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記得等我

又過幾日,寒意漸漸收斂,大有春回大地之像,籠罩皇宮一月之久的陰霾也隨着散去。

自那晚蒙斯醉的一番勸慰之後,司慕涵的心情卻是好了許多,雖然還是忙着政事,但是至少不向往常那般不要命似的忙着。

後宮的諸人見了,不禁鬆了口氣。

皇宮的陰霾是散去了,然而身爲和安皇貴君的母家唯一活着的長輩的薛族長此時卻被一層濃重的陰霾籠罩着,大有將其吞噬了的跡象。

當日,永熙帝見和安皇貴君病重,便將被關押在了順天府大牢的薛家大小姐和薛清給放了出來,然而同時卻也讓人去了蘭州,將薛齊這一支脈的人接進京。

而進京的卻正是薛齊的母親和兩位同胞長姐,本來薛母是想將全家都帶進京城來的,只是因爲趕路趕的太急,薛母便只好先行帶着兩個女兒趕來,雖然最終還是沒有得以見到和安皇貴君的最後一面,然而趕到京城之後,卻立即便被永熙帝召見了。

想當初,薛族長等人到了京城之時,還被晾在了驛站好些天方纔得以召見。

永熙帝見過了三人之後,便又讓她們去了清思殿見了薛齊,再由薛齊領着去了太廟,向和安皇貴君磕了頭上了香。

太廟是宮中極爲重要的地方,如非特殊時日和尊貴之人是不得前往的,然而永熙帝卻准許了薛母等前往祭拜和安皇貴君那便是極爲的看重她們。

其後,永熙帝下了一道讓京城衆人都驚愕的旨意。

薛母等人並沒有住進薛族長的府邸,而是被另外賜了宅子,而這所宅子卻剛好在薛族長府邸正對面,從而形成了兩座薛府各街相對的詭異現象。

衆人爲了區分兩個薛府,便依着兩座薛府正門朝向不同分別成爲東西府。

薛族長一家爲東薛府。

薛母這一家爲西薛府。

一個家族能夠兩系都得到當今皇帝的御賜府邸,那本是一件極爲風光之事,薛氏本該異常高興,然而事實上,這對薛氏……不,應該說是薛族長來說,卻是一個晴天霹靂。

薛族長心裡很清楚這些年對嫡姐這一脈的後人做的有多過分,也清楚薛母等人是恨死了她,正如她恨不得將薛母這一支的人都給剷除乾淨一般!

如今她們居然能夠得到永熙帝這般恩榮,豈會與自己善罷甘休?!

這些日子薛族長在京中的經營可以一敗塗地,不但沒有拉攏了什麼權貴,甚至弄得自己聲名狼藉,如今薛母等人的到來,便如同雪上加霜一般,讓她心中的憂慮更深!

薛母等人得到了永熙帝這般恩寵,那定然會來跟自己搶薛氏一族的族長家主一位,有永熙帝護着她們,薛族長沒有絲毫的勝算!

自從自家對面又多了一座薛府之後,薛族長可以說沒有一晚是睡的好,沒有一頓飯是吃的香的,更讓她氣的幾乎暈厥的是,自從薛母等人如今了新建的薛府之後,前往送禮恭賀之人便絡繹不絕,與當初自己開府大吉之時簡直是天差地別!

若是薛族長知曉那些前來送禮的人都不是薛母邀請的,而是她們自發上門的話,薛族長怕是真的會氣的吐血,當初薛族長開府大吉之日,雖然也有不少人上門捧場,然而卻是收了薛家的帖子,給和安皇貴君的面子,方纔前往的。

如今東薛府內的主子們那是恨不得一把火將西薛府給燒個一乾二淨的!

東薛府

薛族長氣了幾日之後便又打起精神來捍衛自己的地位,而此時她的心中,唯一能夠保住自己地位的便是讓自己這一脈的男子出一個永熙帝的君侍,在她看來,此時薛母等人之所以如此風光那時因爲薛齊那小賤人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迷住了永熙帝,薛母這一支脈放纔會有翻身的一日。

而在薛族長心中,最有機會的便是薛清。

因而她鄭重地將薛清交到了書房,耳提命名地說教了一通,爲的便是讓他想盡一切得到永熙帝的看重。

薛清何嘗不想做到薛族長所希望的事情,“可是……清兒根本便見不到陛下,如何讓陛下迷上清兒?!”

他的話說的又是急又是氣。

急自然是因爲見不到永熙帝,而氣卻是衝着薛齊去的,自從他被關進了順天府大牢之後,他便恨死了薛齊,將當日他受罪的責任怪罪到了薛齊的身上,甚至認定了,永熙帝之所以那般對他,都是因爲薛齊在背後搞得鬼!

除了恨薛齊之外,他還恨上了和安皇貴君,恨他爲何偏愛薛齊而這般冷待他!

薛族長也是因此而憂心,想了想,最後咬了咬牙,“你找個時間去一趟對面,說你想薛齊那個小賤人了,想進宮看看他!然後在找個機會留在宮中,若是可以,你定要比薛齊那個小賤人先一步成爲陛下的人!”

薛族長將一切都想的太美好,彷彿認定了薛清只要進得了宮便一定可以得到永熙帝的寵幸似的。

薛清卻有些不願意,“可是……可是薛齊那個小賤人之前那般陷害我……我還去找他,豈不是又要受他的折辱嗎?!”

以前都是他折辱那個小賤人的,可是如今卻讓他去受他的氣?

他都還沒有被正式冊封,說不定陛下根本便看不上他!

說完,看向薛族長的眸光帶上了一抹怨憤,當初若不是她領着薛齊那個小賤人進京,如今他豈會受這些委屈?!

薛族長沉下了臉,“你若是不聽,那往後便不是薛家的人!”

薛清聞言,頓時驚了。

“如今對面那家子人靠着薛齊那個小賤人就快爬到了我的頭上了,若是你不能得到陛下的寵幸,那往後薛家便再沒有我們的立足之地!”薛族長狠戾地道。

薛清臉色有些白,這些年薛齊那小賤人這一支脈過的是什麼日子他很清楚,而他們之所以會淪落至此,便是因爲當年他們失去了薛家掌權之位,若是薛齊那小賤人的母親真的奪回了薛家的大權,那往後他……

薛清是越想越慌,腦海中隨即也浮現了薛母先前的幾個兒子都被送給別人當玩物的事情,便拉着薛族長的手,連忙應了下來。

薛族長見薛清同意,臉色緩和了些,便安慰了幾句,“我知道讓你去給薛齊那小賤人伏地做小委屈了你,可是清兒,只要你能夠成爲陛下的人,還愁將來收拾不了薛齊那小賤人?”

從骨子裡,薛族長便看不起薛母這一脈的薛家人,尤其是薛齊,當初她帶着薛齊進京,便是看上了他膽小如鼠,翻不出風浪的性子,只是沒想到,如今他居然有這等本事!

不過,薛族長卻還是相信,自己一手養出了的薛清比之薛齊,更勝百倍。

陛下連薛齊那等小賤人都看上了,豈會看不出清兒?!

薛清此時雖然願意服了軟,但是心中卻已經籌劃着將來事成之後,如何報復薛齊。

正當東薛府陰雲密佈之時,西薛府內卻是喜氣洋洋。

薛母名薛水文,如今雖然方纔四十出頭,然而卻因爲多年的生活艱辛,看上去卻像是已經年過半百一般,此時她雖然穿着華服,但是卻依舊無法穿出貴氣來,然而卻因臉上那憨厚的笑容,也算是讓人看得舒服。

薛水文膝下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而四個兒子當中,除薛齊未嫁之後,其餘的三個兒子都被嫁出去了,而且由於薛族長的緣故,都嫁的不好,兩個女兒長女是嫡女,與薛齊同父所出,名薛平,而次女是庶出名薛安,乃薛水文唯一的一個側夫所出。

由於生活的貧困和薛族長的欺壓,薛水文膝下的兩個女兒還算是有好,並沒有尋常人家之間的嫡庶紛爭,薛平性子和薛水文一般,屬於溫和一類,而薛安卻是急性子,也是這一家子中最恨薛族長之人。

薛水文因爲性子溫和,雖然對薛族長的多年欺壓也是心懷怨懟,然而卻不敢生出反抗之心,只是一直默默承受着。

也正是因爲薛水文這個性子,所以在與和安皇貴君同一支脈的幾家人當中,被薛族長欺壓的最慘的一個。

如今她雖然得到了永熙帝的恩寵,但是卻也沒有生出要報復薛族長之心,只是想着將家人都接過來好好過日子。

倒是薛安已經不止一次在母親的面前表示要好好教訓一番曾經欺壓她們的那些人,若不是薛平勸阻了她,她早在得到了永熙帝御賜府邸之後便過去對面大鬧一場。

薛平性子雖然如母親一般溫和,但卻也多了一份心思,如今弟弟尚未被證實冊封爲德貴君,她們也是方纔進京,還未站穩腳跟,若是這時候前去鬧,那最後連累的定然是弟弟!

而且,進京之後,她也去打聽了一番薛族長在京城的事情,而得到的結果便是聲名狼藉。

雖然她們和薛族長不和,但是現在不是在蘭州,沒有人清楚她們不和一事,京城的人只是知道她們都是薛氏一族的人。

薛族長將薛家的名聲鬧得這般的不堪,她們若是也已經京城便大鬧一場,那豈不是一輩子都要和薛族長一般被人笑話嗎?

薛平耐着性子將這些道理說給了薛水文和薛安聽,薛水文聽了,自然是點頭稱對,薛安雖然因爲不能報復薛族長而悶着一口氣,但是卻還是聽了母親和嫡姐的。

母女三人暫且將對面薛府的人和事給擱在了一邊,全心適應着新的生活。

在入住西薛府之後,薛水文便立即派人前去蘭州將其餘的家人接進京,除了自己的家眷之外,還將兩個庶出妹妹一家子都給接過來。

論輩分,薛水文是薛族長的侄孫女,母親乃薛族長的侄女。

薛水文的母親當年因爲年幼且庶出,失去了薛家家主族長的繼承權,從而淪爲了偏支,本來她還有三個妹妹的,但是因爲薛族長的欺壓都是早逝,那一個未成家便病逝,另外兩個雖是成了家,但是一個未曾留下後嗣便也病逝了,而另一個是生了兩個兒子,但是未曾誕育女兒便去世,而那兩個兒子,最終也被薛族長當作了禮物一般送給了別人,後來傳聞也是不得善終。

薛水文母親除了生下薛水文這個嫡女和兩個庶女之外,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嫡出一個庶出,只是不管是嫡出還是庶出,最終都成了折損在了薛族長的手中,成了她攀附權貴的工具。

自然,所謂的權貴,不過是蘭州周邊的一些大戶人家。

而薛水文自那兩個弟弟出嫁之後,便也再無他們的消息。

可以說,和安皇貴君這一脈是被薛族長給毀的只剩下三房人了!

薛族長將人害的這般慘,也難怪如今日夜擔憂自己會被報復!

……

皇宮

交泰殿

冬末的午後暖融融的,御書房內的暖爐已經撤去,緊閉了好幾個月的窗戶卻也可以敞開,明媚的春光照射進來,亮了整個御書房。

這般好的天氣不管是做什麼,都應該是順心的。

然而此時司慕涵面對着桌上的一大堆奏摺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這情況便是連先前她被和安皇貴君去世一事纏繞着之時都未曾出現過。

她耐着性子又批閱了兩本摺子,最終還是安不下心,便擱下了筆,對外邊喚道:“來人!”

半晌後,便見蘇惜之走了進來。

司慕涵見是蘇惜之,眸光凝了凝,蘇惜之這事或許也該抽出空來處理處理了,不過此時她還未有這個心情,整了整神色,便問道:“皇貴君可有過來?”

似乎自從那晚醉兒來過了之後,他便不再如先前那些日子一般,每日都到御書房報道,而且一待便是好半天。

也許是習慣了身邊有他的氣息在,如今他不在了,她便覺得身邊少了什麼似的,這種感覺也先前因爲和安皇貴君病逝而起的卻又不一樣。

不可否認,她有種被嚴重忽視了的感覺!

而因爲程氏住在觀星殿,她卻又沒有想好如何安置程氏,便也沒去過觀星殿,偶爾在流雲殿見到他,卻也還未來得及說什麼,他便說有事走了。

難不成他比她還忙?

難道他也和醉兒一般氣她?

不過這幾日見面,卻又不像是生了氣的樣子。

蘇惜之恭敬地回道:“回陛下,未曾。”

司慕涵擰緊了眉頭,隨後站起身來,往觀星殿而去。

到了觀星殿得知雪暖汐一整日都呆在暖閣沒有出去之後,便未曾讓人通報,自個兒去暖閣尋他,心裡便更加的確定雪暖汐怕是真的動了怒意,所以情願呆在自己宮中也不來看她。

只是當她走進了暖閣之時,卻見雪暖汐坐在了暖榻上,而榻上的小桌上卻堆滿了書籍,此時他正埋頭看着認真地看着。

司慕涵被不禁有些驚訝,揮手使退了正欲向她行禮的宮侍,隨後便緩步走到了他的身邊,然而雪暖汐卻還是全神貫注地看着手中的書本,她掃了一眼他手中的書,卻發現是本賬冊,“在看什麼這般入神?”

雪暖汐忽聞耳邊有人說話,便嚇了一跳,猛然擡起頭。

“朕嚇着你了?”司慕涵柔聲道,隨後坐在了他的身邊,伸手將人還在呆愣中的人兒攬入了懷中,汲取着熟悉的氣息,方纔一直不安定的心此時漸漸地安了下來。

雪暖汐回過神來,沒有回答司慕涵的問題,卻是驚訝地道:“涵涵你怎麼來了?”

“阿暖,可是生朕的氣了?”司慕涵見雪暖汐這般反應,以爲他是不想見到她,便更加認爲他是生了她的氣。

“生氣?”雪暖汐一愣,不明白爲何她忽然間這般說,“沒有啊,我爲何要生你的氣?”好好的,他生什麼氣了?

這回輪到司慕涵發起了愣了,“既然不生氣,爲何不來見朕?”

“我有見你啊。”雪暖汐奇怪地看着她,“便是昨日我們還見過了面了。”

司慕涵眉頭蹙了起來,認真地看着他,“你真的沒有生氣?”

“真的。”雪暖汐認真地點頭,“誰跟你說我生氣了?我好好的爲何要生你的氣啊?”今天她是怎麼了?該不會還是因爲和安皇貴君去世這事吧?

想到這,雪暖汐臉上浮現了擔憂的神色。

蒙斯醉明明說了,她已經寬了心,而他這幾日見她也是緩了過來了,怎麼如今又這般了?

“涵涵……”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司慕涵給打斷了,“既然不生朕的氣,那爲何不來找朕?前些日子你都來御書房陪着朕的。”

此時,她並沒有發覺,自己的話中有着抱怨的意味。

可是雪暖汐聽出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涵涵……你是不是身子不適了?”

以前的涵涵從來不會這般的?

帶着孩子氣的抱怨。

司慕涵眉頭蹙的更緊,“朕的身子很好。”

“可是……”雪暖汐凝視着她,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出此時心中的感受。

司慕涵見他不說話,便真的是沉下了臉,“你不是生朕的氣,那便是厭棄了那般陪着朕了?”

雪暖汐聞言,立即反駁道,“我沒有!”

“那你爲何不來?”司慕涵越發的像是一個吃不着糖的孩子。

雪暖汐盯着她看了許久,最後卻倏然間笑了出聲,“涵涵……你如今真像個孩子!”雖然是沉着臉,但是他卻看得出來,她並不是真的生了氣。

司慕涵一愣。

“我當然沒有厭棄你,便是一輩子時時刻刻對着你我也不覺的厭棄!”雪暖汐笑容燦爛地道,雖然是笑着,但是言語卻是堅定,“我也想每天去御書房陪着你的,可是最近後宮事情挺多的,我便只好先處理這些事情了。”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而且……我這般經常去出入御書房卻也不是一件好事。”

司慕涵眉頭並沒有因此而鬆了開來,“後宮的事情?不是一件好事?”

“對啊。”雪暖汐只是注意到了司慕涵前邊一個疑問,隨後拿起方纔看着的賬本,“這是這個月後宮支出的賬本,我正在看着。”

司慕涵低頭看着一眼雪暖汐手中的賬本,不禁訝然。

雖然她是讓他暫且管着後宮的事情,但卻沒想過他連這些事情都管上手了。

他好動,如今怎麼又這般耐性來看這些賬冊?

“對。”雪暖汐認真地點頭。

司慕涵看着他,“你怎麼看起這些了?”

雖然驚訝,卻也有些不知滋味。

他便是爲了這些東西便不管她了?!

“先前你不是說過,去年因爲西南起過戰事,所以去年的稅收少了不少,而去年的事情又那般多,國庫怕是支出了許多銀子吧。”雪暖汐一臉正色地道,“我擔心你缺銀子用,便想着從後宮這裡剩出一些來,如今後宮的人不多,除了先帝的君侍之外,便只有我們幾個,所以很多地方都是不需要浪費那般多銀子的,我便讓章總管給我找來了這些賬本,看看哪裡的支出不重要便省下來。”

司慕涵眼底的訝然越發的深,若非對他太過熟悉,她定然認爲眼前之人並非她的阿暖。

雪暖汐見司慕涵這般看着自己,心中有些不安,“涵涵……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了?”

他沒做過這些事情,所以不知道這般做是對還是不對……

“你怎麼懂這些事情的?”司慕涵緩緩地道,眸光卻是越發的輕柔。

雪暖汐不安地道:“我……我方纔接受……蒙斯醉手中的事情之時……並不知道該如何管理後宮……本來我是想去請水墨笑幫忙的……可是後來……水墨笑也是懷着孩子,太累了也不好……我便去請蘇惜之找一些教人如何管理後宮的書籍給我……後來他從宮中的藏書閣中尋了幾本……”他看了看她,猶豫了會兒方纔說出,“和裕鳳後的札記……”

司慕涵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陣酸澀,“怎麼朕沒聽你說過?”

“我知道你不想提起和裕鳳後……”雪暖汐低聲道,雖然她說不恨和裕鳳後,但是和裕鳳後的確是害了她,她心中豈會沒有芥蒂?所以他方纔沒有和她說,“涵涵……你不怪我吧?”

司慕涵擁着他,笑了笑,“傻瓜!”

真的是傻瓜!

這個男子爲了她,居然這般的用盡心力,便是遭了她的斥責和冷落卻還是沒有一句的怨言。

這樣的人不是傻瓜是什麼?!

司慕涵心酸,也內疚,她只是顧着自己的難過,卻不知她身邊的人在爲了她費盡了苦心。

“阿暖,對不起!”

她以爲,身邊的這些男子當中,唯一沒有虧欠的便是眼前之人,她將心給了他,將最多的關注給了他,便想着,她已經做得很好了,之於他,沒有如其他人一般帶着虧欠,然而此時卻發現,她終究還是虧欠了他!

雪暖汐不解司慕涵爲何忽然道歉,疑惑地看着她。

“你做得很好,沒有錯。”司慕涵吸了口氣,笑道,“只是做這些事情傷神,所以也急不來,慢慢的,雖然去年國庫的稅收的是少了些,但也不至於到缺銀子用的地步。”

雪暖汐聞言,便先放下了心中疑惑,爲自己沒有做錯事情而鬆了口氣,“沒錯便好。”

“這幾日你總是說有事情要忙,便都在忙着這件事?”司慕涵問道。

雪暖汐先是點頭,隨後卻又搖頭,“也不算是,我也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做成,所以一直都是在準備着,打算先看完這些賬本,之後再和章總管商量一番,看看可不可行方纔進行,除了這件事之外,還有其他的事情。”隨後又以爲她還未他不去陪她的事情而介意,便認真地道:“涵涵,我不是故意不去陪你的。”

“朕知道。”司慕涵摟着他笑道,“只是朕不是說過後宮的事情你不需要親力親爲,只要看着便行,其他的便交由章善和蘇惜之處理嗎?”

雪暖汐笑了笑,“章總管已經做了許多事情了,只是蘇惜之……”斂了斂笑意,“他和貴王那般關係,我不放心!”

司慕涵一愣。

“再說了。”雪暖汐繼續道,“我也不能只是看着什麼也不做,而且,我也想做些事情幫幫你。”

司慕涵聞言,心中嘆息一聲,“朕不想你這般辛苦。”

雪暖汐笑道:“我不幸苦,而且我能夠做這些事情我也很高興,以前我總是給你惹事情,闖禍,如今我卻能幫你處理後宮的事情,這種感覺很好。”

“傻瓜!”司慕涵笑着輕斥一聲,“醉兒如今的身子也好了些,你若是忙不過來便讓他幫幫忙,還有……”她的話頓了頓,“不久鳳後的孩子也該出生了,待孩子出生之後,你便讓他管回後宮吧。”

雪暖汐滿目驚訝,不是因爲司慕涵讓他交回管理後宮的權利,而是因爲她居然同意水墨笑重新管理後宮,“涵涵……你……是不是原諒了水……不……鳳後了?”

如果不是這般,她如何會做出這個決定?

司慕涵笑意斂去,“他既然坐着鳳後這個位置便要擔着自己的職責而不是讓你來受罪!”

“涵涵……”雪暖汐猶豫會兒,問道:“其實……鳳後也是挺可憐的……而且……先帝那件事……”

“阿暖。”司慕涵打斷了他的話,“朕只能說,朕不會再因爲先帝這事而對他做出其他的懲處。”

她沒想過要原諒水墨笑當初所作之事,便是她如今接受了當日的事情是陰差陽錯之過,然而有些錯便不是存心所爲,卻也還是不能原諒。

正如她坐視蜀藍風自戕一般,從未奢望過羽之會原諒她。

她能夠做到的極限,便是不再因爲那件事而對他做什麼!

羽之的事情,父君的事情,的確讓她的想法有了轉變,也減少了她對水墨笑的恨,可是如今,她能夠做的,便只有不再繼續追究而已。

雪暖汐沒有再問水墨笑說話,不僅是因爲此時司慕涵的神情,更是因爲他明白,司慕涵能夠做到這個程度已經是很大的改變了!

不過提起了水墨笑,雪暖汐便想起了之前暗衛所稟報的那兩件事情。

司慕涵見他欲言又止的,便緩和了臉色問道:“怎麼了?”

雪暖汐猶豫了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將事情說出來,免得將來鬧出了什麼事情,又讓涵涵對水墨笑動怒,“前些日子暗衛稟報說鳳後派人暗地裡查……”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因爲他不知道該如何在司慕涵面前稱呼程氏。

程氏是涵涵的生父,他不應該在她的面前直呼程氏。

但若是稱作父親……涵涵未必會高興。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用絕塵大師來稱呼程氏。

“鳳後在查絕塵大師的身份,還有,他也派了人在清思殿監視官錦。”

司慕涵聞言,眯了眯眼。

雪暖汐注意着她的反應,沒有動怒,卻也並非絲毫不以爲意,“涵涵,該如何處理?”

司慕涵沉吟會兒,“官錦那邊便由着他,只要不鬧出事情便好。”

水墨笑不待見官錦她清楚的很,讓人去他身邊監視也不是什麼大事,她也不想因爲這等事情再和他衝突。

“那……”雪暖汐看着她,“絕塵大師呢?”

司慕涵垂下了眼簾,沒有立即回答。

“涵涵……你是打算讓他一直呆在宮中,還是……”雪暖汐沒有說下去。

司慕涵擡起了眼簾,“朕沒想好。”

雪暖汐並不意外她的回答,程氏再不好,也是她的生父。

“其實,那晚他去見父君之時,朕一直在旁邊。”司慕涵看着雪暖汐,“朕聽見了一些話。”

若是沒有那些話,她定然會在父君離開之後立即送程氏離開。

最近宮中的傳聞她不是不知道,也清楚這般留一個人在宮中定然會引起許多蜚短流長,她也不是沒有動過送他回永寧山的念頭,可是每一次這個念頭冒出來,那晚程氏所說的話便也在她的耳邊響起,隨後送走他的念頭便被壓下了。

雪暖汐沒有問而是靜靜地等着她回答。

司慕涵沉吟會兒,便將那晚程氏所說的話重複了一遍,便是過了半個多月了,她還是記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雪暖汐瞪大了眼睛,顯然很驚訝,然而半晌過後,卻是放心地笑了,對程氏的印象也好了些,“涵涵,和安皇貴君說的沒錯,他是關心你的!”

程氏是關心涵涵的,那便是說,程氏不會再做出如當年一般傷害涵涵的事情。

這對於涵涵絕對是一件好事。

司慕涵沒有迴應,只是沉默。

“那不如便先讓他留在宮中吧。”雪暖汐和和安皇貴君所想的一般,也是希望他們能夠父女和好,畢竟多一個父親疼愛她,總是好的。

司慕涵看了看他,半晌過後,便道:“快春天了,積雪也開始融化,這時候的山路不好走,便先留下吧。”

雪暖汐忍着笑意,她這話分明是找藉口,“陛下說的對,等雪融完了,路好走了,再說這件事,你放心,我定然會好生照顧着他的。”

司慕涵神色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

雪暖汐見狀,暗暗笑了笑,便也不再繼續說這件事了,“對了昨日祥貴太君來找過我,說過想要開始爲十一皇子準備嫁妝了。”

司慕涵聞言,卻有些不愉,“先帝喪期還有兩個多月方纔過,你告訴他不必這般着急,十一皇弟是朕的弟弟,朕不會委屈了他的!”

“我會跟他說的。”雪暖汐對於祥貴太君這般行爲也是不怎麼待見,先帝喪期還未過,和安皇貴君也方纔去世,便是和安皇貴君不需要如先帝一般守孝,他也不必這般着急吧?這樣子便是被謝家的人知道他這般着急,怕是也會嘲笑十一皇子,這些事情連他都知曉,爲何祥貴太君卻不知道?!

雪暖汐應下了司慕涵的話之後,便按下了這件事,隨後卻又提起了另一件事,一件讓他的心不怎麼舒服的事情,“先帝喪期還有兩個多月便結束了,到時陛下便可冊封新君侍了,薛公子和官錦的事情,陛下打算如何辦?”

司慕涵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他一個一個陛下的,說的她滿心的苦澀,“阿暖……”

雪暖汐見她這般模樣,本想着惱一惱她的念頭便也按下了,“我只是心裡有些不舒服而已,不是在生你的氣!”

“官錦如今不願意,朕也不會勉強。”司慕涵蹙着眉道,“只是薛齊……”

“我知道。”雪暖汐打斷了她的話,“薛齊的德貴君是當定了的,雖然如今和安皇貴君不在了,但是我們也不能欺負了他,算了,不過是一個德貴君而已,他又搶不走你,我便不與他計較了!”

這些日子薛齊那時見了他便躲,他如何不知道?

他既然搶不走涵涵,若是他還是容不得他,那豈不是會讓和安皇貴君在天之靈也不安心?

雪暖汐吸了口氣,便不再說薛齊這事,不過都是說起了最近京城之內東西薛府的事情,“涵涵,你爲何另外賜了薛齊的母親新的府邸而不是讓她直接要了那薛清一家子的府邸?”

薛水文進宮覲見之時,雪暖汐也在一旁,雖然只是短短的會面,但是他卻感覺得出來,薛齊的母親和那薛族長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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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是薛水文取代了那薛族長的地位,他是舉雙手贊成!雖然雪暖汐不待見薛族長的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爲她曾經將注意打到了自己的二姐身上!不過這個也是和安皇貴君的遺願。

“朕沒想過讓薛水文重奪薛家的掌控權。”司慕涵卻出乎意外地道。

雪暖汐訝然,“可是這不是和安皇貴君的心願嗎?”

“朕查過了,薛家如今與父君同支所出的便只剩下薛水文這般三房人了,而這些年,薛族長對於薛水文這一脈的人可以說是趕盡殺絕。”司慕涵沉着臉道,“朕是可以幫薛水文重新奪回薛家的掌控權,然而若是這般薛水文便會一直和薛族長這一脈糾纏下去,到時定然會鬧出許多風波,既然薛水文在薛氏一族受盡了這般折磨,那便不如讓她們脫離薛氏,另立門第。”

“另立門第?”雪暖汐訝然道。

司慕涵的眼底閃過了一絲寒光,“父君的母族不該是一些胡作非爲家族!”

這些日子她沒有過問薛族長的行爲但是並不代表她便接受了!

這般瘋了似的將男子送進各個權貴大臣家中,她們當她瞎了不成?!

讓薛水文和薛族長撇清關係的想法是在她見過了薛水文之後方纔冒出來的,薛水文的性子太過於軟,便是她奪回了薛家掌控權也絕對鎮不住薛族長這些人,與其到時候再花費心思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那不如一刀兩斷來的乾脆!

她答應過會父君會讓薛家榮華無限,但是卻不包括薛族長那般人,她也相信,便是父君在天之靈得知此事,也會同意的。

還有便是,若是薛水文另立門戶,那算得上外戚的薛氏便只剩下薛水文這三房人,又是那般經歷過來的,便是過個幾十年也成不了大氣候!

司慕涵既然答允了立薛齊爲德貴君,便不得不做長遠考慮。

雪暖汐雖然驚愕於司慕涵的處理,也不太明白她爲何這般做,不過他卻相信司慕涵定然不會忘了和安皇貴君的遺願,便也不想多管這些複雜的事情了,只是有件事他卻還是要說說,自從傳出薛齊要被冊封爲德貴君之後,他便一直想說這件事,只是一直尋不着合適的機會,“涵涵,薛齊要被封爲德貴君,那是不是要進一進蒙斯醉的位份了?他如今懷着孩子,但是卻還是豫君,心裡怕是會難過。”

連他對薛齊這事心裡都不好受了,蒙斯醉怕是更加的厲害!

司慕涵沉吟會兒,“這件事過些時候再說吧。”

“爲什麼?”雪暖汐不解地道,他知道司慕涵心中是記掛着蒙斯醉的,而且如今他還懷着孩子,她怎麼就不同意了?

司慕涵看着他,沉默會兒方纔道:“阿暖,若是這個時候進醉兒爲貴君,朝中怕是又會生事了。”

雪暖汐凝視着她,“你是說蒙家和……莊家?”

司慕涵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醉兒與薛齊不同,朕便是給薛齊在高的地位都不會牽扯到前朝,可是醉兒卻不一樣,若是朕這時候封醉兒爲貴君,那不僅前朝會生事,後宮也會不安定,如今還有不少人在猜測着朕會什麼時候廢了鳳後。”

冊封蒙斯醉爲貴君牽扯到的事情太多了,不僅是朝堂,還有後宮,還有水墨笑腹中的皇嗣。

雪暖汐沒有想到這般一件簡單的事情會鬧出這般的事情事情來,“那……蒙斯醉豈不是很難過?”

“朕知道委屈了他。”司慕涵承認,但語氣卻是堅決,“只是此時真的不適合,過幾日,朕有件事要做,需要朝堂的絕對安靜。”

雪暖汐有些不適應司慕涵此刻的神色,“涵涵……”

“阿暖,很多事情朕不願意這般,但是卻不得不這般。”司慕涵嘆息道,“待孩子出生之後吧,那時候,鳳後誕下了孩子,朝堂也應該可以承受醉兒進封一事,孩子出生之後,朕便下旨。”

她沒想過讓他一直屈居薛齊之下。

只是這個時候,真的不適合!

雪暖汐見司慕涵依然說到了這份上,便也不想多說什麼了,也聽出了她話中的爲難和無奈,卻難得大方,“我知道了,那這些日子你便好好陪着他,如今他懷着孩子,需要多些關心的。”

司慕涵點頭,“朕知道。”

“還有鳳後,他其實也是需要你關心的。”雪暖汐見說開了,也連水墨笑也提了。

司慕涵卻皺了皺眉,“他心裡對朕有怨氣,若是朕去了,便只勢如水火,平白讓影響了身子。”

雪暖汐想了想,卻似乎也是這般,“那你不去陪他,便送他東西吧!”

司慕涵沒有回答,卻是深深地凝視着他,“阿暖,朕怎麼覺得,你是在將朕往外推?”

雪暖汐一愣。

司慕涵的眸色一深,聲音轉爲了低沉,“阿暖……”然而她接下的話還未說出口,便問外邊蘇惜之說有事情稟報。

司慕涵心中嘆息一聲,隨後便整了整神色,讓蘇惜之進來。

雪暖汐此時卻是心跳的厲害,方纔她的神情是要……

搖了搖頭,不讓自己想下去。

可是臉卻燙了起來,心跳的更加的厲害。

蘇惜之走進來,稟報道:“啓稟陛下,順天府尹謝大人有急事求見。”

司慕涵眼眸一沉,“讓她在御書房等着,朕這便過去。”

“是。”

司慕涵轉過了視線看向雪暖汐,“阿暖,朕先回御書房,今晚再過來。”

雪暖汐聽了司慕涵這話,臉更是紅了起來。

司慕涵見狀,挑眉一笑,“記得等我。”

說罷,便轉身離開,心情大好。

雪暖汐此時那是恨不得挖個洞埋了自己,都已經成親這般久了,他還這幅模樣做什麼?丟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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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狀態,有些卡文了,這兩日估計更新都會挺晚的,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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