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茹瞪了費氏一眼道:“三娘這話說得可輕巧,像跟您沒啥干係似的!”
費氏反駁道:“豔茹,你這話就錯了!但凡我們錦兒是個男兒身,一準就衝到西邊院子替她弟弟出氣兒了,還用得着這樣磨嘰?可惜她是個女兒身,得照着大姐的話待在閨房裡做個淑女,要是她出面,只怕旁人以爲我們這家沒男人了呢!”
豔茹氣得說不出話來了,恨不得一抓撕了費氏那張嘴。費氏翻了個眼皮,得意地偷笑了笑,又說:“大姐,您瞧出來吧?大少爺真是沒半點主意呢!唉,不是我多嘴,往後這家交給他該怎麼好呢?我家錦兒倒是不差,可惜是個女兒身,要是能招個女婿上門養在家裡,未必不好呢!”
豔茹氣得嘴都歪了,這話費氏常常提起,就是不想舍了蒙錦去,還想找個女婿回來給她助威。往常寧氏都駁了她的話,不過這次寧氏改口了:“我瞧着也心寒吶!老大連對面幾個媳婦婆子都對付不了,還有甚用呢?”
蒙沂尷尬地杵在那兒,心裡能不清楚寧氏的意思嗎?估摸這會兒蒙時蒙定都不在,忙着找蒙易去了,家裡就剩下那個香草和晉晴晴。寧氏的意思多半是叫他帶人去威嚇威嚇她們,鬧些事頭出來。可他也不傻子,嚇唬嚇唬倒不成問題,可那香草還懷着孩子,萬一整出點事,禍都不全在他身上了嗎?
蒙沂瞟了蒙樑勝說:“爹,您平日裡都教我謙虛做人,深思熟慮,凡事都不要着急去做,得多想幾步。看來,您這話倒也不全對。”他把話題一轉,落到了蒙樑勝身上,言下之意是說蒙樑勝說不上話,怕了寧氏。
蒙樑勝不禁惱火地盯了蒙沂一眼,彷彿是在對他說:閉嘴!我真怕了你娘嗎?瞪完後,他面帶慍色地說道:“老大,不怪你娘心裡不痛快,眼見着老三被打了,她這做親孃的能高興得起來嗎?雖說還是我當家,可你好歹該拿出個長子的樣子幫襯着我,出些主意。你說,今晚這事你不該替你弟弟討回一個公道嗎?自己膽小還找諸多借口,怪不得你娘老是不喜歡你!我可告訴你,這事你要是辦妥當了,替蒙鍾出了口氣兒,你娘保準一高興,就讓你單獨管照一間鋪子。”
女啥系用。“當真?”蒙沂擡起頭來笑問道,“爹,這話是真的?您可說了好一陣子了,也沒見給我一間鋪子單獨照管啊?”
寧氏臉色微微發黑,卻沒有說話,耳邊又傳來蒙樑勝的話:“能不當真嗎?你是長子,這家業遲早是要交到你手裡的。你娘一再不讓,也是替你擔心,怕你照管不過來。但凡你能拿出點本事給你娘瞧瞧,這從今往後就拿你另眼相看了。是不是,夫人?”
蒙樑勝不失時機地把話遞給了寧氏,寧氏心裡清楚着,蒙樑勝一直不滿自己對蒙沂的態度,和多次找藉口阻攔了蒙沂管鋪子。眼下他還不趁機拿個話抵住自己嗎?
寧氏敷衍地笑了笑,說道:“你爹這話——倒是有些對的!只要你給你弟弟討回個說法,威嚇住西邊院子的人,往後不但娘心裡服你,連西院的人也給你一併收拾了,那可不好嗎?鋪子的事自然不在話下。”
蒙沂將信將疑地點點頭說道:“這話可是您自己說的,到時候可別反悔了!不就是對付兩個女人嗎?這一點倒容易!”豔茹忙偷偷地撞了蒙沂一下,示意他千萬別答應下來。可他一心想要表現表現,越說越來勁兒:“說起那香草我就來氣!待會兒見着她,旁邊的人千萬要拉住我,否則我指不定管不住我這手和我那脾氣,上前就抽她兩巴掌呢!上次她突然來那麼兩下,我是讓着她,看她懷着孩子,不好跟她一般見識!這回要碰了面,可叫她知道我的厲害!”豔茹氣得翻白眼,真想脫了鞋子使勁地給蒙沂腦袋來兩下。
寧氏卻微笑點頭道:“你這樣子纔對嘛!給一個婦道人家就嚇住了,還做甚大少爺呢?拿出些膽量來,收整收整西院那些不懂規矩的傢伙,好好教教她們甚是豪門大院的家規!”
“娘,您放心,兒子保準不叫您失望了!”
“好,這會兒就去吧!把那尋梅和寶兒帶回來,好好給你弟弟出了這口氣,娘就算你是能幹人兒了!”
費氏在一邊偷笑着,豔茹則翻白眼都快翻出眼子了。當着寧氏的面,她這個兒媳婦又不能隨意插話,急得她渾身上下都在冒火。事情正說到這兒,下人匆匆跑進來稟報道:“夫人,老爺,西院那邊來了些人,正在竹橋那兒呢!”
蒙沂喲呵了一聲,道:“他們還真敢來呀!來了些甚人?”下人道:“就是西院的三少奶奶和二少奶奶,還有管家蒙會和幾個丫頭。”
蒙沂聽見香草來了,心裡到底有點發憷,卻還是擺出一副不怕的架勢,眉毛一橫說道:“本少爺正要找她們呢,她們倒自己先來了?來得好,走,去會會她們!”
蒙沂說完就出了院子,豔茹趕緊跟着追了上去,一把拽住他問道:“你當真去啊?”他回頭撥開豔茹的手說道:“在爹孃跟前都說了那話,我可不得去嗎?你回去待着吧!”
“我覺得你就是蠢得慌!”豔茹低聲罵道,“你聽不出娘是那話哄着你去替老三出頭嗎?你真當她能給你間鋪子單管着?”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怕她不承認!更何況,爹是向着我的,爹早看不慣蒙鍾那敗家玩意兒的樣兒了,我要不趁這個機會博些好處,等到甚時候呢?”
豔茹擔心地說道:“到了那香草跟前,你打算怎麼說啊?”
說實話,蒙沂還真沒底兒,可他脖子一挺,拍拍胸脯說道:“放寬心吧,橫豎是兩個娘們,能做些甚出來呢?你回去吧!”豔茹不放心道:“不如我跟你一塊兒去?”
費氏的聲音忽然在後面冒了出來:“喲呵!這還沒出門兒呢,豔茹你就擔心上了?說得對呀,該跟着去瞧兩眼,萬一叫那邊給唬住了,你也好撒潑打諢掙個退路不是?”豔茹轉身沒好氣地說道:“三娘,不落井下石您心裡不痛快是不是?”
“這話說得三娘多狠心似的!三娘只有一個女兒,不能跟你們掙甚東西,放心着吧!趕緊去呀,省得叫你爹孃等急了!”蒙沂白了費氏一眼,轉身帶着七八個下人去了竹橋那兒。快走到竹橋邊時,蒙沂擡頭看了一眼,果然見到蒙會等人已經過了橋,站在橋邊不知道想幹什麼。他走過去,問了問剛纔他留下守橋的人:“這羣人三更半夜地跑這兒來做甚?”
那下人說:“奴才們照您的吩咐在這兒守着等您的回話。不一會兒的工夫,西院的三少奶奶就帶着人過來了!”“人呢?”“兩位少奶奶往大老爺院子去了,這會兒子只有蒙會管家在這處呢!”
蒙會聽見了蒙沂的聲音,轉過身來客氣地彎了彎腰說道:“這大夜裡的,大少爺不在屋裡歇着,出來賞月嗎?”蒙沂冷冷地瞥了蒙會一眼道:“有月亮嗎?本少爺往自家院子各處逛逛散散心,與你何干呢?倒是你,帶了這些人過了竹橋要幹甚呢?”
蒙會笑道:“小的在這兒等兩位少奶奶呢!”
“莫不是大伯那邊出了甚事吧?都是一家子骨肉,要真出了點事,言語一聲,我們能幫的一定會幫。”。
看着蒙沂那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蒙會真想衝上前去揍他兩下再說。可香草叮囑過,要守着竹橋等她們回來。他強壓下心中這口氣,客氣地回答道:“多謝大少爺擔心了!我們家老爺身子骨好着呢!二位少奶奶來瞧瞧老爺罷了,沒啥大事!”
“你家老爺是沒事,可我弟弟卻出了大事!你們那邊是不是有個叫寶兒的奴才,還有個叫尋梅的丫頭啊?叫了他們出來!”
“寶兒跟着三少爺二少爺出去找四少爺了,這不得多虧了你們那邊的蒙鍾少爺,大家晚上才這麼忙活兒嗎?尋梅是三少奶奶跟前的人,這會兒子跟着兩位少奶奶去了老爺院子,您要尋她,且等着吧!小的可是請不動她的!”正說着,尋梅從小徑上跑了過來,招手叫蒙會道:“三少奶奶叫你備了架子去院子,趕緊的!”
蒙會點點頭道:“架子備下了,我這就派人去擡來!”他說完走到橋那頭吩咐人去拿架子了。這時,旁邊一個下人指着尋梅對蒙沂說:“大少爺,那丫頭就是尋梅!剛纔就是她打了三少爺!”蒙沂眉心一皺,打量了尋梅一眼問道:“你就是尋梅?”
尋梅扭頭瞥了蒙沂一眼,極不情願地屈膝行了行禮道:“我是尋梅,咋了?莫不是來尋仇的吧?”蒙沂當即喝道:“來人,給我逮了這丫頭,立刻拖回院子去!”
尋梅還沒反應過來,三四個下人就撲上去架住了她,飛快地往回跑。她嚇得大聲呼叫了起來,蒙會等人這才發現,急忙趕過橋來。可蒙沂帶着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蒙會氣憤地問蒙沂:“大少爺這是要搶人嗎?尋梅可是我們三少奶奶的丫頭,她要有個啥山高水長的,只怕大少爺賠不起!”
蒙沂不屑地說道:“一個破丫頭片子本少爺還賠得起!她抓傷了我弟弟,我不過是領她去給我弟弟賠禮道歉!告訴你們那三少奶奶一聲,不必着急,明早就給她送還回去!”他轉頭吩咐他的下人們道:“好好看着這兒,不許放他們一個人過!要是誰敢再往裡闖,就打折了他的狗腿!這裡頭可是我們家買下的,敢私闖,就地辦了!”他說完拂袖揚長而去。
蒙會看着尋梅被人架走,十分着急,想帶人衝上去,卻被對方七八個人擋得死死的。他只好轉頭往蒙老爺院子裡跑去。
香草和晉氏正在蒙老爺的屋子裡整理東西,準備把蒙老爺先從這兒挪出去,忽然聽見蒙會在院子裡說話,香草忙走出去問道:“出啥事了?架子拿來了嗎?”
蒙會一臉焦急地說道:“少奶奶,可不好了,尋梅給東院的大少爺硬給搶走了!”
“啥?搶走了?”香草叉着腰哼笑了一聲問道,“當着你的面兒搶走的?”
“可不是嗎?說是尋梅把蒙鍾少爺給抓傷了,拖去賠禮道歉呢!少奶奶,我瞧着這勢頭不對,尋梅去了肯定會遭殃的!您快想想法子吧!”
晉氏聽了這話,急忙走出來說道:“這還有王法沒了?公然搶起人來了,當是搶夜親呢!香草,我們也不必跟他們客氣,只管帶了上門搶回來!”
香草忽然轉頭看着晉氏,微微一笑。晉氏一臉納悶地問道:“你瞧着我幹啥呀?我臉上有髒東西嗎?哎喲,都這個時候了,莫瞧了。尋梅還不曉得死活呢,您趕緊叫幾個身體壯實的下人去那邊把尋梅搶回來!”
香草咯咯咯地笑了笑說:“二嫂,三叔不是要玩嗎?我就陪他老人家過過手,給他玩場大的!”她招手叫蒙會上前來,跟他和晉氏小聲地說了一番話,兩人忙點點頭,各自去辦事了。
再說,尋梅一陣大呼小叫地喊着掙扎着,她有些力氣,把那四個下人折騰得一頭大汗。蒙沂趕上來時,衝她喝道:“都落到我手裡了,還掙扎呢?好好地收聲吧,省得動粗!”
“呸!”尋梅一口唾沫就吐到了蒙沂臉上,罵道,“瞧你這小雞崽子的樣兒,活該被我家三少奶奶甩你兩巴掌!你倒只會綁了我,敢去綁了我家少奶奶嗎?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窩囊貨!”
“先放她下來!”蒙沂被罵得窩火,吩咐下人把尋梅放了下來。尋梅瞪着他問:“咋了?你還想親自動手打我嗎?你也就這點小膽子,拿我們下人出出氣兒,跟你那弟弟沒兩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