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秀才查了多日都沒頭緒的事情,這麼突然有了突破口。
第二日,辛長寧便陪着父親,匆匆趕到了鄰縣那處偏僻的小鎮。在見到那位秦姓女子的第一眼,她知道:對方和自己的父親一定有關係。
因爲兩人長的實在是太像了。
一樣的橢圓形臉,一樣的白皙皮膚,一樣的濃黑的眉毛,一樣大大的時鳳眼……不同地方是:對方因爲是女子,臉的輪廓線條更柔和些,年紀也更長些,頭髮已經花白。辛秀才則鼻樑更挺些,稍年輕,多了幾分陽剛儒雅之氣。
看見秦姓女子,辛秀才也是激動的很,連忙前問道:“這位大姐……”
“你……你……”
乍然看見辛秀才,秦姓女子也是極爲震驚,她直愣愣的打量着辛秀才,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言不發的看了許久許久,眼淚滾滾落了下來,才哽咽着道:“你是小弟吧,你怎麼知道我的?”
“你,你都知道?”居然真是親人,辛秀才的眼淚霎時也落了下來。
“進屋裡說罷!”
秦姓女子將辛秀才迎進家裡,給他倒一杯茶水,才坐下來緩緩道:“我是你姐姐,你大了六歲,當年是看着你出生的。”
“姐姐既然知道我,那爲何從不來尋我?”辛秀才一想到自己果然另有親孃,而那麼多年他卻一直把辛王氏當作親孃孝敬,間接害死了自己的結髮妻子,痛心不已。
“你出生的時候,是娘死的時候……”
秦大姐擦着眼淚,悲痛的說出了一個挺悲慘的故事。
原來當年的秦娘子並非姓秦,而是夫家姓秦。當年也是因爲生活貧困,秦娘子同丈夫一起在河工地幹活,認識了當年的辛老爹。
秦娘子的丈夫是個酒鬼,辛苦賺的錢基本全用來買酒喝了,稍不如意打罵秦娘子。秦娘子又懷孕了,挺個大肚子過的實在艱難,辛老爹看不下去,時常會幫她一把。
後來辛王氏也到了工地,看着自己丈夫經常幫別的女人,她認定了辛老爹和秦娘子有私情,直接把情況捅到了秦娘子的丈夫那。
那酒鬼丈夫一聽,不分青紅皁白,發瘋般拿着刀子捅了秦娘子又捅了辛老爹,然後把自己也捅死了。
所幸辛老爹只受了輕傷,而秦娘子卻傷重不治,當時她懷的孩子已經足月了,臨死前拼命把孩子生了下來。
辛王氏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害了兩條人命,也被嚇破了膽,摔了一跤早產,腹的孩子沒保住。
秦娘子兩口子死了,秦家也沒什麼族人了,倒也沒人爲難辛老爹和辛王氏。一位遠親得訊過去辦喪事,卻嫌棄秦娘子丟人,將秦娘子丟棄在河灘隨便埋了。又堅稱自己無力撫養剛出生的幼兒,只帶走了秦大姐。
後面的事情秦大姐不知道了。但是辛長寧大約能猜的出來:定是辛老爹不知道出於什麼心裡,將那個孩子抱回了家,冒充是王氏所生,成了辛家第五個兒子。
年幼的秦大姐雖然目睹了這一切,可她當年只是個孩子,什麼事都做不了。後來又寄人籬下,受盡苛待,好不容易長大嫁了人,日子也窮困的很。雖然明知道自己有個弟弟還流落在外,也無力去尋找。
至於當年辛老爹和秦娘子到底有沒有私情,秦大姐說是沒有的,具體情況怎麼樣?因爲三名當事人都已經死了,無從知曉。
但辛秀才既不是辛王氏生的,也不是辛家子弟,這點秦大姐可以確認。因爲早在辛老爹去那個河工地之前,秦娘子已經懷孕了。
辛家一家人模樣都長的好,辛秀才也長的好,甚至與辛家人有點相似之處。正是基於這一點,辛秀才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血統。現在知道自己壓根不姓辛,整個人都有點懵了。
辛長寧則覺得純屬巧合,因爲好看的人總有相似的地方,醜人則醜的千百怪。
生活環境一樣,飲食什麼的都相同,人容易長的像,所以有很多夫妻越長越像。單從容貌判斷一個人的血統,是最不科學的。
當然,也不能只聽信秦大姐的一面之詞,辛秀才通過秦大姐,又找到了幾位當年在河工地的老人,甚至秦家的長輩,都肯定辛秀才是秦家的子孫。
既然辛秀才不是辛家人,辛王氏反過來還有可能是害死他父母的兇手,那什麼氣死辛老爹、不孝的名頭,都不算什麼了。
找到了自己的親姐姐,又聽說親孃的墳塋這麼多年了還一直在當年的河灘,孤零零的連個墓碑都沒有,辛秀才哭了一場後,立馬坐不住了。
“爹,外婆的墳墓要遷,可不能隨隨便便的遷,咱們得選個好日子,大張旗鼓的遷。讓全靠山村都知道,您不是那位的兒子。”
辛長寧立馬攔住了父親,勸道:“辛家雖然對您有養育之恩,可我孃的死,還有您背了多年的不孝之名,以及您斷了的仕途,加起來早已還盡了他們的恩情,您現在完全可以恢復秦姓,重新生活了。”
“是啊,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不是姓辛的啊!”因着辛老爹的死,還有這些年辛王氏對自己的惡劣態度,辛秀才一直不明白自己哪裡做錯了,會惹的親孃如此厭棄?曾經一度痛苦不堪,甚至自暴自棄過。
如今答案陡然揭曉,他恍然大悟之際,更是暗恨自己愚蠢,居然沒有早點發現異常,很快採納了辛長寧的建議。
辛秀才找到親人的消息傳回靠山村後,滿村人都震驚了,辛老大更是震驚的半響無語,吶吶的對妻子李氏道:“難怪娘這麼多年,從來都不肯正眼看一看老五,爹在世的時候,卻對老五頗爲憐惜,想來是他覺得自己連累了老五的爹孃,愧對老五。”
“老五是個孝順的,要不然也不會這麼多年替娘揹着氣死爹的罵名不吭聲了。”李氏亦嘆息着道:“只是這回,聽說老五準備重修那秦娘子的墳塋,認回秦氏脫離辛家,那罵名不能讓他背了,咱們,也得表個態才行。”
“是啊,真沒想到,寧丫頭如今這麼有出息,竟然不是我辛家的子孫,可惜啊,可惜!”
算看在辛長寧的份,如今辛老大也是定要與辛秀才交好的。至於老邁的辛王氏?他當兒子的再孝順,也得先顧及着子孫的前程不是?
況且辛王氏是真的有錯!他不能爲一個孝字,矇蔽了良心,掩蓋了事實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