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王丟下這句話,他再衝淑妃一禮。“母妃您今晚上受驚過度,還是不要太激動了。您本來年歲就大了,還是不要再這麼一驚一乍的好,不然不止臉上會長皺紋,身體也會不好。不過您請只管放心,接下來幾天,兒臣都會留在您身邊侍奉。您心裡還有什麼話,只管和兒臣說,兒臣一定會想盡辦法幫您完成。”
淑妃頓時更驚恐了。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你給我走,我不要你了!”
“母妃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您都病成這樣了,兒臣身爲人子,要是不貼身侍奉,那可是會被別人戳着脊樑骨罵的!”樑王還一本正經的,“現在,您先好生躺着,兒臣去給您端安神湯。”
而後,他就施施然從內殿走了出來。
伴着裡頭淑妃一連串的重重抽氣聲,他卻對外頭的樑王妃還是春枝兩個人展顏一笑。
“好了,沒事了。”
“王爺……”見到他,樑王妃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樑王連忙拉上她的手。“好了別哭了。你看,母妃她不是沒打我嗎?她現在都已經被我給說服了。眼下,咱們還是好生伺候着她吧!”
樑王妃連忙點頭。
春枝見狀,她也緩緩開口:“既然淑妃沒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我離開太后太久,她應該想我了。”
“嗯,姑姑慢走。今晚上讓您也受驚了。”樑王再衝她拱拱手。
春枝淡笑:“沒事,看了一場好戲,也不枉我回來這麼長時間,每天都過得跟一潭死水一般。”
她話音剛落,內殿裡頭又是一聲高喊。
“顧春枝?顧春枝你居然也在?你怎麼有臉來我這裡的!來人,把她給我抓過來!”
樑王樑王妃雙雙臉色一變,樑王妃就連忙推着春枝。“姑姑,您快走吧!”
春枝趕緊就轉過身,飛快的跑出了景陽宮。
等跑出去後,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幹了些什麼,頓時忍俊不禁。
“明明我也沒做錯事啊,那幹嘛跑得跟兔子一樣?留下來,大不了就是和淑妃再打上一架,有什麼大不了的?”她小聲自言自語,末了又搖頭,“算了,有這個時間,我還不如抓緊最後的機會陪母后說說話呢!”
說着,她就又深吸口氣,慢慢的往慈寧宮那邊去了。
這一晚,皇宮裡頭看似平靜無波,但私底下卻是暗潮洶涌。
到了第二天,天才剛亮,春枝正在太后靈前打着瞌睡,忽聽外頭一連串的驚叫聲傳來,隱約還能聽到有人在含着‘坤寧宮’什麼的。
春枝連忙回頭看了看雅冬,雅冬就出去了。
不一會,她躡手躡腳的來到春枝身邊,小聲對她說:“現在外頭都在說,皇后娘娘吞金自盡了。被發現的時候,人都已經硬了。”
春枝頓時大驚。
“怎麼會這樣?”
雖說昨晚上皇上是把話說得嚴重了點,可皇后也不至於就脆弱到去尋死啊!她執掌後宮這麼多年,心志可不是皇帝這麼幾句話就會摧毀的。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雅冬搖搖頭,她又退到一邊。
春枝眉心微擰,她又低下頭去給太后燒紙。
與此同時,她心裡卻在感嘆——看來,這一趟回京,京城裡是註定平靜不下來了啊!
半個時辰後,事情就確定了——皇后果然薨了。
不過,皇帝讓人對外宣稱的是皇后本來就體弱,這次太后薨了,她忙着給太后操持喪事,又累又悲傷,時間一長,身體就扛不住了。再加上天氣又冷,她感染了一點風寒,然後就臥牀不起,以至於藥石無效,最終撒手人寰。
只是皇后走了,太后的葬禮還是需要人操持的,皇貴妃理所當然的接下這個重任,順便她也連皇后的喪事也給一起操辦了。
皇帝和皇后畢竟是少年夫妻,兩個人相互扶持着走過這麼多年,皇帝心中對她還是存着極深的感情。昨晚上他雖然怒急之下對皇后口不擇言,但等聽說了皇后自盡的消息,再趕去坤寧宮看到皇后的遺體,他頓時也落下來兩滴濁淚。
“梓潼,你這是要心疼死朕啊!”他拉着皇后的手,半天捨不得放開。
皇后的貼身宮女,三個已經撞柱自盡,追隨皇后而去。只剩下最後一個,她跪在皇帝跟前,哭得淚雨滂沱。
“啓稟皇上,昨晚上皇后娘娘回來後,人就失魂落魄的。她自言自語了半夜,一直在說自己對不起您,沒有把太子給教導好,才導致了現在的事情發生。她已經無顏面對您了。她說了半天,奴婢們也勸了半天,眼看她的心情已經好多了,然後皇后娘娘還打了個哈欠,說她累了,讓奴婢出去,奴婢們也才稍稍放心的去外頭值夜。可是我們還都不敢掉以輕心,一晚上進來看了無數次,每次都是看到皇后娘娘安穩的躺在牀上,奴婢以爲她是累極睡去了,結果誰知道,一早上奴婢來請皇后娘娘起牀,才發現她的身體都已經涼了!”
“你們幾個就是這麼隨身伺候皇后的嗎?”皇帝聽她說完,才冷聲喝問。
宮女擡起哭得眼淚鼻涕都糊成一坨的面孔。“奴婢知道,奴婢有負聖恩,也有負皇后娘娘這些年來的疼寵。本來奴婢也是要和三位姐姐一起追隨皇后娘娘而去的,只是想到如果我們都走了,那還不知道有些背地裡會怎麼說皇后娘娘。所以奴婢才決定先留下這條賤命,等向皇上您陳述清楚原委之後,再去追隨皇后娘娘不遲。”
說着,她嘴角一咧。“現在,奴婢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皇上您請相信,皇后娘娘並非畏罪自殺,她只是覺得對不起您這麼多年的情意,絕對以後都沒臉見您了,所以纔會選擇了這條路!”
說罷,她就一頭往旁邊的柱子上撞了過去!
她這一下撞得極狠,馬上頭頂上就撞出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鮮血流淌不止。不多大會,她就斷氣了。
皇帝愣愣看着這個宮女死在自己面前,他心裡五味雜陳。
馬上,外頭的太監又跑了進來:“皇上,太子殿下在東宮聽說了皇后娘娘薨逝的消息,悲痛欲絕,現在正在對着乾清宮的方向磕頭,懇請皇上您放他過來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
皇帝立即站起來。
“準!”他高聲說道,臉上浮現出一抹悲愴,“皇后跟隨朕多年,早年吃了不少苦頭,也就中間享了幾年福。可是近幾年,朕也多有冷落她,可是她卻從沒有一聲怨言。現在想來,是朕對不起她居多。如今她都走了,朕如何還能攔着他們母子相見?”
可是,如果他准許太子出了東宮,那就是解除了對太子的禁足令。也就是說,昨天晚上那件事,就這樣一筆帶過了!
旁邊的人聽了,他們都目光一轉,心裡已然跳出來無數種想法。
但是皇帝現在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他整顆心都被自盡的皇后給充滿,現在也只想把虧欠皇后的都補償在太子身上。至於其他的,他不想再管了!
但就在宮人接了他的話,打算往東宮去請太子的時候,景陽宮那邊又一名宮女哭喊着跑過來了。
“皇上,不好了!淑妃娘娘給二十三皇子餵了毒酒,自己也上吊自盡了!”
“你說什麼?”皇帝面色一變。
宮女跪在他跟前:“淑妃娘娘聽說皇后娘娘薨了,她自責不已,堅持認爲皇后娘娘的死是因爲她造成的,所以就遣開了身邊的人,偷偷的給二十三皇子灌了藥,然後自己上吊了!”
皇帝頓時又是一驚。
“愛妃!”
他趕緊站起來,一個健步朝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