,滿意地轉過身子。

誰知葉央認認真真道:“我家侍女生的好看,戴什麼都好看。”

簪子兩支,陳娘雲枝各一,樣式都是最流行的,戴幾年足夠了。葉央摸出碎銀子付賬,在老闆滿口“葉大人常來”的客套下出了門。

吳貞兒那一番話,至少兩句說的很對,一是她真的在給丫鬟買東西,二是她真的無人慶生。

東西送到了定國公府門房,因爲駐地挪了幾十裡,回去便要多費些功夫,需得趁早出發。葉央酒足飯飽,手裡抓着裝着官服的包裹,牽着馬直到走出京城才翻身騎上去,繮繩一抖,馬匹便似利箭離弦躥了出去。

喧鬧聲立刻降了下來,讓孤身一人的她顯得愈發寂寥。

九寺之一的太僕寺是大祁掌管牧業的地方,也負責餵養軍馬。牧場佔地甚廣,哪怕人手足夠也看管不過來,神策軍駐紮於附近,多少爲了間接震懾賊人,保護馬匹不被偷盜。

葉央直跑到戌時末才隱約看見駐地的影子,此時天色已深,路上不見半個人影,只有急促的馬蹄聲。夜空中星子點點,光華如水,四野空曠,天地靜謐,風一吹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嗖——”

明黃色的光點乍現天邊,然後綠色和暗紅的。葉央遠遠望見這一幕,心中一突。

怎麼回事?那是商從謹用炮彈改良的信號彈,火藥這東西她看管的很緊,除了神策軍旁人斷不可能有!李校尉他們是知道此物重要性的,無事絕不會輕易引燃!

明黃色是預警和支援,綠色表示安全,暗紅意味着此地危險絕不能靠近……神策軍到底出了什麼狀況?

駿馬的速度因爲葉央猶豫,所以慢了幾分,她深深皺眉,警惕地往信號彈燃起的方向跑去,那裡離神策軍的駐地還有段距離。

空氣中突然傳來隱隱的馬蹄聲,乍一聽人數應該不少,對方應該在馬蹄上包裹了絨布,再加上草地吸音,是以走得近了才被葉央發覺。

她緊張地握緊身側的長劍,等那羣人走得近了,才發現他們皆穿着神策軍的軍服。

五百騎兵組成突擊的鋒矢陣,形如利箭,無一人說話,沉默且氣勢洶洶從遠處殺過來。葉央心頭的緊張變成了疑惑:神策軍,攻擊她?

——看來不是。

星子璀璨,堪堪照亮周圍。五百人衝至眼前,離葉央約三十丈的時候,突然改變了陣型,轉爲包圍敵軍用的鶴翼陣,裡三層外三層地將她團團圍住。

沒人開口解惑,葉央勒馬轉了一圈,看着四周,也不開口問,很耐心地等有誰沉不住氣爲她解答。

包圍沒有持續多久,東方突然有兩隊騎兵分散開來,露出一處缺口,看意思像是讓葉央經過。她也不猶豫,催馬通過,離開包圍圈的那一刻身後騎兵紛紛下馬,衝她抱拳,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策馬走了沒幾步,緊接着曠野亮起火把,光芒閃爍,綿延出去幾乎沒有邊際,天上星辰一下子變得不起眼,葉央便能看清那裡的景物……還有神策軍的其餘士兵。

腳下的野草長不到人小腿,在這樣的高度裡,原先埋伏着無數神策軍的步兵,隨着火把亮起才能看清一二!

手持火把的人原地站立,神情肅穆,而火光亮起後沒多久,步兵們紛紛起身,執刀劍操練起來。

揮砍,橫劈,踢腿……一招一式無比認真,整齊得像是復刻出來一般!一整套刀法演練完畢後,定格在了最後的收勢上。靜默片刻後,所有人放下兵器,就近找了身旁的同袍,赤手空拳地過起招!

數千人的搏鬥,豈止是壯觀二字能形容的。葉央抿着脣,扣在長劍上的手指慢慢鬆開,漸漸摒棄雜念,專注地看着這一幕。不斷有人落敗,一旦被擊倒便不再起身,直到最後一個人倒在草叢裡,火把也隨之熄滅。

一切都靜了下來,星子明滅,只有風掠過原野的輕嘯,和葉央此刻的心跳。

就在她試探着讓駿馬邁出一步的時候,原野上火光重新燃起,這一次更加明亮熱烈,照亮了每一個人臉,照亮了整個夜空!

士兵中間有個熟悉的聲音,提氣高呼:“神策全軍,祝葉將軍生辰如意。及笄之禮,恭肅奉上,萬望笑納。”

葉央聽出是管小三的聲音,又因爲他說的話徹底僵住。

神策軍……在爲她慶生?

演練了一套進攻的陣法,在爲她慶生?

片刻之後,所有人齊聲喊道:“神策全軍,祝葉將軍生辰如意。及笄之禮,恭肅奉上,萬望笑納!”

聲音驚天動地,直達雲霄!

……這讓人怎麼笑得出來!

一雙雙望着她的眼睛裡,唯有信任和祝願,葉央彎起嘴角,想笑又有些遲疑,先擡手擦去了滲出眼眶的一滴淚。

誰說沒人惦記着她!

神策軍,八千餘人,今夜悉數到場來給她過及笄的生辰!全天下的貴女,生辰時不過請要好的姐妹來府裡玩鬧一天,哪怕是公主,都沒有軍隊祝誕的待遇!

“老大,你哭了?”管小三蹦蹦跳跳地從人羣裡擠過來,剛剛那一聲領頭的呼喊讓他費盡了全部力氣,現在聲音尚有些嘶啞。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哭了!”葉央惡聲惡氣地吼回去,又對四周道,“無故離營,所有人都給我回去挨軍法!”

管小三立刻急了,辯解道:“這個地方還在神策軍的警戒範圍裡,不算離營,不算!”

“哈哈!”李校尉剛剛是率領騎兵的,此時從葉央身後走過來,朗笑道,“挨軍法可以,將軍,先和將士們吃一頓好肉罷,今天並非休沐,我們不喝酒,可營地裡的肉早就備好了!”

連飯菜都備好了?葉央咳嗽一聲,掩蓋住聲音裡的顫抖,“好!回營再說!”

她又要前行,管小三卻在馬頭前將人攔住,焦急問道:“老大,我們這份及笄禮,您到底滿不滿意,收是不收?”雖然有全軍參與,但起初是他自個兒提議的!

“你們都送過來了,豈有不收的道理!”眉目間的黯然早已消散,煥發出光彩的葉央繞過他,大聲說,“神策全軍聽令——悉數回營,跑得慢的,可就只能啃骨頭啦!”

“哎?只能啃骨頭?”一瞬間的功夫,管小三就只看見了葉央的背影,不滿地嚷嚷,“這不是欺負我們這羣沒騎馬的人嗎!前面的兄弟攔住騎兵們,攔住他們!還有誰帶了絆馬索,快拿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