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她們看見穆芊芊身子下的血水直接就呆了。
穆芊芊手捂着肚子,額頭都冒出了冷汗,不時地哎喲一聲。
沈問晴距離她比較近,直接走了過去,伸手探了探她的手腕,眸中閃過錦衣,“你之前懷孕了?”
懷孕?
這兩個字眼讓在場的姑娘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要做出什麼表情好。他們雖然都是閨閣女子,尚未出嫁,但聽到懷孕後,又看見這一攤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穆芊芊是小產了?
夕月公主再是刁蠻,也是年輕的小姑娘,穆芊芊直接撞她身上,血流下來,還染到了夕月公主的裙襬,她聞着濃濃的血腥味,聽到懷孕,感覺手腳都軟了,甚至連扶起穆芊芊的事情都忘記了。
穆芊芊仍然一臉痛苦地捂着肚子,“我,我的肚子,好疼!”
原本在湖邊等着的丫頭急急忙忙過來,偏偏這冰面太滑,她們一着急,後面一個腳滑摔了,就像是多古諾牌子一樣,一個連一個,四個丫鬟一個不落地全都摔在地上。
沈問晴說道:“從脈象來看,你之前懷孕兩個月了。”
安寧聞言,心中大吃一驚,這沈問晴的醫術真心了得,在已經小產的情況下,還能看出原先懷孕的月數。
穆芊芊垂下的眸子中閃過了一絲的厲色,嘴裡仍然只是喊痛。
安玲瓏卻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膛,幸虧安寧剛剛拉走了她,不然這穆芊芊若是撞到她的話,那她真是百口莫辯了。
一羣姑娘平時再厭惡穆芊芊的爲人,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躺在冰面上,流如此多的血,看着實在嚇人。一個個紛紛想要上前拉起穆芊芊,至少先將她拉到湖邊,讓穆家的人帶走了纔是。
安寧也“不計前嫌”,上前要將穆芊芊拉起。
穆芊芊看見周安寧的臉,就想狠狠咬上幾口,偏偏現在渾身都沒有力氣,只能仍憑安寧拉起。一羣的小姑娘手忙腳亂地將穆芊芊扶起,水平差點的都不敢過來,生怕不小心腳滑了反而摔得更狠一些。
一段不到兩百米的路,走了至少一刻鐘,還走得大家在冰天雪地中不斷地冒冷汗。
等扶到湖邊後,安寧她們將穆芊芊交給了東平王府的丫鬟。
沈問晴直接說道:“你們家郡主有了兩個月身孕,又在冰面上小產,還是儘快地讓大夫給她看看纔好。”
穆芊芊的丫鬟聽到兩個月的字眼,瞳孔害怕地縮了縮,抖着嘴脣顫顫問道:“這孩子保不住嗎?”
盧夢芙聲音有些冷,“她都懷孕了,你們居然讓她還來溜冰。”她沒見過這麼會作死的。
穆芊芊眼眶一紅,眼淚就流了下來,“我、我不知道我有身子了。”
安寧她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看着穆芊芊被丫鬟們小心翼翼地脫下冰鞋,換上一雙保暖的鞋子,然後攙扶着離開,每一步路都滴下了一些的血。
她回過頭,看見那夕月公主還在湖中央,也不知道是傻了還是呆了,半天都沒動彈,看上去分外可憐。
安寧在心中嘆了口氣,對於穆芊芊,她比其他可憐她的姑娘們瞭解得更深。畢竟她同穆芊芊你來我往,鬥過好幾回,心裡深知她不擇手段的心機。她回想起剛剛那些蛛絲馬跡,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的答案。
這夕月公主,也不過是穆芊芊的一枚棋子罷了。
對方雖然驕縱任性,但終究城府不深。
安寧走了過去,想要將仍然坐在地上發呆的夕月公主拉起。
夕月公主回過神,卻伸手直接拍掉了安寧的手,力道不輕,安寧的手當場就紅了。
夕月公主仰着脖子,看着安寧的眼神滿是憤怒,“都是你們的錯!若不是你們躲開了,穆芊芊哪裡會撞到我!不是我害我小產的!不是我!”
安寧對她的一點同情心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安玲瓏也被她的話氣到,滑了過來,牽着安寧的手,還不忘狠狠瞪一眼夕月公主,“真是好心沒好報,安寧別理她。”
丁瑜點點頭,“這都是什麼人啊,敢情我們及時躲開了還有錯啊。”
她心裡清楚安寧同穆芊芊的恩怨,倘若今日穆芊芊是因爲安寧和安玲瓏的緣故而小產,那以穆芊芊的性子,絕對不會輕易罷休的。
她怔了怔,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約約直接把住了某個真相。
出了穆芊芊這一事情,大家看着冰湖上那一灘的血跡,都沒有心情繼續溜下去,而是三三兩兩滑到了湖邊,然後將溜冰鞋換下來,一起回到屋內。
屋內壁爐燒得正火熱,讓人一進去,一股的熱氣迎面撲來,大家將外套脫下,一起坐在大大的榻上。
李雲在去年壽宴上同安寧認識後,也慢慢混進了安玲瓏這個圈子,昨天也被邀請了過來。她直接問沈問晴,“問晴,你是不是事先看出穆芊芊懷孕啊?”
沈問晴之前可是告誡過每個人,不要太接近穆芊芊的,因此在發生這件事後,李雲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了沈問晴。
沈問晴在這樣堪稱炙熱的視線下,已經很淡定地開口:“我只是看她過來時走路姿勢有點不對勁,手常常下意識地放在肚子這裡,所以才讓大家有備無患。”
鄭丞相最疼愛的孫女鄭清靈說道:“我還以爲你可以不用把脈就看出懷孕呢。”
大家忍不住噗嗤一笑,“即使是路神醫那樣的人,也不可能單單從臉色就可以看出懷孕吧。”
“唉,雖然我平時很討厭穆芊芊,但是看到她小產,還是忍不住同情起她。她也太不注意自己的身體了,居然連兩個月身子都沒看出來。”一個姑娘說道,“我娘有了身子一個多月,家裡的大夫都把出來了。”
盧夢芙卻冷笑了一聲,說道:“她哪裡是不知道。若不是安寧閃得快,今天倒黴的就是安寧。我在那個位置看得清清楚楚的,她一開始就是想朝安寧那個方向撞過去。”
安寧驚疑道:“我以爲她是向玲瓏撞過去的。”
盧夢芙說道:“從你那個方向看,自然以爲是撞向玲瓏,但其實是撞你。只是她沒想到你居然居然滑得那麼快,不僅離開了那位置,還拉走了玲瓏。夕月公主又擋在前面,她一時剎不住身子,就直接撞了上去。”
沈問晴補充道:“倘若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懷孕的話,就不會有潛意識護住肚子的動作。”
穆芊芊僞裝得再好,終究在沈問晴的火眼金睛下漏了痕跡。應該說沈問晴從一開始就對穆芊芊十分戒備,所以沒有放過半點的蛛絲馬跡。
沈問晴說的已經十分明明白白的,在場的姑娘基本都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個個吃驚地抽着氣。
鄭清靈結結巴巴道:“那不是她的孩子嗎?”
穆芊芊爲了陷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安寧覺得這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穆芊芊原本就對陳俊毅無愛,她若是想同陳俊毅好好過日子,就不會乾脆地回孃家好幾個月,不肯回去了。
“虎毒不食子,她也太……”一個蘋果臉的姑娘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纔好。
顯而易見,大家都已經默默接受了穆芊芊爲了陷害安寧,連孩子都可以拿來做文章這個事實。
安玲瓏再次開口了,語氣有些飄忽,“問晴姐姐,穆芊芊之前懷孕幾個月了?”
沈問晴聲音平靜,“兩個月,怎麼了?”
安寧咳嗽了一聲,語氣也同安玲瓏一樣飄忽,“穆芊芊是三個月之前回的孃家吧?陳俊毅有來過嗎?”
她有點崇拜起穆芊芊了,直接給她丈夫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啊。
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的沉默。
安寧繼續道:“穆郡主這時候身體抱恙,肯定十分需要丈夫的關心,我們應該讓陳家知道這事。”難怪穆芊芊敢拿自己的孩子來陷害人,因爲她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這孩子。作爲被她算計的人,若不是沈問晴小心,若不是安寧溜冰水平不賴,到時候真的撞得她小產,那麼她根本就百口莫辯。
穆芊芊做初一,那麼就別怪她做十五。好歹得讓陳俊毅知道她小產的事情。
“好歹也是在我們面前受……的傷。”盧夢芙勉爲其難說道,“我讓人去拿我家的帖子請一下宮裡的御醫給她看看。”
其他幾個也紛紛出主意。如果說她們一開始對穆芊芊還有同情,但是在知道這一切只是她故意做的局後,便收回了自己白白浪費的同情心,心中只有一片的怒火。
“一個御醫哪裡夠,多請幾個纔是。必須得幫助穆芊芊好好將身體調養好啊。”
“必須的,說不定還可以請道士來看看,我看那夕月公主也被嚇到了。”
“一般來說,被嚇到的人應該回去家裡比較好吧?”說這話的絕對是看夕月公主不順眼很久了,迫不及待希望她早點回去的。
“唉,可惜今天我只滑了不到半個時辰呢。”
最後這位一感慨,大家也跟着嘆氣了起來,雖然他們也可以回頭繼續溜冰,但是想到那攤血,又忍不住生起了毛骨悚然的感覺。
安玲瓏心裡也將穆芊芊給罵了一頓,更是堅定要揭發她麪皮的心,嘴裡則是安慰自己的小夥伴,“咱們下午去泡溫泉好了。”
好好泡一下溫泉,去去晦氣也好。
在泡溫泉之前,她們也沒忘記吩咐下面的人下山去通知陳家,去請一下御醫。
這雲頂山上的溫泉,比開原縣安寧所泡過的那個還要大上至少三倍。
將衣服脫得只剩下褻衣,往裡面一泡,便舒適得讓人再也不想起來。
安寧泡了一天溫泉後,都覺得皮膚好了不少。雖然沒有了溜冰的活動,但是大家也並不是都選擇泡溫泉。安家的人還特地從山下運了一隻的鹿回來,大家直接在雪地中烤鹿肉吃,倒也快活。
安寧她們在雲頂山上呆的第四天,陳俊毅也上山來了,後面跟着一串的御醫。
陳俊毅今年大約十八,相貌也算儀表堂堂,只是眉眼之間有幾分的輕浮,一看就是常常沉溺於酒色之中的人。
丁瑜看着他匆匆入了穆府的莊子,有些惋惜地砸吧了一下嘴巴,“可惜我們看不到裡面的場景呢。”
安寧推了一下她,“好好看你的烤翅吧,快烤焦了。”
沒錯,現在的她們正在燒烤來着。
丁瑜將視線收回,見烤翅燒焦了一部分,心疼得要命,手忙腳亂地翻面了。
她們這邊燒烤烤得不亦樂乎,裡頭穆芊芊也遭遇了一場讓她措手不及的危機。
……
穆芊芊躺在雲羅綢鋪成的柔軟被褥上,身上蓋着繡着鴛鴦圖紋的棉被,透過那暈紅的帷幔,她音樂可以看見對面那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檯,她的手下意識地放在自己的腹部,眸中交織着最深沉的痛恨和惡意。
她的心腹丫鬟沙菱見她還在發呆,手裡捧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個六瓣式的葵口碗,青花圖案,裡面盛着紫參野雞湯。
沙菱輕輕走了過來,將托盤放置在紫檀木桌上,輕聲道:“小姐,喝點湯吧。”
穆芊芊回過神,聲音沙啞,“有什麼好喝的。”
沙菱咬了咬下脣,“小姐您現在身體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應該要好好調養身體,大夫說了,您這次小產後又狠狠受寒了,若是沒養好身子,恐怕對日後的子嗣有害。”
穆芊芊森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心腹丫鬟身上,嘴角勾起的笑意有諷刺,也有不屑,“養好身子又如何?若是不能生下我所愛的人的孩子,今後沒有孩子也罷。”
正因爲這肚子裡的孩子並非她所愛的蔚邵卿的,所以穆芊芊一開始就沒打算生下來,在利用這胎的時候也不曾手軟過。她只是沒想到,自己的萬般謀劃居然就此失手,沒辦法趁這個機會直接嫁禍到周安寧身上,不然這次周安寧別想善了。
想到這裡,她眼神越發陰翳起來,手緊緊抓着被子。
就在這時候,她的另一個丫鬟莉鵑急急忙忙走了進來,“小姐,姑爺來了。”
穆芊芊擡頭,目光越發的陰冷,“誰通知他過來的?!”
莉鵑拼命搖頭,“我和沙菱姐姐都特地吩咐過下面的人,不許他們透露的。”
穆芊芊憤怒道:“讓他回去,我不想見到他。”
莉鵑張了張口,想說什麼,一道男聲響起。
“不想見到我?爲什麼不想見到我?”陳俊毅邁步走了進來,他的身後跟着至少兩位的御醫,還有另外兩位是他特地請來的京城中聲望不小的大夫。
穆芊芊冷笑道:“你做出了那樣的醜事,還想我待見你?想得倒美。”
陳俊毅臉一黑,目光觸及到她蒼白的臉色,又柔軟了幾分,聲音也溫柔起來,“芊芊,你就算生我的氣,也不該隨便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他揮了揮手,示意小廝暫時請這幾位醫生去正堂裡喝茶。他深知穆芊芊若是發起火來,可不會在外人面前給他留面子,爲了自己面上好看,也不能讓這些大夫看到。
陳俊毅的目光從臉色慢慢移到肚子那邊,眼中滿是痛苦。這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啊!就這樣掉了。如果這孩子還在的話,他和芊芊就不會如此相敬爲賓,芊芊就不會對他那樣的冷漠了吧。
陳俊毅一開始向東平王府求親,一部分原因是爲了東平王府的權勢,一部分也是因爲喜歡穆芊芊。只是即使他喜歡穆芊芊,也不妨礙他去憐惜其他的女子。畢竟穆芊芊對他從來不假辭色,甚至不喜歡讓他近他身,日積月累之下,陳俊毅只能在以前的姨娘那邊獲得了所謂的尊重和愛意。
穆芊芊心裡早巴不得這孩子掉了,她性格再驕縱也清楚不能在陳俊毅面前表現出這點,只是低頭不語。
陳俊毅看在眼裡,瞬間忘記了幾個月前的爭吵,忍不住上前握住妻子的手,“芊芊別難過,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
他擡起頭,看向沙菱和莉鵑的眼神瞬間變得嚴厲起來,“你們是怎麼伺候芊芊的?怎麼連芊芊有孕都不知道,還讓她去溜冰?”
沙菱和莉鵑連忙跪下求饒:“姑爺,冤枉啊。這段時間以來,小姐的月事一直不太準確,晚幾個月也是有過,因此我們也沒想到這一遭。”
她們兩個哪裡敢說出真相,只是不斷地磕頭求饒。
穆芊芊語氣不太好,“你若是想拿我丫鬟出氣的話,那就出去,我這裡不歡迎你。”
陳俊毅只當她是失了孩子後心情不愉,也不同她計較,仍然溫柔道:“芊芊,我在聽到這件事後,特地給你請了幾個大夫過來。另外兩個御醫是雲霓郡主和安大小姐讓人請來的,她們看到你摔倒後,都很爲你擔心,你有兩個很好的姐妹呢。”
陳俊毅以前在京城裡呆的時間不算長,又不曾關注過這種小姑娘之間的事情,所以還以爲盧夢芙和安玲瓏送來御醫單純是關心穆芊芊,心裡還有幾分的高興。妻子越是有人脈,對他的好處也越多。
穆芊芊的臉色白了一瞬,做出疲倦的樣子,“我身體已經好了,不需要大夫,更不需要什麼御醫。”她生怕御醫也會像那位沈問晴一樣,直接診出了她身體的貓膩。
陳俊毅只當她在逞強,安撫道:“我娘說了,你剛小產,正是身體最虛弱的時候,我娘知道這件事還哭了許久,說都是我的錯,不該同你鬧氣。若不是她身體容易受寒,早就隨我一起上山了。”
他這趟出來,他爹孃都吩咐過他,得好好陪穆芊芊一段時日。陳俊毅本人也是這樣想的。
穆芊芊直接將被子往上拉,蓋住自己,“我不想看大夫就是不想,你們都出去。”
陳俊毅勸了她半天,也說服不了,只能訕訕說道:“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下再來看你。”
心裡則是打算等穆芊芊氣稍微消了後,再來讓大夫給她把脈,好好調養一下身子。
陳俊毅對於整件事知道的不清不楚的,自然需要好好了解一番。他從穆芊芊房裡出來後,等了一會兒,讓人將穆芊芊的丫鬟莉鵑喊了過來。之所以是莉鵑而不是沙菱,是因爲莉鵑性格有些嬌憨,相貌又俏麗,陳俊毅平時也很喜歡她。雖然礙於穆芊芊,不敢當面多看莉鵑幾眼,私下兩人的眉來眼去可不少。若是莉鵑的話,還會好好同他說話,換成沙菱,直接和她主子一個鼻孔出氣。
莉鵑在收到陳俊毅的邀請後,特地換了一件粉色的裙子,又將頭髮梳成更爲可愛的髮型,往脣上抹了抹胭脂,才向穆芊芊尋了一個理由脫身。
當她在那梅花樹下見到陳俊毅的時候,眼睛微微亮了亮,慢慢走到他面前,垂着頭,露出了自己一段纖細白皙的脖頸,“姑爺找是想問姑娘的事情吧。”
陳俊毅點點頭,“芊芊她怎麼會突然小產了?”
莉鵑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從最初的穆芊芊在莊子裡一直鬱鬱寡歡,然後知道安玲瓏她們去溜冰後,在那夕月公主的慫恿之下,也跟着一起去溜冰。結果在溜冰過程中,卻因爲不小心撞到了夕月公主,而直接摔成了小產。
莉鵑從作爲陪嫁丫鬟嫁到陳家後,就喜歡上了溫柔又好相貌的陳俊毅,她原本以爲自家姑娘既然不喜歡這位姑爺,那麼就會將她們這兩個陪嫁丫鬟給開臉。誰知道穆芊芊自己不喜歡,卻也將陳俊毅當做自己的東西,不肯讓別人碰。莉鵑服侍她多年,最是清楚她手段,在她面前,根本就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心思,只能小心翼翼地壓抑着感情。
她眸光復雜地看着陳俊毅,雖然她可以直接告訴陳俊毅穆芊芊所做過的事情,那樣事情若全部說出來,陳俊毅肯定不會再喜歡她家郡主。但是她作爲告狀的人,恐怕在陳俊毅心中形象也會一落千丈。
雖然沒法告狀,但是她可以引導姑爺發現啊!
想到這裡,莉鵑的心思開始活動了起來。在闡述事情的時候,下意識地偏向了安寧這邊,還給她們說了不少好話。莉鵑十分清楚,周安寧的存在如何讓穆芊芊如鯁在喉,只要周安寧一直好好的,穆芊芊就永遠別想快活起來。
陳俊毅並不知道莉鵑心中的彎彎繞繞,眼神沉了沉——都是這夕月公主的錯!若不是她的話,芊芊哪裡會去溜冰,若不是她的話,芊芊也不會因爲撞到她而直接失去了他們兩人的孩子。
莉鵑在將大致的事情說了一遍後,又欲言又止地看着陳俊毅。
陳俊毅看着她微微抿着的嘴脣嬌豔欲滴,眸光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訴說,心中一軟,聲音越發溫柔,“莉鵑還有什麼話要同我說嗎?”
莉鵑潔白的牙齒輕輕咬着下脣,越發顯出少女的動人魅力,她眼睛眨啊眨,“姑爺,我實在是擔心小姐的身體。她剛小產,那時候還在冰面上躺了好一會兒,若是沒調養好身體,出了點問題,那該怎麼辦?”
陳俊毅也很頭疼,“但是芊芊他不願意看大夫啊。”他也弄不明白妻子的想法。
莉鵑笑了笑,“小姐只是同你鬧脾氣罷了,姑爺你也做得不對,怎麼能夠瞞着小姐做那樣的事情呢。”
她眼睛一轉,嘴角的笑渦顯得格外嬌俏,“不如等姑娘休息的時候,姑爺再讓人給小姐看身子好了,現在醒來後,知道您對她如此上心,肯定也會很開心的。”
陳俊毅眼睛亮了亮,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還是莉鵑你聰明。”
莉鵑嬌嗔道:“好好說話的,別亂動手動腳。若被小姐看到,我的命還要不要。都怪你之前捏我臉被小姐看到,整整三個月時間,我都沒法靠近小姐,直到前幾天小姐才原諒的我。”莉鵑城府頗深,現在就已經在爲自己的以後做打算了。
陳俊毅不知道這些,還將她當做是好姑娘。
兩人見面後,有莉鵑這個內應,在穆芊芊休息的時候,他順順利利地讓御醫給穆芊芊把脈。雖然說這世道有所謂的男女之別,但云頂山上冷,穆芊芊現在小產更是畏寒,所以衣服穿了不少,除了大氅沒穿,其他基本都穿得差不多了。加上把脈時只是將手腕從帷幔中輕輕拿出來,把的時候,還會在上面放上一塊手絹,所以陳俊毅一點都不操心。
這一把,就把出不對勁了。
王太醫說道:“還好,不算特別嚴重,若是等三四個月才小產的話,恐怕身子傷得更重。”這話說得旁邊的人嘴角不住抽搐,什麼叫做等三四個月,你這是在詛咒人家下一胎三四個月小產嗎?難怪這老頭醫術雖然好,但在太醫院總是被排擠。就衝着這張嘴,不排擠他,排擠誰啊。
他一說完,陳俊毅臉就黑了下來,“你確定是兩個月嗎?”
王太醫聽他話語之中有懷疑的意思,自認爲醫德雙全的他也跟着黑臉了,“愛信不信。”若不是他們現在在雲頂山,他沒法自己下山,他絕對甩手就走。王太醫還傲嬌了一把:以後這陳家拿帖子請他,他都不來的。
陳俊毅現在根本顧不上這些,嘴脣抖了抖,都沒蹦出幾句話。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另一位李太醫說道:“李太醫也幫忙看看?”
李太醫把出的結論同王太醫差不多。
陳俊毅頭腦已經快要成漿糊了,他勉強維持了最後一絲的理智,讓他找來的兩個大夫也一起看。
四個人的結果都差不多,還各自寫了方子,商討起來。
陳俊毅撐着向他們道謝,又給手下人給他們包了大大的紅包,又安排馬車送他們下山。
做完最後這些事後,他臉沉如黑水,默默走到穆芊芊牀頭。
穆芊芊仍然在熟睡之中,她相貌明豔如牡丹,比花瓣還輕柔的嘴脣,挺翹的鼻子,長長的睫毛,這一切原本都是他所愛的,現在卻只給他滿滿的屈辱和痛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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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四個人皆說她曾有兩個月的身孕。陳俊毅可以確定的是,他在這兩個月內根本不曾碰過她。在收到她小產的消息時,下人說她是三個月的身子後小產,當時的陳俊毅以爲那是當初穆芊芊離開前那晚,他一時氣憤之下,強迫了她所得來的。還因此對她十分愧疚,發誓見到她後一定要好好對她。
誰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躺在他面前的這個少女卻給他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說不定這小產還是穆芊芊故意弄出來的,因爲她自己也知道這孽種根本留不得。
好!好一個穆芊芊!好一個東平王府!
作爲一個男人,最沒辦法接受的就是帽子變色。陳俊毅以前有多喜歡穆芊芊,現在就有多痛恨她。他的眼神如狼一樣兇狠,恨不得將這個狠心又水性楊花的女人給吞入肚中。
他的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直接掐到了穆芊芊細細的脖子上,越來越用力。
熟睡中的穆芊芊漸漸地感覺喘不過氣來,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一睜眼便對上了陳俊毅那恨不得吞噬了她的可怕眼睛。他眼睛發紅,裡面如潮水一般的恨意向着她撲了過來,幾乎要將她淹沒。
她被掐得呼吸困難,手掙扎着想要掰開陳俊毅的手,但是因爲全身乏力的緣故,只是徒勞地抖動着。
她第一次發現死亡距離她如此的近。
她的視線越來越模糊,隱隱約約之中明白了什麼:陳俊毅是不是發現她給他戴綠帽子的事情了?
穆芊芊卻不曾後悔過,憑什麼陳俊毅能夠找別的女人,她就不能找別的男人。她只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及時喝了避子湯。
在她以爲自己會就這樣死去的時候,陳俊毅卻鬆開了手,仍然用痛恨的眼神看着她。
穆芊芊身子軟了下來,呼吸重新灌進鼻中,她不住地咳嗽着。
半響之後,她撐起身子,嗤笑了一聲,“你發現了?”
陳俊毅目呲欲裂,“我究竟哪裡對不起你?你居然敢紅杏出牆!”
穆芊芊冷笑道:“我們半斤八兩罷了,你可以找別的女人,我自然可以找別的男人。”
這個理由陳俊毅顯然無法接受,“東平王府真是好教養!這世上男子三妻四妾本來就是常態,我爲了你甚至不在你面前親近那些人,誰知道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他氣得都說不出話來。他原本以爲穆芊芊會後悔,誰知道她卻半點這個意思都沒有。
在陳俊毅發現這件事後,穆芊芊也破罐子破摔了,“那人可比你好一百倍,比你年少有爲,比你丰神俊朗,比你潔身自好,是世上第一等的男兒。像你這樣的人,給他提鞋都不配。”她說話的時候,眼前不自覺浮現出了蔚邵卿的身影。爲什麼不是他呢?若是他的話那該有多好?
她不自覺將同她歡好的對象形象往蔚邵卿身上套,說着說着,她感覺自己似乎陷入了夢境之中。夢中蔚邵卿溫柔深情地望着她,他們一起吟詩作畫,一起策馬奔騰。
穆芊芊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她像是在給自己下一個催眠暗示一樣,說着說着,自己都要相信了自己的話。
陳俊毅看着她神色溫柔地說着她對別人的愛意,手指直接掐進了掌心,終於還是按耐不住地伸手,狠狠甩了穆芊芊一個巴掌,“賤人!”
他非得找出穆芊芊的姦夫不可!
他們屋子裡的動靜太大,很快將其他人給引了過來。
沙菱看見她家郡主被打得嘴角流下了血絲,脖子更是有着顯而易見的掐痕,而她家小姐眼神茫然,似乎還沒回到現實之中。她連忙撲了過去,對陳俊毅說道:“姑爺,小姐身體還沒好,你怎麼能夠這樣對她!”
和莉鵑不同,沙菱對穆芊芊可謂是忠心耿耿。
陳俊毅直接踹了她一腳,“你們主僕兩都是一丘之貉。”這沙菱整日在穆芊芊身邊,怎麼可能不知道穆芊芊做的事情?他就這樣傻傻地被這主僕兩玩弄在手掌心,在聽到穆芊芊小產的消息,還急急忙忙過來。只怕那時候這兩人都在嘲笑他這個傻子吧。
陳俊毅氣急之下,根本就沒留力氣,當場將沙菱給踹得直接吐出一口血。
他最後冷冷看了穆芊芊一眼,甩袖離開。
沙菱看着她家郡主,強忍着胸口傳來的痛楚,爬上了牀,聲音有些惶恐,“姑娘,您對姑爺說了什麼?”不然姑爺怎麼會突然如此冷酷。
她的聲音將穆芊芊從那美好的幻覺中醒了過來,穆芊芊臉上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他只是知道了孩子不是他的。”
這簡單的一句話直接讓沙菱感到頭暈目眩,她看着依舊平靜的穆芊芊,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
陳俊毅從山上下來,顧不上身心的疲憊,直接駕馬飛奔到家中,將這事在父母前面捅了出去。
陳老夫人聽到兒子被戴了綠帽子後,當場暈厥了過去,醒來後,直嚷着要休了這個不守婦道的媳婦!
陳總督也十分後悔,後悔自己因爲東平王府而給兒子娶了這樣一個妻子。即使這穆芊芊背後勢力再大,也不能讓他們家如此的丟臉。
陳俊毅眼中一片陰霾,“爹,我一定要休了她!”不僅是休了她,他還要讓穆芊芊身敗名裂。
陳總督沉重地點頭,直接吩咐手下人行動。
很快的,穆芊芊在懷有身子兩個月後小產的事情便傳得全城都沸沸揚揚的。
雖然有不少人都討厭穆芊芊的性子,在聽到這樣的消息也忍不住同情起了她,沒等她們灑落幾天的同情心,新的消息又出來了。
穆芊芊三個月前離開陳家的事情並沒有多加隱瞞,很快就翻了出來。
三個月前離開陳家,前幾天卻有兩個月的身子。大家都不是傻子,很快都猜到了陳家的帽子顏色。陳家被戴綠帽可比穆芊芊小產要轟動多了,簡直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頂綠帽陳家戴。
這世道男子朝三暮四會被說風流,女子出軌則被說不守婦道。一時之間,關於穆芊芊的流言可謂是紛紛擾擾,大家在譴責她的同時,也一邊同情陳家。還有不少人在那邊猜測穆芊芊的姦夫到底是誰。
東平王在聽到這事後,立即將女兒從山上請了下來。穆芊芊對此卻十分坦誠地承認這事,氣得東平王差點厥了過去。
當初給穆芊芊把脈的可是有兩個太醫和兩個大夫,除非東平王府將這四人全部收買了,否則穆芊芊的名聲是永遠好不了的。
作爲這事情中最大的受害者,陳家收穫了一大堆的同情,也順理成章地休了穆芊芊,還讓東平王府說不出半點不是。
等安寧她們泡了好幾天的溫泉,從山上下來後,謠言已經發酵到另一個層次去了。
在聽到“穆芊芊同季延一有一腿”的消息,安寧直接就懵逼了。
咦?原來穆芊芊偷情的對象是季延一?季延一不是討厭她嗎?
沒等她找當事人問這件事,季延一再次打上了東平王府。
給東平王府那扇註定要被踹壞的大門點蠟!
------題外話------
季延一比較倒黴,陳俊毅根據穆芊芊的話,得出的結論是姦夫是季延一,於是決定不給季延一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