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哥兒奶聲奶氣的道:“姨娘說的,五姐姐好。”
顧之薇“噗嗤”一笑,看向已經到了近前的章姨娘道:“姨娘將晨哥兒教養得極好。”
章姨娘像是有什麼喜事一般,眼角眉梢都是喜色道:“是晨哥兒乖巧,小時候是同五姑娘在一起的,自然是聰慧得像是五姑娘了。”
顧之薇笑了出來,壓低了聲音問章姨娘道:“可是之玉有什麼喜事傳來?”
“是了。”
章姨娘抿脣兒笑道:“有個商戶看上了之玉,已經去泉州的老宅求親好幾次了。之玉寫信來告訴我,說是那人她瞧着也不錯,想要問問她能不能嫁給他。”
“是問您覺着好不好吧?恐怕是您反對也沒用了。”
顧之薇笑着道:“之玉能夠尋見自己的有緣人,可真是好呢。”
“是啊,”章姨娘道:“想想從前那暗無天日的日子,就像是一場夢一般。”
“如今母親病重,之玉的事情……”
朱氏死不死她絲毫不在意,她擔憂的是朱氏若是此時撒手人寰的話,之玉豈不是要等上三年,到時候就怕有變故了。
章姨娘帕子掩脣道:“我早就給他們寫信了,如今未來的姑爺恐怕已經快到了。敢在夫人之前將親事定下來,將日子挑好,直接就嫁過去了。”
“還有了說辭說是給家裡添幾分喜氣?”顧之薇看破了章姨娘的心思,繼續道:“恐怕那姑爺不單單是來提親,連聘禮都怕是帶來了吧?”
章姨娘笑得更歡喜了道:“正是。我也是擔心我的之玉,怕她再吃苦。”
“這樣很好。”
顧之薇由衷的道:“之玉有了好的歸宿很好。”
她也不必仔細問章姨娘那個上戶是什麼樣的人,家中都有些什麼人了。顧之玉經過那段事情之後定然是已經成熟了,她都親自相看了覺得可以了,同章姨娘寫信說了章姨娘都點頭了,那那人肯定是極合適顧之玉的。
良善的姑娘,總是不會被上天薄待的。
朱氏確實是不大好了,拼着命的生下陽哥兒,又被顧之薇做了手腳。一年裡都有大半年是在病中渡過的,活着也很是煎熬。
這樣的大病是因爲她走路摔了一跤,就直直的撞在了假山石之上,一擡頭看到正是當初柳煙兒住的那個院子,也就是柳煙兒死的院子。
朱氏被這一撞了之後回去連連做惡夢,總是夢見柳煙兒變成了厲鬼來索命,一連着半個月的惡夢做下來,朱氏整個人眼窩深陷,眼底一片的烏青之色,人也瘦的脫了形。
這時候陽哥兒也病下了,朱氏日夜照顧陽哥兒耗幹了她的精力,讓她整個人就更加虛弱了,像是強弩之末一般的,只是爲了兒子而死死的撐着。
顧之薇聽着章姨娘說着,末了也是嘆一句不過是朱氏的報應。
顧之嫣的性子也不好,母女兩人,倒是不好到了一處。顧之如如今生了孩子也不常回來了,朱氏不好的消息送過去好幾次了,她沒有回來一次。
顧之薇聽着默不作聲,朱氏如今這個模樣,自然是有她的一份力的,慢慢的熬着熬幹了,人也就沒了。
“姨娘先帶着晨哥兒回去吧,我先去朱林院請安去。回來了,總該是先去看看的。”
“說得是,那我就同晨哥兒一起在牡丹園等五姑娘了。”
顧之薇點頭。
顧家的園子沒有什麼變化,顧之薇沿着記憶中的路去了朱林院,看着朱林院的三個字,這個朱林院不是那個朱林院,裡面的人卻是同一個人。
那個害死柳煙兒,還將原主扔出顧家的人,她剛回顧家的時候不理不睬的人。
她擡腳進了去,院子裡死氣沉沉的,丫鬟們看她來了都規矩的行禮。
這是爲着她如今的身份,她的丈夫給她的尊榮。
段媽媽在給朱氏喂藥,朱氏卻不怎麼喝得下那藥,不住的問段媽媽陽哥兒呢?陽哥兒可好?他又有沒有乖乖的喝藥,還有沒有哭鬧?
顧之薇一進去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重的藥味,屋中有一股頹敗的死氣。
顧之薇一身蜜合色的衣衫,身上插戴的也是暖色系的,整個人像是盛開的芙蓉花一般。
清雅又動人。
這樣鮮活的,帶着生氣的人出現在屋中好似一輪太陽將這裡給照亮了。
顧之薇繞過繡着富貴牡丹的蘇繡屏風,段媽媽正在勸說朱氏喝藥,顧之薇看着牀上那個形容枯槁的人,一點也與一年前的朱氏聯繫不起來。
她雖然做了手腳,但也沒有下狠手,沒想到朱氏如今居然成了這個模樣。
顧之薇福身行禮道:“之薇前來拜見母親,母親身子可好?”
段媽媽早已讓開,朱氏看着顧之薇光彩照人的模樣,宛若枯藤一般的雙手也握緊了。
這個庶出的,憑什麼會比她的嫣兒要過得好?她早就該死在外面了呀!
朱氏冷冷的道:“我好不好,難道你沒長眼睛,看不出來嗎?”
顧之薇也不惱,依舊柔聲道:“之薇聽聞母親身子不適,特來看望母親,還給母親帶來了一支野山參給母親補身子。”
“不需要,我想要什麼沒有?”
朱氏冷冷的道:“你這個掃把星,自從你回來顧家之後,顧家就沒太平過!若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變成這個模樣!都是你克我的!”
朱氏越說越激動,身子已經完全坐了起來,眼中像是有毒烈火在燃燒一般,死死的盯着顧之薇,手還舞動着,人掙扎着要下牀來,似乎要將顧之薇撕成了碎片才甘心一般。
“你不單單克我,你還克了我的嫣兒!都是你這個剋星!”
朱氏聲嘶力竭的叫着,顧之薇身形不動,段媽媽擔憂朱氏跌到已經抱住了她道:“夫人,您快別說了,保重自己身子啊。”
顧之薇並沒動,只是看着朱氏發狂的模樣。
她是沒有辦法了,只有將這些怨氣都轉移到顧之薇的身上。人一旦鑽了牛角尖就沒辦法出來了。
顧之薇心中也覺得暢快了道:“母親當日如何對我姨娘的可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