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好些後,錢三貴就想讓老兩口以後就跟着三房過,可錢大貴兩口子不同意。錢大貴說怕別人戳脊他樑骨,老人身子不好了就推給了三房,他還做不做人?汪氏也賢惠地表示願意繼續留老兩口在大房過,大房奉養老人是義務。
只是錢老大說的是真心話,汪氏還是有些私心。她覺得無論以後三房發達了還是四房發達了,都會孝敬老人,那麼也就等於孝敬他們大房了。
老太太前兩天就被接了回去,錢三貴還讓黃鐵專門在縣裡買了個人送去照顧老太太。汪氏沒接奴契,那麼這個奴才——陸嬸子就還是三房的,三房要負責給月錢和伙食錢。
這一點讓吳氏很有些不忿。說現在那幾房也不缺錢,請人的錢和伙食費應該幾房一起出。
錢三貴擺手道,“她們完全可以說不需要請下人,幾家人輪流去大房服侍娘就行。”
吳氏氣道,“就唐氏那懶婆娘,能把婆婆服侍好?”
錢三貴道,“既然知道她這樣,幹嘛還讓我娘受罪?我娘她老人家爲兒女辛苦了一輩子,特別是爲我和錦娃操碎了心,我希望她能夠享享咱們的福。”
吳氏聽了便沒有再言語,之後每個月初都會主動把二百文月錢給陸嬸子,還要給汪氏五十文的伙食費。
錢大貴和汪氏都說不要,但吳氏想着大頭都給了,沒必要爲這點小頭讓人說嘴,還是硬給了他們。
如今一家人都在忙碌,包括每天上山的大山和猴哥,還有偶爾會下山一趟的白狼。只有錢亦繡和奔奔跳跳閒的蛋疼。
家裡人都不害怕白狼了。每次它來了都會受到熱烈歡迎。請它吃肉,請它喝水。白狼孤傲,除了對它的媳婦兒女及猴兒子好,就只願意錢亦錦兄妹靠近它。當初它送的灰獾皮已由崔掌櫃轉送給了縣太爺,感謝他的幫忙。
村裡的人聽到狼叫也沒有那麼害怕了,許多人講着白狼跟錢三貴家孩子的親近,都是唏噓不已。卻原來狼不只記仇。還記恩。
錢亦繡無所事事又想起了洞天池。那羣赤烈猴早已經離開那裡了。目前自己的身子骨也勉強還行,又有猴哥如虎添驥,不僅能找路能壯膽。還能幫自己取東西。她還有一個奢望,就是若是白狼能夠同行,那麼不只安全係數提高了,還能多弄些東西回來。
只是此時已經過了去那裡的最佳季節。
按直線距離計算。洞天池離他們這裡並不算太遠。但地理位置極隱密,被幾座直上直下的陡峭石峰包圍着。
若是想去那裡。得翻越多座陡峭山崖,這條路不僅遠得多,還極危險,弄不好就會掉下懸崖摔死。所以。這條路線是人就過不去,除非有前世的直升飛機。
但因爲特殊的際遇,她當了幾年的鬼。鑽來鑽去探出了第二條去洞天池的路來。這一條路主要是穿巖洞,繞過個一石峰。打通一處看似絕路,其實只有薄薄一層的石壁,再穿過十幾個巖洞及洞中洞,便能達到。
這條路聽着好走,其實比翻越山崖還危險。若不是她把路探好記牢,又找好了參照物,走錯一個地方就找不到出路,只有困死在山裡面。
穿越過來後,她怕自己時間長了忘記路,還悄悄用木炭在小爹爹留下的一張舊紙上記下了方向,拐幾道拐,鑽第幾個洞,正對第幾個石頭是唯一通往前路的牆等等。爲了怕人認出來,她用的是拼音和阿拉伯數字。爲了以防萬一,還在她的一件小衣服上備註了一份。
等小哥哥上了學,她便偷偷拿他的毛筆在一張紙上記下來。碳條寫的字容易脫落。
五至六月是吃桃子的季節,那時羣赤烈猴會呆在洞天池。九至十月是吃藕的季節,赤烈猴也會在那裡。
這兩個時間段不僅自己不敢去跟它們搶食,更不能讓新猴王看見猴哥這個“前朝太子”。
冬月到二月之間都不能去,山裡太冷,她的小身子骨受不了。
那麼,去洞天池最佳季節就是三初到四月底,和七月初到八月底,這兩個時段氣候適宜。十月下旬雖然天氣已經有些冷了,但還勉強可行。
但今年四月底的時候自己的小身子骨不行,七月至八月的時候家裡太忙亂,又沒找到外出兩天不歸家的藉口。前陣子家裡出了大事,根本顧及不到這事。
這麼一耽擱下來,就到了現在,只能等明年了。
還有就是,自己去洞天池來回要用兩天的時間。她該找個什麼理由離開家裡兩天兩夜,如果鬧失蹤會把家人嚇死。
正想着,後面傳來錢滿霞的叫聲,“繡兒,咋還傻站在那裡呢?天晚了,快回屋,別涼着了。”她剛去大院子把雞攆回了圈裡。
錢亦繡看看西邊的斜陽,紅紅的大火球沒有一點溫度,給廣漠的荒原鍍上了一層金光。她答應着關上了院門,轉身去了東廂房。錢亦繡前些日子就讓人在一間房內擺了桌子和繡架。
他們住的左廂房本來窗戶就小,光線也不好,偏偏屋頂的房檐還特別寬,更加遮擋了光線。她便建議小娘親去東廂畫圖和繡花。
在修繕東廂時,錢亦繡爲了光線好,專門讓他們把那幾間房子的窗戶開大了些。
她剛進屋,小娘親就向她招手說,“繡兒來看,娘把最喜歡的花畫出來了。”
小娘親天天在屋裡忙活畫花,錢亦繡之前還看了兩眼,後來就沒有看了,實在是看着着急。傻傻的小娘親追求完美,每畫一筆都要推敲半天。怪不得那些科學家、學者都有些與衆不同,太執着的人讓她這種普通正常人有些接受無能。
小娘親“心中最喜歡的花”是畫在接在一起的幾張大紙上,大概長四尺,寬兩尺。共畫了兩幅,她大概想繡雙面繡吧。
當錢亦繡看到那兩幅畫時。第一反映不是驚豔和讚歎,而是流出了眼淚。
可憐的小娘親,她對小爹爹得有多癡情,對那十幾天的愛得有多刻骨銘心,才能在腦袋不清楚的時候畫出這樣的圖,寫出這樣的詩句。
她還不知道,她日思夜盼的江哥哥。已經在兩年前死在了千里之外。早已成了一抔黃土。
錢亦繡抱着小娘親,用臉蹭着她的胸口,反覆唸叨着。“孃親,可憐的小娘親……”
程月嚇壞了,慌道,“繡兒怎麼了?不喜歡這張圖嗎?可是怎麼辦。娘很喜歡呢。”
錢亦繡擦擦眼淚說,“繡兒喜歡這兩張圖。喜歡得緊。圖裡的花好好看,跟娘一樣好看。圖裡的這個美人雖然只有個背影,但也能看出是孃親,對吧?我是太喜歡了。所以才哭的。”
程月才鬆了口氣笑起來,“繡兒喜歡就好。”
錢亦繡又說,“娘。這兩幅圖真的真的好美。不過,這麼複雜的圖。畫出來都不容易,繡出來豈不是更難?況且,有些地方是繡不出來效果的。算了,還是別繡了,咱們把它裱起來也一樣啊。”
“不,這是娘最喜歡的花,娘要繡出來,繡出來肯定比畫出來的還好看。若是江哥哥看到了,他才知道娘有多想他,纔會早些着家。”程月固執地說。
錢亦繡聽了,又抱了一會兒小娘親說,“娘一定要繡,那就繡吧。只是每天不要繡久了,太費神,也費眼。”
“嗯,好。”因爲女兒同意她繡了,對於女兒提的其它要求她倒是都接受。
晚上,大山和猴哥又沒回來。
錢亦繡叨嘮着它們的心玩野了,把奔奔和跳跳放進兩個籃子拎回他們住的小屋。現在它們長大些了,猴哥的小牀已經不能同時睡下兩條狗了。
第二天,錢亦繡給了準備去縣上採買的黃鐵兩個銀角子,讓他買二十斤半肥瘦的肉和兩副小腸及一些調料回來。
天冷了,她想把香腸弄出來,讓姑婆家賺些銀子,自己也能解解饞。再就是聽說崔掌櫃要回京送年貨了,一直在尋摸着稀罕東西帶回去。
上次乘了他那麼大個情,她想做些香腸送他。還有就是張仲昆家,錢老太能大好,他們幫了大忙。
下晌,黃鐵就把肉和豬小腸買了回來。
吳氏看着這一筐的東西詫異道,“太陽從西邊出來了,繡兒竟然花房私錢給家裡買肉改善伙食了。不過也是,有錢就應該買這些有用的東西。”又笑道,“肉醃起來慢慢吃,今天晚上紅燒個豬小腸就夠了。”
錢亦繡趕緊道,“這東西可不是現在吃的。是我又想出了一樣好吃的東西,等我做出來給你們吃。”
說完便把小姑姑、錢曉雨和錢曉風叫進了廚房。如此這般吩咐一遍,然後看着他們弄。吳氏進廚房看見他們這樣折騰,皺着眉唸叨起來,“你這孩子,咋這麼浪費呢?多好的東西呀,可惜了了。”
“這是我的錢買的,我要這麼弄。”錢亦繡撒嬌說道。
吳氏拿這個孫女沒有一點辦法,唸叨幾句便出去了。
他們把腸子洗乾淨,撕扯不要的油和肉,刮腸衣,泡腸衣,再把肉切好,用調料拌好。已到了吃晚飯的時候。
飯桌上,吳氏又開始嘮叨,說錢亦繡不知節儉,若養成了這個毛病,將來可不好說婆家。
程月聽了眼淚都急出來了,癟嘴說道,“繡兒這麼好看,會說到好婆家的。”
錢亦錦也說,“奶放心,有我這個哥哥,妹妹肯定會找到好人家的。”
錢亦繡的臉皮多厚啊,笑道,“奶真是操空心。像繡兒這麼美貌聰慧的姑娘,打着燈籠都難找。到時候一家有女百家求,奶就等着挑花眼吧。”
說得桌上的人都大笑起來,錢滿霞笑得直哎喲。
吳氏又好笑又好氣,拍了她一巴掌說,“哎喲,這可咋辦,女娃家家的,臉皮這麼厚。”
飯後,錢亦繡就開始帶人灌香腸。小竹筒子是之前讓黃鐵幫她鋸的。
香腸裝好後,就晾在了房檐下,說七天以後就能吃了。
一直撇着嘴的吳氏看見裝好後的香腸也稀罕起來,“喲,這東西紅紅亮亮的,看着就好吃。”
剛把香腸裝好,大山和猴哥就回來了。猴哥流了一身泥,紅毛變成了黃毛,還是大山揹回來的。錢亦繡不高興地說,“看你這身皮,現在你比奔奔和跳跳更像大山的兒子了。”
猴哥並沒理錢亦繡諷刺它的話,直接跳上錢亦繡的懷裡。錢亦繡尖叫一聲,“髒……”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就嚥進了嗓子眼。猴哥手裡拿的那是什麼東東?有些像黃白色的蘿蔔,還有許多鬚鬚……
她又尖叫起來,“啊,猴哥,大山,哈哈哈哈……”
屋裡傳來吳氏的罵聲,“繡兒,大晚上的,啥動靜,別把人嚇着。”
錢亦繡衝進他們臥房,跟牀上的錢三貴說,“爺,快看,猴哥和大山撥回來的人蔘。我在保和堂裡看見過,值大價錢。”
錢三貴見了,半天才說了句,“這猴兒,真成精了。它咋知道人蔘值錢,還知道把它撥回來?”又仔細看看孫女手中的人蔘說,“可惜,有些根鬚弄斷了,不然會更值價。”
錢亦繡呵呵笑道,“我把爺藥裡的人蔘給它聞了聞,告訴它只要有東西發出這個味,,就把東西弄回家。”
吳氏驚道,“猴哥只聞了聞參片,就撥回了根大人蔘。天哪,這也太神了。”
聽見錢亦繡的笑聲,錢滿霞和錢亦錦都來了。見猴哥和大山又爲家裡帶回根人蔘,都極高興。
吳氏笑說,“我去給猴哥蒸碎肉雞蛋羹,再給大山煮盆蘿蔔豬油飯。”
錢亦繡看到跟進來的大山看自己那殷切的目光,笑道,“大山放心,我答應你的事肯定會辦,明天就去縣城給奔奔和跳跳兩個打銅項圈。”見猴哥也看着自己,又道,“給猴哥也打個銅項圈。再讓我姑姑和曉雨姐姐給奔奔跳跳和猴哥一家做身漂亮的新衣裳。”
大山聽了,這才放心地跟兩個孩子親熱起來。
錢滿霞笑說,“不光猴哥成精了,連大山也成精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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