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琝對於官錦的問題有些疑惑,聲音有些沙啞,“官父君爲什麼這樣問?”
他臉色很不好,小臉明顯的憔悴,眼睛紅紅的,眼眶下面泛着烏青。
從昨日得知父親的消息之後,他便一直處於一種恐懼當中。
不管別人怎麼勸怎麼的安撫,他能夠做到的也只是不再鬧。
然而這並不是因爲他的情緒安了下來,而是因爲,他答應過父親,在他不在的時候會很乖,會很懂事,他生怕自己若是繼續這樣鬧下去,父親真的不會回來。
水墨笑便是見了他這般情況,所以方纔將官錦去太廟的事情告訴了他,讓他也去太廟,好讓他有一個寄託,也給了他希望。
司以琝從早上在水墨笑的強迫之下用了一些早膳之後便跑來了太廟,直到現在,他連一口水也沒有喝,生怕離開會讓先祖以爲他不誠心,不保佑父親似的。
官錦臉上泛着焦慮和擔憂,“皇貴君如今不在……”
“你胡說!”司以琝猛然站起身來,憔悴的小臉鐵青一片,眼眸中溢滿了憤怒,像是被點燃的火藥堆似的,“父君纔不是不在了!父君一定會回來的!他一定會!”
官錦一愣,雙手緊握了一下,然後緩緩站起身來,露出了帶着歉意以及慈愛的微笑,“皇貴君自然一定會回來,琝兒,你先別急,我並不是說皇貴君……皇貴君一定會回來的,先祖一定會保佑他的。”
司以琝因爲起得太猛,頭有些暈,而且退也是麻的厲害,可是憤怒卻沒有消失,“父君一定會沒事一定會回來的!”
他說到這,雙眼已經蓄滿了淚水,但是卻咬着牙不讓它落下。
他不哭,不會哭!
哭了父君會心疼的!
他要懂事,所以不能哭!
“官父君,我不准你再說父君!”
官錦心頭生出了一陣惱恨,雪氏在的時候對他呼來喝去,如今他死了,他的兒子居然也這般待他!可是憤怒歸憤怒,他還不至於笨到在這個時候發作出來,“好,官父君錯了。”他一邊說着一邊拿出手帕替司以琝擦了擦額上的汗水,一臉的憐愛,“不過方纔官父君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官父君只是隨便問問罷了,畢竟如今皇貴君不在宮中,而你和你四皇姐都還小,官父君擔心宮裡的下人會趁着這個機會暗中做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便是宮侍不敢生出這等想法,但是若是不小心弄丟了也不好的,尋常的東西倒也不打緊,但是若是丟了一些重大的東西,那皇貴君回來了豈不是很傷心?琝兒也一定不想你父君回來見丟了自己心愛的東西而難過吧?”
司以琝擡手擦了擦眼中的淚水,決然帶着狠色地道:“我不會讓別人動父君的東西的!誰若是敢偷父君的東西,誰敢弄丟父君的東西,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官父君相信琝兒一定可以做到的。”官錦微笑道,隨後又說了幾句安撫的話,然後繼續道:“那琝兒先想想,皇貴君有什麼東西是最重要的,這樣方纔好專心保護。”
司以琝垂下了眼簾,沉思半晌之後,然後開口道:“父君說過是有一樣東西很重要……”
官錦眼中閃過一絲亮光,緩緩問道:“什麼東西?”
“一個盒子。”司以琝想起那晚上自己和父君一同就寢的事情,心裡便更加的難受,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父君說過,那盒子當中裝着很重要的東西……”
“是嗎?”官錦心裡已經有九層肯定司以琝所講的盒子中所裝着的東西便是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於是繼續哄着司以琝,“既然皇貴君說這盒子很重要,那琝兒一定要好好看着,要將它給藏好了,不知道皇貴君之前將它藏在了哪裡?俺不安全?”
“很安全!”司以琝順着官錦的話說下去,“父君將它藏在了……”
“藏在了哪裡?!”官錦見司以琝忽然間不說話,按不住性子問道。
司以琝看着官錦,搖頭道:“我不能說!我答應過父君不告訴任何人的,官父君,我答應了父君便一定要做到,不然便是不懂事,我答應過父君要聽話,要懂事的……”
他越說,心裡便是越想父親,也越發的難過。
最後,淚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我不哭,不哭,哭了便不懂事了!”司以琝擡手擦着眼淚,“父君不喜歡我不懂事,我這樣父君回來之後會不高興的,我不哭,不哭……”
可是他越是這樣,眼淚卻流的更加的多。
官錦見了他這般,眼底泛起了一陣惱怒以及厭煩,就差這般一步了,可是終究功虧一簣!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穫,一個盒子!既然是很重要的東西,那必定是收在最爲安全隱秘的地方,觀星殿內,最安全隱秘的莫過於寢宮!所以那盒子一定在寢宮之內。
“琝兒?!”
一聲焦急的叫喚打斷了官錦的思緒。
他猛然轉過視線,然後看着蜀羽之快步走來,隨即他也發覺了自己行爲的不妥,連忙伸手將完全沉浸在自己情緒當中的司以琝摟在懷中安撫着,“琝兒別哭,皇貴君一定不會有事的……”同時也看向蜀羽之,同樣的擔憂焦急,“翊君來了便好,快幫臣侍一起勸勸琝兒。”
蜀羽之點了點頭,然後蹲下身子,“琝兒,蜀父君在這裡。”
司以琝聽到了蜀羽之的聲音,脫離了官錦的懷抱,轉而投向蜀羽之的懷抱,然後更是壓住出哭泣,“蜀父君……蜀父君……琝兒心裡好難過……蜀父君……琝兒不想哭……你幫幫琝兒好不好……琝兒心裡好難受……琝兒不能哭……琝兒答應過父君不哭的……蜀父君,你幫幫琝兒……”
在司以琝的心裡,蜀羽之便是除了父君母皇之外最親的一個人,而且,在以前,他難過的時候大多都是蜀羽之在旁邊安慰,甚司以琝對蜀羽之的依靠有時候甚至多於雪暖汐以及司慕涵。
蜀羽之抱着他,“琝兒若是難過便好好哭,你放心,你父君不會生氣的,你父君也不會想你這般難受的,琝兒,哭出來心裡便會好受的。”
“我答應過父君要懂事的——”司以琝怎麼也抑制不住哭泣。
蜀羽之扶着他的肩膀讓他看着他,“這不是不懂事,你父君知道的,琝兒很懂事,你父君一直都知道的。”
“蜀父君——”司以琝哭得更加的大聲,或許他的心裡未必認同蜀羽之這個說法,可是這時候,他的確是需要發泄一下心裡的難過,而蜀羽之的話便給了他一個理由,一個不用擔心的理由。
蜀羽之站起身將他摟入了懷中,心裡也是難受之極。
司以琝並沒有哭太久,他的體力無法支撐。
蜀羽之見狀,便勸他回去用午膳,只是司以琝卻不同意,蜀羽之只能說若是雪暖汐知道他不用午膳,不照顧自己的身子會生氣,他方纔勉強同意,只是卻堅持用完了午膳之後便繼續來太廟跪着,“蜀父君,琝兒一直跪着,誠心誠意地求先祖,先祖一定會保佑父君的,上一回二皇姐受傷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求先祖,最後二皇姐就好了,蜀父君,先祖一定會保佑父君平安回來的!”
“你說得對。”蜀羽之壓下了心酸,認真地回道。
在蜀羽之領着司以琝離開之後,官錦也沒有留多久,他看向了供桌上供奉的大周曆代先祖的牌位,心裡冷笑一聲,然後轉身而去。
活人救不了雪氏,死人便能夠?
可笑!
……
官錦回到了聆風殿顧不上用午膳便直接去看兒子,昨日他去朝和殿請旨出宮不過是想去探探消息,看看雪氏是不是真的死了!若是死了,他只能便宜了他,若是沒死,他定然要他生不如死!可是沒想到卻被水氏給攆去太廟!
他的兒子尚且病着,他卻要去太廟給雪氏那個賤人祈福?!
官錦到了配殿,卻見司予執正坐在了兒子的搖籃旁邊,輕輕地在說着什麼,看着這一幕,官錦的心猛然揪痛了一下,昨日的爭吵再一次浮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從昨日女兒跑出去了之後,她便沒有再回來,一開始他以爲她出事了,瘋了一般到處找,直到最後,卻在宮侍的口中得知了她去朝和殿陪司以琝去了!
他的女兒,親生女兒,卻想着他的仇敵!
還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痛心的?
在那一刻,官錦心裡甚至希望當日雪暖汐沒有瞞下那些事情,這樣,他的女兒便不會這般對他!
即使要面對那人的暴怒懲處,他相信,他們父女定然可以同心度過的!
可是如今,從前那個對他孝順不已的女兒卻說她恨他!
因爲他的仇人!
官錦的感覺便像是被自己最親的人背叛遺棄。
不過他不恨司予執,因爲她是他的女兒。
他恨雪暖汐,將一切的原因都歸咎在雪暖汐的身上,他認定了是他蠱惑了她的女兒,教唆他的女兒這般對他!
他認爲,雪暖汐奪走了他的一切!
一切一切!
“執兒……”
官錦緩步上前,即使心裡疼痛不已,但是卻仍舊不想與女兒再起爭端。
司予執聽了這聲音,身子卻是猛然一僵,哄着弟弟的話也聽了下來,只是,卻沒有擡頭去看父親。
官錦走到了她的面前,眼中溢着悲傷,會兒之後,他揮手讓旁邊的宮侍退下,然後看着女兒,一如既往的溫和問道:“可用午膳了?”
司予執垂着頭沒有迴應。
官錦壓下了心中對於雪暖汐的滔天怒恨,蹲下身子,微微笑道:“執兒,父君知道昨日的話讓你傷心了,父君保證,不會再那般對你,不會再打你,執兒……”他的話沒有說完,然後猛然發現女兒的雙手都裹着紗布,臉上一驚,霍地站起了身來,“你的手怎麼了?誰傷了你?誰?是不是司以琝弄得!”
昨晚上執兒都在朝和殿,而司以琝便像是一個瘋子,一定是他!
一定是!
司予執猛然擡起頭來,眼中有着明顯的憤怒還有一絲失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我自己弄的!”
“什麼?!”官錦訝然。
司予執站起身來,她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她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能不能控制住自己,她不能嚇着善兒,也不能再如昨日那般……她是恨他,真的很恨,可是……他是她的親生父親……親生父親……“兒臣還要去太醫院看醫書。”
然後垂下了頭,起步離開。
官錦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被什麼東西給撕碎了一般,比起昨日女兒的憤怒質問,如今這樣的沉默疏離更加的讓他痛心不已,“執兒!”
他轉過身叫道,臉上有着難以言喻的痛苦,“執兒,我是……”
你的親生父親——
他原本想這樣說的,可是想起了昨日的爭吵,他卻說不下去。
他不想爲了一個仇人而和自己的女兒越走越遠!
官錦快步走到了女兒面前,攔住了她,“執兒,不要這樣對父君好不好?你是父君的女兒,你這般,父君生不如死——執兒,父君以後真的不會再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了,父君真的不會了……執兒,父君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爲了你弟弟啊……”他握着女兒手臂,“執兒,你弟弟還病着,他一直病着,父君的心力交瘁……父君再也承受不起任何事情……執兒,不要這般對父君好不好?父君以後都聽你的,都聽你的,好不好?”
司予執心裡一陣一陣地痛着,她是恨眼前的人,可是,卻也是愛他,可是,如今她真的無法再如同過去的那樣,她不是不想孝順,可是,每一次看見他,她便會想起那件事,就會像個瘋魔一般想着他究竟有沒有做過那種背叛母皇的事情,想着她是不是母皇的女兒,是不是大周的血脈……她不斷地想着,想的都要瘋了,她不是想不要這個父親,可是,她真的怕,有朝一日她會瘋起來,毀了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父親!她感覺如今自己就像是一個就要野獸一樣,隨時都可以發狂。
“執兒……”官錦落下了淚。
司予執垂着頭,“兒臣該走了。”然後起步離開。
官錦看着女兒的手臂一點一點的離開他的手掌,心也像是一塊一塊碎開了似的,他呆呆地站着,看着女兒一步一步地遠離他。
忽然間,他有種恐懼。
他的女兒將會永遠地離開他似的。
司予執卻在走到了門口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官錦見狀臉上一喜,“執兒!”
她是他的女兒,血脈相連的女兒,不會爲了一個外人背棄他這個父親的!
司予執卻轉過身來,面容極度的平靜,卻也是認真,“兒臣的手是自己弄傷的,與三皇弟沒有關係,兒臣想着,父君不必責怪任何人。”
官錦臉上的喜悅一點一點地龜裂。
“兒臣想着,若是兒臣多受一些苦,便可以幫父君減輕一些罪孽。”司予執還是那樣的表情,“父君,這個世上真的有報應的,真的有的,善兒如今這樣,或許就是報應,兒臣也一定會有報應的,一定會的,父君說的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兒臣,所以,所有的報應兒臣都會自己承擔。”
雪父君是因爲憐愛她所以方纔隱瞞下那個秘密,如今雪父君生死未卜,便是將來平安歸來,她的報應也不會少。
報應,終有一日會落到她的身上的。
司予執說完,跪下了對關官錦磕了一個頭,然後轉身離開。
……
司慕涵在發現蘇瞳的小漁村當中呆了下來,爲此,李文真等官員一場的憂慮,先不說小漁村的條件極爲的落後,就是在安全上面也無法保障。
遇刺的事情如今還未曾查出個水落石出,背後的人也尚未揪出來。
自從上了岸之後,調查的工作便由姚心玉全權負責,她當即拿着司慕涵的手諭在營州州府的負責之下趕往越州。
經過分析,姚心玉始終覺得,要查清這件事還得從越州開始查起。
而姚心玉到了越州,第一件事便是找上越州州府,然後查封了凌家的那間船行,將所有人都給收押起來,繼而更是將越州所有凌家的產業都給查封了,隨後還將已經離開越州的凌丹虹也給抓住了。
而同時,消息也傳回了京城,安王得知此事與凌家有關,立即連同刑部一同查封了已經遷居到京城的淩氏一家,將淩氏滿門全部關押在刑部大牢,以待處置。
而凌家涉嫌弒君這件事也很快傳開。
所有與凌家有關係的商戶立即開始着手撇清關係,保存自身。
而淩氏的其他族人也開始惴惴不安。
大周尚未有過株連九族的先例,但是前朝卻有的是,尤其是面臨弒君這樣的大罪行。
隨着凌家被查封,凌家在各處的商行鋪子都被當地的官員給查封了。
而京城也因爲這件事氣氛更加的緊張。
凌家這十年在京城和朝中不少的官員關係都打的很好,大家都擔心禍及自身。
安王雖然將凌家給查封了,但是始終不相信凌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因爲這樣做對凌家來說只有壞處沒有好處,凌家之所以能夠在短短的十年之間翻身,便是靠着陛下的暗中支持,還有便是陛下對商戶的寬容以及一系列舉措的激勵,以凌家如今的情況來看,再過個十來二十年,凌家定然可以成爲大周最大地位最穩固的商賈,若是這個時候更換皇帝,先不說大週會不會安穩,便是下一個皇帝,也未必會如陛下這般重視商戶,她想不到任何理由讓凌家做出弒君這樣的事情來。
可是從姚大人送來的書信,上面說的每一條,都是與凌家有關係。
越州州府
姚心玉在抓獲凌丹虹之後便立即提審了她,只是凌丹虹卻矢口否認這件事與她與凌家有關,甚至爲了證明這一點,她還私下想姚心玉透露凌家與永熙帝之間私底下的交易。
永熙帝扶植凌家除了想發展大周的商業之外增加稅收之外,還有另一個更爲隱秘的秘密,那便是讓凌家成爲她另一個消息網絡。
大周有探子,但是卻無法遍佈到每一個角落,而商賈卻是不同。
凌家在大周甚至大周之外都有着自己商行,而這每一個商行都是一個很好的消息收集之處,尤其是再大周之外。
而至於那船行,卻是凌家與秦家一同開設的。
姚心玉聽了這些心中一凜,前思後想之後,便讓人一路押解凌丹虹去面見永熙帝,而同時也開始對越州之內秦家的商行動手。
弒君這樣的大事件,只要沾染上一丁點,都脫不了干係。
因爲之前凌丹虹的話,姚心玉便開始將注意力放在了秦家的身上,凌丹虹與永熙帝有着這樣的關係,凌家犯不着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秦家一轉成了首先的懷疑目標。
姚心玉將凌丹虹送去見永熙帝,但是卻將凌丹虹身邊的所有人都給留下來了,而從這些人的口中也得知了凌家與秦家不過是面和心不合罷了,自然,這些都是凌家人的證詞,她只能信一兩分,而隨着對秦家的調查一點一點地深入,姚心玉越發的心驚。
秦家的生意大多都是海上貿易,與東海上不少島國的關係都很好,而這一次襲擊陛下的便是海盜,還有,秦家的海上生意自從凌家的介入以及陛下開設了越州港口之後,便越顯衰落,尤其是越州港口開設之後,外國的貨船便可以在越州直接與大周商戶交易,而無需通過秦家這個媒介,也便是說,秦家衰敗的最大原因是因爲陛下,若是秦家得知了凌家的崛起也是因爲陛下,那對陛下怨恨而勾結海盜做出這等弒君之事也不是不可能。
思路是通了,只是,卻還未找到證據,雖然沒有證據,但是爲了保險起見,姚心玉還是將這件事稟報了永熙帝。
永熙帝給出的回覆很簡單,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過。
同時,京城安王也收到了同樣的旨意。
秦家並不在京城,不過安王還是協同刑部查封了秦家在京城的所有產業,關押了所有相關人員。
而秦家所在的滄州州府也接到了旨意,帶上所有衙役前去捉拿秦氏滿門。
滄州在越州北面,接壤,也是東南一大富庶之地。姚心玉最後將案子返回到了原點,便是那間凌家以及秦家一同開設,各自佔了一半股權的船行開始,圍繞着那一日船上人員的安排深入調查,那一日,姚心玉聽見那暗衛說過船上的水手有問題,雖然最後是海盜燒的船,但是那有問題的水手是從越州便上了船的。
姚心玉的了永熙帝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過的旨意,審問起來也無需縛手縛腳的,重刑之下,還真的得到了一些線索。
那一日凌丹虹原本已經安排了一批經驗豐富的水手上船的,可是在臨開船之前,有幾個被換下來了,而讓換人的,便是秦家的一個庶出的小姐。
據商行來自秦家的管事交代,那秦家庶出小姐來越州是和凌丹虹談生意的,至於那秦家庶出小姐爲何將人換下,那管事卻說不知道,而她之所以聽命,那是因爲那秦家的庶出小姐很的秦家的家主喜歡,她不想得罪家主,而且也並不覺得換下幾個人有什麼影響,便同意了。
姚心玉聽了這些話,恨不得立即將那管事給千刀萬剮了!
在得知了這個消息之後,姚心玉一方面給永熙帝去摺子稟報,另一方面趕去營州,要親自審問一下那秦家庶出小姐。
營州小漁村
因爲小漁村的條件極爲的簡陋,甚至找不出一間像樣的屋子給司慕涵落腳,李文真只能讓人在海邊附近的一塊空地上面紮營。
隨着時間一日一日地流逝,司慕涵情緒也越來越糟糕,臉色更是一日比之一日陰沉,一開始李文真等人還有些膽子勸她去營州的州府,可是這兩日,衆人都不敢再提這件事了。
只能不斷地加強營地附近的安全。
營州州府更是每一刻都活在了緊張以及驚恐當中。
雖然搜索的範圍一日一日地擴大,可是卻始終沒有雪暖汐的消息,營州州府已經下達了告示,讓各地的官員在每一個出入路口設關卡,每個關卡都有一張由永熙帝親筆所畫的全宸皇貴君的畫像,而在發現了永熙帝下令擴大搜索的同時,也下了一道東南各州所有秦樓酒館不得營業的旨意。
營州州府當時聽了這道旨意,背脊瞬間冒出了冷汗。
以這種情形來看,皇貴君應該是被人給擄走了,一個男子被人擄走,後果會是什麼,她也不知不知道。
營州州府下了嚴令嚴格執行這道旨意。
而其他的各州,雖然也是慎重以待,但是卻還是有人頂風作案,比如說營州旁邊的汾州。
許是想着離的遠,沒有關係。
不過卻不知道永熙帝從哪裡得來的消息,震怒之下,那間違抗旨意的青樓一夜之間被夷爲平地,包括在裡面尋歡作樂的客人,而汾州州府以抗旨的罪名被就地處決,汾州自上而下所有官員都被撤職,本來也是要被處死的,不過後來李文真硬着頭皮勸一句,說請永熙帝爲皇貴君積福,方纔保住了近百官員的姓名,只是卻都被撤了職永不錄用,吏部因爲這件事忙了個頭昏腦脹。
水墨笑從安王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心中的恐懼也發的深,他想,若是雪暖汐出事了,那司慕涵會不會用整個大周來給他陪葬?
滄州的事件震懾了其他的各州,各級官員嚴格執行這道旨意,各處的青樓酒館紛紛大門緊閉,各州官員還嚴厲打擊當地的人口販賣。
大周東南陷入了一種無限的恐慌當中。
不過在朝中卻因爲這件事而安寧了下來。
因爲這些事情證實了永熙帝的確平安無恙。
凌丹虹被越州府的衙役日夜兼程地押往營州,然而卻在即將到達營州的時候遭到了一羣不明人士的襲擊,押送的衙役全部命喪在襲擊之人的手中。
凌丹虹也因此而傷痕累累。
她盯着即將要揮刀徹底奪去她性命的黑衣人,咬着牙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下去問閻王吧!”那舉刀的黑衣人陰森地說了一句,然後便揮刀砍下。
凌丹虹想反抗,但是卻已經沒有力氣了,正當她以爲自己就這樣殞命之時,那不知從哪裡冒出了一羣騎着馬的人,衝向那襲擊她的黑衣人,她趁着黑衣人震驚之時,拼了一口氣滾到了一旁,那黑衣人見她要逃,想要繼續下手,不過卻已經是失去了先機了。
凌丹虹看着後出現的一羣人紛紛下馬將那羣黑衣人給圍攻了起來,不一會兒,那羣黑衣人便不敵,而後來的那羣人似乎是像不留活口,她沉着臉,心中快速地閃過許多的念頭,最後,對着那羣后來的人大喊道:“留活口!請恩人們留活口!”
那後來得一羣人當中的一個像是爲首的聽了凌丹虹的話,便立即喊了一聲:“留活口!”
一炷香之後,黑衣人徹底敗了,除了留下三個活口之外,其他的都已經命喪黃泉。
凌丹虹撐着渾身是傷的身子走到方纔說話的那個女子面前,“多謝……”
她的話還未說完,前方便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很快,一輛馬車兩旁幾十人的護送之下往這邊而來,而在那騎馬的人當中,凌丹虹見到了一個熟人,“葉大人!”
此人正是皇宮的外廷侍衛長葉連。
葉連也認出了凌丹虹,揚手讓人停下了馬車,“凌家主?”隨後又想起了路上聽聞凌家與陛下遇刺這件事有關,便立即讓手下將她拿下。
凌丹虹並不意外,目光看向了人羣當中的馬車,然後看着葉連轉過馬匹,走到了馬車旁邊,低聲說了一些話。
馬車內坐着的便是日夜兼程趕往營州的蒙斯醉,蒙斯醉得知了凌丹虹在此,心中大爲震驚,可是卻也沒有出來與她相見,只是吩咐葉連弄清楚這件事。
葉連領了命令便上前瞭解事情的經過。
凌丹虹苦着臉將事情說了一遍。
葉連得知之後,稟報了蒙斯醉。
蒙斯醉沉思會兒,“還有多長的時間方纔可以到?”
葉連回道:“大約還有十里地便可以進入營州,估計最長兩日便可以到達不下所在的那小漁村。”
“既然如此,便先將人看住一同去見了陛下再說。”蒙斯醉沉聲道,“還有,那活口一定要留着!”
凌丹虹是被押去見陛下的,可是卻有人在半路襲擊她。
這件事定然不簡單!
葉連領了命令,然後押着凌丹虹以及那三個活口繼續趕路。
便在一行人走了之後不久,遠處的小山坡的草叢當中走出了幾個身着尋常莊家人服飾的女子,不過雖然她們的穿着極爲的簡陋,但是眼神卻極爲的銳利,身上的氣質也不是尋常的莊家人可以擁有的。
“大人,如今該如何?”其中一個女子對着中間的女子問道。
那中間的女子勾嘴一笑,“主子只是讓我們在凌家家主危難之際出手相救,既然如今已經有人代替了我們,那便無需再多事。”
那發問的女子沉吟會兒,“主子爲何要我們這樣做?”
“大周皇帝沒有死,所以,絕對不能讓她發現南詔牽涉在內,否則南詔便要面對大周皇帝的雷霆之怒。”那中間女子沉聲道,“陛下不想與大周撕破臉皮,若是這件事泄露出去,南詔和大周交惡,那主子必定會被陛下厭棄,更是失去了爭奪皇位的籌碼,而太女一派的人也會拿着這個攻擊主子!”
沉吟會兒,又繼續道:“主子挑唆秦家對凌家家主動手,便是爲了坐實了秦家弒君的罪名,秦家想讓凌家擔下所有罪名所以派人行刺凌家家主,一切的事情都是秦家做的,是秦家與海盜勾結刺殺大周皇帝,與南詔沒有關係!”
“這一次主子本不該信了西南那些土著人的話攙和進這些事情來!”那發問的女子道,要立功,要擊倒太女有的是方法,爲何選這種這般危險的方法?
“閉嘴!”那中間的女子怒聲叱喝,“主子便是主子,我們要做的就是聽命行事!”
那發問的女子立即低頭,“是!”
……
京城
皇宮
觀星殿
觀星殿因爲主子出事,氣氛顯得格外的低沉,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縱觀整個皇宮,也就只有觀星殿的宮侍日子過得最好。
主子受寵,對待下人也格外的仁厚。
而自從雪暖汐出事的消息傳了回來之後,水墨笑不放心兩個孩子繼續呆在觀星殿,便將人給領到了朝和殿暫住,原本是宮中最爲熱鬧的觀星殿便變得冷冷清清的,即使在夏季的夜晚,也都蒙上了一層陰冷。
入夜之後,官錦在從宮侍口中得知司以琝如同過去的幾日一般晚膳過後便立即跑到了太廟,而司予述也隨着他去了,蜀羽之也是陪伴在側的消息之後,便來了觀星殿。
從那一日在司以琝口中得知了信息之後,他便準備着來觀星殿。
爲了保險起見,他硬是忍下了幾日。
而如今,他不能再忍下去了,除了生怕陪着蒙斯醉出宮的冷雨回來,還有便是因爲司予執對他越來越冷漠的態度。
只有毀掉了那證據,他方纔可以心無旁騖地和女兒修復關係!
官錦只帶了一個宮侍隨行,他看着昔日繁華無比的觀星殿如今成了這般冷清死寂,心裡涌現了一股快意,驅散了一些心中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鬱。
守門的宮侍立即上前行禮,“參見官侍君,不知道官侍君到來所爲何事?”
“本宮來給三皇子取一些衣物。”官錦淡淡地道,“三皇子說是放在了皇貴君的寢宮當中。”
那宮侍領着官錦去見雪暖汐的近身宮侍,那近身宮侍得知了官錦的來意之後,並沒有懷疑什麼,領着他進了寢宮。
寢宮雖然點着燈,但是也因爲主人的不在而顯得冷清孤寂。
“不知三皇子需要什麼樣的衣物?”那近身宮侍詢問道,平日三皇子也是時常住在正殿寢宮,所以這裡也是有一些三皇子的衣物。
官錦隨意說了一些夏服。
那近身宮侍便動手去取。
官錦站在寢宮之內,不着痕跡地尋找着可能藏匿東西的地方。
半晌後,那近身宮侍將衣服都給收拾好了交給官錦。
官錦讓隨行的宮侍拿着,然後對那近身宮侍說他想在這裡坐坐,那近身宮侍有些奇怪,官錦看着他,神情悲傷,“本宮蒙皇貴君照料多年,可是如今卻什麼也不能爲他做……本宮心裡難受……本宮只是想在這裡坐坐……就一會兒便好……”
那近身宮侍聽了他這話,心裡也是難受的很,疑慮也消了,“那官侍君便自便。”
“謝謝。”官錦感激地謝道。
那近身宮侍道了一聲不敢,便退下。
官錦隨後也讓隨行的宮侍出去等等他,雖然這宮侍如今在他的近身伺候,但是卻不是他的心腹,說起來好笑,這般多年,除了死了的格丹,他根本不敢跟任何一個身邊的人肆無忌憚地說話!
在隨行的宮侍退下了之後,官錦便立即開始在寢室各處尋找着司以琝口中所說的那個盒子,可是在他將所有可能藏匿東西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那藏着他把柄的盒子,雖然沒有找到,但是官錦還是相信,那盒子一定是在這裡,既然他找不到,那可能寢室中有暗格,對,雪氏這般看重那兩張供狀,一定不會隨意放置的,一定是有暗格!
可是暗格定然藏在很隱秘的地方,找起來費時間,可是他最缺的便是世間!
官錦咬了咬牙,考慮着是不是等下一次的機會。
可是那東西多留在世上一日,他和孩子們便會多一份危險,可是若是在這裡呆的時間太長,必定也會引起別人的懷疑,而且不一樣能夠找到,若是引起了懷疑,下一次他便沒有這般容易進來,便是找到了,說不定也會被人發現!
官錦一時間無法抉擇。
最後,在經過了一輪掙扎之後,他還是決定明日再找一個機會過來!
打定了注意,官錦便準備轉身離開寢室,卻在離開之前,他的視線掃過了牆邊的一盞落地宮燈,隨後,腦海當中浮現了一個念頭。
既然東西在寢室,那若是他燒了這寢室,不就是無需費心思找嗎?
雖然這樣做會引起一些麻煩,但是這般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這些麻煩,值得!
官錦臉色有過一陣子的猙獰,眼底也閃現了瘋狂的冷笑,他快步走到了那宮燈前面,取下了那宮燈的燈罩,然後取出了燭臺上的蠟燭,快步走到窗前,伸手將蠟燭靠近牀幔。
宮裡的人常常說,觀星殿是永熙帝賜給全宸皇貴君的,是對全宸皇貴君寵愛的最好表現。
如今,他燒了這裡,也算是出了一口怨氣!
燭火爬上了牀幔,然後,緩緩地擴大。
官錦的面容在那火焰的映照之下顯得越發的猙獰。
“你在幹什麼!”
卻在此時,一道怒喝傳來。
官錦猛然轉身,便見水墨笑一臉震怒地盯着他……
------題外話------
爬上來吼吼,偶終於從卡文的陰霾中走出來了!
知道大家焦急着想看官錦完蛋,不過這一次的刺殺事件還有些事情要交代清楚,可以說,這一次的刺殺事件關係到後面很多的事情,譬如本卷的最後一個大情節,安王爲何、如何會在女主的傷口上撒鹽,南詔的結局,女主和小墨的感情昇華,秦氏遺孤更是會在最後一卷奪嫡當中起了一個關鍵性的作用等等。
所以,請大家給舒蘭一些時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