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同牀共枕

080 同牀共枕

以柔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號碼馬上接通,不知道里面說了什麼,她滿臉遺憾地掛上電話。

“你想去北海市參加刑偵法醫方面的學術研討會?”曲寞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了樓,站在以柔身後突然冒出一句,嚇了她一跳。

“嗯。”這個時候以柔不想多談論關於刑偵方面的事情,免得讓他想起傷心事。

“你怎麼醒了?”以柔忙錯開話題問着。

“我睡不着。”他的聲音裡透着疲憊,“有熱牛奶嗎?”

以柔讓他上樓等着,熱了兩杯牛奶端上去。曲寞就站在窗前,不知道往外面看什麼,滿臉的沉思。

“有時候思想也需要偶爾放假。”以柔把杯子遞過去,坐在懶人沙發裡。

看着她窩在沙發裡蜷着身子,像一隻慵懶的貓咪,曲寞嘴角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你這是在試圖開導我?”他扭過頭來,“我想,我在心理學上面的建樹要比你強太多!”

果然是夠自負,什麼時候說話都不能謙虛一下。不過眼下這種情況她不能刺激曲寞,說話還是順着他比較好。

“是這樣沒錯,不過人們都說醫人不自醫。”

“自醫?”曲寞聽見這話一皺眉,“我爲什麼要自醫?”

“我不是說你有異常,不過人是羣居動物,即便是喜歡獨來獨往也需要跟人交流。很多時候,長期的壓抑封閉會造成精神上的疲倦、萎靡。當出現挫折或是精神上的打擊,就會容易崩潰!”以柔趕忙解釋着,她知道精神上異常的人往往非常介意別人說自己有病,尤其是像曲寞這樣自負傲嬌的人。

“你的意思是想要跟我交流溝通?”

“嗯。”以柔點點頭。

“好吧。”曲寞坐在她對面的牀上,“我覺得你心裡有創傷,能說說原因嗎?”

額。情況怎麼跟她預料的不一樣?分明是她在引導曲寞,主動權突然就到了對方手裡。

“我想了解你的事!”以柔強調着。

“我是個挺優秀的人!”曲寞認真地回答着,“我可以從記事開始說起,你確定要聽嗎?”

“嗯。”只要他肯說就好辦。

“我的爸媽都是典型的書呆子,自從我記事開始他們就整天忙着搞研究。他們工作,我就在書房裡玩兒,沒有玩具就看那些書。他們去圖書館,去實驗室,都是丟一本書給我。時間久了,我喜歡上了唸書。天文、地理、文學、外語、數學、物理……隨便什麼書我都會看。

父母從來都抱着學校教育無所謂的思想,我的小學階段經常跟着他們全世界的跑,幾乎沒怎麼去學校。小升初,班裡的同學們都寫留言冊,我也買了一本,可惜,沒有一個人在上面留言。”

聽到這裡以柔心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雖然他的語氣稀鬆平常,可以柔還是能感覺出那深藏在心底的一絲絲的失落。

試想一下,一個一直沒怎麼跟同齡人相處的孩子,內心是渴望能有朋友的。當他充滿期待把留言冊拿出來,卻被拒絕,心裡該是多麼的受傷。或許,他試過融入大衆,卻因爲那次而關上了心門。

“我讀得是XX附屬小學,升到初中部更沒有人願意跟我交往。父母工作更忙,我選擇住校,每天空閒就泡在圖書館。後來升到高中、大學,我漸漸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一個人獨處,有時候安靜地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我突然開始審視自己,審視自己的思想、意識到精神。

我發現了精神力量的神奇和偉大,從中感受到無窮的樂趣。大學畢業之後,我到國外進修主修犯罪心理學。參與了幾個大案,學到了不少書本上沒有的知識,也發現人類對於精神的研究不過是滄海一粟。

回國之後,我更是專門研究有精神疾病的罪犯心理。任何事情沒有親身經歷就沒有話語權,所以我把自己送進了精神病院。在那裡,我親身經歷了精神的分裂、扭曲,這對我的研究有很大的幫助。再往後,你應該都知道。”

他三十多年的生活總結起來就是四個字:讀書、研究。

如此枯燥無趣,難怪他的性格會這樣孤僻!以柔再次覺得他很可憐,從他對自己人生的描述中,聽不見任何關於興趣愛好的描述,任何愉悅地情感色彩在裡面。

以柔難以想象,一個人怎麼會這樣長大,這樣生活了三十多年?

“你的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以柔真是沒見過這樣的父母,他們教育孩子的方法讓人無法苟同。

“他們是研究野生動物物種分類的,現在或許在原始森林,或許在大草原,反正他們不打電話回來,我就聯繫不上他們。”曲寞淡淡地回着,他早已經習慣了父母不在身邊的日子,“估計這次回來他們就不會再出去,畢竟上了年紀。以後你有的是機會見到他們。”

“哦。”以柔嘴上答應,心裡嘀咕,自己沒事見他父母幹什麼!不過眼下這個不是重點。

“那你從來都沒交過女朋友嗎?”以柔對這個問題挺好奇,“你這種拽拽的調調,應該有喜歡自虐的女孩欣賞啊。”

“她們喜歡自虐,我卻沒有興趣施虐。”曲寞皺着眉頭回着,似乎對那種主動送上門的女孩挺反感,“你這種冷冷地個性也應該有男生喜歡,怎麼現在還單着?”他又反問以柔。

這個男人從來都不肯吃虧,不管是說話還是行事!

“找男朋友又不是買菜,總要雙方看對眼。對方願意,我沒有感覺;我能將就,可人家又嫌棄我的工作。爲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要離開的男人,我沒有理由放棄我喜歡得工作。”以柔說得是心裡話。

這些話她從來沒跟誰說起過,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願意跟曲寞傾訴。

想要取得對方的信任,讓對方敞開心扉,首先自己就要卸下心防。這是以柔給自己反常的舉動做出的解釋,她覺得這個解釋很合理。

“你很喜歡法醫的工作?這個工作似乎不適合女孩子。”曲寞接着追問。

“你這是性別歧視。”經常有人問以柔這個問題,“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職業要分男女。而且我覺得女性生理上的優勢,讓她更細心更細緻,更適合法醫的工作。”

“你第一次接觸死屍是什麼感覺?”曲寞一個問題接着一個問題。

以柔不由得皺眉,“我看你還是睡覺好了。”再這樣聊下去,估計她的那點所謂的隱私都會被他套出去。

“我睡不着。”曲寞說得有些委屈。

她拿出手機,找了一段輕音樂播放。曲寞偶爾跟她說上一兩句話,剛開始她還回應,後來漸漸沒了聲音。

曲寞看見她窩在沙發上睡着,過去把她抱上牀。

第二天,以柔醒過來。一歪頭,看見一張放大的臉,嚇得一下子坐起來。

曲寞就躺在旁邊,還在睡着。以柔第一反應是看看自己的衣裳,又瞧瞧曲寞身上的家居服,稍微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兩個人不過是在同一張牀上睡了一夜,並沒有發生過什麼。

以柔趕忙下了牀,逃似的出了曲寞的家門。

“喂,陸副隊長。”以柔給陸離打了個電話,“我要去北海市參加個研討會,可能沒辦法照顧曲隊。”

那邊陸離聽見這話沒再說什麼,讓以柔放心去。

以柔回到家,沒想到一個小時之後,快遞員上門送來了一份快遞。

她奇怪是誰寄來的,打開看見裡面裝着一張卡片,正是她期待已久的研討會的邀請函。

沒想到說謊還能有預言的效果!以柔拿着邀請函左看右看,又翻看快遞的包裝,上面沒有寄件人的地址和電話,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她想了好久,決定去一趟北海,或許去了就知道誰這麼好心了。

研討會爲期一個星期,在北海市最有名的五星級酒店,只要憑邀請函就包吃住。

以柔簡單收拾了行李,馬上坐高鐵過去。兩個小時不到,她就到了指定的酒店。在大廳的接待處報道,拿到房間鑰匙,領了研討會的行程表。

十六樓1616號房,以柔拿着鑰匙站在門口,剛想要開門就聽見有人說話。

“嗨,好巧!”

她一扭頭看見曲寞就站在1617號房門口,食指上面掛着房間的鑰匙,正悠閒地轉着。

“額。邀請函是你寄給我的?”以柔腦袋有些不夠用。

曲寞點點頭,“我早就收到了研討會的邀請,還允許我帶一名助手。不過,現在他們恐怕已經後悔了。”他的話裡顯然是有所指。

曲寞的名號在刑偵界是新派的榜樣,特別是喜歡用犯罪心理做推理,給兇手做畫像的刑警,更是把他的理論奉做金科玉律。這樣大型的研討會,怎麼可能會把他落下?

不過視頻的事情一出,他遭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甚至一些走老刑偵路線的人,更是對他的一些理論進行了抨擊。

這個時候,他出現在這裡合適嗎?以柔突然有些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