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問陳白露任何問題,而是默默的轉身離開了。走時的無聲無息,正如我來時的驚天動地。
我怎麼也想不到,陳白露竟然會給我這麼一個回答。
而且回答的那麼堅定決絕,毫不猶豫。
是啊!我是有多幼稚,纔敢拿自己跟金融嬌子陳若雄比!
回去的飛機上。我痛苦的閉上眼。靠在座椅上,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回放陳白露的那句話。你愛陳若雄嗎?愛!
短暫的兩個小時飛行時間,對我來說像跨越兩個漫長的世紀。
回到上海,我像是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家裡,在家裡將自己喝的半死,然後躺在牀上看着牆上那幅陳白露的油畫,一頓獰笑之後,我猛地衝上去,將油畫取下來丟到地上,踩個稀巴爛。然後,無力的躺在牀上。我知道,我是癩蛤蟆,想吃陳白露這塊天鵝肉,但不可否認,從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我就愛上她了!
可是。最開始的愛,只是潛藏在我自己的心中,沒人知道。是她,將我心中的愛釋放出來。而現在又是她,將我心裡的愛徹底毀滅,一點不留!
我能怨她殘忍嗎?不能!因爲我愛她,與她無關。
我突然想起孫薇玲,好像當初她也是這麼對我說的,可我卻是怎麼對她的?
我苦笑一聲,無言以對。
一夜過去,我卻睡不着,牀頭菸灰缸裡的菸頭堆成一座小山。
我又點上一支,突然收到一條微信。拿出手機一看是那個人事娘們兒發的,她對我說,今天臘八。記得喝粥。我恍惚一怔,才意識到還有二十多天就要過年。我苦笑着對她回了一句,不想喝粥。想醉一場。
她給我回:你怎麼了?
我回:沒怎麼,就是想大醉一場。
她問我:你在哪兒呢?
我說:在家!
她回:老家?還是上海。
我:上海。
她:你家在那裡。
我:汝州。
她:我問你在上海住哪兒。
我說了地址。
她:等着。
我:等什麼?
她:我過去啊!
我:別。
她:你不是想大醉一場,今天姑娘我陪你。
我:我沒在家。
她:那我就去等你回來。
我無奈,只能回:好吧,那你來吧。
她發個賤笑的表情,說:等着吧,姑奶奶馬上就過去灌醉你。
我丟下手機,躺在牀上漸漸睡着。大概五個小時後,我被敲門聲吵醒,門外站着的是風塵僕僕的人事娘們兒。
我讓她進來,她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將身上的包丟下來,看着我說:“累死爹了!”
“……”面對她,我很無語。
她看着蔫頭巴腦的我,瞅我一眼說:“你這是咋了?誰欺負你了,跟爹說,爹教訓他!”
“滾蛋!”
我算是發現了,我就不應該回她微信,我這簡直就是自尋苦吃。她來我家後,我根本不可能躺那兒哪怕一分鐘,她一會兒跟我說要出去玩,一會兒跟我說想吃飯要叫外賣,外賣來了之後,她還沒吃兩口就說要上廁所,問我廁紙在哪兒!我本來心情就不好,被她這麼一煩更不爽。但我也沒有吵她,我現在小心翼翼的,生怕再傷害到誰。
她也看出我有心事兒,她問我兩次我不說之後,她就安慰我,然後坐在我旁邊猜我到底因爲啥事兒心情不好。
被她煩的實在不行之後,我對她說:“你過來不是要陪我大醉一場嗎?”
她思考了一下,從兜裡拿出車鑰匙說:“走,姐姐帶你出去大醉一場。”
我眉頭一皺,驚訝道:“你賣車了?”
她咧嘴笑笑,沒說話。
結果等看到她的車之後,我才大吃一驚。這尼瑪,兩千年的桑塔納。這車跟她的氣質完全不符,而且這車看上去很老,估計有個十幾年,最重要的是,這車不是上海本地牌。我轉頭看着她,眼裡滿是疑問。她吐吐舌頭說:“我爸的車!”
我詢問一下才知道她家是長三角周圍的一個小城市的,前幾天放假之後她就回家了,今天給我發消息之後,她特地開車趕過來。她嘆着氣說:“要不是老孃剛拿駕照,兩個小時就能殺到。”
我眼眶一熱,有些感動。
我原以爲人事娘們會帶我去田子坊之類的地方,結果他麼的,這瘋娘們帶我跑到超市裡,成桶的二鍋頭給我買一桶,然後讓我抱着出來,對我說:“喝吧!”
我一生氣,當即喝下一口,辣的難受。
我坐在桑塔納的副駕駛上抱着成桶的二鍋頭慢慢喝着,她連杯子都不給我。她開着車,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漸漸我發現她開出了上海,我問她你要去哪兒,她笑笑說:“閉嘴。”
這瘋娘們兒將我氣的不輕,但我也不想跟她一樣,二鍋頭刺激性很大,我喝的腦袋暈乎乎的,漸漸躺在副駕駛上睡着了。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車停在一個鄉村附近,周圍空曠,但有山有水有田!
我從車上下來,伸個懶腰,發現人事娘們兒從面前的一棟房屋裡出來,看看我,沒個好眼道:“醒了?”
我驚詫的問她:“這是哪兒?”
她瞥我一眼:“我家!”
“我……”我硬生生憋回去那個草,趕緊問:“你帶我來你家幹嘛?”
這瘋娘們兒笑笑:“看你可憐,怕你餓死在家裡,收留你一段時間。”
我很無語,但這瘋娘們兒的父母很快就回來,看到我都是一臉笑意,儼然一副看女婿的眼神。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這瘋娘們的老媽看到我十分滿意,立馬下廚做飯,她爹則坐在那兒,問我東問我西。這瘋娘們則坐在一旁嗑瓜子,她家裡的房子不錯,上下三層,裝修的也很有品味,她爹說話跟她差不多,總不着調,但脾氣很好。晚上她老媽做滿滿一桌子菜,十分熱情。她爹則拿出一瓶珍藏的茅臺,要跟我喝兩杯,我尷尬的不行,但這瘋娘們兒在旁邊也不解釋,我只能陪他爹喝個半醉。正吃着飯,她的大伯也來了,很快她的親戚長輩過來好幾個,空蕩蕩的飯桌坐滿人,估計都是來看我的。
看着在旁邊賤笑的人事娘們兒,我有種被狗日了的感覺。她說的對,果然是讓我大醉一場,而且是和十幾個鄉村老爺們兒!
等我喝的暈乎乎的時候,一羣人才離開。人事娘們兒將我帶到臥室,牀單被子都是乾淨的,關上門我立馬質問她:“姑奶奶,你帶我來你家到底幹嘛?”
她吐出嘴裡的瓜子皮,毫不在意道:“這幾天我爸媽一直問我要女婿,可我沒有男朋友啊!我早上一問你還在上海,而且有時間,索性我就帶你過來冒充一下我男朋友,讓他們高興高興,不然我這個年就別想過。”
“我……日!”我憋半天,吐出這兩個字。
人事娘們笑笑說:“趕緊睡吧,你瞅瞅你當女婿的,上門也不帶點東西,活該你單身!”
被她一頓鄙夷,又經過今天這麼一鬧,我也沒那麼煩了,躺在牀上很快睡着。
第二天早上起來,吃過早飯後人事娘們兒帶着我在她們家周圍轉轉,她家是靠近某個城市小鄉鎮的旁邊,背靠青山綠水,環境很不錯。她爹在鎮上有工作,收入還不錯,她老媽則是地道的家庭婦女。
聽着她說她們家的情況,我有些訝然道:“我還以爲你是上海人呢!”
她扁扁嘴說:“我可不是,不過我會上海話。”
等晚上吃飯的時候,這瘋娘們兒的老爸老媽開始說讓我在他們家裡過春節,等過完春節,再帶着瘋娘們兒回我們老家。聽他們這話,我算是明白了,這瘋娘們兒的父母,是真看上我這個醜女婿了!我有些惆悵,瘋娘們則衝我笑笑,我只能繼續演下去。
吃完飯我們兩個出去散步,我對她說你真想繼續騙你父母下去啊?
她搖搖頭說,我也不想騙他們,但不騙他們又煩,現在開了這個頭,只能繼續瞞下去了!
我剛想鄙視她兩句,她就仰起頭看着我說:“你前兩天到底怎麼了,你不知道我在你家見到你的時候,你眼裡都是紅血絲,整個人疲憊的不行。”
我一怔,摸下鼻頭說:“沒事兒。”
恍惚間,因爲瘋娘們兒這事兒,我倒走出了陳白露給我帶來的陰影。
她猶豫着,好像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咬着嘴脣沒說。
我對她說我得回上海了,不能再你們這兒過年,她點點頭說行,不過怎麼也要過個三天,後天再走。
我一猶豫,想着我回上海也沒什麼事兒,再說陳白露都放話不讓我在她公司工作了,我還回上海乾嘛?我苦笑一聲,一狠心說:“行,多呆幾天也沒事兒。”
瘋娘們兒很開心,不知怎麼我們又聊到工作上,她問我過完年公司有什麼計劃。我一怔,對她說:“我已經不幹了,過完年我要去其他公司。”
瘋娘們兒難以置信的看着我,問我怎麼了。
我不說話,她又說你和陳總關係那麼好,怎麼能不幹呢?
我有些生氣,悶悶不樂的回家去了,她跟在我身後,沒再問。
回到她家裡,躺在牀上,心裡不禁想起那天在北京機場裡的細節,我心裡很生氣,心想你陳白露不讓我在上海,我偏要在上海。我不但要在上海,我還要做p2p行業,我知道你公司的所有機密,有你好看。
想着這些,我更翻來覆去睡不着。
我拿出手機看看,晚上十一點多。
我隨便點開微博,想看兩條微博。結果點開卻看到陳白露的微博上發出一張照片,婚紗照!
和陳若雄的!
照片上,她身着潔白的婚紗,脣紅齒白,旁邊的陳若雄高大威猛,但不知怎地,陳白露的雙眼像幾日前那樣,依舊是那麼空洞。我倒吸口冷氣,想關掉微博,但好奇心讓我點開這條微博下的評論,下面都是她的好友對她的祝福,有一條問她婚期是什麼時候,她回人家是臘月十五,凱賓斯基,到時候記得來哦!後面還有個笑臉。
我合上評論,心如刀絞般疼痛,臉上卻盡是苦笑。
她真的要嫁人了!婚紗,紅毯,豪車,五星,鑽石,浪漫,玫瑰,那些有關婚禮的字眼全都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忍着讓自己不去想這些,但卻發現這一切是那麼徒勞。
我問自己,這一切跟我有關係嗎?
很快,我的大腦告訴我自己,這一切跟我沒有關係,這是陳白露和陳若雄的婚禮,而我又算什麼呢?
我去參加婚禮?算了,別自取其辱了。役東團技。
我去奪回陳白露?我不禁想起那天陳白露的那句話,你愛陳若雄嗎?愛!
人家是青梅竹馬,而我和陳白露又算什麼呢!姘頭?總裁和秘書?小白臉?
我在牀上翻來覆去,心裡十分繁亂。
就在這時候,人事娘們兒給我條微信,問我:睡了沒?
我說:沒有!
她回:在幹嘛呢,這麼晚不睡。該不會是牀單上有老孃迷人的體香,讓你神魂顛倒睡不着吧!
我心煩,沒回。
過了一會兒,她又發了條:喂,我睡不着!
我回:數羊!
她:數人民幣行不行?
我:行!
她:喂,你陪我聊聊嘛,別總是我說一句你說幾個字。
我沒回,她有些生氣:你丫什麼意思,你信不信老孃我現在到隔壁將你圈圈叉叉三百回合。
我:你他麼過來啊,看誰圈圈叉叉誰,到時候別哭!
她:哎呦,小天天,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爺們啊。
我笑一聲,沒回她。
過了一會兒她又回:丫到底在幹嘛,不睡覺也不理我。
我:等你過來圈圈叉叉我三百回合。
她:等着!外加一個奸詐的表情。
我將手機丟到一旁,嘴裡嘟噥句,有病!
結果我剛說完,房門就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