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秒記住,

京城的這場風波,雷聲不大雨點很小,幾乎是毫無波瀾,直到大理寺將人抓得七七八八,消息才傳到百姓間去,讓蟄伏等待的庫支人好生失望。

而那時葉央已經將皇帝交代下來的任務幾近完成,還再三向葉安北確認:“大哥,沒有漏網之魚了嗎?”

“聯合宗正寺審過裕王了。”因爲皇帝還未下令削爵,葉安北還是遵循從前的稱呼,“包括前朝舊部在內,無一遺漏。”

葉央這才略略放心,卻沒覺得現在的局勢多好——已經被揪出來的反賊招供,說獲得了庫支的支援,恐怕近日內西疆外就會有所動靜。

目前唯一的好消息是,根據李肅將軍傳回的軍報,雁冢關附近一切平穩。

“阿央姐姐已經好幾日白天不見人影了。”反賊中最大的漏網之魚正在屋裡生悶氣,抱怨樣得嘀嘀咕咕,“你說她會不會又丟下我跑了?”

晴芷的心性還是個小孩子,說話時臉頰圓潤地鼓起,陳娘要繡的嫁衣已經完成了大半,當然是給葉央準備的,被晴芷扯在手裡抓皺了,忍不住道:“二小姐,娘子身爲將軍,總是要忙一些的,您既然幫不上忙,耐心候着便是。”

在西疆時葉央常常帶着部下搞什麼練兵,三五日不回來也是常事,陳娘早已習慣。

“將軍……”晴芷卻很不習慣,唸叨着這兩個字,別過臉去,眉頭擰成了一個不服氣的死結。

念着念着,葉央果真推門進來,褚色衣袍落了層灰,顯然今天做的不是什麼輕鬆的活兒,看見陳娘仍在和那一身鮮紅的嫁衣較勁,便讓她做些別的,“幫我收拾了衣服,在京城的事已經做得七七八八,要回軍校了。”

停頓一下,補充道:“最近怕是會忙,你也跟過去罷。”

陳娘愣了片刻,接着歡喜起來,連聲應道:“這就收拾好!”

軍校那裡,葉央只有忙得什麼都顧不上的時候,纔會從國公府帶個人過去幫忙收拾屋子,否則都是在那裡堆了髒衣服,等回家時交給她們洗,住一晚,等第二天返回時帶了乾淨衣服走。現在開口要人跟着,顯然是接下來有好些事情做,

“你不回來了?”晴芷原本晃着腿在椅子上坐着,她個子不高,椅子又很寬,完全坐上去,腳尖僅僅是擦着地面,聞言一緊張,輕飄飄跳下來,急道,“我也要去!”

“雲枝,在我書房裡找一個三指高的木匣子,應該在櫃子的最上面,拿的時候小心別摔了自己!”葉央又吩咐一句,扭頭道,“軍校是留不得外人的。”

晴芷不滿,指着進臥房收拾的陳娘道:“那她怎麼能去?論身份,她不過是個下人,阿央姐姐你說過,我也是這府裡的正頭主子!”

“陳娘只是暫居府中,並無身契……她是過去幫我做些雜事的,我那院子不大,住不了太多人,況且也不好玩兒,無趣得很。”葉央只把她當成鬧脾氣的小孩子,哄了又哄,“你就住這府裡,若是有人輕慢於你,直接差人去跟我說一聲,我自會回來爲你撐腰。”

定國公府雖一團和氣,但和晴芷畢竟不熟,如今是杜湘兒執掌中饋,她對待葉晴芷,也不過把對方當成一個普通庶女,月例吃穿從不怠慢,可絕不會像葉央那般百依百順,還拿大把的銀子補貼。眼下晴芷不過是擔心唯一的靠山走了,自己會被趕出去。

“再忙也回來?”葉晴芷歪着頭,似信非信的樣子。

葉央滿口保證:“只要我人在京郊,再忙也回來。”

想了片刻,晴芷搖頭道:“不要,你還是帶我走罷,我也會幫你洗衣疊被的。”說着還動手倒了杯茶,端過來捧到葉央眼前。

畫樓裡估計只教過琴棋書畫,她做雜事的水平向來不怎麼好,葉央留意過,恐怕少了下人伺候,晴芷很快就會把事情弄得一團糟,花起銀子來也沒個度,於是道:“軍校困苦,我是爲了你好。”

仔細算算,這個堂妹沒過了幾天好日子,她更願意晴芷老實呆在國公府裡。雖然自己不在的時候,沒人放晴芷隨意走動,不過衣食無憂還是有的。

“爲什麼陳娘能去,我就不能去!”晴芷跺了跺腳,氣惱她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可惜在軍營裡說一不二的葉將軍根本不會爲了任何人改變主意,況且她也覺得沒什麼好改變,吃的是大雜燴,整日也沒什麼娛樂,府裡還能湊一桌葉子牌呢!“聽話,她去是幫我幹活兒,累得很,我是不想你再吃苦。前日聖上讚我於平反賊一事有功,官晉一品,如今我可是明威將軍了,你若出去受了委屈,咱們也能給那人臉色看。”

從四品的女將軍,又立下大功,世家剛被皇帝下手整治了一頓,如今人人自危,而新貴中,又有哪個敢和她叫板的?如今的葉央在京裡橫着走,都沒人敢攔。

不過她把仗勢欺人的權力交給了葉晴芷,反正一個女孩子,再怎麼橫行霸道,也犯不下什麼大錯,不過哄個高興罷了。

“四品將軍啊……”晴芷感嘆一句,主意同樣很定,脾氣和葉央一般執拗頑固,“我就要跟你去軍校,不要在府裡呆着!若不答應,我就去投井,去吊脖子!”

這都是從哪裡沾染來的壞毛病!

葉央氣得瞪眼,心裡盤算是不是把她養得太過驕縱?照顧妹妹就和帶孩子差不多,管多了不行不管也不行,她是沒那個臉面要求祖母像對待嫡孫女那般對待晴芷,凡事只能自己來。

晴芷看她不說話,又一跺腳,很瀟灑地出門去了。

過不多時,有婆子在院外大叫:“來人吶!不好啦——二小姐投井了!”

居然真的去了!

葉央本以爲她是被氣回了房,聞言趕忙出去查看,國公府有兩口水井,不過都不是甜水,平時只用來洗衣刷碗。園子裡,幾個丫鬟婆子圍着井口急得想哭,葉央快步走去,趕忙道:“愣着幹嘛,快撈人呀!”

晴芷顯然只是嚇唬她一下,是坐在井邊跳下去的,幾雙手伸下來,她也不耽擱,溼漉漉地借力爬了出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嘟囔道:“我說得出做得到,真會投井的。”

“……你!”見她無事,葉央轉身而去,當真動了怒。她從來吃軟不吃硬,被晴芷這麼一鬧騰,軟硬都不吃了,只囑咐衆人道,“這件事不可外傳,若有其他的人知道,我把你們都趕出府。”

軍校裡有什麼好玩的,還非去不可?

晴芷愣在原地,推開圍成一圈過來的丫鬟,急急忙忙地追上她的腳步,溼透的牡丹紅齊胸裙,顏色更深,貼在瘦小的身軀上,蜿蜒出一串水漬。

其實葉央撒了謊,她點名要陳娘陪去,是想利用職務之便,讓她同素和炤時常見一見面。若非此番平反賊素和炤傳出的消息一一成真,功勞絕不會由她一人佔了大半。可不日大軍出征,哪怕趕時辰辦了親事,兩人也不能長相廝守,不如趁現在多看一眼是一眼。

清涼齋裡,陳娘將那身銀白的鎧甲擦亮收好,活兒還沒幹完,便聽見了晴芷和葉央接連出去的聲音,然後是外頭鬧哄哄一片,剛邁過門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又看見兩人一塊兒回來,葉央臉色鐵青,晴芷還在喋喋不休。

“娘子,咱們等會兒是坐馬車去?若是,我就把冬日穿的大氅也帶着,萬一變了天色,您好拿出來應急。”陳娘小心地走上前,詢問一句。

葉央扯着晴芷還在滴水的衣袖進來,像扯着個不懂事的任性孩子,沒有回答,只是道:“趕緊給她擦一擦,再換身衣服,吩咐廚房熬碗薑湯送來。天都冷了還往井裡跳,真是不要命了!”

頭髮黏在脖頸上,晴芷老大不樂意,捋了一把,沒有作聲。剛剛陳娘那一番話,在她看來就是炫耀,炫耀自己能陪着女將軍去軍校,害她不能跟着沾光。

想到這裡,她側頭看了陳娘一眼,而陳娘正爲那句“跳井”而驚訝着,冷不防和她對視,又覺得疑惑。

按理說,青樓出身的女子,眼中會有輕浮氣,這都不稀奇。可是從晴芷那雙眸子裡,陳娘居然發現了黑得望不見邊際的怨毒。

“愣着做什麼,趕緊的!把人帶到我房裡,別受了風。”這都八月末了,要是夏天葉央還不至於如此擔心,推了晴芷一把,自己半邊袖子跟着溼了。

晴芷揉揉被她推過的地方,眉宇間仍是不服,一根纖細白皙的指頭點點陳娘,趾高氣昂地吩咐:“你去給我拿衣服,要櫃子裡那件柳黃的。”

言畢也不用人催促,自己慢慢踱到梢間去。

她在用言語證明自己的地位,葉央想了想,又覺得晴芷只是太沒安全感,把道理說與她聽,就明白了。

也對,偌大的國公府,晴芷能依靠的只有她,驕縱就驕縱罷,反正除了葉央,恐怕不會有人慣着她。

深刻反省了一會兒,陳娘雙手託着衣服回來,正是柳黃的那件,顏色很嫩,晴芷穿來肯定好看。幾個小丫鬟又送來了乾淨的帕子,一羣人在梢間忙活,葉央就耐心在外候着,心裡仍有事情盤算。

——哪怕經歷了黃河改道耕地被毀,皇帝要收復雁回長廊六城的心意依舊堅決。不堅決也不行了,庫支虎視眈眈,一直是個隱患,趁着這些年風調雨順,糧食收成不錯,一鼓作氣解決纔是正道,已經有軍糧一批批運往西疆儲備了。

“阿央姐姐。”更衣之後的晴芷又跑了出來,青絲溼潤,垂在臉側,不死心地問,“你帶我去,不要帶別人,我學着幫你洗衣疊被。”

她只是剛換好了衣服,身後還有丫鬟捧着帕子追出,看來是擦頭髮擦到一半兒,就被晴芷掙脫逃了。

收回思緒,葉央頭大如鬥,搖頭道:“有陳娘就夠。最近都沒怎麼過問軍中瑣事,等回去就忙些,但我答應你,一旦抽身,還會回來的。”

別的不敢保證,大軍出發之前她定然回家一趟,倒不算敷衍晴芷。

“好罷……”見葉將軍態度誠懇,用立下軍令狀的語氣做了保證,晴芷終於鬆口,不情不願地回屋去了。在葉央反覆提點無數次後她才明白,這裡和畫樓不同,披散着頭髮或者穿很少的衣服跑出來,旁人不會覺得多美。

葉央總算鬆了口氣,招呼陳娘拿上東西就動身。一干將士已然出發,畢竟是戍守京郊的軍隊,老在皇城下呆着也不像話。素和炤還沒走,和一隊親兵在國公府正門等候。她們若是動作快些,一行人抵達時還能趕上軍校的晚飯,若是太慢,只能看看有無殘羹做夜宵了。

陳娘動作麻利,頗有軍中風格,一手一個包裹跟在葉央身後出了清涼齋的院門。那套銀白的盔甲材料特殊,比普通的鐵甲輕便,對普通女子來說重量仍然不輕,葉央乾脆自己拿着。

“娘子,走慢些。”經由小徑時,陳娘突然覺得疲累,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我快追不上了。”

葉央在前方疑惑地回頭,她也沒走多快呀,難道是最近輕功又精進些許,所以纔會如此?

雖然這麼想着,腳步卻慢了不少。她站在前方,突然發覺,不是自己的步子太快,而是陳娘動作委實慢了許多。

不僅慢,還搖搖晃晃的。

“娘……子?”呼吸驀然變得沉重急促,陳娘雪白的臉漫起一層紅暈,眼前的景物模模糊糊,看什麼都是重影兒,試探着開口。

“陳娘!陳娘?”葉央抱着盔甲折返回來,擔憂地拍拍她的肩膀,又騰出一隻手摸了摸額頭,果然滾燙,似乎是發燒了?

只不過一會兒的功夫,陳娘已經沒了大半力氣,眼睛半睜着,但神智已經模糊,手指再也抓不住那些包裹,一身悶響後,和它們一起倒在了地上。

怎麼剛纔還好好的,現在卻病了?葉央滿腹疑惑,趕忙叫來幫手,讓她們把陳娘擡了回去,自己想了想,也跟回了清涼齋。

有軍校那年的前車之鑑,這回要叮囑旁人,萬一陳娘得了什麼病,康健的人要千萬小心,別自己也染上。

“阿央姐姐,你回來啦?”晴芷還留在清涼齋沒回去,很謹慎地掩飾住眼底的那一抹得意,赤誠無辜地迎上來,“陳娘是不是病了?她既然不能去,你就帶了我罷。”

葉央沒察覺出那話裡隱約的不對勁,吩咐旁人道:“去叫個大夫來,再派人去院門口,告訴我那幕僚,說稍等片刻。”

先是有二小姐跳井,再然後大小姐的貼身丫鬟之一毫無徵兆地病倒,清涼齋上下手忙腳亂,張羅着請大夫抓藥,把陳娘在房中安頓好,又勻出一人去外院傳話。

壞了,沒想到葉將軍能帶去的人不止一個。

晴芷臉色微變,難看得很,摸了摸柳黃衣裙腰間那個縫上去的小布包,裡頭的東西已經用完了,接下來該怎麼辦?怎麼收拾了那個叫雲枝的丫頭?

她還在思索,那廂葉央卻是清點完了東西,又準備出發,臨走時還特意到陳娘那裡查看了一番,嘀咕道:“呼吸平穩,只是全身高熱昏睡不醒……這急病來得着實古怪。”

不過她並非杏林出身,雖說久病成良醫,但葉央只積累了不少治療外傷的經驗。反正在府中不缺什麼,着急也沒用,看樣子陳娘只是發燒了。

神策軍已經分批返回,連商從謹也是一大早就出發,葉央還有事同他商議,想到這裡,覺得果真不好耽擱,拉着雲枝離去。

“哎!”晴芷在身後急急呼喚,很苦惱地皺着眉,跟到門口,立在原地,慢慢坐下來。

一架套了兩匹馬的車已在院門等候,其餘親兵俱牽着坐騎,很威風地站成一排。雲枝駕輕就熟地先把包裹放在車廂裡,接着自己跳上去。

葉央正在琢磨自己是騎着黃驃馬,還是回車廂睡一覺,素和炤就湊上來小聲詢問:“剛剛丫鬟傳了話,陳娘病倒了?”

“看症狀像熱病,估計是季節更迭染上的。”葉央最終還是決定補覺,轉身上車,“已經請了大夫,我們趕緊回去。若大軍出征,那麼多火藥可不好帶,得在發兵之前和言堇一起想個法子。”

素和炤咬着嫣紅的下脣,皺眉道:“將軍,我能不能……去看看陳娘?”

“她在內院,怕是不好進去。”葉央拒絕,安慰道,“你又不是大夫,放心,興許就是普通的熱病,退了熱發發汗便好了。”

臨走的時候她還查探過呢,陳娘脈象平穩有力,只雪玉一般的面龐微紅,實在不像命懸一線的樣子。

“……嗯。”素和炤心事重重地點頭,明顯沒有把話聽進去,又道,“不成,將軍,我還是得回去看看,不是見陳娘,外院落了東西,要回去取。”

葉央半信半疑,但內外院之間有不少丫鬟小廝盯着,他長得再像女人也不可能真穿了裙子混進去,也就揮手放人離開,催促道:“你快些,時辰已經遲了。”

素和炤如獲大赦,一溜煙跑進了府中。

其實除了內院進不得,在別的地方他都能憑藉幕僚的身份通行無阻,素和炤只是武藝退步不如從前,一路避過幾個毫無功夫的小丫鬟不費力氣,他的目的並不是在清涼齋等着瞧病的陳娘,很快便在園子正中的涼亭裡找到了無所事事的葉晴芷。

“是不是你乾的?”素和炤小跑過去,聲音很低,還不想驚動旁人。

晴芷托腮,出神地望着園中逐漸枯萎的花樹,發現說話的人是他,喜道:“哎,你回來了?葉央呢?她不回來也不要緊,你幫我把這個塗在那個叫雲枝的丫頭身上,給她吃下去也成。”

這樣一來,葉央肯定就會帶她去軍校了!

素和炤看一眼那個遞過來的小紙包,立刻什麼都明白了,哪怕受制於人,脾氣卻再也壓制不住,厲聲問:“是你對陳娘動手的?”

“我以爲只要她病倒了,葉央就能帶我去的。。”晴芷滿臉不在意,撇了撇嘴,“不過光是住進神策軍大營還不夠,你是幕僚,幫我想個辦法,好讓葉央出征時也帶上我。”

陳娘中毒昏睡,居然只是因爲這個理由!

她的臉龐柔嫩光潔,兩頰有一點肉,微笑的樣子很是天真可愛。血脈相通,同樣經歷過定城一難,葉央極其重視每一個生命,晴芷的一舉一動卻在無聲地告訴他,不就是死人嗎,見的多了,況且陳娘還活着呢。

“你……”能咬牙從前朝舊部的控制中逃脫,足以證明素和炤骨子裡不是個委曲求全的人,咬牙切齒道,“你有本事就現在殺了我,否則我去彙報將軍!”

葉晴芷臉色凝重,阻住他的去路,“你敢!”

“起先我以爲你已和從前劃清界限,安安分分留在府中妨礙不到誰,可沒想到看走了眼。”素和炤心意堅決,顧不得身上還有那一直威脅他的劇毒,“不能再容你害人了。”

“我沒有害人。”晴芷分辨一句,見對方不聽,光憑力氣又實在阻擋不了素和炤,眼底泛起兇光和殺氣,再不拖延,一掌劈向他胸口,“不準告訴葉央!”

“……不準告訴我什麼?”

疑惑的詢問傳來,葉央愣愣的看着這一幕,有些摸不着頭腦。在她印象裡,素和炤同晴芷就見過一面纔對,兩人……沒什麼深仇大恨吧?

“阿央姐姐?”晴芷聽見背後有聲音,急忙收回動作,就像做錯事被抓了個正着,“你,你怎麼回來了?”

葉央淡淡解釋:“我回來取個木匣子,你們……”她信任身邊的人,可是絕對不傻,晴芷剛剛那一殺招絕不是普通女子能使出來的!不過若只是會些拳腳倒好了,她自己不也有個師父麼。

素和炤僅僅想以此威脅晴芷,警告她不要對陳娘下手,沒想到居然被將軍看見了,“我們……”計謀多端的軍師想不出什麼好藉口,幹瞪着葉央啞口無言。

現在的狀況卻是,晴芷不止會功夫。

素和炤一開口,她卻下意識認定會被揭露,緊張地屏住呼吸,眼珠滴溜溜地在他和葉央之間轉來轉去,後退幾步,突然下定決心,使出畢生力氣一掌揮向了素和炤。

殺人滅口!

素和炤冷不防接下這一招,咳了幾聲,雖然沒有吐血但臉色灰敗,葉央終於反應過來,攔在他面前,質問晴芷道:“你……是誰?”

直到這時候,她還覺得眼前的乖巧妹妹其實是旁人假裝的。

“我,我當然是你堂妹了。”晴芷急急忙忙地想往她身後躲,“素和炤意圖不軌,是他欺負我。”

一劈手打傷了個大男人,她絕對不簡單。葉央始終和她保持着距離,眼中警惕不減,刨根究底道:“你們到底怎麼回事,還有,晴芷是跟誰學得功夫,一樁樁給我說清楚!”

時隔多年,她對堂妹所知甚少,在葉央印象裡,晴芷雖然脾氣比小時候更大了,但也只是流離數年,習慣性張牙舞爪來保護自己,斷然不會傷人的。

“咳,將軍你不是在追查羽樓的蹤跡麼。”素和炤弓起背,輕咳着開口。晴芷功夫一般可掌風帶毒,讓他覺得肺腑很不好受,“眼下羽樓的主人就站在面前,還認不出來嗎?”

羽樓?

葉央的目光落在晴芷身上,只是看了一眼,後者便連連後退,臉上的緊張褪去,沒有驚慌失措,只有遺憾。

“皇帝下令捉拿反賊餘黨,這地方我留不得了。”晴芷很是悲哀地笑了笑,一躍身向院牆跑去,幾個起落站在牆頭,留下最後一句話,“阿央姐姐,別忘了我沒害過你。”

涼風蕭瑟,滿園荒涼,秋天好像是一下子到來的,素和炤難掩痛苦,脣色青黑,葉央伸手去扶他,竟然沒有立刻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