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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先生跟着點了點頭,說出了第一場比試的題目:“中有云,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義,何解?”

這個題目對於縣學裡的學生來說,倒是中規中矩,小年對面的那人思索片刻,便開始提筆落字,而小年似乎還在思索着。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小年這纔開始動筆,韓度月也跟着鬆了口氣,她剛剛還擔心小年是被這道題難住了。

時間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度過,日頭也一點點毒辣起來,等在竹林外的學生已經有人覺得熱和無趣,選擇轉身離去。

朱院長老神在在地坐在竹林中的石桌前喝茶,看起來十分悠閒,彷彿對這場比賽毫不在意。

小年則是寫得十分認真,那副嚴肅認真的小模樣倒真如小大人一般,讓人看了忍不住覺得欣慰,然而他雖然動筆比對手晚,但是落筆卻比對方要早。

見小年早早便放下筆,衆人都顯得有些詫異,對手也忍不住停下筆看了小年一眼,而韓度月剛放下沒多久的心也跟着重新提了起來:“宋凝,你覺得這一題難不難?小年這麼早交卷應該沒問題吧?”

“你呀,就是習慣了去照顧小年,所以太擔心他了,你且放心吧,小年不會讓我們失望的。”宋凝有些無奈地看着韓度月,表情卻顯得非常耐心和寵溺。

比試時間一到,便有人將兩人的答卷收起交給了四位評審先生,四人分別將兩份答卷細細讀了一遍,又各自思索起來,顯然是在進行評斷。

答卷最後落在了朱院長的手中,他先是看了小年對手的答卷,而後纔拿起小年的那份,神色淡然地看了起來。

四位先生互相對視幾眼,第一個人輕咳一聲,開始點評道:“韓度年的答卷雖然字數不多,但鞭辟入裡,十分精闢,而另一位同學雖說解答得十分詳細,卻顯得太過平淡無奇,所以……”

這位先生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小年的對手打斷了,他纔不信在這道題上,自己會被一個小娃娃打敗:“林先生,可否容學生先研讀一下韓度年的答卷?”

言下之意,就是他對這位林先生的評判感到不服氣了。

林先生聞言頓時露出不悅之色,畢竟誰都不會喜歡被人質疑的感覺,不過他倒也沒有直接開口拒絕,而是轉頭帶着詢問意味看向朱院長。

朱院長這時才慢悠悠地放下小年的答卷,擡眸看向那個學生:“你真的想看小年的答卷?”

“是,學生想研讀一下。”對手堅定地點頭道。

朱院長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一個風輕雲淡的笑意:“既然你不信服這幾位先生的評斷結果,那麼不如便由你自己來評斷好了。”

“院長,你在說什麼?”此話一出,不止對手驚呆了,面露巨大驚喜,就連其他聽到這話的人都跟着變了臉色,院長大人這是又想出了什麼新花招啊?

朱院長面帶微笑地看着兩眼放光的學生,一字一句地道:“我相信你是一個誠實的孩子,所以由你來評斷自己和小年的答卷倒也沒什麼,只是你必須保證自己能做到完全的公正,否則……”

“否則什麼?”那人急切地問道。

朱院長臉上的笑意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更濃了:“早知道縣學是是不會收那些心術不正的學生的,所以若是你做不到公正地對待自己和小年答卷,那麼往後你便不能繼續待在縣學了。”

“我可以做到!”朱院長的話音剛落,那人便忍不住做出了保證。

這人之所以敢這麼說,其實主要是因爲他覺得那幾位先生一定早就被收買了,就算他答得再好,那些人也只會選擇韓度年。

其次的原因便是他堅信,自己讀了這麼多年的書,絕不可能比不上這個年僅八歲,看起來就很弱的小娃娃。

朱院長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微笑着把小年的答卷遞給了他。

而在這件事發生的整個過程中,小年都沒有表現出絲毫不滿或是擔心,對朱院長的決定可以說是做到了嚴格服從,毫無異議。

韓度月有些搞不懂朱院長究竟要做什麼,不過看他那樣子,應該不會坑小年的吧?

對手接過小年的答卷,便低頭看了起來,只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本是舒展的眉宇卻是越皺越深,而且臉色也顯得越來越差,弄得大家都很好奇小年的答卷上究竟寫了什麼。

等到他終於捏着答卷擡起頭來,朱院長利索地問道:“你覺得你二人究竟誰的答卷更好?你可要想清楚了,方纔那幾位先生都看過你們二人的答卷,他們的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當然,我的心中也已經有了答案,所以你可要憑心作答纔是。畢竟若是你存了私心,可是要被趕出縣學的。”

這話說得輕巧,可在大家耳中根本就是明晃晃的威脅,尤其是看着學子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大家心中也都有了答案,看來韓度年這小子手上倒真有兩把刷子。

不過就算大家心裡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可還是覺得朱院長太過偏心了,剛剛那話就算是事實,可朱院長話裡的威脅也太明顯了些。

而且他們心裡也有些同情這個學子了,朱院長明明知道韓度年的答卷更好,卻還要逼迫這人親口說出結果,這絕對是一種巨大的折磨啊。

那位學子的表情一變再變,最後簡直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不過在朱院長的yin威下,還是憋出來一句話:“學生確實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於是這第一局的文鬥小年沒有經過幾位評審先生的點評,就直接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簡直是可喜可賀。

朱院長這時候倒是微微擺正了臉色,對落敗的學子道:“你能如此乾脆地直視這次失敗,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情,雖說我並不打算多收弟子,但這位林先生的能力絕不比我差,而且他門下現在也只有一個弟子,且早已入朝爲官了。”

這明顯帶着提點意味的話語先是讓學子一愣,轉而頓時眼睛一亮,說了句“多謝院長指點”,接着便朝着林先生的方向跪了下來:“學生方纔一時糊塗,竟衝撞了先生,還望先生莫要同學生計較。”

林先生倒是並不計較這個,畢竟誰都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反倒是這人雖然臉色難看,卻能勇於認輸,叫他覺得這人並非那等自高自大之人。

且雖說他的文章與韓度年比起來確實有些欠缺,但若論文章本身而來,卻已經是一篇不錯的文章了,林先生這麼想着,先是和朱院長對視了一眼,接着對那學子道:“你叫什麼名字?”

“學生姓張,名書承,還未取字。”張書承老實作答。

林先生點了點頭:“你可願成爲我門下的弟子?”

“弟子願意,弟子願意!”張書承激動得臉都紅了,雖說不能拜院長爲師確實有些遺憾,但要知道縣學裡能夠教授童生以上學子的先生,大多都是知識淵博之人,而這位林先生既然能受邀前來做評審,也正說明了他的厲害之處。

如此兩人之間初步的師生關係也就確定下來了,至於之後要不要舉行拜師禮,就另當別論了。

第一局結束,衆人按照之前規定好的時間休息了片刻,之後便開始了第二局的比試,這次比試的內容則是詩詞。

出題的先生正要將題目說出來,就聽朱院長又把握時機開了口:“第二輪比試既然是詩詞,不如便以這片竹林爲題,每人作詩一首,如何?”

出題先生擦了擦汗,這題目是之前便準備好的,難不成就這樣說換就換?

“之前定下來的題目自然是深思熟慮過的,但知曉題目的人大概也不止你一個吧?雖說我也相信這兩個學生都不是那等會投機取巧之人,但若是換個題目,豈不是更加謹慎些?且這個題目應該也不錯吧?”朱院長擺了擺手,這麼說着的時候,目光則是似無意間落在了孫先生的身上,弄得對方就算有意見也不敢說了。

於是本來精挑細選的題目沒用上,這片竹林倒是又派上了用場。

因爲第二局比試是作詩,故而這次兩人在落筆前都思考了不短的時間,尤其是小年這一輪的對手,目光幾乎把竹林裡的每一棵竹子都盯着看了一遍,認真得有些過分。

所以第二輪比試反倒是小年先落了筆,只是他的創作過程顯然並不順利,皺着眉換了好幾頁紙,似乎都沒有作出理想的詩詞。

韓度月在樓上看着都有些着急,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前世背誦過的那些有關竹子的詩詞都告訴小年啊。

誰都沒想到的是,在又一次換了張宣紙後,小年竟然直接站了起來,有些嚴肅,又有些愧疚地看了朱院長後,開口道:“我對於作詩並不精通,現在還無法作出讓自己滿意的詩作,所以這一局我認輸。”農家有點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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