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紅景？”
李一仁捋着他那打卷的山羊鬚，上下打量了好幾個來回，直把紅景看的心裡起毛。
本來想着先看李澤呢，被他這一番打量之後，紅景收了急救的心思：“您這麼一把年紀了，還這麼看人，未免有些倚老賣老了吧？”
話說的很不客氣，紅景也沒刻意想要收斂。
反正都已經水火不容勢不兩立了，沒必要維持表面的和平——李澤臉上那還沒消退的青紫淤痕、現在的昏迷狀，屋裡葉遇春那一臉的“折損門面”，都已經這樣了，不是撕破臉皮是什麼？
看到這老頭，紅景想到的，最躲也就是要鬧一場，仗着自己是個老頭估計會很鬧，她連準備都做好了，卻聽到他咳了一聲，嘆息一聲，感嘆一聲：“難怪我家澤兒會和你，對賭開局，幾次三番，找你。”
這語句卡頓的真讓人難受，紅景往後退了半步——這人絕對有病，她得防着點兒……
才這麼想，就聽這老頭又說了一句：“你跟澤兒他娘，真像。”
咔嚓！
紅景覺得自己被雷的外焦裡嫩，急需避雷針！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就能扯上相像？李澤他娘，那不就是他老婆嗎？他看上去都六七十了，說這種話……那紅景成什麼了？
他還繼續說着：“那說話的語氣，像極了……”
紅景臉色難堪，要不是不能關門，她都要直接轉身了：“老頭，你說夠了沒有！睜大你那老花眼看看清楚，我，紅景，十幾歲的小姑娘！你要是再這麼說，我就不客氣了！”
“你變了……”
李一仁還沉醉了？
“變你XX！”
紅景火了，直接罵了一句，差點就要繼續爆罵出口——臨門一腳收住，她覺得這老頭的演技真好，好的她都差點信了。
好在這一句也頗有殺傷力，驚得李澤都醒了。
“哎呦……嘶！”他才一動就疼，一出聲還牽動臉上的傷，看到眼前景象，他還詫異了幾息，反應過來才急忙伸手扒住轎門出來：“爹，你……怎麼也來了？”
他腰疼，在仁寶堂的時候，疼的受不了，他爹說的是“擡上轎，去回春堂”，他以爲只他一個人來，在轎子裡疼暈了，什麼時候到的都不知道。
看了一眼紅景，他有些意外：“紅景，你沒事吧？”
紅影也很意外，看到他看過來的眼神，兩廂意外相對，更是誰也不知道誰的意思，不過紅景也不想知道他的意思，直接說：“你趕緊把你爹弄走，這麼大年紀了，堂都不坐了，還往外跑什麼？真覺得回春堂就能讓人回春啊？”
大家都是同行，有些詞的意思就是那個意思，紅景說的也不忌諱。
李澤的臉又紅了——自從和葉遇春打了一架之後，沒發出火氣不說，還更憋悶了，尤其是紅景還沒事人一樣——起因就是他那麼囧的時候被紅景看到了，還笑的那麼大聲……他窩火至極，找人打架還沒贏……
他本是少年氣傲，卻接連受挫，這種心境上的變化，直接折射在臉上。
“爹！”
不知道他爹說了什麼，讓紅景說出這種難聽的話來，李澤實在掛不住臉和腰——前者皮薄後者疼的厲害。
李一仁卻半分沒改，感嘆中還帶着品味：“你看看她多像，尤其說那句‘你爹’，太像了！”
李澤心裡一凸，有種不好的感覺：“像誰？”
“你娘啊。”
“……”李澤頓時青了臉，把他往後面轎子里拉：“爹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
紅景翻了個白眼，轉身回了前堂：“沒事了，別擠着看了，很有意思？”
夥計在門口躲着身伸着頭看也就算了，葉遇春拉着樑君也在，胡鬧！
葉遇春雖然被訓，但一點兒都不生氣：“姑姑，那老頭說的是真的嗎？你真像李澤他娘啊？”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見過他娘！”紅景斜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這老頭佔我便宜呢，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佔你便宜？他都那麼老了，別說沒到你近前，就算到你近前，你伸伸手，他還不的軲轆回去？”葉遇春真沒聽出來。
紅景擡手，作勢要打：“說你傻你還露憨，你真不知道你娘是你爹的媳婦？”
“啊？”
葉遇春偏身躲開，聽了這話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哦這糟老頭說的是這個啊，姑姑你等着，我去收拾他！”
說着，一捋袖子，就要往外門衝。
蕭澤琰冷眼掃過，直接伸手拎住他後領：“回來。樑君去。”
樑君一溜小跑的出去，葉遇春還掙扎不依：“我去！”
“去頭去尾去蝦線！”紅景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你這裡面裝的是水嗎？”
葉遇春被說的一臉委屈，不動了，被蕭澤琰按坐在椅子上，忽然擡頭眼巴巴的看着紅景：“姑姑，你能說點兒我聽得懂的嗎？”
蕭澤琰在一旁再次攔他的話：“你不會自己想？”
從一開始他就沒看錯，葉遇春就是個草包，紅景收他做徒弟，都是因爲救他的時候用了回春堂的藥，要還人情，看看現在，還不如不收換種法子還人情呢。
葉遇春低頭，他倒是想自己想，可是他想不到，——低着頭，做了半天樣子，擡頭還是一臉懵懂：“姑姑……”
大概這一聲叫的太過綿軟，蕭澤琰臉色一沉，當在紅景前面：“重點的事你不當重點，一點兒小時你問個沒完，你爹面前不盡孝道，給你師父找爲難，再這樣，逐出師門。”
葉遇春就是想在紅景面前討個巧，好讓紅景多教他些識穴下針的技巧，他覺得自己已經摸到紅景的性子了，誰知會被蕭澤琰攔住，他剛纔沒發作，但此時不同剛纔：“有你什麼事……”
葉逢春在櫃檯裡，終於說話：“咳，遇春，去小廚房幫我煎藥吧。”
他這兒子，真是得好好管教了，打了岔，對上葉遇春的眼神，他使了個眼色。
葉遇春看懂了，就是讓他迴避的，他不甘心想要再說，站起來繞過蕭澤琰看紅景，看到紅景眼角眉梢的笑，對着的，是蕭澤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