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就不擔心柳家反過來利用他,讓他來你們這邊幫他們打探消息?”楚旭忙問。
“不可能。我們不會給他這個機會。”柴東冷冷搖頭。
“可是宋大人那邊……”
“恩師已經不行了,恩師的兒子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這些人也終究是隔了一層血脈的。但女兒卻是自己親生的,女婿現在也已經當衆向他們示好投誠,你覺得宋大人會和那些鄉野愚夫一樣,只知道盲目的對恩師盡孝嗎?”柴東反問道。
楚旭趕緊搖頭。“我明白了!表姑爺爺您的確是厲害,晚輩服氣了!”
他趕緊衝柴東拱拱手,可算是閉嘴了。
再過上兩天,果然施學銘又去宋府上鬧了一通。從宋小姐給她傳的信上來說,是施學銘對樑王的舉動很不滿,非逼着宋大人以岳父的名義對樑王施壓,讓樑王在酒樓裡擺一桌酒席請他去吃飯,藉此向外面的人表示雙方已經和好了的意思。他鬧了好幾天,宋大人一直沒有答應,他乾脆就抱上父親的官服,直接跑到宋府裡頭去哭鬧去了!
宋大人忍無可忍,當衆狠狠叱責了他一頓不說,竟然還主動舉起板子來狠狠往他屁股上蓋了幾十個板子。
然後,宋大人就將那些還對恩師存有幾分情意的師兄弟們請過來,大家一起商量了整整一晚上。
緊接着,施老大人就以身體病重爲由上書請辭。皇帝再三挽留無果後,就放他走了。
施老大人也沒有耽擱,立馬就讓人收拾行囊,帶着全家人離開京城,回鄉下老家養病去了。至於施公子,他當然也被強行拖走了。
他媳婦向來沒有主見,見狀也就老老實實的收拾了包袱,陪着丈夫和公公一道離開。
這件事就此解決。
柴東知道後,他緊皺的眉心才終於舒展開來。
“宋大人心思清明,行事果斷。有這麼一個岳父,是樑王的福氣。”他低聲說着。
春枝點點頭。“的確。我都沒想到,他處理起這件事來這麼果斷,我本來還以爲他還要忍讓施公子一段時間呢!”
“怎麼會?人都是以利益爲主的,如果能兼顧一下恩情,那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又怎會因爲一點過去的情意,就把自己的仕途都給耽誤了?”柴東輕笑,“宋大人在官場混跡這麼多年,好容易才進入中樞,他不會傻到這個地步。”
他這麼直白的話又讓春枝心口一緊。
跟在柴東身邊,她已經見識過許多人性的陰暗面了。只是現在身在京城,那些陰暗就被放得更大,而且大大方方的就擺在她眼前,迫使她不得不看。
這種感覺真不好。
春枝抿抿脣,她擡眼看着柴東。“相公。”
聲音細細弱弱的,聽得柴東心裡都是一揪。
他連忙伸手摸摸她的額頭。“你不舒服嗎?”
“是有點。”春枝點頭。
柴東立即焦急起來。“既然不舒服,你怎麼不早說?走,咱們看大夫去!”
“我不是身上不舒服,只是心裡不舒服。這個看大夫也沒用。”春枝連忙搖頭。
柴東就回頭看她。“你心裡怎麼個不舒服法?”
春枝又咬咬脣,才輕輕開口。“相公,最近身邊發生了好多事情,我覺得好害怕!”
柴東擰眉,就又聽她說道:“我知道你現在都是在做對自己有利的事情,你會這麼選擇也是迫不得已。可是,如果以後再遇到什麼事情,一旦牽扯到我孃家那邊的人,他們要是拖你後腿了,你會不會也和宋大人對待施家那樣,直接狠心絕情的把他們給處理掉?”
“你要聽實話嗎?”柴東沉聲問。
春枝點頭。“我既然問出來了,那麼要的當然就是你的一句實話。”
“那好,我告訴你——我會。”柴東就說。
春枝頓時肩膀一縮,她連忙後退了好幾步。
柴東趕緊上前扶住她。“但是,你弟妹他們不是都沒有那麼不着調嗎?你難道對他們一點信心都沒有?”
她當然相信弟妹們現在不會拖他們的後腿。可是,以後呢?人都是會變的,誰知道他們以後會變成什麼樣?還有其他人呢?她孃家還有那麼多堂兄弟姐妹們,其中就不乏二伯一家無賴。如果柴東在京城裡當上了高官,那一家人肯定又會藉着這事狐假虎威,又在老家生事!
她當然不反對柴東教訓他們,可是如果真把事情搞得太過分,她就怕她爹孃在家鄉不好過。
哎,好吧!她承認,自己還是太小家子氣了,學不來那些大戶人家的大義凜然。在她心裡,始終都是親人排在第一位的。
她雖然沒有再說話,但柴東和她夫妻這麼多年,他怎麼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頓時也低出口氣。“好了,我知道了。如果事關你的家人,我一定會先和你商量,你同意了我再去行動,這樣可以嗎?”
“真的嗎?你能說到做到?”春枝眼中這才閃現出一抹光彩。
柴東滿臉的無奈。“我敢不做到嗎?我雖然不在意他們,但總是在意你的。你爲我付出這麼多,要是你不開心了,我肯定也開心不起來。”
春枝聽了,她心裡在如釋重負之餘,又有些愧疚。
“相公對不起。我知道我這麼做是在爲難你,我也是沒辦法,我就是過不去我心裡這個檻!你再給我點時間吧!以後我肯定會慢慢的想通的,到時候我肯定就不會攔着你了。”
“不用,你也別太逼着自己了。這還只是咱們的一個猜測而已,以後能不能成真還兩說呢!”柴東又握住她的手。
春枝又抿抿脣。
其實兩個人心裡都清楚,這事絕對很有可能成真。畢竟柴東這邊沒什麼可以下手的地方,那麼那些人真被逼急了,那就只能拿她孃家人動手了!
所以她纔會提前和他說起這事,要他一個保證。
哎!
果真家業越大,隨之而來的麻煩也就越多,會被牽扯上的人也會更多。
她開始懷念在村子裡那與世無爭的日子了。只可惜,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正月十五過後,衙門開印,京兆尹正式出面辦事,他首先要查的當然就是除夕夜馬車撞牆那件事。
經過半個多月的發酵,那件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關於箇中內情,百姓們也都紛紛揚揚的,各有各的說法,各種五花八門的猜測都出來了。
只是,那個死去的車伕的身份卻遲遲沒有查出來。就像是京城裡根本沒有這個人,他就是憑空出現,然後莫名其妙的死在除夕夜的大街上。
這樣,就更給這件事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也因此滋生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傳說,京城中一時人心惶惶。
也是因爲這件事,百姓中間關於柴東父親的討論都漸漸的消沉了下去,大家的關注點全都放在了這件事上,以及隱藏了自己多年的美貌、然後這些天終於站出來露面的樑王。
“看樣子,這個案子有的查了。”既然事關自己,春枝當然也一直在注意着這件事,外頭那些傳言她也七七八八的聽了一些。
柴東頷首。“有人在阻撓京兆尹查案,而偏偏又有人在順水推舟,在還民間製造傳言。這兩方人馬看似對抗,但在破案這事上,卻是有致一同的不希望儘快破案。這就有意思了。京城裡的這些人的確都精明得過分,你得繞無數個圈才能弄明白他們的真實意圖。”
可不是嗎?春枝連忙點頭。“我腦子都快被他們給繞暈了!”
“那就不用多想,靜觀其變好了。”柴東慢聲說,“好歹我爹的事情暫時被壓了下去,我也能鬆口氣。就抓緊時間準備春闈。”
只是,春枝還是覺得,這事情似乎進行得太順利了點?那些人難道就真打算讓柴東安穩的參加春闈?樑王和他投靠的人有這麼大的本事爲他保駕護航嗎?她不大相信。
然而眼看考試的日子一天一天逼近,她也不好觸柴東的黴頭,也就只能把話藏在心裡。
只是,就在開考前兩天,三江省的戴義突然出現在了他們面前。
“叔叔,嬸嬸,你們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