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焱咬牙切齒了一會,但見皇甫瑾還是老神在在的喝茶,連個眼神都吝嗇給他,他心裡更加懊惱了。
沒想到老五真的狡詐起來,這樣的讓人防不勝防啊!
真是太大意了。
離開瑾親王府的時候,皇甫焱回頭看了一眼朱漆大門上的那四個墨漆大字,眼裡一陣幽光閃過。
“爺,別的不說,四爺說的大爺異想天開想要娶馨兒公主,這件事您得放在心上!”老魏看着垂着眸子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什麼的皇甫瑾緊張的勸說道。
“無妨,這件事無非是他們幾個人聯手做戲給我設置的一個套子罷了。”皇甫瑾一開始是不知道這一切的陰謀,但好在老四自作聰明讓他提前知曉了,這樣也好
老魏卻沒有皇甫瑾那樣淡定,繼續勸說道:“可要是大爺真的是認真的呢?”
皇甫瑾眼皮擡了擡,淡定的看了老魏一眼,問道:“老魏,你覺得老大他有那個魄力將他的正妃給休了或者將爲側妃再將正妃的位置給了別的女人?”
老魏低頭想了想,但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爺,北戎皇室歷來都有出情種的事情,也難保大爺他不爲馨兒公主神魂顛倒做出了什麼讓人震驚的事。”
皇甫瑾恆了哼,淡淡的道:“難道北戎皇室這一輩出的情種不是爺我麼?”
“呃?”對於皇甫瑾這天外神來的一句,老魏被堵的不知道怎麼反應了。
但一想,這是主子爺在誇他自己對林姑娘用情至深還是咋的?
“老大那人貪花好色,他的後院不知道葬送了多少年輕女子,就憑他那德行能稱得上情種?老魏你確定不是用他來侮辱情種這兩個字的?”
“……”老魏聽了自家主子的擠兌,眉頭直皺,卻硬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反駁。
心裡只是隨着皇甫瑾的話想,那皇甫翎確實是個貪花好色的傢伙,那樣的人馨兒公主就更不能嫁了啊!
這沒毛病啊?
“爺,不是,你也知道大爺那德行,不就更不能讓他……”
“好了,你當馨兒那丫頭是個好惹的?別忘了,幾位舅舅家裡的最得意的兒郎都是馨兒手中敗將。”皇甫瑾一點也不擔心,反而抿脣惡意的笑了笑,“要是老大真的犯在馨兒的手中,那算他倒黴。”
皇甫瑾想到伽羅馨兒那鬼靈精怪的模樣,心裡甚至有種期待。
“馨兒公主確實厲害,老奴想了想,除了爺,怕也只有林姑娘能鎮得住她了。”老魏說這話並不是討好皇甫瑾,只是真的有認真的將伽羅馨兒和林福音做了比較。
“哦?此話怎講?”皇甫瑾聽了老魏的話後,很感興趣的挑了挑眉。
雖然他心裡也是這樣想的。
真的要比起來,伽羅馨兒的武藝是比福音好了太多,但真的要用智計的話,福音認真起來怕是能將馨兒給玩死。
半斤八兩是一般情況下,但在各有極端的條件上,兩人都有能力將另外一人壓得死死的。
但女人間又不像男人間動不動就武力解決,所以要他公平的判的話,他還是驕傲的判他的音兒更加了不得。
老魏和皇甫瑾的心思其實一樣,見皇甫瑾開口問,他也就笑了笑,道:“要說武藝,馨兒公主自然是女子中少見的武藝天才。”
他親自教導過伽羅馨兒,對她的實力是很清楚的,林姑娘那點花拳繡腿是沒辦法和馨兒小姐對峙的。
“這個我認同。”皇甫瑾點點頭,話音一轉,“可林姑娘也未必不是習武的天才,只是她目前身邊沒有名師教導罷了。”
皇甫瑾想起以前一次發現林福音身上突然有一股深厚的內力蓬勃而起,只是等他想要仔細探查的時候,卻又消失無蹤。
這也是他越發覺得林福音的身世不簡單的願意之一。
“但不管怎麼說,林姑娘不管在什麼境況下似乎都是從容不迫,往往一個小主意就起到四兩撥千斤的功效,這可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老魏嘿嘿笑道。
皇甫瑾點了點頭,四兩撥千斤這個詞兒用得好,確實是如此。
“這件事你還是需要通知到我外祖父和我幾位舅舅。”皇甫瑾雖然不擔心這件事,畢竟誰耍了誰還不一定呢。
但還是需要提前告知一下。
“我們訓練的海東青半天就能將消息傳到樓宵部,爺就放心吧。”老魏領命出去了。
皇甫瑾走出了廳堂,踱步到院子中間,他仰頭看着蔚藍的刺眼的天空,眉宇間的戰意沖天而起。
北戎,要亂了。
父皇這次相見,明顯更加的昏聵。
從去年開年起,他就開始下令周邊各部落小族羣給朝廷交大量的賦稅,爲此不知道餓死了多少人。
但他的警告,父皇卻一再反感,苛捐雜稅更賤嚴酷。
逼得北戎周邊各部族反抗,最後朝廷又派大兵毫不留情的去鎮壓,大皇子和四皇子兩人更是窮兵黷武,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對軍權也是勢在必得,兩方在鎮壓北戎各被逼叛亂的部族明裡暗裡較勁多次,卻讓那些部族險些遭受滅族之禍。
這樣的窮兵黷武,皇甫家族的江山絕對守不住太久……
他要戰,首先是爲北戎人民之戰,其次纔是爲皇甫家族歷代先皇而戰!
他皇甫瑾絕對不會讓先皇們努力開創出來的和平北戎再次硝煙四起,民不聊生!
隔日。
北戎老皇帝召見皇甫瑾等一衆兒子到宮中陪膳。
皇甫瑾知道戰鬥開始打響了。
不過,因爲昨日老魏傳給樓宵部的消息,今早就有了迴音,他倒是不用擔心。
外祖父的智慧,不是一般人能懂的,但恰好他能猜出外祖父的心思。
他就看着那幾位明爭暗鬥的兄長們如何演戲就是。
北戎的皇宮不像大魏的皇宮處處是明黃和暗紫色,北戎皇宮的色彩繁雜亮麗,看起來極具有感染力,宮殿也沒有大魏的宮殿層巒疊嶂,巍峨壯觀。
但,卻是讓人更加的舒適和親和,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皇權的威懾質感。
這可能是草原人民更加嚮往自由勇敢的天性,對於皇權就沒有像大魏傳承了幾千年的封建社會那樣根深蒂固。
北戎皇宮的裝飾風格依然是亮麗又富有熱情,裡面的裝飾除了美麗的毛毯刺繡和一些陶罐工藝品,以及金器銀器等,也引入了大魏的玉雕以及刺繡屏風和美麗瓷器。
從這方面來看,北戎皇族已經悄悄受到大魏的影響,逐漸想要壓制部落酋長的權利,也想要建立成大魏那樣的封建皇權社會了。
只是目前來說,還是艱難的很。
不管是北戎的皇族還是北戎的部落,乃至人民,都還沒有準備好!
“老五,老大和寡人說喜歡上了你表妹伽羅馨兒公主,非要娶她回來,你怎麼看?”酒過三巡後,北戎老皇帝看着皇甫瑾,老眼裡精芒閃動。
因爲提前收到了外祖父的傳信,皇甫瑾淡定如常的笑了笑,“那得看大哥可否有那個本事了。”
聽了皇甫瑾這明顯帶有挑釁的回話,大皇子皇甫翎立刻就橫眉怒眼了,他猛地站起來,伸手指着皇甫瑾怒喝:“老五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瞧不起我?”
老皇帝對於皇甫翎的衝動沒有什麼表示,他依然老神在在的看着皇甫瑾,似乎在看兄弟兩怎麼交手。
皇甫瑾對於皇甫翎的失態無禮只微微皺了皺眉,淡淡的道:“大皇兄,這不是你大皇子府,這是在父皇的宮殿裡,你這樣目瞪齜牙的太失禮了吧?”
“我……”被皇甫瑾隨便便一頓敲打,皇甫翎一咬牙,只好先給老皇帝請罪,請求原諒。
老皇帝淡淡的擺了擺手,“我知你重情,爲了女人你目瞪齜牙的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們北戎兒郎就是應該要有這樣的魄力,要是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敢爭取,算什麼漢子?”
這話明顯就是爲皇甫翎說話了。
皇甫翎聽了得意的斜了皇甫瑾一眼,然後對着老皇帝謙卑的拱了拱手,“多謝父皇!”
老皇帝再次擺了擺手。
其他幾位皇子都各有心思的低頭吃菜或者喝酒。
皇甫瑾只微微一笑,並不多言。
皇甫翎見此就十分倨傲的挑釁皇甫瑾,“老五,爲了伽羅馨兒,我是什麼都豁得出去,你要是願意幫大哥和樓宵部說合說合,那大哥感謝你!可要是你不幫忙,就別怪大哥十萬鐵騎蕩平樓宵部,將伽羅馨兒給搶回來了!”
這話一出,可不是挑釁這樣簡單了,這是要發動戰爭了!
既然老大敢這樣當着衆人,特別是父皇的面說的這樣直白,這定是父皇默許的無疑了。
現場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了。
其他的皇子們手裡的筷子都停了,暗中瞧瞧皇甫翎又瞧瞧皇甫瑾,間或偷眼瞧一下老皇帝的神色。
而老皇帝卻穩穩的拿着酒盞低頭品着美酒。
就等着皇甫瑾的表態了。
皇甫瑾雖然早有準備,但見老皇帝的神色,心裡也是一陣悲涼。
但話還是要說的,否則讓人以爲他皇甫瑾認慫了呢。
“樓宵部是先皇后的孃親,是我皇甫瑾的外家,大皇兄你竟然說出了十萬鐵騎蕩平這樣的猛話,你這是想要做什麼?”皇甫瑾氣勢猛地衝天而起,他那雙絕美的鳳眸裡精芒頻閃,看着皇甫翎冷笑,“莫不是大皇兄急不可耐的想要坐上父皇臀下的那把龍椅,想要先滅了我這個先皇后之子的外家?”
愛美人是假,想要滅掉樓宵部是真!
但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事情不到最後一步,還真的沒人有把握自己猜測的就是對的。
就算是皇甫瑾,他也沒有這個把握。
只能說,關於對付樓宵部這件事,伸出的黑手太多了。
但大皇子沒想到皇甫瑾當着老皇帝的面就敢說什麼想要坐老皇帝臀下的龍椅這樣的話。
反應過來後,他立刻大驚失色的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仰頭喊冤:“父皇,兒臣絕對沒有這樣的心思!老五實在太過分了!”
其他一直沒說話的幾位皇子也都嚇了一大跳,看着皇甫瑾的眼色就變了。
這個老五以前一直默不作聲,就算被兄弟們誰擠兌幾句,也是不屑和人爭辯的,怎麼現在這樣犀利了?
也太敢說了吧?
幾人就悄悄的將眼神投到老皇帝的身上。
老皇帝其實也被皇甫瑾震了一下,他口中的美酒因爲沒來得及吞下,竟然將他噎了一下。
爲了保持臉面,他一直垂頭憋着。
只是臉色早就悄悄變得不好看了。
這老五真的是變了!
以前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自己這一年來做的那些事情將他逼成這樣的?
還是,他對自己做的那樣事情已經在心裡產生了恨了?
老皇帝腦子飛快的轉着,反正不管是哪一種,他都不想發生!
“嗯!”他冷哼一聲,半響才擡頭看着皇甫瑾,老眼裡閃過不悅的神色,“老五,你過了!”
皇甫瑾拱了拱手,目光直直的看向老皇帝,語氣淡然沉穩的問道:“兒臣知道父皇希望我們兄弟和睦,但父皇也聽到了,大皇兄仗着手裡握了咱們北戎的兵權,動不動就要十萬鐵騎蕩平樓宵部了。”
老皇帝不語。
他不語,跪在地上的皇甫翎也不敢說話。
其他的幾位皇子自然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甚至有人心裡暗暗高興皇甫瑾和皇甫翎掐起來了。
皇甫瑾見無人說話,他正好還要說,語速不急不慢的道:“兒臣也不知道樓宵部犯了什麼錯,值得大皇兄說那樣的狠話。要是說爲了美人,真愛美人,還會十萬鐵騎毫不留情的滅了人家一個部族?這又是什麼滑稽的理由?”
皇甫翎臉色更加的難看。
老皇帝也被皇甫瑾問的臉上掛不住。
他曲起手指,毫無規律的敲了敲桌子,語氣不愉的道:“這件事是老大太狂妄了,樓宵部是先皇后的孃家,就算你看中了人家的美人,也不能這樣蠻橫無理!你是想和人家結親的,又不是找人家結仇的!”
見老皇帝終於開了腔,雖然明着是批評了大皇子皇甫翎,但語氣中還是支持皇甫翎娶人家樓宵部才十五歲的美少女。
皇甫翎心裡鬆了口氣,四皇子同樣鬆了一口氣。
皇甫瑾脣抿的緊了些。
“老五,你大皇兄就是個莽夫,他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老皇帝又來安慰了皇甫瑾一句,但任誰都聽的出來,老皇帝這安慰和沒有安慰一個樣。
“兒臣不怪大皇兄,也知道他的性格。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刁民在後面指使大皇兄這樣無禮蠻狠。”皇甫瑾滴水不漏的將後面支持皇甫翎行事的人給罵了一頓。
這一罵,老皇帝眼裡閃過了一道惱怒,四皇子皇甫焱同樣臉色惱怒。
倒是二皇子皇甫霆和三皇子皇甫寧相視而笑了一下。
這個道理很簡單,要不是有老皇帝在後面給皇甫翎撐腰,皇甫翎就算兵權在握,也不敢說出蕩平樓宵部的狂言。
樓宵部可不是那些任人宰割的部族。
“老五你!你不要太狂妄了!”皇甫翎一連被皇甫瑾下了幾個大面子,此刻已經快要忍受不住了,想了想,他還是恨恨的看着皇甫瑾,怒道:“你以爲我不知道麼,你外族樓宵部擁兵自重,他們家的女孩子都被稱爲公主,想要好好的娶了他們樓宵部的女人,誰不掉曾皮?”
皇甫瑾聽了他這樣愚蠢的話,實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皇兄,你果然夠愚蠢!”皇甫瑾忍俊不禁,不顧皇甫翎更難看的臉色,笑道:“既然知道樓宵部最在乎他們族裡的女孩子,你一個三妃齊全的皇子,何必厚着臉皮要去肖想人家的姑娘?”
“我……”皇甫翎不知道該怎麼回擊皇甫瑾,臉色更加的漲紅了。
不想讓皇甫瑾一直壓着皇甫翎打,皇甫霆也開始站出來了。
“大皇兄,五皇弟,我不管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只說我自己的,我問你五皇弟,你在昨日一腳差點將我府上的木雅側妃腹中的孩子踢掉是存了什麼心思?”
見老二也站了起來,老皇帝老眼又是一閃。
這件事他昨日就知道了,也預料到老二一定會發作的。
果不其然,今日老二就當着他的面發作了。
老二得一個孩子不容易,他心裡也是替他着急的,好不容易這有了一個後,差點給老五一腳踢掉了。
這若是說老五是故意的,這他是不信的。
老五一直在南邊,也算是老實的,怎麼可能知道老二沒成親的側妃已經有了身孕?
再說,就算老五知道,他也不會傻的自己去動手吧?
“老二,這件事寡人看也怪不得老五。”老皇帝這個時候還是說了一句公道話。
皇甫瑾謝了老皇帝,淡淡的掃了一眼皇甫霆,“二皇兄,這件事你要是非要強加在我頭上,那我也認了,橫豎我是真的一腳踢中了木雅側妃。你想怎麼樣,你當着父皇的面說了就是。”
“好!乾脆!”皇甫霆一拍手掌,看着皇甫瑾眼色詭異,“木雅側妃腹中的孩兒畢竟已經保住了。作爲兄長呢,當然也得罰你。”
老皇帝聽了就點點頭,“罰是要罰,但老二你也要適可而止!”
皇甫霆呵呵一笑,站起來朝老皇帝拱手,“父皇安心,兒臣必不會兄弟相殘!我想要的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