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蕭浪早早的就起來了,因爲一夜沒有睡着,丁氏兄弟也起來了,誰都沒有睡,誰都睡不着。一天之中最冷的也就是夜裡和早上了,不過在早上還是要好點的,因爲他們不用睡在柴房裡了,可以起來走動走動,喝兩口燒酒暖暖身子。
填飽肚子,四人準備上路了,蕭浪的行李很簡單,可以說基本沒有行李。可是丁氏兄弟就不一樣了,不但有三口棺材,還有很多的食物。蕭浪好奇,他問丁一:“幹嘛帶這麼多的食物,在路上找一個酒家或者飯館就能解決,你帶着不嫌麻煩嗎?”
丁一笑着道:“我們兄弟的飯量很大,所以怕在路上餓着了,帶着總是好的。”
蕭浪苦笑一下,覺得丁氏兄弟是多此一舉,難道很害怕捱餓?蕭浪苦笑着,策馬奔向南方,噠噠的馬蹄聲在雪地裡輕輕的傳向遠方,丁氏兄弟每人揹着一口棺材,徒步前行,蕭浪只好先行,說好了在江南等他們。
北風還在吹,雖然已經接近春天了,但是,最後的寒冬還沒有離去。所以,蕭浪還在受着他的折磨,不過他已經習慣了, 即使是寒冷,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
這個寒冷的冬天裡,他的心裡總是燃燒着一團怒火。
和丁氏兄弟分開之後,他的馬兒跑的很快,它似乎恨透了這冰封的地面,想要早一點跑到江南去,想早一點感受江南的溫暖、多情。
這樣的天氣裡,連馬兒都開始思春了,更何況是人呢?蕭浪的心似乎也飛到了江南,飛到了司馬的身邊。
不一日,蕭浪就來到了長江邊上。這裡比北方暖和得太多了,還沒有踏入江南,只是到了江南的邊上,這天就暖了,他的心也暖了,準備在這江邊上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渡江,踏馬江南。
暖暖的江風吹拂着他的臉,他的心情很歡唱,人的精神也很好,在江邊上找一個夜裡能避風的地方,再抓了兩條魚,生一堆火,喝上一壺烈酒,美美的做一個夢,最好能夢見司馬。
蕭浪想的很美,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他的火剛剛生氣了,魚兒還沒有烤熟,不速之客就來到。
江風吹拂着,突然間有了一絲冷氣,蕭浪一愣,擡頭看了看遠處,不久之後,一個人影慢慢的從夜色中走了出來,就像當初他遇見陸仲少的時候一樣,只是,這次總有一些不安,彷彿危機來臨前的兆頭。
來人是一個漁夫,三十歲左右,手提着一個魚簍,一根魚竿,身上披着蓑衣,頭上戴着斗笠。蕭浪擡起頭看着來人,身旁的篝火突然間炸響,像是竹子被燒炸了一般。
蕭浪紋絲不動的看着來人,沒有說話也沒有站起來。
漁夫看了看蕭浪道:“我能坐坐嗎?”
蕭浪這時候才笑了笑道:“閣下想坐那是我的榮幸,請。”
他嘴裡說着請,但是,身子卻沒有站起來,連動也沒有動一下,甚至,只要你仔細的看就會發現他說話的時候嘴巴都似乎沒有動,只是微微的張開了一條縫。話語好像是從其他人嘴裡說出來的一般。
漁夫坐到火堆旁邊,蕭浪的一雙眼睛卻是從來沒有離開過漁夫。
“你這樣看着我幹嘛?閣下若是不喜,那我馬上就走。”漁夫見蕭浪一直看着他,於是說道。
無論是誰都不會習慣被人盯着看,好像是要把你看個透徹,讓你感覺到自己赤*裸*裸的,好像全身都被看遍了一般,無論是誰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蕭浪道:“你不是漁夫。”
漁夫一愣,然後笑着道:“誰告訴你我是漁夫了?”
蕭浪道:“你不是漁夫?那麼你是誰?”
漁夫笑道:“我是一個釣魚的人。”
釣魚的不一定都是漁夫,但是,漁夫一定是個釣魚的人,這個道理誰都明白,蕭浪卻是一下子沒有想到,此刻,他豁然開朗了。他笑道:“一個不是漁夫的釣魚的人,你釣的是什麼魚呢?”
漁夫道:“大魚,一條大魚,我這一生只要能釣到這條魚那就值了,這一輩子就都不用愁吃穿了,一輩子都不用愁沒有錢花了。”
蕭浪道:“天下還真有這樣的一條大魚,什麼地方有,我也想去試一試。”
漁夫看着蕭浪,鄭重其事的說道:“你不行。”
蕭浪道:“爲什麼?難道那條魚是你養的?不讓他人來釣?”
漁夫搖搖頭道:“不,魚,誰都能釣,唯獨魚不能釣魚。”
蕭浪陰沉着臉道:“你是說我就是那條魚?”
“沒有錯,你就是那條魚。”
蕭浪不知道誰要殺他,可是眼前的人很明顯就是個經常殺人的殺手,他的殺氣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了的,自從他一來到蕭浪就能感覺得到。
蕭浪問:“真正的漁夫是誰?”
漁夫道:“我不知道,我只管釣魚,不問世事,釣了魚我只管收錢不問是誰,更不會去問。”
蕭浪明白,他們這一行的人最重要的就是保守秘密,若是問的太多了,誰都不會找他們,沒有人找,那麼他們就沒有生意,沒有生意他們就活不了。
誰都想活着,各人活着的方法不盡相同,但是,各人都活着。
蕭浪道:“你不怕反而被魚給吃了?”
漁夫笑着搖搖頭道:“幹我們這一行的人早晚有一天要被吃了的,早一點或者是晚一點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或許早一天還一種解脫也說不定?”
蕭浪色變,肌肉似乎僵硬,瞳孔開始收縮。這是一個難纏的對手,他能感覺得到,對方早已是一個冷血的人了,對於生已經沒有了眷念,對於死已經沒有了恐懼,還有什麼是他害怕的?
沒有人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蕭浪若是知道了,那麼就會讓他有多遠滾多遠。
夜色悽迷,一陣陣霧氣慢慢的升起,慢慢的籠罩着江邊上的兩人,慢慢的籠罩着大地,給大地蓋上了一層迷。
蕭浪很久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感覺了,困在單外樓的手裡的時候他根本就不用擔心生死,此時,他感覺到了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