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六日開始,天氣變得晴好了。阿爾維德·維登貝格不顧道義射殺使者的行爲也徹底地激怒了卡齊米日國王。現在,他不再幻想着華沙城裡的瑞典人投降了,而是全身心地撲在瞭如何用武力解放這座城市。
於是因爲維登貝格殺死使者的惡劣事件,波蘭軍隊在那些重型火炮未運到之前,他們便開始用小口徑火炮射擊華沙高大的城牆,呂保瑪茨基元帥從維斯瓦河畔向華沙城的東城牆挖掘坑道,構築地下掩體和土堤,英勇的波蘭勇士冒着瑞典人兇猛的炮火逐步推進到離護城河只有三十米之遙的地方。
就從那裡,波蘭炮兵開始向着城牆和城內不間斷的開火。靠近東城牆的金碧輝煌的卡扎諾夫斯基宮變成了一片廢墟,對此沒有人表示惋惜,因爲住在此宮殿內的人是賣國賊拉傑約夫斯基。甚至於一些波蘭炮兵出於對賣國賊的仇恨,特意地擡高了炮口,讓炮彈能夠越過城牆打到那裡。他們希望着其中的某一發炮彈能擊中賣國賊。
可着願望註定是不能實現的,因爲拉傑約夫斯基早就預料到自己會被城外曾經地同胞所憎惡,他的家也會是波蘭任攻擊的重點,拉傑約弗斯基早就從自己家搬了出來,住進了卡齊米日宮內。
無法發聲的可憐宮殿承受了所有的怒火。雪白的宮牆被打的千瘡百孔,窗戶下面也幾乎都是碎玻璃,窗楹空空洞洞的,任憑風吹雨打。紛飛的彈雨,沒日沒夜的落在華麗的陽臺和花園,摧毀了石膏製成的噴泉和花園中名貴的花朵。拉傑月夫斯基曾經豢養地寵物在滿是彈坑的花園裡四散奔逃着,他們用用悲哀的叫聲訴說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小口徑火炮雖然能摧毀城牆上的垛口,可卻無法破壞城牆的主體。波蘭軍隊遇到了瑞典人在琴斯托霍瓦遇到過的同樣問題。
斯特凡·恰爾涅茨基總兵是深諳軍事的將才,他拒絕在火炮打開缺口前讓士兵們發動無謂的進攻。可有些人卻不管不顧,執意要馬上攻城。這些人便是那些義軍和民團的首領和他們的士兵。
這些義軍和民團對攻打一座城市是完全不在行的,他們把進攻城市看做和他們在鄉間偷襲一隻瑞典徵糧隊或巡邏隊一樣的簡單。特別是當他們聽城內掏逃出的難民說起華沙城內瑞典人擄掠來的金銀珠寶堆積如山的時候,他們更是隻想能第一批接觸到瑞典人聚集的財寶。
這些人推出了幾個代表去找卡齊米日國王,訴說了自己的請求。開始,卡齊米日國王是拒絕的,年少就曾經跟隨父兄打仗的卡齊米日對攻城的困難程度是不陌生的。可他經不住這些代表的再三懇求,同時,國王的內心希望真的有奇蹟出現,華沙城被一鼓而克了。
最後,,當這些代表離開國王的營帳的時候,他們得到了卡齊米日簽發的允許他們攻城的手令。
恰爾涅茨基總兵做了最後的努力,他在坑道內苦口婆心地他們說,在用重炮打開缺口之前,城市是不可能被攻下。不僅民團和義軍攻不下的,即使是正規步兵發動進攻,也是徒勞無益的。但是這些人完全沒有聽從總兵的善意之言,他們拿出了國王的手令,迫使總兵爲他們放行。
這一天的下午,6000多名精挑細選的義軍和民團地士兵準備好了雲梯、繩索、沙袋和鉤竿。他們大多數的人只有一把馬刀和一隻手槍作爲武器,很多人連件武裝衣都沒有,而是將厚厚的稻草紮緊捆在胸前作爲防護。
6000人偷偷地集中到坑道和土堤上,藉助這些工事的掩護,偷偷接近了護城河。等到所有人都進入了戰鬥位置了,一聲槍響後,所有的兵勇發出了一聲可怕的吶喊,如同一羣從地縫內爬出的螞蟻一般向着護城河衝去,衝在最前面的揹着沙袋的兵勇開始填河,如夢初醒的瑞典士兵用火槍和火炮組成致人死命的火力向他們猛烈射擊,城市東面全線展開了激烈的戰鬥。
兵勇們人多力量大,他們在小型火炮的掩護下,轉眼之間便把護城河填平了。然後,兵勇約過護城河,毫無秩序的撲向了城牆。
由於兵勇開始攀登城牆,掩護的火炮不得不停止了開火。接下來,能爲他們提供幫助地只有上帝了。
可這些人的勇敢並未得到好運,兵丁們確實搭上了雲梯,而且不顧一切的攀爬了上去,那種爬梯的熟練技術和速度,簡直如同猿猴一般。或許連猿猴也未必能超過他們。
但瑞典士兵在城牆的塔樓和敵臺上,對着來者射出致命的子彈,一些僥倖未被擊中並且爬上城牆垛口的,也被躲在後面的瑞典手槍騎兵對着的面部開槍。
瑞典士兵還將事先準備好的滾木和礌石劈頭蓋臉的向他們砸去,在滾木礌石的衝擊和重壓下,雲梯折斷了,變成了碎片;用繩索攀爬的勇士也和巨石一起墜落。
可即便如此,在第一波地攻擊被打退後,民團和義軍的勇士們還是組織了第二次衝鋒,這一次不少人爬上了城牆,可是他們這一次面對的是瑞典長槍兵的槍林,長槍能對攻城兵勇連刺帶推,可波蘭勇士們的馬刀卻沒法對付如此長的長矛,波蘭勇士徒勞地劈砍着槍林,可是劈開一支後又有三四支長槍刺過來,更可怕的是,他們遇到了和斯科熱杜斯基突擊隊同樣的遭遇,就是在城牆上遭到了兩邊塔樓的交叉攻擊……500多名最英勇頑強的義軍和民團士兵戰死在了城牆下,他們的鮮血染紅了華沙的城牆。剩下的人終於絕望了,在敵方連續不斷的射擊重後撤,撤過護城河,重新回到己方的坑道里藏身。
遭受鞭刑的斯科熱杜斯基也看到了城牆下的慘狀,他睚眥目裂。
“我怎麼忘了告訴陛下!”斯科熱杜斯基後悔不已。
斯科熱杜斯基的偷襲雖然以失敗告終,可這次失敗的偷襲也並非沒有任何的成果。突擊隊地犧牲讓斯科熱杜斯基探查清楚了一點,那就是由於兵力的不足,瑞典守軍並未將漫長的城牆做位防守的重點,而是以城牆間的塔樓重點設防,並且囤積了無數的彈藥。斯科熱杜斯基的突擊隊之所以損失的那麼重,原因就在於瑞典人在關閉了塔樓的大門後,便以排槍和散彈掃射整段的城牆。
斯科熱杜斯基讓馬弁將他擡到卡齊米日國王那裡。
“所以我們能否奪取華沙城的城牆,關鍵就在於我們的火炮能否摧毀這些我們自己建的塔樓。”斯科熱杜斯基躺在一張行軍牀上,將用士兵生命獲得的信息告訴了國王和元帥。
斯科熱杜斯基說完,卡齊米日國王激動地握住了斯科熱杜斯基的大手。和斯科熱杜斯基那古銅色的大手比起來,卡齊米日國王的手顯得那麼的白淨柔嫩。
“我的大兵,你的情報會救很多人的性命。唉,我真不該對你如此衝動的……”卡齊米日國王動情地說道。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斯科熱杜斯基能早一點將情報告訴自己,自己完全是會赦免他的這一頓鞭刑的。
斯科熱杜斯基親熱地笑了一下。可他這一笑似乎牽動了背上的傷口,使得他的笑是那麼的猙獰和痛苦。
“陛下,我的確是太沖動了。我被對包洪大仇恨矇蔽了眼睛,我的確應該受到懲處。而且我要是更早一些告訴您,那些勇士或許就不會死了。”斯科熱杜斯基說道。
斯科熱杜斯基如此自我批評的態度,又惹得卡齊米日國王一陣的感動。
過了一會兒,卡齊米日國王站起了身。
“我的元帥,你都聽到了嗎?”卡齊米日國王轉過身詢問呂保瑪茨基元帥道。
“是的,是的。”呂保瑪茨基元帥一邊說道一邊用手帕擦着眼角。
卡齊米日國王點了點頭。他又蹲下安慰了斯科熱杜斯基幾句,然後便和元帥一齊離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波蘭軍隊暫時放棄了強攻。共和國的工兵們利用來之不易的晴好天氣,爭分奪秒地爲總攻做起了準備工作。他們封堵了護城河通往維斯瓦河的水渠,然後又挖掘了一條暗渠將護城河的水排幹。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將護城河填平了。
攻城的炮兵按照元帥的命令,等到重型火炮到達之後,纔有針對性地對塔樓進行了轟擊。雖然瑞典人爲了防守這些塔樓做了充足的準備,在塔樓牆面的外側都懸掛了沙袋以減輕炮火對塔樓的傷害,可是在現在共和國軍隊佔據了絕對數量的火炮面前,這些防禦手段就顯得那麼的杯水車薪了。
波蘭的炮兵先是用小口徑的火炮將塔樓外圍都沙袋擊破,使得裡面的沙子都流出來,然後再用大口徑的加農炮對塔樓進行致命的一擊。
在大口徑的加農炮面前,塔樓就像紙糊的一般,一發炮彈就打出了一個大窟窿。
又一次,一發被隨軍神父所祝福的炮彈甚至從塔樓的射擊口穿入,命中了內裡的火藥桶,將整個塔樓掀翻到了天上。這一偶然被士兵們看做了神蹟,軍隊的士氣更加的高昂了。
二十一日,波蘭共和國的軍隊試探性地發動了一次進攻。
進攻發起之前,波蘭的炮兵已經將一整段的城牆轟踏並清除了四周的塔樓。
卡齊米日國王將亞歷山大·卡西米爾上校的一整個步兵團投入戰場。這位上校和他的德意志僱傭兵團向來以敢打硬仗而著稱的。
可當亞歷山大·卡西米爾上校指揮着步兵團沿着廢墟堆成的坡道攻入城內的時候,他們意外的發現,在城牆的內側,瑞典人竟然修築了第二道城牆。這道內牆距離外城牆五十米遠,早已在其後枕戈待旦的穿着藍色軍服的瑞典火槍兵以及黃色軍服的瑞典護衛們,眼見着波蘭軍隊衝了進來,馬上進行了一次齊射。
由於對內城牆的出現毫無心理準備,結果在第一輪的進攻中,他們便被守軍硬生生擊退。而頗具灰色幽默地是,最後將他們逐出缺口的,也是一隊德意志的僱傭兵長槍兵。
不死心的呂保瑪茨基,在之後的10小時裡,派遣各分隊輪番進攻。參加了這次進攻的有揚·澤諾維奇的披甲哥薩克連隊、特什克維奇伯爵的波蘭長槍兵、斯特凡·恰爾涅茨基總兵率領的波蘭民兵和敢死騎兵以及被卡齊米日國王赦免了的亞歷山大·奧金斯基的部隊,但在阿爾維德·維登貝格精心構築的堅固陣地前,所有進攻都以慘敗告終。狡猾的阿爾維德·維登貝格甚至在戰前將外城牆的內側垛口全部削去了,至使攀爬上城牆的波蘭火槍手無遮無攔地和瑞典火槍兵對射。從城牆上落下的死傷者,堵住了進攻的道路,讓後來者的攻擊更爲艱難。
就在城牆爭奪戰進行到最激烈時,瑞典軍隊的騎兵部隊從側翼發起反擊。他們從側面快速地突入,和進攻中的波蘭步兵絞在了一起。由於地形限制,雙方都不能很好的維持隊形,戰鬥很快打成了騎兵和步兵間的對拼。裝備精良而人高馬大的瑞典手槍騎兵,經常在近戰中獲得了巨大的優勢。往往七八名波蘭步兵都無法奈何一名瑞典手槍騎兵的攻擊。
國王和元帥麾下的波蘭翼騎兵想加入到戰團,和瑞典手槍騎兵一較高下,可都被拒絕了。因爲國王和元帥都很清楚,翼騎兵的強項在於衝鋒,混戰並非其所長。二人都不願意無意義地消耗共和國最強大的突擊力量。
在那一天的戰鬥裡,波蘭共和國方面總共在華沙的城牆下留下了數千具屍體。
夜幕降臨後,雙方便都默契的偃旗息鼓了。波蘭軍隊放棄了毫無意義的外城牆,退回了進攻陣地上,而瑞典軍隊也未去修補,他們希望將這一缺口變成波蘭人持續流血的傷口,流乾波蘭軍隊所有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