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夕顏撒過藥之後，林冬青緊着清洗、用藥。
可她的臉還是從最初的癢、紅腫，開始腐爛、潰膿。
治自然是能治的，這藥要不了命。
但是治好之後，只怕要留下一臉的坑窪。
想想那醜陋不堪的模樣，林冬青便要瘋了。
舊恨新仇加在一起，她恨毒了林夕顏。
此生，她一定要毀了林夕顏，最好連尹家也一起毀了。
林冬青扯過一張紙來，快速寫下一大堆藥材名，又遞給白朮一支金簪，惡狠狠地道：“把這個當了，死當。當得的錢，給我買回這些藥材來。”
“小姐，這……可是你的嫁妝。”白朮接過金簪，躊躇地道。
“我知道是我的嫁妝，可我需要藥材。褚家一個月的月例銀子才十兩，根本不夠用。”
林冬青咬牙切齒，腐爛的臉面更顯惡毒，“林夕顏毀我面容，我要她的命。不報此仇，我留着這些嫁妝有什麼用？”
白朮揣着簪子去了當鋪，一支金簪換了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進了藥鋪，換回來一大包藥材。
揹着藥材回褚府的白朮，將近林冬青院子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白朮姐姐，你背的是什麼啊，好大的一包？”說話是褚無憂的隨身小跟班，褚茗。
“背的什麼關你什麼事？這是少奶奶要的。”白朮翻了個白眼，快速離開。
褚無憂房裡，褚大少爺背靠在牀上，揉搓着自己慘白的手指。
林冬青那裡，他拿不到銀子，他爹又把他的銀錢來源掐了。
手裡沒錢，就沒辦法常去妓館逛悠，褚大少爺便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裡。
正好，他有時間隨時關注林冬青了。
“你可看清了，白朮背的是什麼？”他問褚茗。
“沒看清，袋子扎着口呢。不過，我聞着好大一股藥味。”
“又要搗鼓藥材？”
褚無憂氣惱地道，“林冬青以我的孩子爲要挾，逼迫秋月到林夕顏的作坊裡去下毒。
幸虧林夕顏還算好心，不然豈不是要出大事？這個賤人一定還不甘心，你好好盯着她，看她們主僕打算做什麼？”
尹家的紅薯、土豆、玉米到了收穫期，林夕顏依諾，將槐樹屯的一衆村民召集過來。
農人們最擅長的自然是幹農活，一百畝地，二十幾戶人家，沒用兩天便收穫完畢。
村民們抱着一個個胖乎乎的地瓜、圓溜溜的大土豆、金黃的玉米棒子，喜笑顏開。
“不用羨慕，只要肯出力幹活，明年你們也會有這麼好的收成了。”
林夕顏笑向槐樹屯的王村長，“現下村長可想清楚了，明年帶不帶村民們一起種藥材？”
“種，種！”
王村長連連道，“種別的收成如何，咱不知道。但是鎮子上種決明子的人家，聽說一畝地最少收穫三兩銀子。
尹夫人還請人教種植管理，收穫之後管售賣。咱們相信尹夫人，年後還望尹家借與咱們本錢。”
“之前說好的事，夕顏定不會違諾，年後請鄉親們過來取銀子便是。”
林夕顏給了槐樹屯村民足夠的糧種，看着他們將糧食收到尹家的糧倉。
空間裡，她與晨起離家，剛剛歸來的尹大田講起今日之事。
“夕顏，你一邊鼓動村民開荒種地，一邊鼓動他們種植藥材，可是有什麼打算？”尹大田脫下外衣的手，停下了。
“你可別把我的初心想歪了。”
林夕顏粲然一笑，“無論是種莊稼，還是種藥材，現下都是希望村民們能吃得飽、穿得暖，過得好一些。
不過只有多種莊稼，之後若是雲家起事，才能徵收到更多糧草。至於鼓動村民種藥材，我確實也有另外的打算。
現在幫他們種、幫他們賣，取得他們的信任。等雲家需要的時候，他們纔會聽我們的，種植咱們需要的藥材。
比如，戰爭最需要的外傷藥。”
“夕顏，謝謝你爲雲家謀劃得如此長遠。”
尹大田將夕顏攬進懷裡，略顯粗礪的手指輕撫着她柔嫩的臉頰。
一陣馨香傳來，直刺夕顏的鼻腔。
那味道，來自尹大田未及脫下的外衣。
而他，從來不薰香，不佩香囊。
“什麼味道？”林夕顏鼻翼微動。
“許是……在外面沾染的花草香？”尹大田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興許吧？”
林夕顏別開臉，掙開他的懷抱，輕聲道，“尹大哥的馬可是寶馬神駒，一日便可來回溫暖的南方？
當下時節，北方的荷花早已凋零。只有南方，纔有荷花盛開。尹大哥定是泛舟於荷花之間，纔會沾染上這清雅的荷花香。
除此之外，或許還有另外一種可能，夕顏就不說了。若是尹大哥覺得夕顏還可信任，不如你自己說說？”
“夕顏……”尹大田搖搖頭，不知從何說起。
“算了，尹大哥不想說，夕顏也不強求，咱們說說以後的事吧。”
林夕顏振作起精神，淡淡地笑了笑，“俗話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眼下的佈局都是爲雲家以後打算的。
尹大哥不必跟我說‘謝，’至少眼下，咱們還是一家人。我的佈局都跟你說過了，等將來我離開了，你照此走下去就好。”
“你要離開？”
尹大田着急地扳過夕顏的肩頭，雙眸直視着她璀璨如明珠的眼睛。
“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嗎？而且我還有留下的必要嗎？”
林夕顏垂下頭，長長的眼睫遮擋住她眸中的失落，“今天太晚了，尹大哥奔波一天，想必累了，洗洗早睡吧。
明日早起，我需要你陪我出一趟遠門。有件事，我自己搞不定。至於離不離開，何時離開？等回來之後再做決定。”
林夕顏抱起自己的枕頭，另取了一牀被子，去往另一個房間。
尹大田伸手欲拉她回來，卻被她一個閃身躲過去了。
尹大田無奈地嘆息一聲，終究不再勉強她。
從成親到現在，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分牀睡。
這一夜，夕顏翻來覆去，無眠到天亮。
這一夜，尹大田靜靜地躺着，一動未動，也一夜未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