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訴你,本少爺讀過聖賢書的,不打女人,特別是你這樣的丫頭子,怕髒了我的手!可你這嘴實在太臭了,一會兒到了我娘跟前指不定說出甚話來呢!得先叫人封了你的嘴!”蒙沂吩咐下人道,“去,尋根繩子或者草藤來,把她的嘴和手都紮上!”
有兩個下人尋繩子去了。尋梅用一雙憤怒的大眼睛盯着蒙沂,咬牙切齒地握緊了拳頭想揍他一頓。他得意地笑笑,放鬆了警惕往前走兩步說:“咋了?害怕了?這會兒子才知道害怕?之前做甚去了?若是你肯跪下求求我,或許我會在我娘跟前美言幾句呢!”
話音剛落,尋梅忽然拔了頭上新打的簪子就朝蒙沂撲了上去,蒙沂始料未及,嚇得往後退,卻給腳下的石頭絆了一下,被尋梅撲倒在地。
尋梅拿手裡的簪子使勁地扎他的胸口,嘴裡罵道:“美言個屁!本姑娘纔不稀罕啥美言呢!”那兩個下人愣了一下,伸手沒能拉住尋梅,眼睜睜地看着尋梅壓在蒙沂身上亂踢亂扎,一時覺得好笑,又不敢笑出來!
蒙沂捉住了尋梅的手,嚷道:“你們倆還愣着做甚!等着打賞錢嗎?”這兩人趕緊把尋梅抓了起來。
蒙沂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捂着心口被扎的地方,疼得汗都滾出來了。他一把奪了尋梅手裡的簪子,氣呼呼地說道:“你這是謀殺!不,是刺殺!瞧見了沒,這可是證據,鐵證如山,我看你還能怎樣抵賴!哎喲……疼死我了!”他叫喚了一聲,把簪子揣進了自己的懷裡,吩咐下人帶了尋梅去寧氏和蒙樑勝跟前。
一家子聽說蒙沂這麼快把尋梅給帶回來了,紛紛趕出來看一看。蒙沂把尋梅帶進了花廳裡,衝寧氏笑了笑說道:“娘,您瞧,這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您要的人帶來了,兒子沒叫您失望吧!”
寧氏狠毒地盯了尋梅一眼,問蒙沂:“還有個叫寶兒的呢?”蒙沂忙說:“人不在府裡,跟着蒙時出去了。不過,您請放心,我一準給您找來,當面向我弟弟賠罪!”
蒙樑勝用讚賞的目光看着兒子說道:“不錯,這事辦得極爲妥當!你娘一定沒有失望,對吧,夫人?”寧氏勉強一笑道:“算是吧!等找了那寶兒和蒙易來,纔算是齊全了!月娘——”她吩咐道,“去取了暖壺和熱水來!”
費氏一聽這話,吐了吐舌頭,對蒙錦說道:“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先回屋去吧,省得一回見了害怕。”
蒙樑勝心疼道:“是啊,錦兒,回屋去吧,這兒沒甚看頭。”蒙錦坐着沒動,一臉好奇地問道:“爲甚不讓我看?我倒是好奇,這暖壺和熱水拿來做甚的?”
寧氏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對這些倒很好奇呢?那我告訴你吧,這是我們寧家懲治婢女的一種法子。用暖壺灌了新燒開的熱水,放在婢女跪着的腿上不許她拿下來,好叫她長長記性!”
“是呀是呀!”費氏忙勸蒙錦道,“快進去吧,省得一會兒這丫頭的叫聲把你可嚇住了!”蒙錦道:“我倒想瞧一眼,到底是怎麼個法子,我可不怕。”
費氏自鳴得意地對蒙樑勝說道:“瞧瞧你這女兒,倒比大少爺還膽兒大呢,跟老爺真有幾分相似!”寧氏接過話說道:“橫豎還是女兒家,膽兒再大也是要嫁人的。”
費氏無趣地癟癟嘴,翻了個白眼不說話了。寧氏吩咐道:“蒙沂,解了她嘴上的繩子吧,省得她一會兒疼得沒處喊去!”
蒙沂道:“這丫頭嘴臭得很呢!”寧氏冷笑道:“再臭一會兒也罵不出來了,光顧着叫疼了!”
尋梅的嘴上的繩子一被解開,她就破口大罵道:“死巫婆,掛了一身珍珠就跟從豬圈裡打了粉出來似的!一聲不吭地裝啥觀世音菩薩呀!橫豎就是個陰毒的老巫婆!有種燙死本姑娘,本姑娘一定初一十五天天來給你添夢添惡,擾得你下半輩子日夜不寧!斷子絕孫,烏鴉臨門,衰神纏身!”
費氏和蒙錦都拿扇子擋着忍不住好笑。寧氏鐵青着一張臉說道:“你的嘴還果真有些毒,可本夫人聽過丫頭的咒罵多了去了,你這點算不得甚!一會兒,你就知道哭着求本夫人了!”
“求你?我咬了舌都不求你!”這時,月娘拿了暖壺和熱水進了廳,問道:“大姐,要給她灌上嗎?”寧氏點頭道:“灌上吧!叫她知道我們寧家的法子不是嘴上說說的!”
尋梅大聲嚷道:“你動我一根指頭,我家少奶奶可是不饒你的!”
“那就等着瞧你少奶奶怎麼來救你!這會兒子她連門兒都進不來,難不成還能飛嗎?”
“你……橫豎我死了找你和這王八大少爺一起填命!”
蒙沂笑道:“你要真死了,我就要道士鎮了你,看你拿甚來嚇唬我們!月娘,不必跟她客氣,直接灌了給她腿上放去,我倒要瞧瞧她能撐到多久!”旁邊那暖壺裡被灌了滿滿一壺子熱水,沒合蓋兒之前,裡面騰騰地往外冒着熱氣。尋梅見了,着實害怕,眼淚都包在眼眶裡了!
忽然,院子外傳來了一陣鑼鼓喧天的聲音。月娘停下手,好奇地往外看了一眼說道:“這好像是迎親的喜樂聲,從哪兒傳來的呢?”
“哎喲,是呀!”費氏起身走到廳門口豎起耳朵聽了聽說,“好像是從正院門那邊傳來的。真是奇怪呀!這大半夜的,爲甚要奏這迎親的曲兒呢?莫不是誰這會兒子要成親吧?”
聲音越來越響,似乎已經到了這院子的正門上。片刻後,一個下人匆匆地跑了進來向寧氏和蒙樑勝稟報道:“老爺,夫人,外面來了媒婆和一隊敲鑼打鼓的!”
寧氏納悶地問道:“他們來做甚的?”下人回稟道:“那媒婆說,是……是……”他說到一半兒不敢說了,拿眼睛一直瞟着蒙沂。
寧氏喝道:“竟瞟着大少爺做甚,趕緊說!”。
“那媒婆說,是來和大少爺說親的!”尋丫子沂。
“說甚?”寧氏提高了音量問道。
“說親!”一廳子的人都齊刷刷地把蒙沂盯着看。蒙沂相當地愕然,張了張嘴,說不出半句話來了。費氏首先拿團扇掩面笑道:“這可新鮮了!大少爺,你莫不是外面惹了甚風流情債,給人找上門兒了吧?”
“我哪兒有甚情債呢!三娘,您少在這兒胡說了!”蒙沂着急辯解道。
“那外面說親的事打哪兒提起呢?呵呵呵……”費氏笑道,“這倒有趣兒了!莫不是嫌豔茹太寂寞了,想找個伴兒陪陪她吧!”
“三娘!”豔茹起身肅色道,“這事還沒弄清楚呢?您怎好往蒙沂身上扣這髒盆子!指不定是那香草耍的詭計,誣賴栽贓呢!”“那行呀,去叫了進來問問不就清楚了嗎?難不成讓他們今晚一夜都這麼在外敲着?我們倒不用睡覺了!”費氏是個坐等看戲的主兒,巴不得多看兩場戲呢!
寧氏聽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不罷休了。她眉頭一皺,吩咐蒙沂道:“去瞧一眼,到底是甚事!要是你自己的風流帳,自己解決了!”
蒙沂直喊冤枉道:“娘,我可甚債都沒有呀!我來這兒纔多久呢!我可不去,去了指不定就賴上我了!”蒙樑勝道:“這樣吧,叫了那媒婆進來,把事問清楚!”
不一會兒,那“媒婆”就進來了。這“媒婆”是高氏臨時裝扮起來的。她一身喜慶火紅的裝扮跟着下人快步地走了進來。一見着寧氏和蒙樑勝便下跪行禮,連忙說道:“恭賀老爺夫人,恭賀大少爺大少奶奶!奴婢給你們報喜來了!”
“甚胡話呢!”蒙沂責問道,“跟我恭賀甚東西?你這老婆子嘴巴不乾淨小心找抽!”“哎喲,這大少爺才真是過了橋就不認人了呢!”
高氏驚呼道,“您能幹出這樣的事,難道不敢承認嗎?我們尋梅好好的一個姑娘,您能說不認就不認嗎?人都給您搶來了,您可總得說點良心話呀!”別說蒙沂了,連尋梅都一頭霧水地看着高氏。尋梅問道:“高媽媽,您說啥呢?”
高媽媽忙說道:“尋梅吶,你放心,三少奶奶說了一定給你做主!雖說你是個丫頭,可好歹是少奶奶身邊的人,禮數都要齊整了才行!嫁妝都替你備下了,一併都擡了過來……”
“甚東西?嫁妝?”費氏呵呵笑道,“連這東西都擡到門口來了?”高氏點頭笑道:“那可不是嗎?三少奶奶說了,你們是從蘇州遠道過來的,又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可不得樣樣備齊嗎?只是大少爺這事辦得不地道,該事先知會一聲,臨到頭來纔不會抓忙呀!”
“夠了!”寧氏厲聲喝道,“你這老婆子到底在胡說甚?”
高氏依舊一臉笑容地說道:“恭賀夫人,夫人何必這麼生氣呢?嫌棄我這老婆子做媒做得不好,您再另外尋一位就是了,賞錢不給也就罷了,還這麼一臉兇相,嚇唬誰呢?要不是大少爺把事情做得這麼急,三少奶奶也不必臨時抓了奴婢來頂數呀!”
蒙樑勝惱火道:“一派胡言!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甚!來人吶,丟了這老婆子出去!”
“三老爺,您只管丟了我出去,明兒傳開了,是誰丟面子可說不上了!大少爺可好風流的人才呢,到了這兒纔多久呀,就幹出這檔子不要臉的事來,到頭來還打算不承認,把尋梅往死裡整!行,您丟吧,丟了就莫怪我這老婆子嘴臭了!”高氏說完一屁股坐在廳裡,喪着一張臉不說話了,一副死賴着不走的架勢。
豔茹坐不住了,上前問那高氏道:“你把話說清楚了!我相公到底做了甚不要臉的事?”高氏扭頭道:“橫豎要丟我呢!我不說了,要說等我們三少奶奶來再說!她可在門外候着呢,一個懷兒婆就給你們擋在門外,傳出去可不叫笑話嗎?還詩書禮讚之家,哼,有啥禮可言?”
“爹,”豔茹着急地說道,“叫了那香草來問清楚!我們蒙沂的臉面不能就讓這幾個人給污了!他是甚人我還不清楚嗎?”
蒙樑勝也心裡納悶着,不知道香草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點頭道:“叫了她進來,省得說我這個三叔把她一個有孕在身的侄媳婦擋在門外了!”豔茹搶先了一步,到了大門外一看,香草果然坐在旁邊凳子上,還有兩個丫頭打着扇。
豔茹沒好氣地說道:“我爹叫你進去呢!你想白白地給我們蒙沂添個污名兒,可沒那麼容易!”
香草慢條斯理地起身道:“放心,絕對不是污衊,你自己的男人你自己不清楚嗎?瞧你這麼生氣,心裡一定也是懷疑的吧?我先恭喜你了,往後多個好幫手!”
“哼!”豔茹甩頭就進去了。香草扶着亭荷的手慢騰騰地來到了花廳裡。高氏忙起身告狀道:“少奶奶,他們要扔了奴婢出去呢!”香草在旁邊靠椅上坐下後,衝寧氏和蒙樑勝笑了笑說:“三叔,伯孃,你們都在呢?對了,管姨娘呢?她沒在嗎?這麼大的喜事兒她爲啥不來湊個熱鬧呢?”
寧氏冷冷地問道:“你有甚詭計就說出來吧!我們能有甚喜事可言的?你以爲拿張嘴巴一說就成了嗎?想污衊蒙沂可沒那麼容易!”
香草笑道:“這哪裡是污衊呢?擺明了是蒙沂自己幹出來的事,我又沒拿刀逼着他把尋梅搶過來,咋叫我污衊呢?”
蒙沂氣急敗壞地問道:“我搶了她又如何?沒錯,是我從竹橋那兒搶了她過來,爲甚呢?因爲她抓傷了我弟弟!”
“哎喲,”香草一臉驚訝地說道,“蒙沂,你這麼說就不妥當了吧?往後叫我們尋梅咋做人呢?你都把她搶過來了,不就明擺着要娶她嗎?這會兒子倒推脫起來了,這還算人話嗎?”
尋梅眼睛睜得老大老大,剛要開口說話,亭荷就忙朝她使了個眼色,暗示她不要開口說話。她只好把一肚子的好奇嚥了下去。
這時,費氏笑着問香草:“我們聽來聽去都沒明白呢?爲甚搶了過來就算做要成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