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澈聽她一說,反而更有耐心,也不催她,雙手往後一背。
“那你同我說說,你要找什麼?”
“找能夠徹底治好你的東西。”
蘇子澈一怔:“再有一次施針,我應該都好了。”
白棠沒有與他對視,她看人從來都是落落大方,這樣子把目光避開的機會實在難得。
就連旁邊的阿陸都看出來,小白糖心虛了。
“告訴我,沒關係的,都告訴我。”
其實,看白棠的反應,蘇子澈怎麼會不明白,他只是想聽白棠親口說出來而已。
阿陸看看那兩隻還打個沒完沒了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眼睛前產生了錯覺,總覺得好像體型都變大了。
“我去那邊瞧着那個該死的。”
他還是避避開,方便他們兩個說話的好。
“阿澈,再有一次施針,不過是讓你覺得你好了。”
“然後呢?”
白棠小心翼翼的擡起頭,想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麼反應。
蘇子澈一點沒有要生氣的樣子,反而很溫和的看着她。
“然後,我想再等等看機會。”
“是不是缺少了什麼?”
“是,盧姐姐當初給你配的藥裡面,有一株毒蘑菇,就是我在福明山時,無意中採到的,必須還要再找到一顆。”
白棠無數次想上山,但是盧姐姐的話不錯,與其把時間浪費在沒有頭緒的尋找上,不如先將施針做完。
至少,可以暫時拖延一點時間。
她們兩個口徑始終一致,都說只要施針了,就能治好阿澈的餘毒。
這不是騙人,真的不是騙人,就是要徹底治本,還缺少一味藥。
白棠說過一句話,要是老天爺開眼,總會讓我找到的。
沒想到,最好的機會,卻是敵人雙手奉上送來的。
她洗頭的時候,雖然不知道身邊有人潛伏着要偷襲。
但是,自打進了福明山,她的警惕心就一直高高吊在最高的位置。
就算一撥又一撥的殺手死了,她連帶着對那位時不時出現一下的高將軍都
不太放心。
隨身帶的藥物中肯定是有避毒丸,她先吃了一顆,含在嘴裡,裝作沒事人一樣,慢慢洗頭。
有的時候,不一定需要真正察覺什麼,危險來的時候,本能就會告訴她。
所以,當毒蠍爬過來,像是蟄了她一下時,她假裝中毒,體力不支,倒在溪水中。
其實,她早早把口鼻避開了。
當時,白棠還吃不準對方的路子,她先倒了,對方勢必會對她放鬆警惕,到時候,她還能派上點用處。
再後來,她見着對方放出數以百計的毒物,腦中靈光一現,才臨時想出這個主意。
畢術的書上寫着,天底下但凡是毒物,都容不下其他的同類。
所以,有一種養蠱的方式,就是精挑細選各種毒物放在一起,自相殘殺,直到留下最後那一隻。
纔是毒中之王。
白棠要的就是這隻王。
福明山中,既然蘊育出那樣的毒蘑菇,肯定就不止那一株。
植物不比動物,生不得腿,不能自行移動。
所以,她要藉助點力量,讓植物也能跟着動起來。
“我前頭撒的藥粉裡,有一點最後剩下的毒孢子粉,已經留在它們身上。”
“所以無論是哪隻最終勝了,就會揹着這些孢子粉,去替你找出相同的毒蘑菇。”
白棠趕緊點頭,還是阿澈聰明,一點就通。
相同的道理,和阿陸這種榆木腦袋就算說上三五遍,他一定還會問爲什麼,問的人心煩!
還在那邊兢兢業業看守的阿陸,無緣無故的打了個噴嚏。
他像是察覺到什麼,目光恨恨的瞪過來。
他明明是盡忠職守,爲什麼要偷偷說他的壞話!
“棠棠,你太執念了,如果沒有那株毒蘑菇呢?”
這其實是白棠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
但是,從蘇子澈口中說出來,並不刺耳,反而帶着淡淡的絕望。
“沒有的話,我會一直替你施針,一直,等到老天爺開眼,我等得起!”
白棠說這些話的時候,完全就是發自內心的。
蘇子澈說的,她何嘗沒有想過。
但總安慰自己,還有些許的希望。
天底下,不怕走崎嶇險路,只要有一線曙光,足夠撐着一口氣往前。
“阿澈,我沒有把真相都告訴你,也是想讓你留着希望。”
“我都明白的。”
蘇子澈眼底有一層淡淡的笑意浮上來,好像爲他的雙眸蒙了一層晶光。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反而是他自己帶着這些餘毒多年,已經無所謂了。
但是,有一個人全心全意的爲着他,他如何能夠不感動。
白棠一路往福明山上來,眼睛耳朵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她盼着一個轉身,就能找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最後一味藥。
“好了,既然已經等了,就等個徹底。”
蘇子澈將她往身邊一攏,指着地上。
“我看着也快要決出勝負了。”
白棠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果不其然,最後的那隻蠍子,正趴在蜈蚣背上,用蠍尾一下一下的扎着。
那隻蜈蚣拼命扭動,想要掙脫,可惜蠍尾的毒素太強大,蠍鰲又太有力,它根本掙脫不開。
“小白糖,這人,這人怎麼像是要不行了!”
那一邊的阿陸也詫異的喊了一句。
明明沒再下重手,這人的臉上古怪,怎麼一層的青黑色。
“毒物的爭鬥要結束,她已經要剋制不住這隻毒王了。”
等到蜈蚣一動不動,那個女殺手也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阿陸見她屍體都往外流黑水,趕緊遠遠的離開。
“將屍體燒了,再跟上來。”
阿陸接了一句:“你們要去哪裡?”
“跟着它。”
白棠眼見毒王大戰過後,根本沒有要休息的意思,蠍鰲在半空咔咔兩下,立即找到準確的方向一樣,快速的向前爬走。
蘇子澈反手將她的手一拉,兩個人緊跟其後。
阿陸嘆口氣,反正最不討好的事情都留給他來做,他保證能夠順利完成任務。
他撿拾了些樹枝,胡亂的堆在屍體上,用火摺子燒着了,又掩着口鼻,陸續加柴火,等火苗燒旺了,才轉身離開。
這樣一把大火,再有毒的屍體應該都能燒得乾淨徹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