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道:“這四年你有下過地嗎?”
婦人啞然。
周滿道:“但這四年,你活着,你的兒女也活着。”
婦人說不出話來。
周滿扭頭和白善道:“教化不只是教化男子不打媳婦孩子,還得教化媳婦想開點兒。其實有時候女子沒有自己想的那麼重要,也沒有自己想的那麼輕賤。”
婦人低着頭喏喏不敢言,一旁的少年和小女孩卻若有所思。
定下治療的方案,周滿便道:“你準備準備,洗漱後在此住下,稍晚一些我來給你扎針敷藥。”
婦人這纔回神,連忙應下。
小寇就來找少年,“大人讓你去後院劈柴燒熱水,你孃親要洗頭洗澡,你們帶有乾淨的衣裳嗎,要是沒有我們可以借你一套。”
少年回神,連忙道:“有的,我們帶來了。”
小寇就領他去後廚。
周滿去藥房裡準備敷藥,藥還得熬過浸泡,白善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問道:“我有仔細的想過教化這個問題,已經不止的把里長們叫到縣裡開會培訓,我是覺得收效還不錯,但百姓愚昧,實際上的和我們想達到的目標還是差很遠。”
周滿一邊稱藥一邊問,“所以?”
“所以我覺得我們縣衙和你們醫署應該合作,”白善道:“你看,現在來你們醫署求醫的病人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女子,你之前不是還想組織女子,教習她們一些基本的醫理嗎?不如就順便教化一下她們?”
“那男子不教化嗎?”
“先一再二嘛,”他道:“雖然世俗總是看不起女子,但你不能否認,在一般家庭之中,女子佔了一半,而且在子女的教養中,女子的地位並不下於男子。”
他舉了一個例子,“比如你家。”
周家的孩子基本上都是錢氏在教。
周滿將稱好的藥都倒進盆裡,驕傲的擡頭道:“那是因爲我爹人好,那些男人打老婆孩子,我爹從不對我娘動手。”
白善就靜靜地看着她。
大家都是從小在七裡村長大的,閒暇時沒少一起蹲村口的大榕樹下聽老人們說些八卦,誰還不知道誰啊?
周滿也靜靜地看着他,最後她還是基於現實,後退了一步,“好吧,我爹是有那麼點小毛病,但我娘會調教呀。”
老周頭年輕時候也懶,錢氏年輕時也累,但她從不會像婦人這樣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哪有才生產三天就去碰冷水和下地割稻子的?
錢氏後來幾次生產,婆婆不在了,孃家的嫂子有時候抽不出空來幫忙,她就壓着老周頭拿衣服出去洗。
白善等的就是她這句話,“你也說了,岳母會調教,可見女子的教化比男子還重要。”
周滿就轉了轉眼珠子,“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醫署缺錢。”
白善:“……”
他深深地看了周滿一眼,大手一揮道:“沒關係,我給你撥!”
周滿興奮起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真的?”
白善狠狠的點了兩下頭,“比黃金還真!”
他現在缺錢嗎?
他可是前不久才賣出好幾車鹽的縣令,縣衙的庫房裡現在越堆越多的就是錢了。
可惜鹽場那邊還堆了不少鹽,暫時還賣不出去,不然他能賺到的錢更多。
白善財大氣粗的道:“你只管說,要多少錢我給你撥。”
周滿被震住了,半晌後愣愣的道:“青州城的醫署也要建了……”
白善一臉沉思,“我可以替你與路縣令談一談,或者和郭刺史聊聊天也可以。”
周滿:“小氣!”
白善:“這是公私分明!”
這是他們北海縣的醫署,給再多的錢得益的也是北海縣的百姓,但投向青州城醫署……
白善輕咳一聲,一邊往後退一邊道:“這還叫在其位謀其政,等我哪天能管到青州城再說吧。”
周滿默默地看着他後撤,到了門邊後擡高一腳邁出去,一轉身就溜走了。
她輕輕地哼了一聲,端着盆去後廚,拿了一個藥袋就將藥都塞了進去,然後交給小寇,“用中鍋熬藥。”
“是。”
文天冬則是在記錄脈案,他特別想親自動手扎這套針法,但想到婦人的反應,他到底嘆息一聲,將記好的脈案交給周滿,“先生,可要我給您打下手?”
周滿想了想後道:“你候在窗外吧,你可以聽一聽病人的反饋,屋裡的話讓西餅給我打下手就好。”