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什麼，永遠是民生大計。
紅景那天抓包的男人是個童生的功名，後來蕭澤琰依據那女人的訴求讓那人寫了休書，至於那個女嬰——那個幾個月大的孩子是個女孩，是那男人毆妻的源頭。
雖然紅景當時並不知道那個嬰兒是女孩，但她說的也是事實，太過重男輕女的後果就是女孩少，以後娶妻難，生孩子更難，人口增長少，國不富民不強。
一系列連串的問題，起因就是這麼小。
蕭澤琰被紅景提及吃什麼的時候，想到的就是這個。他說：“你做的粥好喝。”
“看來我家王爺真是上火了，什麼事讓你壓在心裡不得說出以瀉火？”紅景笑了笑：“你可以和我說，我不是外人。”
“沒事，你去做粥吧，今晚還在這兒。”
蕭澤琰當時就說過這種事情不用她伸手了，自然不會再和她說，做不過就當是些難言之隱好了，總會解決的。
紅景點頭，不再追問，去做飯了。
沒有俗務，日子過的閒散鬆快，轉眼就開市了——這個時候開市不是初六，是初八，初六那天紅景和惠林葉還差點鬧笑話：當時就要放炮仗，要不是被後廚的掌勺攔住，真就放了。
及至初八，紅景早上和惠林葉一起忙着魚和熊掌開市，蕭澤琰也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的時候，纔有影衛回來向她報告，說蕭澤琰在守備府用餐。
“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京？”紅景也是今天才想起這事，年也過完了，一直在外面也不太像話，反正這禍水之名，她是背定了。
影五回來只是報告王爺的安排，額外的一句都不多說。
紅景無語：“得，繼續做你的影子去，得空我自己去問。”
真是太不人性化了！
惠林葉自從和杜晨興把話說開，那是迎風見長天天開心，看到紅景不開心，她還能哄她：“他要是不回去，你自己想回也行啊，就如同你來的時候，那風風火火的。”
“你不知道，來的時候，他不放心，說是老五在這邊，本來說好只讓老六和我一起來的，結果他不放心，自己和老六一起來，結果呢？自從老六來了之後，老五蕭江琛老六蕭津瑆我都沒見過了，這年過完了，能順利到十五？”
紅景說着自己都不信。
惠林葉攤手：“這個……都說不好，也許老五在醞釀什麼大事，老六你沒策反成功，成了諜中諜。”
“諜中諜我相信有，但不會是老六，就他那吃貨屬性，分分鐘暴露，我都沒敢和他說過什麼，生怕被連死。”紅景搖頭，這事擱在別人身上，都挺容易被信，但就蕭津瑆，難度太高。
兩人正說着，外面有人進來——畢竟是魚鋪，還是有人進來嚐鮮的。
紅景就進了櫃檯，看着林葉去招待。
“你看了沒有，今天書齋放出來的文章，這打女人都上綱上線了。”
“沒事打什麼女人啊，人家嫁進來那是過日子的，不是捱打的。”
“就是說啊，女人也不容易，但這兩口子打架的事，也不好往外說吧？”
剛進來這一桌客人，話題就是這個，紅景放眼看過去，三個人，兩個戴書生巾，一個束書生帶。
讀書人才會在開市頭一天就去書齋，這也是事實。
三人觀點各不相同，各執一詞：“要我說，這種事，公開說和捂着說，那就是兩回事。”
“有什麼兩回事啊，這就是一件事，打女人。”
“家事而已，可大可小的。”
“幾位，能先點菜嗎？”惠林葉遞上菜單。
正要說話的長臉男人，聞言擡頭：“怎麼是女人跑堂？”
“不是，我是老闆，小夥計還沒回來呢。”惠林葉微微笑了笑。
另一個方臉男人說：“女人能頂半邊天，我看看吃什麼。”
束書生帶的男人沒吭聲，跟着點了個魚丸面。
紅景看着幾人，出聲說：“姐，今天的招牌菜推一推啊。”
她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幾人又是一驚：“女賬房？”
……
那件事本就是新鮮的，加上這店裡人不多，卻有兩個女人在管事，別的男人還好，讀書的男人就反應明顯了。
“怎麼了？你們是看不起女人嗎？”紅景算了一下他們的菜單：“你們點了兩菜兩面，一共是八百三十二文，今天開始，我給你們免了零頭。”
“你算錯了吧？我只是要個面。”
那束書生帶的男人立刻反駁。
“你要的魚丸面，魚丸是用鰱魚做的，真材實料，顆大餡足，面是用烏魚湯煮的，你這一碗麪，八十二文，要想吃好點兒，價格也殘次不了，小店推出的就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之意。”
紅景掃了他一眼，伸手把櫃檯上方掛着的菜牌拉到正上方，一面刻着菜名，一面寫着價格。
男人被堵了回來。
這若是一般人也就是算了，本來紅景說的也沒錯，但這人有些執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猛然擡頭：“你這女人，伶牙俐齒的，有失婦德！”
跟她談論婦德？
紅景擡頭，正眼看他：“婦德就是女人寫出來討好男人的，我樂意討好的時候，三從四德都能做，前提是那個男人值得我討好，你是誰啊，何德何能指責我？”
“我……”他一時語塞，論身份，他當然是和她沒有關係，但眼下，他也不甘於被這麼堵塞：“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男女有別內外有別，你本就不合常理，我有什麼說不得的？”
紅景嗤鼻：“照你這麼說，我不合理你就合理了？是男是女是爹媽給的，站內站外，我也沒站錯地方，我在內室站着，櫃檯裡面，你是不是應該站在外面去？你主外嘛。我和你素昧平生，沒吃你的沒喝你的，你憑什麼說我？”
眼看着那男人被說的應對不上，那長臉男人開口：“姑娘好口齒，只是姑娘這麼拋投露面的，你嫁的男人未免太過窩囊了些，竟然連養家餬口都做不到。不知姑娘爲何會嫁？”
“我只是去後廚傳個菜，這說到哪兒了？我這妹子嫁的人窩囊？”惠林葉正好出來，一臉就笑意：“真是無知無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