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新年將至,國子監也開始放假了,只因來年三月就是春闈,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陸昭遠想着要一展伸手,所以就算放假,也不願意歇下,仍是留在監舍內苦讀。
其餘人等見他這般上進,受此影響,也不願浪費這大好光陰,索性幾人便都不出門,只閉門讀書。
惟趙鬆材一人搬出國子監,而回了家。
趙鬆梅得知這事,也沒說什麼,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四哥雖然沒跟他們一樣閉門苦讀,卻也不見得沒有用心,瞧着這段時間,已經用功過度,人都瘦了不少呢。
拿出今兒剛收到的家書,趙鬆梅看了一眼坐在她對面品茶的趙鬆材一眼,笑道:“虧得我跟着你一起來了京城,不然,這大過年的,就你一人過,豈不孤單。”
“你若不跟來,我就跟他們幾個一樣了,每日與詩書文章相對,又哪來的時間孤單。”趙鬆材擡頭笑着說道。
“這麼說,是嫌我多事了?”趙鬆梅抽出信紙,不滿的嘀咕一句。
“我哪敢嫌你多事,有你在這好處可不少,看這熱茶熱飯,若沒有你在,我一天都不知吃什麼對付呢,想想那模樣,就覺得可憐。”趙鬆材做出個寒磣模樣。
頓時把趙鬆梅給逗笑了:“你就貧吧,二哥不在,越發沒人管得住你了。”
“信上寫什麼,你倒是快點看啊!”趙鬆材催促道,家裡每月都有家書寄來,說一些家中的閒事,問一下他們的平安。
他們每月也都同樣的回寄一封回去,多是報喜不報憂,例如上次她生病的事,就瞞着沒寫上去。
趙鬆梅打開信紙,掃他一眼,便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隨即看完,嘴一嘟,露出些不高興神情來。
“怎麼了,這個表情,信上說了什麼,惹得你不高興?”趙鬆材奇怪的問道,要說看家書,那是每次都看得高高興興的,看完之後,還頗爲懷念。
“你自己看!”趙鬆梅將信紙遞到他面前。
趙鬆材疑惑的看她一眼,拿起信紙就看了起來,片刻便看完了,也是一陣靜悶無聲,片刻後纔開口道:“這也沒什麼,來就來吧,說來咱們本也是一家人,相互幫襯一把也應該。”
“我也沒說不幫啊,只不過,總有些咽不下這口氣。”趙鬆梅臉色不鬱道。
原來信中所說,是趙松江也要參加來年的春闈,年後就要趕赴進京,到時候希望能在他們這兒落腳,煩請他們兄妹照顧一二。
這事兒,還是趙老頭出面,找趙鐵柱來說情的呢,本來趙鐵柱根本不想理他的,耐何族中幾位老人們一同來勸說,大家原本也都清楚他們兩家的矛盾,所以纔會有此一舉。
族中難得出個人才,原本趙松江還算是頭一號人物,大家對他也寄於厚望,平時多有照料,但後來承着趙松柏這一枝的崛起,趙松江的光彩就逐漸暗淡了些,但士農工商,他這還是很有些地位的。
到後來趙鬆材逐漸顯露才華,得中舉人,又被推薦入京就讀,這卻是直接將趙松江的光環給踩了下去。
不過對於在村裡是什麼地位,趙松江並不在意這點名頭,他本就常住縣城,眼見還是比較開闊的,不會爲着這點虛名而心生不愉,不然,也不會見到趙鬆材時,對其示好。
而族人們則是覺得,都是同族兄弟,當以大局爲重,互相幫扶着,以後才能走得更遠,這般的大道理,趙鐵柱自然就鬆口了,如此,纔有了這封家書。
“有什麼咽不下的,以前的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趙鬆材勸道,心想他自個之前對着這位大堂哥時,似乎也沒什麼好心態,小五還小,這也不能怪她。
“行了,到時候來了,我好生招待就是。”趙鬆梅有些鬱悶道。
雖然她跟趙松江也沒見過幾面,此番人走到她跟前,她都不一定認識,可小時個的那段苦日子,卻是全拜他所賜,若沒有他這個大才子在,錢氏、趙老頭等人,也不會那般待他們。
不過,這也說不準,以錢氏他們的性格,他們幾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在她手下怎麼都討不了好的。
“算了算了,正如四哥所說,以前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不用總糾着不放,咱們若不幫一把,沒準就得說咱們太過絕情寡義!”趙鬆梅搖頭嘆息道,這世道,名聲真是比什麼都要緊。
想想,不也有讓她痛快些的事麼,例如那錢氏,這麼多年都過去了,依然還沒能過上她夢想般的生活,以趙松江此次的成績,春闈能上榜的機會可不大,錢氏想做官夫人的夢,還早着呢。
要說錢氏這幾年的日子,過得也不是那麼順心的,這個寄於厚望的大兒子,成了親之後,就跟嫁出去的閨女似的,回家的時候更少了,生的孩子,對她這個主母,似乎也不那麼親熱。
再則疼愛的女兒,嫁出去後,日子過得也並不怎麼順心,不過三四年的時間,人看着早已沒了往日的水靈,倒還沒有二房的幾個姑娘們過得好呢。
錢氏自然也是慪心的,身邊跟着的二兒子,爲個憨實得很,娶個媳婦也不怎麼貼心,她這晚年的日子,倒還沒有年輕時過得舒坦呢,這些年錢氏臉上的皺紋更深了許多,頭髮也都花白,比起年輕她兩歲的劉氏,看着蒼老很多。
“你能想明白就好,這些都是一些不必要的小事,實在不必太過放在心上。”趙鬆材摸摸她的頭,一臉溫和道。
趙鬆梅想通,也就真沒放在心上,實在不喜歡,她到時候避着不見就是了。
隨即又翻出另一封信來,卻是已經開過封的,衝着他揚了揚,笑道:“你猜這封信裡寫了什麼?”
趙鬆材見她露出笑模樣,摸了摸下巴道:“我猜這信中寫的是喜事。”
“猜對了,那能猜出是什麼喜事麼?”趙鬆梅繼續問。
“這個麼,可就猜不出來了!”趙鬆材搖了搖頭實誠道。
“就知道你猜不出來,我告訴你吧,咱們明年,就又要多一個侄兒或侄女了!”趙鬆梅笑嘻嘻道。
添丁進口,果然是件喜事,趙鬆材含笑衝她露出個疑問的表情。
“是三哥的孩子,三嫂有喜了。”趙鬆梅一臉歡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