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一秒記住,

葉央半蹲在那人右側,彼此離得極近,李校尉在他腳邊探頭看着,兩人心底同時劃過三個字。

中計了。

“鐺!”兵刃交接發出一聲脆響,葉央幾乎是下意識地拔出匕首阻擋那人刀鋒,卸去對方攻勢後就地一滾,撤出三步去。

從前的工作性質決定,謹慎是她固有的習慣,如今也帶來了好處。葉央心有餘悸地琢磨,要是她個子更高或離得再近些,恐怕現在已經負傷了。

“小心!”反應過來後,李校尉也抽出隨身的寬脊刀向那人砍去。對方個子瘦小卻是極其靈活,迅速退開露出一個冷笑。

周圍又三三兩兩站起來幾具“屍首”,看來這地方並不都是死了的庫支蠻子,起碼那些一開始後背朝上趴着的的都是活人,個個起身後都手握兵器盯着神策軍。林子裡連一聲鳥叫也無,有一種劍拔弩張的寂靜。

葉央疑惑地同那個小個子對視,對方一擊未中後並未立刻攻擊,反而像等待什麼一樣與神策軍對峙起來,被團團圍住也不見半分慌亂。一擊之間,她已經試過了小個子的功夫兵器,自己手裡拿的匕首是商從謹所贈的皇家貢品,而對方手裡只是普通長刀,握刀的姿勢很不嫺熟,看來功夫也高不到哪兒去。

但葉央小腿受了傷,行動不便,想要一招制敵還有些困難。

“要活口。”她和李校尉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一前一後將小個子圍了起來,不過心裡嘆口氣,已經做出了迎戰準備。

果不其然,小個子只是略一衡量便將突破口選在了葉央身上。臉頰髒污但仍能看出是個女人,年歲還不大,不揍她揍誰?

保命的吹箭上塗有劇毒,顯然不適合俘虜對方,葉央只好握着匕首等待那人衝上來,一個身影在她眼中不斷放大。

近一點,再近一點。

當小個子和她的距離足夠短時,葉央終於窺見他動作中的疏漏,將重量放在沒受傷的那條腿上,投懷送抱一般靠了上去,左手五指呈鷹爪狀襲向胯下,匕首去勢如刀直取對方脖頸。

小個子的腳步略微凝滯,一招之間已經被葉央的匕首架上了喉嚨,李校尉也沒閒着,寬脊刀的刀鋒抵住他後背,反剪雙手,讓小個子一時間動彈不得。

神策軍這一支追敵的隊伍不到三百人,儘管中計,但憑藉人數優勢,還是把那不到十個的偷襲者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葉央更加不解。

就算她帶來的精兵神勇無雙,可敵人的戰鬥力也太弱了,隨隨便便一打便丟了兵器,只是眉目間視死如歸的坦然無畏,讓他們絕不會開口求饒。

“殺——”已經控制全場盡數俘虜對方,林子深處突然冒出來一陣喊殺聲!

陸陸續續不消片刻,更多的人從林子裡冒出來,約二百有餘,這回卻是神策軍被包圍了!不等葉央命令,除了壓制俘虜的人,其餘戰士全部擺出了備戰姿態,弓弩手站在最中心,閃着寒光的利劍瞄準敵軍。

神策軍經過激戰,本身疲累不堪,若追擊庫支殘兵尚可,但眼線包圍他們的人,明顯精力充沛戰力十足,只是武器護甲並不精良,最好的不過也只是提着短刀,至於衣服則是穿什麼的都有,還有好幾個光着上身的。

疲兵打窮兵,誰會贏?

但因爲小個子等人全部被活捉,敵人的腳步相當猶豫。兩軍對峙,被包圍的神策軍和敵軍之間誰也沒有輕舉妄動,神經卻已經緊繃到極限,彷彿只要一片葉子落下來,都會打破這種詭異的平衡!

“且慢。”葉央的匕首仍架在小個子脖子上,扯着他向前走了幾步,換來個惡狠狠的白眼仍不介意地做起介紹來,“我叫葉央,暫掌大祁神策軍,有聖上親賜魚符爲證。敢問尊下是哪路的英雄?”

李校尉臉色一變,看見葉央緩緩對自己點了點頭,也不再開口。

“呸,魚符拿過來我們又分不清真假。”包圍他們的人還沒吭聲,倒是命在別人手裡的小個子俘虜先說話了,內容很不客氣,“葉央?你算什麼東西,也好意思提這個名字,葉駿將軍泉下有知,定不會放過你!”

葉央……突然失語了。

不過有了小個子這一番話,她倒完全放下心來,手一鬆收回匕首,同時示意神策軍的其他戰士道:“都歇一歇,放人罷。”

李校尉也明白了怎麼回事兒,幫腔道:“統帥有令,莫敢不從……小炮仗你給我把刀放下,晚上那火藥這麼烈居然沒炸殘你,還跟來了!”

小個子一得自由,立刻抽身欲走,葉央忍着小腿的疼痛,重重踢了他一腳攔下他的動作,篤定道:“你不是庫支人。”

不僅是小個子俘虜,連包圍神策軍的所謂敵人也沒一個是庫支長相的,沒有統一護甲兵刃,那羣傢伙甚至連軍隊都算不上!

他們是大祁的子民!

“你可以看看我們的戰馬兵器,都印有大祁的標記。”葉央笑了笑,朗聲道,“是自己人!”

神策軍有不少身上還帶着傷,風塵僕僕地趕來追擊庫支,怎麼都不像是僞裝的。葉央先命令自己人收了兵器,空出兩手對小個子說:“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說的我,但我真是葉央。”

對方還未答話,遠處有個光着膀子只披着些綠藤的漢子衝這邊吼道:“老大,這些人的衣服和邱將軍手下的差不多!”

葉央下意識扭頭去找他口中的老大,沒想到身旁的小個子開口了:“……是挺像的!”

他是這羣人的老大?

乾瘦乾瘦的,看不出來居然是個頭頭。

想到自己也拿了神策軍的魚符,葉央又覺得一切可以理解,笑咪咪地去拍他的肩膀。對峙的雙方暫時收起兵刃,可眼中戒備沒減少半分,小個子滴溜溜轉來轉去的眼睛仍然充滿狐疑。

葉央不是個愛廢話的人,目前爲止講過的大道理,一是讓雲枝放棄不成熟的念頭,二是讓神策軍重新振作起來,於是把解釋的任務交給了李校尉——反正統帥不必什麼都親自動手嘛。

五大三粗的李校尉心細如髮,同小個子一覈對,幾番交談下來也理清了誤會的原因。

神策軍和他都接到了庫支軍向北逃入林中的消息,趕來追擊殘兵。只不過小個子他們是從另一條路進山林的,所以一開始雙方未有機會碰面。由於沒同邱老將軍匯合神策軍便出發,所以小個子的手下也沒見過他們。

——都是自己人,一場誤會讓他們以爲對方是敵軍,差點兒就打起來了。

“追擊殘兵,你們怎麼連件像樣的護甲都沒有?”葉央腿傷難耐,還是熬不過騎在了馬背上,整頓全軍原路回去,一邊問小個子。知道大祁國庫不富裕,但今天才知道空虛至此,連件士兵的衣服都不給了?

聞言,那個正在擦着臉上血跡的小個子男人面露尷尬,走在葉央的戰馬旁,回道:“這個……咱們還不是朝廷的兵。”

踢踏的馬蹄聲頓時停住,葉央驚訝之下收緊繮繩,戰馬誤以爲是收到了命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小個子走出幾步她才催馬前進,追問道:“那各位是?”

“123言情城郊,一山匪爾。”小個子糾結半天,丟出一句文縐縐的話來,很心虛地擡頭看了眼葉央。

竟然是山賊!葉央又細細打量這些人,包括小個子在內,眉目間都有種兇悍之氣,肯定不是普通種田的百姓。

原來小個子叫做管三。聽這姓名就知道家裡並不富裕,不然也不會給兒子連名字都不取,單以排行稱呼。管三祖上好幾代都是盤踞在123言情城郊外山林裡,當山匪的。這裡從前是雁回長廊的商隊去往京城的必經之路,大商賈來往頻繁,打劫屬於世代傳下來的手藝,報酬頗豐非常熟練。

可惜到了管三這一代,庫支侵邊,來往商貿也阻斷了,再加上管小三的大哥二哥都死在雁回長廊,他恨庫支人恨得要死,繼承了組上傳上來的生意也沒心思經營,想投誠又怕被砍頭,只好窩在林子裡和手下種田爲生,過上了如普通農戶一般的日子。

直到雁冢關一破,123言情城危在旦夕的時候,邱老將軍差人前往管家寨,將這羣人招安,管小三兒才如願以償地投了誠,爲了獲取信任,投誠後的第一戰便準備得格外用心。

神策軍偷襲庫支軍營,管家寨現首領管小三兒就作爲應援,在爆炸聲響起的時候負責追擊慌亂撤退的敵軍——沒有鋒利的兵器和結實的護具,山匪們依舊無可畏懼。

葉央一直很討厭“爲了生存不得的如此”的藉口,都是長手長腳的大男人,哪怕種地也餓不死,搶劫算什麼本事?但同樣是打家劫舍,沒殺過人只搶過錢,再加上誠心悔改,管小三和他的手下還算可以原諒的那一批。

不多時她就打消了心裡淡淡的反感,還讓李校尉等人不要介懷。

官匪可是天敵,萬一沒有因爲誤會打起來,卻因爲互相看不順眼打起來,那可就遭了。

“將軍是明理之人。”管三郎很感動,“只是我能不能提個要求……”

葉央點點頭,“你說。”

“能不在同神策軍將士介紹我們的時候,把我的名字叫成小三兒嗎?”他並不明白這個稱呼的另一層含義,只覺得葉央像稱呼小孩子一樣的口吻讓人很不痛快。

少女聲音不夠清亮,仍帶着幾分沙啞,葉央笑了半天,幾乎快喘不過氣了纔回答:“誰讓你看着跟孩子似的,個頭還這麼低。”剛剛纔知道管小三今年都二十多了,卻只比她高了半個頭,葉央還以爲他瘦瘦小小仍是孩子呢。

管大管二兩個哥哥都生的人高馬大,但輪到三郎時正逢戰亂,吃不好睡不好,便耽誤了長個子,管小三很鬱悶,忍不住反駁道:“你還沒我高呢。”

“但我還有機會長個兒啊。好了好了,我有件事想同你說……”葉央還是笑得下頜痠疼,又覺得左耳洞裡有點刺癢,伸小指掏了一下,卻閉上了嘴巴。

“什麼事?”管小三集中注意力聽她說話,可等了半天還是沒下文,催促了一句。

“回去再同你說。”葉央臉色微變,勉強地笑了笑,“反正對你們管家寨來說,是個好事兒。”

管小三和其他山匪都是步行,角度略低,有些細節看不清楚。騎馬跟在葉央身邊的李校尉卻是瞧見了。剛剛她小指頭在耳洞旁轉了一下,竟帶出來一絲血跡!

葉央心裡有些忐忑。

耳廓滲血,受傷的原因好查,定是夜襲庫支時被巨響震傷了鼓膜,但這個世代的醫學水平到底有限,沒法進一步檢查傷勢。她屏息凝神留意附近的動靜,左耳的聽力的確不如從前,捂住另一隻耳朵卻還能隱約聽到聲音,只是嗡嗡的雜音太吵。

還好沒失聰,看來得養今天。對了,還有那活着回來的二十餘人,也得用烈酒擦擦耳道,檢查一下聽力。

只有基礎治療知識,葉央卻覺得很夠用,心情輕鬆連馬蹄聲也輕快了許多,似乎下一刻就要趕回123言情城郊了。

管小三被派來圍堵庫支殘兵,邱將軍並不是只想着讓他們戴罪立功,而是這夥山匪在林子裡活動了數年,對地形熟悉得很,知道該走哪條路。他們是從123言情的方向來的,只發現了幾個庫支殘兵,就地開打後仗着人多贏了。葉央率神策軍行進時的蹤跡早就被發現,山匪們以爲是敵人,於是在前方僞裝成混戰後屍橫遍地的樣子,等着他們上鉤。

不過兩隊人馬一前一後進了山林,幾乎把能藏人的地方找遍了。往西北方向纔是庫支領地,並未發現殘兵蹤跡,那些人總不可能去東南方。葉央和李校尉一合計,還是率兵先同鎮西軍匯合——打了半宿,衆人已經疲憊到極限,再加上未攜帶任何補給,葉央都餓得前胸貼後背,更別提那羣大男人了。

晨風微涼,露水被太陽蒸乾後那股涼意沒能保持太久。葉央困餓交加,在墜下馬的前一刻終於看到了鎮西軍營地的深色帳篷,井井有條地點綴在平地上,幾乎望不到邊際。

四角的簡易軍帳用三根支柱交叉支撐,頂上罩着厚厚的氈布,前後都有一道門簾可通風,此時門簾捲起卻沒什麼人,零零散散的幾個士兵守在營地附近。

“胡餅!肉!”葉央趕緊下馬把繮繩往李校尉手裡一塞,跟看見親人一樣跑向最近的鎮西軍士兵,“兄弟,有沒有吃的?”

“站住!”本該是兩軍匯合的溫馨場面,誰知冷着臉守營的小兵根本不吃那一套,手中長槍鋒利,定定地指在葉央臉上,“李校尉,這人是誰?”

他明顯和李校尉很熟,長槍頂着葉央卻沒和她說話,將問題又重複了一遍。

“……那是我們神策軍的統帥,聖上派來的。”李校尉很尷尬地撥開他的槍頭,介紹起來,“葉駿將軍之女,葉央。”

葉將軍的女兒?

那個小兵神色一震,很快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費了好大力氣才嚥下那句“聖上怎麼會派個女人”,開口道:“見過將軍,望將軍恕罪。”

“陛下只是命我暫掌神策軍,並未給封銜。這裡說話算數的還是你們邱老將軍,以後可莫要這麼稱呼我。”葉央擺擺手,四處看了看,“邱老將軍可在這裡?勞煩帶我去見他。”

不管是什麼身份,總要見一見真正的主帥,商量一下神策軍在哪兒紮營,每日供給糧草多少纔是。眼下大營裡的人數並不多,想來都是去打掃戰場了,可主帥不會親自去割人的耳朵。

大祁計算軍功的方式,就是敵人右耳。一場戰役裡若是不分勝負,則雙方暫退兵,等着下回再打;若是贏了,則要去戰場上割下敵人的右耳朵計算軍功,然後把還能用的羽箭刀槍都撿回來——這叫打掃戰場。

“請隨我來。”小兵雖然滿腹疑惑,但以他的身份還沒資格去問葉央問題,便在前頭帶路,引着她和李校尉往中軍帳走去。其他神策軍戰士則先自己找地方休息,吃喝恢復體力。

葉央走出幾步,折回來對管小三道:“你就和神策軍一起吃喝休息,不用見外。我是統帥,他們都聽我的。還有……劉副校,去尋些烈酒讓夜襲的那二十餘人擦擦耳朵,若發現出血不止或聽不見聲音的,趕緊報告給我。”她聲音不小,周圍幾個戰士也都聽見了,無人提出異議。

瘦巴巴的管小三正愁不知該如何自處,有了葉央的話才放下心來,謝了又謝。葉央卻是另有盤算,對他的致謝受之有愧。

葉央琢磨的是,能不能將這一隊山匪編入神策軍呢?

商從謹他爹的要求,自己應該是完成了一半。守住123言情城將庫支趕出雁冢關,儘管大祁的將士還沒站在雁冢關的高牆上,只和庫支人隔着一道關口,但怎麼也算收回來了。如此一來,皇帝就會放棄讓鎮西軍收編神策軍,這支當年由葉家祖先親手帶出來的隊伍得以保留。

可慶幸之下唯一的問題就是,經歷昨天一戰,神策軍的人數越來越少。儘管葉央只是負責偷襲,並未直接參與交戰,卻很清楚兵刃交接是如何慘烈——她初到時神策軍兩千餘人,如今只剩一千五百左右。

能得以保留,就要想辦法擴充隊伍。正好皇帝在考慮改軍制的事情,不如等到軍制改後吸納管小三的隊伍?山匪們就算不願世代成爲軍戶,也能爲葉央所用。

這麼一想腳步頓時輕快起來,葉央不覺得腹中飢餓,耳朵也不怎麼疼了。有了後備軍,又讓庫支吃了個小教訓,這幾天過的還算圓滿。

中軍帳和其他軍帳一般大小,只是門簾前多了兩個士兵把守,看見葉央都露出驚疑不定的表情,卻還是放行了。

邱老將軍也應該知道新的神策軍統帥是她,不過保險起見,還是等人通報過一聲爲好。葉央耐心地守在帳外不遠,對李校尉道:“當頭頭就這點不好,有什麼事都得自己操心。等拜過邱老將軍,下回我就自己過來,你不用跟着,去和大家一起休息。”

指揮戰士進攻的精神壓力並不比深入敵營小,一夜過去李校尉同樣形容疲累,同樣和她硬挺着。

“老李不礙事!”人家一個還沒他長子大的小姑娘都沒去歇息呢,自己一個大男人怎麼能認慫?李校尉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葉央笑了笑,正想說點什麼,中軍帳裡隱隱飄出來的幾句話卻讓她不由得停住了動作。

“算你小子命大!這麼着都沒弄死你,好,好!有老葉的風範!”這個聲音渾厚,笑起來震得帳篷頂都顫了幾顫,葉央並不熟悉。

可是下一個玩世不恭的清朗嗓音,卻讓她動作僵硬,眼淚奪眶而出。

“那是,我們葉家人,命素來大得很。哎,大夫你動作輕着點兒,我這是胳膊,不是柴火。”

腦子裡還響着嗡嗡的雜音,葉央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不等小兵通傳完畢便直直地撩開帳簾踏了進去,看清裡面的人後怒斥道:“區區一個六品校尉,也好意思躺在將軍的牀榻上!”

葉二郎的表情凝固在臉上,有點想笑又有點不解,不如在京城一別時那麼風度翩翩,或許是國公府少爺的臉和葉央一樣髒兮兮造成的,又或許是他無力垂在身側的右手顯得很笨拙。

一個大夫模樣的人正在幫他包紮起傷口,聽見聲音回頭看了一眼,又專注手中沒完成的動作。

另外一個頭發斑白的男人正坐在地上,看見葉央進來,只愣了片刻就開口:“京城來的聖旨說,把葉駿將軍的女兒也派過來了。我還道是誰假傳了聖意,今日一見,虎父果然無犬女!建朝前有平陽長公主執掌一軍,如今葉家女兒也不差!”

中氣十足的男人一開口,葉央便明白了他的身份,抱拳行禮道:“……魚符爲憑,聖上親旨,命葉央暫掌神策軍,聽您號令,見過邱老將軍!”

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自稱。末將?顯然不對,葉央還沒封銜。民女?更不對,怎麼說也是個小統帥,乾脆報上了自己的大名。

邱老將軍的眼睛清澈,眸中精光不輸任何一個壯年男人,此時除盡甲冑坐在案前,脊背挺直腿卻沒盤起,看來一條腿曾經受過傷。

對於來述職的手下,他也沒見過這樣的。有平陽長公主的例子,女人掌兵到底也是新鮮事,更何況葉家的女兒少時有功,現在卻仍是小孩子——要不然,怎麼會哭得這麼厲害呢?

半晌沒等到邱老將軍的回答,葉央終究沉不住氣,站起來快步走向榻上的葉二郎,扯起他的衣領子大聲道:“庫支人怎麼沒弄死你!怎麼也不知道給家裡去個信!祖母以爲你死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妹妹的動作太野蠻,牽動了他一身傷口,葉二郎勉強擠出一個蒼白的笑臉,還能活動的左手摸了摸葉央的頭頂,卻摸到一手沙土,“咳,你怎麼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