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看戲還是演戲?

躺在牀上, 蘇暖煙臉上掛着紅,翻過來閉上眼睛,半響, 沒有睡着, 她不得不又翻過去, 半響, 還是沒有睡着, 拉開牀頭的古典浮雕鵝頸黃銅檯燈,披上睡袍,徑自走到梳妝檯前, 將信拿在手裡,又看了看, 這纔拿着信, 回到了牀邊, 脫掉外袍,上了牀, 將信壓在枕頭下面,拉過羽絨被蓋在身上,關掉檯燈,嘴角勾着淺笑,慢慢的進入了夢中。

甄家, 甄母正靠在塌子上抽着大煙, 吞雲吐霧的好不逍遙, 甄可心將碗筷擺在餐桌上, 擰着眉, 走過來奪過甄母手裡的煙槍,“先吃飯!”

“還給我, 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教你老孃我了!”甄母精瘦的臉龐緊繃,擡起的脖子青筋畢露。

甄可心看到這樣瘦削的母親,到底心裡軟了下,“你要是不吃飯哪有力氣拿着煙槍,走去煙館?”現在母親牌也不打了,不是在家裡窩着就是在煙館。

聽了這話,甄母神情好了很多,扭着腰,起身,從甄可心的手裡將煙槍拿過來,又躺回了塌子上,“心兒,你要是聽我的,你老孃哪用得親自走去煙館,那些人到時肯定會將東西都拿到我面前呢,哎呦,我可是等着享女兒福呢!”下巴一擡,對着煙槍哼哼的吸了一口,紅脣一啓,輕悠悠的菸圈飄了出來,打着轉,從下往上,飄到了甄可心面前。

“咳咳”忍不住,甄可心輕咳了起來,她用手揮了揮,企圖將那股子厭惡的味道給打散掉, “娘,我不會做那些事的,等我從學校畢了業,找份工作賺錢養你,這煙我們還是戒了吧!”她有些哀求的說道。

甄母鳳目圓睜,“傻女子,就你讀那點子書,出來能找到什麼工作?老孃當時同意你出去讀書,可是爲了給你找個好主顧的。沒出息,女孩子,不靠着還有點子青春,掙足了錢,還想着工作賺錢?我看你是魔怔了吧?還有,別對趙洪濤那小子抱着念想,我聽說他可是幹什麼賠什麼,連自己老孃的老本都舍了進去。你要是真聽話,今晚趕快從我給你的那些大老闆裡挑一個,辦事情辦了。要是你下不了主意,明天我幫你下。”擡了擡手,嫌棄的閉上眼睛,讓甄可心離自己遠點。

莫明的,從心底涌起一股悲涼,甄可心失神的轉身朝餐廳走過去,腿磕在了椅子上,疼痛從心底發出,她這纔回過了神,眼前晃過母親告訴自己的那些人名字,每一個年紀大的都足夠當自己父親了,眼淚不爭氣的開始流了出來,她整個人都趴在桌子上,不明白,爲什麼成了今天這樣,好像自從蘇老大去世,蘇暖煙開始針對自己後,沒有的一切都不順利起來,再想到前不久,蘇暖煙那場萬衆矚目的訂婚宴,和自己這一刻的狼狽是如此的鮮明,如果不是蘇暖煙拋棄了自己,自己依然會和以前一樣,如魚得水。混沌的思想變成了對蘇暖煙的憤恨,猛地擡起頭,手裡的筷子狠狠的插在一碟子珍珠豆腐裡,幾下,就將好好的豆腐搗碎,弄的狼藉不堪,看不出來一開始的白嫩爽滑。

“叮鈴鈴”電話響了起來,甄母已經閉上眼睛,舒服的躺在塌子上,動都不動,甄可心看了眼,失望的起身,朝電話機走去,接起,是趙洪濤。

“你想好了嗎?”趙洪濤溫潤的嗓音從電話那頭穿過來,帶着別人都察覺不到的狠戾。

甄可心不安的動了動身子,將電話機往耳朵前湊了湊,眼睛掃了眼母親,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又放開,喉嚨部位蠕動着,嘴脣緊緊的閉在一起。

趙洪濤看甄可心不說話,頗有些不耐煩,“你要是沒做好決定,就等我從汕城回來再說吧!”

“你要去汕城?和誰去?去多久?”一聽趙洪濤要離開,甄可心趕忙問,她的心裡一亂。

“王家去汕城參加一個古舊的大壽,那人有點來歷,我要跟着一起去。去多久還不知道呢,王家那邊沒有說!”趙洪濤吸了口煙,低沉的嗓音裡含着躍躍欲試。

甄可心胃裡泛着酸意,“恭喜你,看來這幾天在王家小姐身上下的功夫挺不錯嗎,這算是把你當正經女婿了吧?”出外應酬,要是沒有親密關係,王家是不會吃力不討好的帶着趙洪濤的。

趙洪濤沒有說話,不過挺起的眉毛顯示這會他的心情不錯,這幾天父親對自己關注了很多,還說從汕城回來,就讓安排事情給自己,想到離自己想要的東西越來越近,趙洪濤整個人都充滿了自得。

甄可心看了眼昏昏欲睡的母親,再想到趙洪濤要是離開,自己可就沒有一點辦法了,袁家她是進不去了,而想到蘇暖煙,她眼裡閃過一絲嫉恨,有機會的話,她不會讓那些欺辱自己的人好過的。

“可心,我還是那句話,煙鬼是沒有人情味的!更何況你的母親,原本對你就沒有多少感情!”趙洪濤喜歡甄可心,卻不想甄母繼續活下去,他需要的是個乖巧聰明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拖累。

眼睛閉了下,再次睜開,一片清明,“你安排吧!”手緊緊的一握,觸到手心裡的傷痕,疼痛的快感讓她多了一抹刺激。

“你等着好消息吧!”趙洪濤撂下一句,掛了電話。這頭,甄可心猛地身子一軟,靠在了沙發上,心裡緊壓着的東西似乎跳了起來,整個人舒服了讓她不想動一下。

週末,趙洪斌抽空約了蘇暖煙去看戲,他要了一個包廂,蘇暖煙沒有讓他來接,辦完事就自己過去了,到了包間,就看到杜悠月站在趙洪斌身後,兩隻手按在他的腦袋兩側,而坐在椅子上的趙洪斌閉着眼睛,一派舒適。

杜悠月先看到了蘇暖煙,微垂下的眼眉閃過一絲得意,手上的動作沒有聽,微微俯身,嘴巴湊到趙洪斌耳邊,“洪斌,蘇小姐到了!”嬌媚含情,柔的似水珠滾落心間。

趙洪斌猛地睜開眼,站起來的動作太快了,杜悠月沒有準備,差點身子不穩向後倒去,站在蘇暖煙身後的白芷快速閃過去,一把扶住了她,別看白芷身形壯碩,動作卻很靈敏,總算沒有讓杜悠月跌倒。

“悠月,你沒事吧?”趙洪斌略顯尷尬的出聲,眼睛裡有些期待的看着蘇暖煙,不過在看到蘇暖煙平靜的走過來,拉出一把椅子悠閒的坐了下來時,心裡有些失望。

杜悠月嘴裡溢出一聲顫音,然後誇張的用手拍着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洪斌!”也不向白芷道謝,顫微微的往前走了幾步,身子不穩的撲到了趙洪斌的懷裡。

趙洪斌手忙腳亂的將杜悠月給扶了起來,像是要避嫌般將手放了開來,“站好,沒長骨頭還是怎麼?”心裡暗罵自己身邊的人怎麼就管不好自己的嘴巴,偏偏讓杜悠月知道了他約了蘇暖煙來這裡看戲。

杜悠月臉色一白,手腳略顯不安的縮了回去,一雙眼睛可憐兮兮的望着趙洪斌,很委屈。

“你是請我來看戲的還是看錶演的?”對於趙洪斌和杜悠月之間的事,蘇暖煙一點都不感興趣,自己和趙洪斌是合作關係,只要不觸及自己的利益,蘇暖煙可沒有功夫去看兩人表演,無趣的很。

趙洪斌一怔,馬上反應過來蘇暖煙這是不高興了,他的心裡倒高興了些,難道蘇暖煙對自己是有一些愛慕的?“當然是看戲,都坐吧!”一擺手,很有領導派頭。

不過效果一般,杜悠月不依不饒的仰着頭,繼續裝可憐,白芷根本就不聽他的,已經站回了蘇暖煙身後,自動的搬了一張小圓凳坐在角落裡,很安靜。

趙洪斌目光一橫,暗含警告的看了眼杜悠月,平日裡使點小性子是很可愛,不過也不看看場合,現在蘇暖煙可是自己的未婚妻,杜悠月做出這副樣子到底是想幹什麼?

蘇暖煙覺得有些無趣,“除了看戲,你還有什麼事?”趁着還沒有開場,先把話談了,趙洪斌忙,她也忙,沒得時間單獨拿出來。

趙洪斌伸出手,一把將杜悠月扯到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我姐來找過我了,她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略帶深意的眼神掃在蘇暖煙的身上。

“哦,什麼事?”蘇暖煙故作不明白,閒閒的挑了下眉。

趙洪斌心裡遲疑了下,想到他今天的目的,脣挑淺笑,身上散發出一些氣勢,“她說得話我是不信的,不過我們兩個剛訂婚,要是傳出什麼不好的事,恐怕對彼此都不好吧?”

忽然,蘇暖煙展顏一笑,眼睛在趙洪斌和杜悠月身上轉了轉,“我的事情就不勞趙二公子操心了,你還是先忙自己的吧!”捕風捉影總比衆目睽睽要輕的多吧。

趙洪斌意識到今天讓杜悠月出現在蘇暖煙面前,實在是個失誤,這下好了,姐姐警告自己那事沒有真憑實據,可是自己這裡卻是個大活人擺在眼前,他那點子底氣唰的泄了個沒底,很快,就裝作若無其事的說:“最近,裝備進一批新式武器,我還要去下面的縣上徵兵!”

蘇暖煙含笑瞥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將視線望向戲臺上,“按照說好的數目,明天我讓人把錢送過去!”

趙洪斌還有心要說幾句,不過看蘇暖煙興致缺缺,戲也準備開演了,他也就歇了心思,心頭總覺得有些不得勁,自己一個大男人,反倒被蘇暖煙制肘在了手裡,暗自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