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聞慢慢的講了要去觀禮的官員,注意事項,吉時,還有蘇恆醒需要準備些什麼。
這次束髮之禮的規模並不盛大,但因爲事關皇上,雖然在孝期,可規模也不小。
贊禮的官員有孔善賢,鳳無華,還有翰林院的幾位閣老。孔善賢因爲是蘇恆醒的老師,是一定要去的。至於鳳無華,雖然姜聞很討厭鳳無華,但他作爲攝政大臣,也是要去的。而翰林院的閣老畢竟是閣老,可以說是過去撐場子的。
至於其他官員想去?沒門!一是沒品階,而是沒那個資歷,三是不需要那麼多人。
再然後就是注意事項,蘇恆醒要先沐浴淨身,有着嚴格絕對的安排。
吉時是在下午,在生辰宴會上,蘇恆醒就得舉行束髮之禮。
雖說時間不緊迫,但也不等人了。
退朝後回到青雲殿,蘇恆醒纔想起一茬子,停下腳步問身後的素蘭:“禮服呢?”
素蘭一愣,她沒有跟着去上朝,自然不知道蘇恆醒說的是什麼:“什麼禮服?”
王冬卻知道,見狀急忙在素蘭耳邊低語了幾句。
素蘭恍然大悟,可仍舊是一頭霧水:“可是皇上,根本就沒有人送禮服回過來啊。”
“沒有?”蘇恆醒皺眉。
去他孃的禮部!老子不收拾你不姓蘇!
她眼神漸漸陰沉了下來,擡眼卻陌語匆匆跑了過來。
手裡託着一個托盤,氣喘吁吁道:“皇上,這是禮部剛剛派人送過來的。”
“現在才送過來,他姜聞到底是幹什麼吃的!”所有人的縮着脖子,卻不敢觸蘇恆醒的黴頭。
陌語硬着頭皮,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他卻不能說啊,一是大人的計劃,而是若是讓皇上知道了,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只得心嚅囁道:“奴才也不知道,只是剛剛派人送過來,奴才怕耽誤了,所以也沒多問,就急急忙忙拿過來了。”
蘇恆醒點了點頭,用過午膳,睡了個午覺之後,便起身沐浴了。
她沐浴沒有讓人候着,一個人都沒有,宮女內侍們也都習慣了,都在門外等着吩咐。
就算是素蘭也沒有進去。
她是能夠進去侍候的,可若是隻有她一個人在裡面,沒有其它的宮女太監,說不定會傳出些什麼閒話呢,捧殺!捧殺最可怕!
素蘭撇撇嘴,她纔沒有那麼傻呢。
只是掐着時辰去給蘇恆醒換沸石,好讓水溫不降下去。
不是蘇恆醒不去浴池泡,但她覺得那個地方太大,侍候的人太多一點也不方便,從來都是用木桶泡的。
待素蘭第三次去換沸石時,蘇恆醒睜開眼叫住了她:“素蘭,父皇把你交給朕像是有他的用意吧?”
素蘭笑道:“皇上怎麼突然這麼問。”
蘇恆醒悵然道:“朕常常在想,父皇將皇位交給我到底是臨時起意還是早有預謀。你看,當初皇兄逝在父皇前頭,可父皇早有準備似的,在自己駕崩之前就將你交給了我。”
素蘭沉默了一下,嫣然笑道:“皇上,先帝這麼做總有他的道理,順其
自然就好了,皇上何必如此庸人自擾。”
蘇恆醒彷彿沒聽見一般:“可朕以前也沒有見過你啊。不是朕不信任你,對朕來說,素蘭是對朕最好的,朕也是絕對信任你,可是總會有些疑惑罷了。”
“有疑惑,解開便是了,皇上,奴婢對先皇忠心,對皇上也是忠心的。”
“朕信,算了。”她擡起頭來緩解室內凝重的氣氛,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你可不知道,你去了孔府之後,朕的日子有多難過,偏偏陌語偏偏鳳無華的人。”她皺着小臉:“朕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早就想你回來可那段時間有又忙,又沒機會去接你回來。”
素蘭掩了嘴笑:“現在不是好多了嘛,皇上似乎是對丞相很不滿啊。”
蘇恆醒聞言,咬牙切齒恨恨道:“奸相!別以爲對朕好朕就不知道他那點心思!早晚朕要把他給弄下去!”
素蘭怔了一怔,卻也知道不好答話,默默地退了出去。
蘇恆醒發泄了之後就一直躺在木桶裡,漸漸沉下去,愜意地泡着,直到水漸漸冷卻,十指發皺,才緩緩起來。
這麼久過去了,她早就知道怎麼穿這些衣服了。
只是……她打開禮服的時候,頓時傻了眼。
這到底是些什麼啊?與常服完全不同,她看着在自己眼前展開的禮服,有些迷茫。
自己穿着明黃色的裡衣,有些發冷。
“素蘭!素秘書!”蘇恆醒愣了一下,扯着嗓子吼。
素蘭急急忙忙趕了進來。
蘇恆醒板着臉,指着被自己扔在牀上的禮服,語氣不善,果斷道:“伺候朕更衣。”
素蘭一瞬間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差點撲哧一聲笑出來。
在素蘭的幫助下,蘇恆醒穿好禮服,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袍,很滿意的甩了甩袖子,這身衣服還不錯。
依舊是以明黃色爲主色調,但更多的是米白色。
身上白色衣袍上,以銀絲繡了祥雲圖,自領口到腰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對襟衣袍,而是圓領的。外面是一間明黃色的貼身馬甲,以暗金色繡了雙龍戲珠的的圖案,馬甲不合扣,兩條五爪金龍自兩邊腋下探頭而出,虎視眈眈地盯着她胸前米白衣袍上繡的雪白色火焰翻騰的龍珠。
不仔細看卻看不出來。
衣袍寬袖是以米白色布料和明黃色布料拼接而成,米白外包着明黃,與上身相照應,上面綴着金飾和銀飾,雖繁華卻不笨重。
下襬依舊是明黃色祥雲翻滾,暗金繡邊,鏤空銀飾做點綴。
一條明黃色抹額,中間綴着一顆水藍色寶石,以暗金繡邊,將額間碎髮留出,從中間分開,自有一股少年人的朝氣。
發冠是鏤空的,依舊是以米白色和明黃色相交織,從兩邊分別朝後垂下一根雪白色髮帶。
雖有發冠,卻只是象徵性地帶着,烏黑的頭髮依舊是往後束着下垂。
蘇恆醒很滿意這身衣服。
她點了點頭,帶着一絲傲然,彷彿這身衣服給了她多大的自信似的。
晚宴設在通明殿,各大臣的壽禮
已經放回了她的私庫。
大家都入座,要先爲蘇恆醒舉行了束髮之禮之後,筵席才正式開始。
蘇恆醒坐在上座,看着下面的表演。
通明殿空間很大,二十多名舞姬在場起舞,鐘鼓樂在大殿中奏響。
二十多名舞姬,穿着大紅色衣裙,配合着激揚壯列的鐘鼓樂,在殿內翩翩起舞。謂爲壯觀。
一曲翔舞完畢,就是行禮的時候了。
衆舞者都紛紛退下。
通明殿外,一名女官低着頭走了進來。她手中託着銀盤,銀盤裡放了一根綿帶,和一塊玄色絲帶雪白和田玉、一塊玉梳。
據《禮記•玉藻》記載,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組綬,大夫佩水蒼玉而純組綬,世子佩瑜玉而綦組綬,士佩瓀玟而縕組綬。
蘇恆醒作爲皇上,也就是天子,自然是配玄組綬白玉,玄色就是黑色。
蘇恆醒沒有長輩,孔善賢就站在蘇恆醒的背後。司禮監讀完束髮之禮的司文後,孔善賢便將蘇恆醒的發冠取下,放置在一旁,用蒼枯的手拿起玉梳給蘇恆醒梳髮、束髻。
束髻的過程極爲講究,要求每一束頭髮都要梳的整齊。這個過程雖然簡單,但極爲繁瑣。需要持續差不多半個時辰。
孔善賢早就年邁,如此下來卻有些體力不支。
束髻之後,孔善賢將玉梳放回托盤。
鳳無華接過,修長的手指插入蘇恆醒烏黑的髮絲,微微觸及了蘇恆醒滾燙的頭皮,手輕微一顫,就像是被電觸了一般,他垂了垂眸,掩飾住眼中翻滾的陰晦,取過托盤中的綿帶,將髮髻紮上。
最後的一步,便是佩玉了。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是對男子的期望,就算是蘇恆醒,也不例外。束髮之禮最後一步的佩玉,就是希望所有人做君子,有美德。
更何況,玉的性也溫潤,可以養身體,更有辟邪護主的作用。
當雪白的和田玉掛上腰間的時侯,蘇恆醒卻突然大受震撼,迎着殿內飄渺的音律,她突然覺得,束髮之禮真的對人的影響很大,爲西鳳的男子定了一個最基礎的方向,給了最基本的指引,可心裡的震撼,卻來的毫無緣由。
孔善賢略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希望皇上謹記,走君子道,做君子事,小人事不可爲之,見之阻之,聞之斷之。束髮之後便已不再是孩童,不要妄斷之,還希望皇上固守本心。”
這是來自長輩最真心的祝福。
可走君子道,做君子事,君子不以人欺之,她最大的過錯就是欺騙。
蘇恆醒想到此處,頓時五味陳雜,頓了一下才道:“朕一定銘刻在心,決不忘卻。”
卻沒有發現鳳無華看向孔善賢的眼神,帶着一絲諷刺的味道。
蘇恆醒知道,她束髮之後,再對上鳳無華,就沒有那麼被動了。
“禮成!”
大殿中頓時響起衆官員的歡呼聲:“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恭賀皇上!”
蘇恆醒擡起手臂,掩飾住心中的欣喜,淡淡道:“衆愛卿請入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